01
江城市的冬日总是湿冷,但对于栖身于“云顶山庄”的富豪们来说,这不过是壁炉里火焰跳动得更欢快、地暖开得更足的理由。
林建业,江城商界的传奇人物,他的名字几乎就是财富的同义词。四十多岁的他,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建筑工人,凭借着过人的胆识和敏锐的商业嗅觉,在二十年间打造了一个庞大的房地产帝国——建业集团。云顶山庄,这个江城最顶级的富人区,本身就是他亲手开发的杰作之一。他为自己和家人,在山庄最核心的位置,留下了一栋占地三千平米的奢华别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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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墅的设计融合了中西风格,前院是精致的苏式园林,后院则是开阔的草坪和蔚蓝的恒温泳池。屋内的一切,从意大利定制的家具到墙上悬挂的当代名家画作,无不彰显着主人非凡的财力和品位。
林建业的家庭,在外人看来,也如这座别墅一般完美。妻子温静曾是大学里的校花,温婉贤淑,为他生下了三个孩子。大女儿林梓萱,聪慧过人,此刻正在大洋彼岸的常春藤名校攻读金融学博士;小儿子林天宇和小女儿林天心是一对龙凤胎,刚刚上小学,活泼可爱。
陪伴这个家庭的,还有一条5岁的纯种金毛寻回犬,名叫“旺财”。这是林建业在商场上一个朋友送的,名字虽然俗气,但他觉得喜庆。旺财性格温顺,聪明通人性,早已成为家里不可或-缺的一员。每天傍晚,林建业只要有空,都会带着旺财在山庄的私家跑道上散步,这是他一天中最放松的时刻。
事业有成,家庭美满,林建业几乎拥有了世人所能羡慕的一切。他是个孝子,成功后第一件事就是在自己的别墅旁,又买下了一栋稍小些的别墅,将年迈的父母接来同住。两栋别墅之间,甚至专门修了一条绿植环绕的石板小径,方便随时走动。
日历翻到了年底,春节的喜庆气氛渐渐笼罩了整个江城。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准备迎接这个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
林家的别墅里同样洋溢着节日的氛围。温静带着龙凤胎剪窗花、贴春联,厨房里的阿姨则忙着准备年夜饭的食材。只是,这个家似乎缺了点什么。
大女儿林梓萱因为一项重要的学术项目,今年无法回国过年。视频通话时,她满怀歉意地看着父母和弟妹,屏幕里的她依旧是那么优秀,只是眼神中藏不住对家的思念。
“爸,妈,对不起啊,今年过年不能陪你们了。”
林建业笑着安慰道:“傻孩子,学业为重。家里一切都好,你弟弟妹妹也盼着你早点学成归来呢。”
挂断视频,一家人看着墙上那张硕大的全家福,照片里,林梓萱抱着旺财,笑得灿烂。一丝遗憾,悄悄地在每个人的心头掠过。
02
除夕夜,万家灯火。林家的年夜饭丰盛依旧,电视里传来热闹的春晚声音,可餐厅里的气氛却总有些冷清。两个小家伙扒拉着碗里的饭,时不时地念叨着姐姐。
隔壁别墅里,林建业的老父母同样准备了一桌子菜。按照往年的习惯,儿子一家会过来和他们一起守岁。老两口从下午就开始忙活,炖了鸡汤,做了孙子孙女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眼看时针指向了七点,儿子一家还没过来。老母亲有些坐不住了,拿出手机拨通了儿子林建业的号码。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候再拨……”冰冷的系统提示音传来。
“可能是在忙,或者手机没在身边吧。”老爷子安慰道。
老母亲又给儿媳温静打了过去,结果同样是无人接听。老两口心里泛起一丝嘀咕,但也没往坏处想,只当是孩子们玩闹,没注意到电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春晚的节目换了一个又一个,桌上的饭菜渐渐凉了。老两口再也坐不住了。
“不行,我得过去看看。”老母亲解下围裙,“孩子们再胡闹,也不能连个电话都不回啊。”
老爷子也觉得不对劲,披上外套,和老伴一起端着刚出锅的饺子,沿着那条熟悉的石板小径,朝着儿子家走去。
夜色下的别墅区格外安静,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零星的鞭炮声。儿子家的别墅灯火通明,看起来并无异常。
“这俩孩子,在家怎么电话都不接。”老母亲嗔怪着,上前准备按门铃。
可她的手刚碰到大门,那扇厚重的雕花木门,竟然“吱呀”一声,向内虚掩着推开了一道缝。
一股混杂着食物香气和浓重血腥味的怪异气息,从门缝里扑面而来。
老两口对视一眼,心头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们。
他们颤抖着推开门,客厅的惨状,让他们瞬间如坠冰窟。电视机还亮着,上面是喜庆的歌舞,而电视机前,儿子、儿媳、孙子、孙女,一家4口倒在血泊之中,早已没了声息。老母亲眼前一黑,惨叫一声便晕了过去。老爷子浑身颤抖,几乎站立不稳,他扶着墙,用尽全身力气掏出手机,拨通了那个他一生都不希望拨打的号码。
“喂……110吗?杀人了……云顶山庄……快来……”
03
凄厉的警笛声划破了除夕夜的宁静。以刑侦队长周勘为首的专案组迅速封锁了现场。
别墅内的景象让见惯了风浪的老刑警们也倒吸一口凉气。受害人林建业,男,46岁,身中数刀,倒在酒柜旁;妻子温静和两个孩子倒在客厅中央,死因同样是利器刺穿要害。现场有明显的翻动痕迹,初步判断为入室抢劫杀人。
法医进行初步尸检时,一个年轻警员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周队,快看!这狗……这狗还活着!”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沙发角落。那只名叫“旺财”的金毛犬,浑身沾满了已经干涸的血迹,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腹部没有丝毫起伏,所有人都以为它也遇害了。但就在法医靠近时,他的眼皮,竟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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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旺财缓缓地抬起了头,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茫然。
兽医很快被叫到现场。经过检查,旺财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只是处于极度的应激状态。兽医给出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结论:这只金毛在目睹了极端恐怖的场景后,出于生物的本能,进入了一种“强直静止”的状态,也就是俗称的“假死”。正是这种应激反应,让他在凶手的屠刀下逃过一劫。
旺财,成了这起灭门惨案中,唯一的“活口”。
远在海外的林梓萱接到了噩耗,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她疯了一样地订了最快一班飞机,历经十几个小时的飞行,终于回到了这个她既熟悉又陌生的家。
当她看到被白布覆盖的亲人遗体时,这个一向坚强的女孩终于崩溃了,哭得撕心裂肺。她唯一的亲人,只剩下年迈的爷爷奶奶,和那只同样幸存下来、眼神怯懦的旺财。她抱着瑟瑟发抖的旺财,一遍遍地抚摸着它,仿佛这是她与逝去家人之间唯一的联系。
“旺财,别怕,我回来了……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干的?”她对着不会说话的伙伴喃喃自语,泪水滴落在旺财的毛发上。
04
专案组的调查紧张而有序地进行着。周勘队长下令调取了云顶山庄案发时间段内所有的监控录像。
云顶山庄安保严密,进出都需要严格的身份核验。然而,警方在排查一段位于小区侧门的监控时,发现了一个可疑的身影。
案发当晚八点左右,一个男人从侧门步行离开。他戴着帽子和口罩,穿着宽大的羽绒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在经过监控探头时,他下意识地压低了帽檐。然而,就在他抬手整理帽子的瞬间,监控精准地捕捉到了他的右侧小臂。
由于夜间光线和监控清晰度的问题,画面有些模糊。但技术人员经过多帧修复和放大,还是得到了一个关键线索——这个男人的右小臂上,有一道清晰可见的、长长的陈旧性疤痕。
这道疤痕,成为了破案的关键。
警方立刻围绕这一线索展开大规模摸排,特别是针对林家的亲戚、朋友以及商业伙伴。林梓萱和两位老人也强忍着悲痛,配合警方进行辨认。
几天后,当警方将一张经过处理的监控截图和一张户籍照片摆在林梓萱面前时,她整个人都呆住了。照片上的人,她再熟悉不过。
“这……这不可能……怎么会是他?”林梓萱的声音颤抖着,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两位老人更是差点再次昏厥过去。
照片上的人,竟是林梓萱的表哥,王晖。
王晖是林建业姐姐的儿子,比林梓萱大几岁。因为不学无术,又染上了赌博的恶习,欠了一屁股债,和家里关系闹得很僵。林建业看在姐姐的面子上,曾多次出钱帮他还债,但王晖却屡教不改。
警方迅速对王晖实施了抓捕。被捕时,他正在一个地下赌场里赌得双眼通红。当警察亮出他手臂上那道标志性的疤痕时,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在审讯室里,王晖很快就承认了自己除夕夜潜入林建业家实施盗窃的事实。他交代说,自己知道姑父家有钱,而且除夕夜大家都会放松警惕,于是就想趁机去“捞一笔”。
然而,当警方以涉嫌故意杀人罪对他进行讯问时,王晖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
“我没有杀人!绝对没有!”他瞪大了眼睛,情绪激动地嘶吼道,“我进屋的时候,屋里根本没人!我拿了东西就走了,我怎么可能杀我姑父一家?他们对我那么好!”
尽管王晖坚决否认杀人,但所有的证据都对他极为不利:监控拍到了他在案发时间点离开,他的手臂上有与凶手一致的疤痕,并且在他租住的屋子里,搜出了几件属于林家的名贵首饰。人证物证俱在,他的辩解显得苍白无力。
经过数次审问,王晖依旧只承认盗窃,拒不承认杀人。但在铁证面前,案件很快被移交检察院。最终,法院以抢劫罪、故意杀人罪数罪并罚,判处王晖死刑。
05
案件尘埃落定,但笼罩在林家的阴云却丝毫没有散去。林梓萱处理完家人的后事,带着爷爷奶奶搬离了那栋伤心的别墅。她身边唯一的陪伴,就是金毛犬旺财。经历了那场劫难后,旺财变得异常警惕和胆小,除了林梓萱,几乎不让任何人靠近。
一个月后,警方通知林梓萱,案件的所有流程已经走完,请她前往市局,对追回的被盗物品进行最后的签字确认,为全案画上句号。
林梓萱带着旺财来到了市公安局。旺财似乎对这里的环境感到不安,紧紧地贴着林梓萱的腿,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声。
“别怕,旺财,没事的。”林梓萱轻声安抚着她。
她走到刑侦支队的办公大厅前台,负责此案的周勘队长正准备从办公室里出来迎接她。
就在这时,一名戴着口罩、身材高大的协警抱着一摞文件,从旁边匆匆走过,准备将文件交给前台的民警。
他与林梓萱擦肩而过。
就在这一瞬间,一直温顺胆怯的旺财,全身的毛发突然炸起!它喉咙里发出一声充满愤怒和威胁的低吼,龇开了锋利的牙齿。
还没等林梓萱反应过来,旺财如同一道黄色的闪电,猛地挣脱了牵引绳,朝着那名协警的后背扑了上去,死死地咬住了他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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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协警发出一声惊恐的惨叫。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周围的警察立刻冲了上来,七手八脚地试图将狂怒的旺财拉开。
“旺财!松口!快松口!”林梓萱也吓坏了,急忙上前制止。
一片混乱中,几名警察终于将旺财控制住。周勘队长脸色凝重地走上前,扶起那名受惊的协警,关切地问道:“怎么样?伤到没有?快把袖子拉起来看看!”
那名协警惊魂未定,连连摆手说:“没事,没事,就是衣服被咬破了,应该没破皮……”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被咬住的右臂外套袖子向上拉起,准备查看伤势。
然而,当他的袖子被拉起来,露出了里面的衬衣和一截小臂时,刚刚还一脸关切的周勘队长,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