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要我说几遍,那是我妈的镯子,不是外面哪个狐狸精的。”林伟的声音像是生了锈的铁器,在空气中摩擦出刺耳的火星。
“你妈的镯子?。”苏晴冷笑一声,举起那只翠绿的手镯,灯光下,镯子内壁上刻着的那个小小的“莉”字,像一只嘲讽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你妈的名字里,什么时候有过这个‘莉’字了?。”
林伟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一把抢过镯子,紧紧攥在手心,仿佛要将那个字从玉石里抠出去。
“那是……那是刻错了。”他的嘴唇哆嗦着,说出的话连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苏晴不再看他,目光转向卧室那张凌乱的大床,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带着千钧的重量:“林伟,我们分房睡吧。”这五个字,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瞬间刺穿了房间里本就稀薄的温情。
林伟猛地抬头,眼中满是血丝和不可置信,他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里像是被棉花堵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空气凝固了,只剩下墙上钟摆“滴答、滴答”的声音,像是在为这段濒临死亡的婚姻,敲响倒计时的丧钟。
![]()
01
结婚五周年的纪念日,餐桌上的红酒还在摇晃着暧昧的光。
苏晴的鼻子很灵,像一只对气味有着偏执癖好的猎犬。
所以当她第一次在林伟的枕边闻到那股味道时,她几乎是立刻就从那种微醺的幸福感中惊醒了过来。
那不是汗味,也不是男人身上常有的烟草和荷尔蒙混杂的气息。
它更像……更像一块被遗忘在角落,慢慢腐烂的肉。
是的,腐烂。
这个词让苏晴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不动声色地凑近了些,那味道若有若无,像是从枕头芯里钻出来的幽魂,带着一种阴冷而黏腻的质感。
“老公,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她试探着问,一边夹了一筷子菜放进林伟碗里。
林伟正在看手机,闻言只是随意地耸了耸鼻子,说:“没有啊,不就是饭菜的香味吗?。”他笑了笑,抬起头,“你今天做的这个红烧肉,真香。”
他的表情太过坦然,坦然得让苏晴开始怀疑自己的嗅觉。
也许是太累了,产生了幻觉。
她这样安慰自己,举起酒杯,掩饰住了那一闪而过的疑虑。
然而,那个夜晚,她睡得极不安稳。
那股腐臭味像一条无形的蛇,丝丝缕缕地钻进她的鼻腔,缠绕着她的神经。
她梦见自己躺在一片沼泽里,四周开满了巨大而妖艳的花,那些花瓣层层叠叠,美丽至极,根茎处却在不断地渗出黑色的、发臭的脓液。
第二天一大早,林伟刚出门,苏晴就掀开了床单。
她把林伟的枕头拿到阳台上,放在阳光下暴晒,又把所有的床单、被套、枕套,全部扔进了洗衣机,倒了整整半瓶消毒液。
洗衣机轰隆隆地转着,像是在搅碎她心中的不安。
晚上,她换上了新买的埃及棉床单,淡蓝色的,带着清新的皂角香气。
她几乎是贪婪地深吸了一口,那种干净的味道让她瞬间安下心来。
林伟回来后,也夸赞说:“新床单很舒服。”
那一夜,苏晴睡得很好,那股恼人的腐臭味似乎真的被洗掉了。
可好景不长。
仅仅过了两天,那股味道又回来了。
还是在林伟睡过的那一侧,还是那种阴魂不散的、腐烂的气息。
这一次,苏晴确定不是自己的幻觉。
她开始了疯狂的清洗。
她怀疑是洗衣机的问题,于是手洗。
她怀疑是洗衣液的问题,于是换了七八个牌子,从国产的到进口的,从花香的到果香的。
她甚至怀疑是天气的问题,那几天阴雨连绵,她就把洗好的床单拿到干洗店,用专业的大功率烘干机彻底烘干。
可一切都是徒劳。
只要林伟在那张床上睡过一晚,第二天清晨,那股腐臭味就会准时出现,像一个忠实的访客,顽固地盘踞在他的枕边。
她换了七次床单。
第一次是淡蓝色的埃及棉。
第二次是粉色的天丝。
第三次是白色的纯棉。
第四次是灰色的亚麻。
每一次更换,都像是一次郑重的仪式,充满了希望,然后又在第二天清早被无情地击碎。
那张床,成了苏晴的战场。
她像一个与风车作战的骑士,敌人是无形的,而她已经筋疲力尽。
林伟对她的这些举动,表现出了极大的不耐烦。
“苏晴,你是不是有病啊?。”他看着苏晴又一次抱着床单走向卫生间,忍不住提高了音量,“床单不是前天才换的吗?。”
“有味道。”苏晴的声音闷闷的。
“什么味道?。我怎么闻不到?。”林伟夸张地在枕头上闻了闻,一脸无辜地说:“不就是我的男人味吗?。”
“不是。”苏晴的脸色很差,她盯着他,“是一种……腐烂的味道。”
“腐烂?。”林伟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是不是小说看多了?。我看你就是太闲了,天天在家里胡思乱想。”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敷衍和指责。
苏晴的心,一寸寸地冷了下去。
那股味道,开始从一个单纯的嗅觉问题,演变成了他们夫妻之间信任的裂痕。
它像一根毒刺,深深地扎进了苏晴的心里,让她开始怀疑,这股腐臭味的源头,或许并非来自床榻,而是来自枕边这个人,来自他们这段看似完美的婚姻。
02
那股挥之不去的腐臭味像一颗种子,在苏晴的心里生根发芽,长出了无数名为“怀疑”的藤蔓,将她的生活缠绕得密不透风。
她开始像一个侦探,拿着放大镜审视着丈夫林伟的一言一行,而她发现的反常之处,越来越多。
第一个反常,是钓鱼。
林伟是一个典型的都市白领,建筑设计师,热爱的是咖啡、健身和熬夜看图纸。
他的世界里,从来没有“钓鱼”这个选项。
可就在那股味道出现之后不久,林伟突然宣布,他迷上了钓鱼。
每个周末,他都会穿上几乎是全新的冲锋衣,戴上棒球帽,拎着一套价格不菲的渔具,说要去郊区的水库享受“一个人的宁静时光”。
![]()
起初,苏晴还觉得这是个不错的爱好,至少可以让他从繁重的工作中解脱出来。
可时间一长,她就发现了不对劲。
他每次出门都是一整天,但回来时,鱼护里永远是空的。
他的解释是“新手运气不好”或者“现在的鱼太狡猾了”。
苏晴不懂钓鱼,但她知道,一个钓鱼佬身上,应该有鱼的腥味,或者饵料的香味。
可林伟身上没有。
他身上只有一股淡淡的,却极其清晰的消毒水味。
像是医院里那种,混杂着来苏水和酒精的味道。
苏晴问他,他说:“水库边上的公共厕所,味道太冲,我自己带了消毒喷雾。”
这个解释听起来天衣无缝,却让苏晴心里的疑云更重了。
第二个反常,是手机。
他们的婚姻曾经是透明的,手机密码是对方的生日,可以随意翻看。
但现在,林伟的手机换了新的密码。
而且手机真正做到了不离身。
洗澡的时候,他会把手机放在浴室干区的架子上。
上厕所的时候,手机也必须揣在兜里。
有一次,苏晴给他端水果,无意间瞥见他的手机屏幕亮着,他似乎正在一个医疗论坛上,搜索着一些陌生的词汇。
她只看清了“溃烂”、“清创”、“坏死”几个字,林伟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猛地将手机反扣在桌上,抬头瞪着她:“你走路怎么没声音?。”
那眼神里的惊慌和警惕,让苏晴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
闺蜜听了她的讲述,在电话那头一针见血:“晴晴,你别傻了。男人突然改了手机密码,还能有什么事?。肯定是外面有人了。”
“可他身上有消毒水味,还在查医疗词汇……”苏晴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
“那更可怕了。”闺蜜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在分享一个肮脏的秘密,“那股‘腐臭味’,那股消毒水味,你就不想想,会不会是……得了什么不干净的病?。”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苏晴的脑海中炸开。
她瞬间想起了那些社会新闻里,关于某些疾病的描述。
腐烂、恶臭……
这些词汇和她枕边的发现,严丝合缝地对应上了。
一种巨大的羞耻和恶心,瞬间淹没了她。
第三个反常,是钱。
林伟的工资卡一直是交给苏晴的。
但最近,他开始频繁地以“同事随份子”、“请客户吃饭”、“项目需要周转”等理由,从她这里拿走一笔笔数额不大不小的钱。
起初苏晴并未在意。
但有一次,她遇到了林伟的同事,对方热情地邀请他们夫妻参加自己孩子的满月酒。
苏晴笑着说:“林伟前几天不是刚把份子钱给你了吗?。”
同事一脸茫然:“没有啊,我昨天才在部门群里发的通知。”
苏晴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回家没有点破这件事,只是默默地计算了一下,这两个月来,林伟以各种借口拿走的钱,加起来已经有三万多了。
这笔钱去了哪里?。
最后一个反常,是他们的关系。
林伟变得越来越疲惫,越来越易怒。
他回到家,不再和她分享公司里的趣事,而是把自己摔在沙发里,对着手机发呆。
苏晴的关心,在他看来都变成了烦人的盘问。
他们之间的亲密行为,也从每周的固定功课,锐减为一个月都难有一次的敷衍了事。
有时候夜里,苏晴能感觉到他刻意地和她拉开距离,身体紧紧地贴着床的边缘,仿佛他们之间隔着一道无形的深渊。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那个最让人心碎的猜测——背叛。
苏晴觉得自己像一个溺水的人,拼命地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却发现四周只有冰冷刺骨的海水。
她不相信,那个曾经在婚礼上,当着所有亲朋好友的面,说要爱她一生一世的男人,会变得如此陌生和可怕。
可那些证据,却又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将她的幻想凌迟得体无完肤。
那股枕边的腐臭味,不再仅仅是一种气味。
它成了林伟背叛的象征,是他们婚姻正在腐烂、发臭的证明。
苏晴的内心在爱与恨的边缘反复拉扯,几乎要被撕裂。
03
压垮骆驼的,是最后一根稻草。
对苏晴来说,这根稻草,是一块医用纱布。
那天,她像往常一样,在林伟上班后整理他的西装。
当她把手伸进西装内侧口袋时,指尖触碰到了一个干硬的小方块。
![]()
她拿出来一看,心脏猛地一缩。
那是一块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医用纱布,大约只有指甲盖那么大。
纱布的边缘已经干硬发黄,中心处,是一片暗褐色的、早已干涸的印记,像是血,又像是别的什么污秽之物。
苏晴举着那块小小的纱布,手指抖得厉害。
消毒水味。
医疗词汇。
来路不明的开销。
身体上的疏远。
枕边的腐臭。
现在,又多了一块带着污迹的医用纱布。
所有的证据链,在这一刻彻底闭合了。
她的脑海里,疯狂地涌现出各种不堪的画面。
一个香艳又肮脏的场景,一个身患“隐疾”的第三者,以及她那个在谎言中疲于奔命的丈夫。
她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扶着墙才勉强站稳。
那天晚上,林伟回家时,苏晴没有像往常一样迎上去。
她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没有开灯,整个人笼罩在昏暗的阴影里。
林伟似乎察觉到了气氛不对,他一边换鞋一边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苏晴没有回答。
她只是站起身,一步步走到他面前,摊开手掌。
那块干硬发黄的纱布,静静地躺在她的掌心,像一个沉默的罪证。
林伟的目光触及到那块纱布的瞬间,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那种表情,不是惊讶,不是疑惑,而是一种秘密被戳穿后的、极致的恐慌。
“这是什么?。”苏晴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大海。
“哦,这个啊。”林伟的眼神躲闪着,他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笑容,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前几天在工地上,手不小心被钢筋划了一下,自己包扎了一下,估计是那时候掉在口袋里的。”
他说着,就要伸手去拿那块纱布。
苏晴猛地收回手,攥紧了拳头。
她抬起眼,死死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问:“哪只手?。伤口在哪里?。我看看。”
林伟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把双手背到了身后。
苏晴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她知道,他在撒谎。
一个漏洞百出的、侮辱她智商的谎言。
这些天来积压的所有委屈、愤怒、猜忌和失望,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林伟。”她连名带姓地喊他,声音里带着歇斯底里的尖锐,“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你到底在外面做了什么?。那股味道到底是什么?。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你是不是得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病?。”
一连串的质问,像子弹一样射向林伟。
林伟的脸,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
他像是被彻底激怒了,也可能是因为无力再辩解,他猛地一拳砸在鞋柜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你简直是不可理喻。”他冲着她怒吼,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我在外面辛辛苦苦挣钱养家,回到家还要被你当成犯人一样审问。”
“苏晴,我们结婚五年了,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吗?。”
“信任?。”苏晴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你让我怎么信任你?。你每天都活在谎言里,你让我怎么信任一个满口谎言的骗子?。”
争吵,结婚以来最激烈的一次争吵。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狠狠地捅向对方最柔软的地方。
最后,林伟摔门而出。
“我去钓鱼冷静一下。”他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门被重重地关上,那声音震得整个屋子都在颤抖。
苏晴瘫倒在地上,放声大哭。
她看着这个空荡荡的家,这个她曾经以为是避风港的地方,如今却像一个巨大的牢笼。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主卧室那张价值不菲的乳胶床垫上。
那张床,他们曾经的温柔乡,如今却成了她噩梦的源头。
那个散发着诡异气味的枕头,就像一个恶毒的嘲讽。
一个疯狂的念头,像毒蛇一样,从她心底最阴暗的角落里钻了出来。
秘密。
所有的秘密,一定都藏在那张床垫里。
她要把它找出来。
不惜一切代价。
林伟走了。
带着愤怒和一种近乎逃离的仓皇。
家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苏晴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心脏擂鼓般的巨响。
绝望和愤怒像两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几乎窒息。
但与此同时,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也从她的骨血里升腾而起。
她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来,冲进书房,拉开了最底层的抽屉。
那里放着一个工具箱。
她翻找着,扳手、螺丝刀、老虎钳……最后,她的手指触碰到了一片冰冷的金属。
是一把裁缝剪刀。
很大,很锋利,是她当初买来裁窗帘布用的,闪着森然的寒光。
她握着那把剪刀,像握着一把武器的士兵,走进了卧室。
她站在床边,死死地盯着那张昂贵的乳胶床垫。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床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看起来那么柔软,那么无辜。
可苏晴知道,在这层柔软的表象之下,藏着足以摧毁她整个世界的肮脏秘密。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理智都被烧成了灰烬。
她只知道,她要一个真相。
她爬上床,跪在林伟常睡的那一侧。
04
空气中,那股熟悉的腐臭味,似乎比任何时候都要浓烈。
她举起剪刀,对准了枕头下方的区域,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狠狠地捅了下去。
“刺啦——”
布料撕裂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仿佛被划开的,不是床垫,而是她和他五年婚姻的皮肤。
她像疯了一样,双手握着剪刀,沿着那个破口,奋力地剪下去。
床垫的表层面料很厚实,下面是柔软的填充层,再往下,就是那块号称“透气舒适”的乳胶。
剪刀的刀刃在乳胶中艰难地行进,发出“咯吱咯吱”的、令人牙酸的声音。
苏晴的手被磨得通红,但她感觉不到疼。
她的眼里,只有那道越来越长的裂口。
终于,剪刀的尖端似乎碰到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不是柔软的乳胶,而是一种坚韧的、带着一点滑腻触感的材质。
她扔掉剪刀,颤抖着双手,将划开的乳胶层向两边掰开。
眼前的一幕,让她当场倒吸了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