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连长,让我去!」
1952年10月19日凌晨,上甘岭597.9高地,距天亮只剩40分钟,21岁的通信员黄继光突然抱住准备执行爆破任务的连长万福来。11天后,万福来在另一场战斗中重伤昏迷,部队为他举行了追悼会。
他在哈尔滨医院醒来,战友递来一张报纸:「黄继光被评为二级战斗英雄。」万福来看完,眼泪流下来,他说:「我不服,他配得上特级!」
![]()
01
1952年10月,朝鲜战争进入第三个年头。
那年7月,板门店停战谈判陷入僵局。美国认为志愿军损失惨重,企图用军事压力逼迫谈判让步。10月14日凌晨,美军和南朝鲜军队向上甘岭发动进攻,扬言"五天拿下阵地"。他们动用300多门大炮、40多辆坦克和上百架飞机,要用绝对优势火力碾压志愿军。
上甘岭597.9和537.7两个高地,扼守五圣山主峰,是志愿军中部防线的门户。守住上甘岭,就守住了谈判桌上的主动权。
志愿军第15军第45师第135团第6连,接到死命令:不惜一切代价,守住597.9高地。
10月19日凌晨3点17分。
东方的天空泛出鱼肚白。
万福来蹲在战壕里,握紧手中的爆破筒。他抬头看了眼天色,距离天亮,还有不到40分钟。
597.9高地零号阵地上,对方的暗堡正疯狂扫射,七挺机枪封锁了整个山坡。照明弹升起又落下,把山坡照得惨白。
6连已经打了整整一夜。
从晚上10点开始进攻,到现在已经过去5个多小时。连队原本138人,现在战壕里只剩6个人——他、指导员冯于庆、通信员肖登良、发报员吴三洋,还有营参谋长张广生和营通信员黄继光。
那年万福来26岁,当连长已经两年多。
1946年6月他在河南林县参军,那年20岁。1948年10月郑州战役,他带着全班12个人守一座小桥,打退7次进攻,战后升班长。1949年1月淮海战役,他带突击排冲锋,第一个跳进战壕,升排长。1950年在云贵川追剿残敌,他带一个排在大山里走了三个月,抓获土匪头目,升连长。
他经历过几十场战斗。
但眼前这个暗堡,是他见过最难啃的骨头。
对方在山腰修了一个大暗堡,周围还有七八个小暗堡。小暗堡围着大暗堡,形成环形防御,交叉火力密不透风。零号阵地两侧都是陡岩,部队展不开队形,只能从正面强攻。
他已经组织了5次冲锋。
每次都被打了回来。
刚才他派出两个爆破小组,一个是6连剩下的战士,一个是前来支援的5连战士。两个小组分两路摸上去,结果都牺牲在半路上。
万福来扭头对营参谋长张广生说:「参谋长,让我上。」
他知道自己的责任——如果连长都不敢上,这仗就没法打了。
张广生盯着他看了几秒,正要说话,旁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连长不能去!」
万福来转过头,黄继光站起来,个子不高,才1米62,但眼神很亮。
黄继光快步走到他面前,一把抱住他的胳膊:「连长,一个连不能没有连长。让我去!」
万福来愣了一下。
1951年4月,他带着6连抵达朝鲜北部,黄继光就是那时分来的。第一次见面,他记得很清楚——这小伙子个头不高,很机灵,挺适合当通信员。
后来黄继光被调到营里,但每次6连有任务,黄继光总是抢着去。每次万福来一说要干什么,黄继光就喊:「连长,我去!我去!」
喊得多了,万福来都习惯了。
但现在不一样。
万福来抓住黄继光的肩膀:「上去就是死,你懂不懂?」
黄继光抬起头,盯着万福来的眼睛:「懂。」
「懂你还去?」
「正因为懂,才要去。」黄继光很坚定,「连长指挥全连,不能有闪失。我只是个通信员。」
他松开手,退后一步,转身面对张广生,立正敬礼:「报告参谋长,我请求执行爆破任务!」
张广生没说话。
黄继光继续说:「我牺牲了,参谋长您再换个人就行。但连长不能有事。」
万福来听着这话,胸口发闷。
肖登良和吴三洋也站了起来。
肖登良说:「参谋长,我们三个一起去。」
吴三洋说:「我们都是中江县的,一起参军,要去就一起去。」
三个人都盯着张广生。
张广生沉默了几秒,转头看向万福来。
万福来咬了咬牙,点头。
张广生说:「好。」
万福来深吸一口气,对黄继光说:「从现在起,你是6班班长,吴三洋、肖登良是6班战士。」
黄继光愣了一下:「6班?」
「对,6班。」万福来盯着他,「6班是连队的先进班,英雄班。6班的战士都牺牲了,现在你们就是新的6班。」
黄继光立正,敬礼。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红布袋,递给指导员冯于庆。
「指导员,这是我母亲的信,还有我的入党申请书。」黄继光说,「如果我牺牲了,请给我母亲写封信,告诉她我是在哪里牺牲的。告诉她,儿子没有辜负她的希望,立了大功。」
冯于庆接过红布袋,手抖了。
万福来别过头,不想让黄继光看见自己的眼睛。
凌晨3点22分。
黄继光、肖登良、吴三洋三人跃出战壕。
![]()
02
万福来趴在战壕边沿,举起望远镜。
照明弹还在不停升起,把山坡照得雪亮。他能清楚看见黄继光三人的动作——黄继光在左,肖登良在右,吴三洋在中间掩护。
三个人利用弹坑和石块做掩护,时而冲刺,时而卧倒,不断向暗堡靠近。
机枪一直在扫射,子弹打在石头上,火星四溅。
黄继光扔出一颗手榴弹,炸掉左侧一个小暗堡。肖登良也扔出一颗,炸掉右侧一个。吴三洋在中间不断投掷,压制火力。
三个人配合得很好。
万福来盯着望远镜,心跳加速。他在心里默算距离——45米、40米、35米……
突然,吴三洋倒下了。
万福来的手一紧。
吴三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肖登良回头看了一眼,继续前进。黄继光也没有停,反而加快了速度。
两个人又炸掉两个小暗堡。
距离大暗堡还有20米。
这时,肖登良也倒下了。
万福来握紧望远镜,手背上青筋暴起。
只剩黄继光一个人了。
黄继光趴在一块大石头后面,一动不动。山坡上的枪声还在响,照明弹还在升起,但黄继光就是不动。
万福来的心提到嗓子眼。
5秒。
10秒。
15秒。
万福来忍不住喊了一声:「小黄!」
没有回应。
他又喊:「小黄!小黄!」
还是没有回应。
万福来放下望远镜,抓起爆破筒就要往外冲。
冯于庆一把拉住他:「连长!」
万福来甩开他:「放开!」
就在这时,黄继光动了。
他从石头后面爬出来,很慢,很艰难。他的左臂耷拉着,明显受了伤。他用右手撑着地面,一点一点往前爬。
爬了几米,他停下来,从腰间摸出一颗手榴弹,用牙咬开拉环,朝暗堡扔过去。
手榴弹在暗堡前爆炸,炸掉暗堡一角。
机枪停了一两秒,接着又响了起来,而且更加密集。
黄继光继续往前爬。
10米。
8米。
5米。
万福来看见黄继光爬到暗堡前,用右手抓住沙袋,艰难地站起来。
他站起来后,转过头,朝山下望了一眼。
万福来永远忘不了那一眼。
隔着50多米,隔着硝烟和照明弹的白光,他看见黄继光的脸。很年轻的脸,很坚定的眼神。
黄继光的嘴动了动,好像喊了什么。
但万福来听不见。枪声太响了,什么都听不见。
下一秒,黄继光猛地一扑,整个人趴在暗堡的机枪眼上。
机枪哑了。
万福来跳出战壕,大喊:「冲啊!」
他带着剩下的几个人冲上山坡。增援部队从后面冲上来,几十个人涌向零号阵地。
没有机枪阻拦了。
他们冲进阵地,用手榴弹、刺刀、枪托,占领了暗堡。
占领阵地后,万福来第一个跑到那个大暗堡前。
冯于庆已经在那里了。他跪在地上,抱着黄继光的身体,肩膀抽动。
万福来走过去,掏出手电筒。
手电光照在黄继光身上。
他的棉衣像被火烧过,前胸正中有个黑洞,手电光能直接照进去。后背也被打穿了,有个拳头大的洞。他的双腿都被打断,身后的地面上有一条血迹,从20米外一直拖到暗堡前。
他的双手还紧紧抓着沙袋。
万福来蹲下来,伸手想去摸黄继光的脸,但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
他不敢碰。
怕一碰,这个21岁的小伙子就碎了。
万福来蹲在那里,盯着黄继光的脸。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哑的声音,但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天亮了。
上甘岭的主峰阵地保住了。
![]()
03
1952年10月30日,黄继光牺牲后的第11天。
万福来接到新的任务——带6连进攻上甘岭3号坑道。
这11天里,6连又补充了新兵,但万福来心里清楚,这些新兵和老兵不一样。老兵知道什么时候该冲,什么时候该卧倒,什么时候该扔手榴弹。新兵不知道,需要时间磨练。
但上甘岭不给时间。
从10月14日战役打响到现在,对方每天向阵地倾泻几万发炮弹,平均每秒钟就有6发炮弹落下。整个上甘岭3.7平方公里的两个高地,炮弹炸得面目全非。山头被削低两米,地表阵地几乎不存在了,战士们只能躲在坑道里。
3号坑道是597.9高地的核心坑道,距离地面35米深,全长70米。夺回3号坑道,就能从内部瓦解对方的防御体系。
晚上9点,部队出发。
从驻地到3号坑道只有1000米,但这1000米全是火力封锁区。万福来带着队伍采取跃进战术,利用弹坑和山石做掩护,一段一段往前推进。
冲到一半时,对方发现了他们。
炮弹砸下来。
万福来趴在一个弹坑里,等炮火间隙,然后跳起来继续冲。冲了几步,又趴下,再冲,再趴下。
就这样反复了十几次,终于冲到3号坑道外围。
对方在坑道外修了几个碉堡。万福来组织战士用爆破筒炸掉第一个碉堡,然后带队冲进去,和对方展开肉搏。
他端着冲锋枪,一边射击一边前进。
打空一个弹匣,换上新的,继续打。
对方从碉堡里冲出来,他用枪托砸,用刺刀捅。身边的战士一个接一个倒下,他还在往前冲。
突然,一排炮弹在他身边爆炸。
冲击波掀翻了他。
脸上一阵剧痛,嘴里涌进什么东西,又烫又硬。
他伸手摸了摸,弹片。
弹片有两寸长,从他的右下颚钻进嘴里,卡在上下颚之间。
万福来抓住弹片,用力往外拽。
弹片带着血肉拽了出来。
他的嘴合不拢了。血从嘴里涌出来,流到脖子上,流到胸口上。
但他顾不上这些。
他爬起来,继续往前冲。
嘴里还在流血,他就用袖子擦。擦完继续冲,继续打。
又一发炮弹落在他前方三四米的地方。
这次他没能躲开。
冲击波把他掀到空中,然后重重摔在地上。脑袋嗡的一声,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他再醒来时,已经在千里之外的哈尔滨阿城医院。
![]()
04
万福来睁开眼睛,白色的天花板。
他愣了几秒,才意识到自己在医院。
病房里还有其他伤员。他扭头看了看,认出隔壁床的人也是志愿军,但不认识。
他想说话,但张嘴时嘴巴疼得厉害。他伸手摸了摸,下巴缠着厚厚的绷带。
隔壁床的人看见他醒了,走过来:「你醒了?别动,你下巴被炸伤了,医生说要好好养着。」
万福来用眼神示意对方坐下,然后艰难地问:「我昏迷了多久?」
「二十多天了。」那人说,「你是10月30号受伤的,现在都11月底了。」
万福来心里一沉。
二十多天。
部队现在怎么样了?上甘岭战役结束了吗?6连还有多少人?
他想问,但嘴巴疼得说不出话。
那人看出他的焦急:「你别急,上甘岭战役已经胜利了。11月25号结束的,我们守住了阵地。」
万福来闭上眼睛,胸口起伏。
那人继续说:「你们部队涌现出好多英雄。有个叫黄继光的,用身体堵住机枪眼,被评为二级战斗英雄。」
万福来听到"二级战斗英雄"五个字,整个人僵住了。
二级?
黄继光只配二级?
那人没注意到他的表情,自顾自地说:「还有个连长叫万福来,也很英勇,但可惜牺牲了。你们是一个部队的,你认识他吗?」
万福来没说话。
脑子一片空白。
自己"牺牲"了?
部队给他开过追悼会?
那人还在说话,但万福来已经听不进去了。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黄继光只是二级英雄?
不对。
黄继光应该是特级英雄。
他亲眼看见黄继光是怎么牺牲的。他看见黄继光拖着断腿爬了20米,看见他用断臂撑起身体,看见他扑向机枪眼。
那不是二级英雄能做出来的事。
那是特级英雄才配得上的壮举。
接下来几天,万福来一直在想这件事。
第三天,隔壁床的战友拿来一张报纸:「今天又有黄继光的报道,我念给你听?」
万福来立刻坐起来。
他不识字,这几天一直让战友给他念报纸,只要有黄继光的消息,他就仔细听。
战友念道:「10月19日夜,志愿军战士黄继光在上甘岭战役中英勇牺牲,用身体堵住机枪眼,为部队打开进攻通道。经志愿军第15军批准,追认黄继光同志为二级战斗英雄……」
就这么几句话。
没有写黄继光为什么要去,没有写他怎么爬过去的,没有写他受了多重的伤,没有写他最后是怎么扑向机枪眼的。
万福来攥紧床单。
12月初的一天下午,隔壁床的战友又拿来一张报纸。
「又有黄继光的报道。」战友说,「我给你念念。」
战友念完,万福来沉默了很久。
然后眼泪流下来。
那年他26岁,在郑州战役、淮海战役、渡江战役、云贵川剿匪、抗美援朝第五次战役、上甘岭战役中都没哭过。
现在哭了。
他哭得很安静,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滴在枕头上。
隔壁床的战友吓了一跳:「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万福来摇头。
他不是不舒服。
他不服黄继光只被评为二级英雄。
那天晚上,万福来失眠了。
他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脑子里不停浮现黄继光牺牲时的画面。
他看见黄继光抱住他,说"连长不能去"。
他看见黄继光交出红布袋,说"告诉我母亲我没有辜负她的希望"。
他看见黄继光拖着断腿爬向暗堡。
他看见黄继光转过头,朝他望了一眼。
他看见黄继光扑向机枪眼。
万福来盯着天花板,一整夜没合眼。
天快亮时,他做了一个决定。
这个决定,改变了黄继光的命运,也改变了他自己的一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