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三弟口述19：我走进店堂不再见徐锡麟的影子，心上便怅然若失

过年以后，我仍旧到县学堂去读书。

这时候，县学堂的校长换了王子余，在教学方面也有不少的改进。星期一上午的修身课虽然还是有，但星期六下午却把学习欧洲哪一国家的学校的办法，改为大讲演会，每个学生都可以自由上台发表演说，不仅全体教员来，连校长也必到。然后评分，看谁讲演得好。这个办法，使学校的空气活泼起来了。平时不喜欢读书的学生，却都到讲演会，所以大礼堂里的人总是坐得满满的，讲演的人很踊跃，有的本来在大庭广众前面讲话羞怯的人，讲演过几次，有显著的进步。在讲演会上，出现不少有口才的学生。他们讲话有条有理，能分析，还很有煽动性。

讲演的内容，学校不作统一的规定，可以是学习心得，也可以向学校各方面的工作、教学的好坏提出意见。我的同班同学金荣在台上演讲："学堂聘请教师，要确实有学问，有道德，能为人师表。可是我们学堂有的教师，却念别字，例如，把'贸易'读成'贾易'，向他提出来，他还教训人，这样的教师，岂不是误人子弟吗？"

金荣讲的是事实，大家听了都鼓掌。

到下星期一我们来上课，就没有看到这位教师，而是换了新教师来给我们上课。后来听说，这位教师在讲演会以后，就向校长辞职，王校长挽留他，他去意坚决，就这样离开了学校。其实，金荣同学讲演的意思，固然希望学校聘请好教员，但也希望现有的教师能够充分备课，能听听学生的意见。不过，那时候"天、地、君、亲、师"都是至高无上，神圣不可侵犯的，教师可以打骂学生，学生却提不得半点意见，只能低头顺耳，我们学堂这样做法，确实是破天荒的，这位教师自然不能接受，认为是可忍，孰不可忍，只好自己走了。

讲演会产生过诸如此类的一些问题，但多数教师和学生，对讲演会很感兴趣，它交流思想，改进教学，活跃空气，加强学习，王子余校长一直把讲演会坚持了下来。至少我在县学堂读书的时候是这样做的。

学校里除了汉文、算学、格致、常识、史地这些课程外，对英文是相当重视的，我们读的是英国皇家英文读本，我对其中的一课印象特别深，因为这一课文曾引起我不少的想法，所以把它牢牢地记住了，课文讲的是这么一个故事：

有一次，一个法官抓住了一个赌犯，皇太子（当然是英国的）跑来说，你抓住的人，是我的好朋友，你得马上把他放掉。法官说，这人赌博，是有确凿证据的，执行国家法律，是我神圣不可侵犯的职责，不能由任何人命令我，我认为这人应关押审判，而不能放掉。

皇太子见这法官不听自己的话，气极，一拳打过去，法官用手一指，司法警察上前来，把皇太子捉住。因为按照法律，动手打人应拘留半小时。

到第二年，老皇帝死了，皇太子即位后，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差人传旨把法官叫进宫来。

法官想，按照这件事情的性质，我该不是死罪，顶多是借故把我撤职，别的还能把我怎么样呢？如果把我撤职，那么，我还可做些别的，他这样想，就进宫去了。

到了宫里，新皇帝对他恭敬有礼，和他握手，请他坐，然后对他说："过去，我为太子时，曾想保我的好朋友，而你不肯放，我很生气，心想，我若为皇，非收拾你不可。可是，父皇死去，当我在加冕的时候，我觉得，戴在我头上的不是皇冠，而是一个国家的重担。我应当怎样才能把国家治理好呢？怎样能使日不没的大英帝国永远繁荣昌盛？这时候，在我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你。"

听到这里，法官紧张的心情稍稍有些松弛，但还是注意地听着。

"我想，法官的好坏，关系到国家的安危，人心的向背。像你这样，真可以说是做到执法如山。我今为皇，和太子时的想法完全不同了。如今，我请你做司法大臣，请即履行你的职责吧！"

法官回答："遵命。"

这个故事深深打动了我，我想，我们大清王朝如果有这样英明有为的皇帝，我将愿意做他的一个安分守己的子民。可是，我所听到和看到的，为什么都是冤狱呢？老百姓一谈到衙门，似乎是谈虎色变。

这时候，郦家的荔臣表兄不知怎么的竟对法律发生了兴趣，他不知从什么地方借来刑名师爷办案的底稿，要我帮他抄录。于是，我只要一有空，就不分白天黑夜地抄。其实，荔臣表兄擅长绘画，我看他画得很好，很有这方面的天才，如果在绘画方面钻研下去，恐怕不见得比绍兴一些名画家如任伯年等人差，但他不知怎的不愿在这方面深钻下去，我很为他惋惜。但他既然要我抄，我也只好帮他抄。我自己对法律是丝毫也不感兴趣的，所以也只是机械地抄，不过，我在抄了以后，有这样的感觉，凭这样的办案的例子办案，那是非常难做到公正合理的。我更想起英国皇家英文读本中的这一课文，中国即使有这样的人，也没有这样的法。没有一部切实的法律书，又怎么能执法如山呢？也只好各人爱怎样理解就怎样办案了。

这一年暑假，升叔毕业回绍兴了。他在江南水师学堂足足读了九年。他说，他毕业后可以有半年的休假，以后就要上大洋轮船上去工作了。

以前他回家来，总是教我英文，对我很有帮助，只是苦于时间太短，这次能有半年时间，我十分高兴。他对语言有天才，不但北京话讲得好，还会绍兴、南京等地的方言，后来到海军，同事是福建人居多，他又会讲一口道地的福建话，他的英文的发音，也是比较准确的。

因为有半年的时间，在家里也太无聊吧，正好东湖学堂缺教师，可能是庆蕃叔祖的介绍，他到东湖学堂去教英文、体操、地理。我听二哥说，他在南京时，晚上爱看戏，早上起不来，听得吹军号，睡眼惺忪地上操场打靶，打了三枪，全打中了，又马上奔回宿舍脱了皮靴睡觉。又说他是很聪明的人，只是不用功，自己只要求不背榜（最末一名）就行了。他从东湖学堂回来，就业余辅导我学英文，我觉得他这个老师不错，讲得使人容易明白。

他要我自修文法，他介绍我一本纳斯菲尔特编写的英文法，说这本书好，因为这本文法书是专门给外国人学英文用的，纳斯菲尔特本人在印度当过传教士，教过印度学生学英文，他很了解一个外国人学英文有哪些地方不容易弄清楚，而本国人却是习惯成自然，不会搞错，因而忽略的，所以他说："你如果能自修这本文法书，对英文的句法结构，就明白了，以后无论看什么英文书籍，也容易理解和掌握。"

我既然向他请教，总是按照他的教导去学，学了以后，觉得他的教导是对的。

升叔不仅对我很好，对祖母和母亲也都彬彬有礼，他常对我说："长嫂如母，我是把你母亲也当是我娘一样看待的。"他对潘庶祖母也很客气，不像小时候那样淘气调皮了，只是两人的关系，总不像亲生母子一样密切。

就在这时，大哥从日本来信说，弘文学院结业后，按规定，他应升入东京帝国大学工科所属的采矿冶金科学习，但是，他决定改学医学，因为他知道新的医学对于日本的维新有很大的助力。他打算毕业回来，救治像父亲那样被耽误的病人，战争时候便去当军医，一面又促进国人对于维新的信仰。仙台医学专门学校许可他入学，所以他到仙台去了。

我不知道仙台到底在什么地方，距离东京有多远，也不关心他学的什么，我想他要学什么，总是有他的道理的。我所感兴趣的，是他对我的自修提出了意见。

他说，他从去年暑假回国以后，看到家里的情况，和我对学习的愿望，他一直在考虑这件事情。他认为，我的要求是合理的，愿望是好的，要求上进的，但是，家里的实际困难也是存在的。怎么解决才好？他希望我能坚持自学，只要能坚持，自学也可以学到东西的。

但自学首要的问题，是选择什么课程，如果没有目标，东翻西看，虽也会有收获，但是极微小的；如果选择得不好，自学就会碰到很多困难，就不可能坚持下去。因此，他认为自学要选择：一、是自己感兴趣的；二、是容易得到的。

他说他进了仙台医学专门学校，从此所学习的功课，从无生物学转移到生物学的领域。他对于生物科学和生物哲学都很有兴趣。当然，他对于无生物学也还是有兴趣的，对地质、矿物学、化学，他认为也很重要。不过，一个人精力有限，只能选择其中的一门，把它学深学好。

他问我，是否对生物学感兴趣？不过，他说，生物学的范围还太广，对动物学和植物学比较起来，你是喜欢哪一门？他说，他个人的看法，研究植物学，似乎更为方便，容易坚持下去，主要因为研究植物学，材料容易拿到手，动物则比较困难。至于其他学科，则要实验室、解剖室，要各种仪器，更困难了。

这倒是真的，除却少数地方以外，植物的确是很多的，几乎到处都有。它又都有根，是在土中（下等的除外），你要研究它或采集它，它是不会逃避的，不像动物那样会移动。研究科学必须实践，必须观察、试验、分析等等，和研究动物及矿物相同，因此必须搜集标本。单看书本，当然不能说没有用处，至少可以说是十分不够的。动物虽然未尝不常见，有时甚至于比植物更常见。桌子上不会生草木，但是，小青虫却可以在灯的四周乱跳。白天，常见空中鸟类飞过，水中鱼在游，而且，不注意它则已，如果注意它，越觉动物的繁多，到处都是！可是，要采集时，就费事得多了，捉虫须用捕虫网等等，捕鱼须用钓竿或渔网，捕鸟须用或网，捕兽类更麻烦，即使捕到，剥制保存也够困难了。要研究它十分花工夫花钱。我在县学堂里初步学过一些生物方面的知识，我相信大哥所讲的话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他说：如果愿意在植物学方面自学，那么，他将寄这方面的书来。

他认为，不管什么人，都应当具备一门学问或技能。因为在目前这种社会里，虽没有选择职业的自由，但在自己的职业以外，却可以再学习些自己觉得有兴趣的东西。他以为学文字学，学进化论，都是好的，但植物学更适合于这样的目的，除却容易采集和保存（只是相比较而言，它也自有它的难处），闲暇的日子到山里去采集的时候，不但可以游览风景，还可以观察生物的生态；采集到奇异的草木，使人高兴，就是对于身体，也是很有益处的。

我大哥的诚意，使我十分感动，我知道他自己从小喜欢植物，在上坟时候，要采集许多花草，带回家来种。他种的有映山红、石竹、盆竹、老勿大、万年青、银边万年青、黄杨、栀子、佛拳、巧角荷花、雨过天青、羽士装、大金黄（后四种均为月季花）、芸香、蝴蝶花、吉祥草、萱花、金钱石菖蒲、荷花、夜娇娇、鸡冠花、凤仙花、茑萝，等等。草花每年收籽，用纸包成方包，写上名称，藏起来，明年再种，并且分类，定名称。他把《花镜》《广群芳谱》等书作参考，查考新得来的花草是什么植物，喜欢在盆上插一支短竹签，写上植物的名字。后来，他种的花多了，发觉《花镜》上也有讲错或讲得不完全的，就在书上加上许多注解，比如《花镜》上说，映山红"须以本山土壅始活"。大哥注解说，这种花"性喜燥，不宜多浇，即不以本山土栽亦活"。这就可见他不是一般的以种花草为消遣，而是由爱好进而在研究植物了。

我大哥后来学开矿，现在又改学医，他是不是感到遗憾，所以希望我来实现他未能实现的爱好和志愿呢？

可是，他并不勉强我，他说，如果我对于植物学并没有兴趣，那么，可以选择别一门科学，需要看什么书，他都可以给我帮助。

我也确实喜欢植物，我从小看父亲、大哥和二哥种，后来，自己也动手。于是，我写了一封回信给他，说我对植物学是感兴趣的，很愿意在课余自学，并且告诉他，虽然县学堂里也读英文，但我觉得不够，自己还在学习英文，由升叔教我。

大哥收到我的回信很高兴，他要我制作一个植物箱，用铁皮做的，轻巧，并有带子，可以背在身上，这样出外时，带着植物箱，把看到的植物，采下来放进箱子里，回家来再制成标本。另外再准备两块木板，制成夹板，用这夹板来代替制标本时需用的压榨器。他还说，学外国文是极端需要的，无论社会科学还是自然科学，不懂外国文，就无法看外国书，单靠翻译过来的书本，学不到更多的知识。

我按照他所说的，一一作了准备。人在想学一件什么东西的时候，总是觉得兴致勃勃，觉得生活有了新的意义。

升叔也认为我大哥的意见是很对的，鼓励我自修植物学，把英文当作工具。

我恨不得立刻把植物学学到手，便热心地跑起书店来。绍兴有几家书店，如墨润堂书苑、奎照楼书庄、聚奎堂书铺、会文堂书坊等，大都是卖古旧书的，没有我所需要的书，我跑来跑去，最后跑进徐锡麟开办的进化书局去了。有几次，我去买书的时候，看见他坐在店堂里，他头上留一个小顶搭和一条细辫子，穿着十分随便。我看看他，我是认识他的，因为从去年春到今年春，我的庆蕃叔祖和他共事足足一年。有时，我到绍兴府学堂去找庆蕃叔祖，就看见他，庆蕃叔祖没有向我当面介绍，但在背后告诉我，这徐锡麟是个怪人，学生生病，睡在宿舍里，这徐锡麟必定去探望，还伸手到病人的床底下，摸出夜壶，摇一摇，如里面没尿，他就放回床底下，如果有尿，他就去倒了。庆蕃叔祖认为这有失师道尊严的体统，所以是个怪人。我倒觉得这样的怪人，倒是十分可亲可敬的呢！我二哥也在去年夏天到府学堂去，看见他正在教学生们兵操，过了一会儿，他叫学生走到墙阴地方，立定稍息，自己却在太阳地里晒着。

因为有过见面和这样背后的介绍，所以我一进了进化书局，便一眼认出他来了，我目不转睛地看他，似乎想看出他被人看成怪人的原因。他也看看我，倒不是因为他认识我，而仅仅因为我看他看得太古怪了。我觉得，他看人的目光是温和的，甚至还带一点悲天悯人的意味。

我们俩默默地相视了一会，我就看书了，或者找到了我所要的书，或者没有买什么地走了。

这一年秋天，清朝下诏废科举，推广学堂。徐锡麟就乘机在府学堂附近裕仓办起大通体育学堂来，用来收罗绿林豪杰。但我是不知道的，只知道他似乎很忙，进化书局里很少见到他，到入冬以后，就完全见不到他了。后来听人说，他到日本留学去了。而我还是常常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我所需要的新书，只是每当我走进店堂，不再见到徐锡麟的影子，心上便怅然若失。

庆蕃叔祖在绍兴府学堂当了一年监督，又被辞退，就在家里收几个学生。虽然已经办起学堂了，但人的脑子里仍迷信他是个举人出身，情愿多花些钱请他教。来报名的人很多，他还得经过选择才收呢！他教学生的书房，就借用我们的厅房。他就住在兰花间，我家进进出出，要经过兰花间，所以知道他的生活，还是很古板的一套。他每天起得早，跪诵《金刚经》《太上感应篇》毕，就在明堂里练八段锦，这八段锦是根据这八句口诀而来的：一、两手擎天理三焦，二、左右开弓似射雕，三、调理脾胃须单举，四、五劳七伤望后瞧，五、摇头摆尾除心火，六、背后七颠百病消，七、攒手怒目增气力，八、两手攀足固肾腰。练完八段锦，就吃早饭。入晚，先记功过格，再练八段锦，最后两手心用力擦两足心至热而睡。

他虽然总有事做，有些收入，但生活似乎不宽裕，身上穿一件接衫，上半截因为有马褂遮盖，所以用的是白布，下半截才是绿绸。他在路上看见字纸就要收捡起来，还经常买了螺蛳、乌龟之类，在他兰花间明堂里的石池里放生。他经常劝人戒杀生，戒鸦片，自己在40多岁死了老婆以后就守义不娶。

这样的人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都是很少有的，所以我二哥和升叔叫他"圣人"。升叔在家的半年多时间里，常常去看看他，闲扯几句，但真要谈什么事情，倒是谈不拢的。

我在县学堂这学期将近结束时，王子余校长向我们这一班级说：绍兴府学堂将于明年改名为绍兴府中学堂，专收全府高等小学卒业生；在府中学堂毕业后，才可以升入各种高等专门学堂及高等学堂。它参照各国的学制标准以定章，德育、智育、体育三者并重，目的在造就多数完全之国民，使人格日益高尚。课程设置有修身、经学、国文、英文、历史、地理、数学、博物、物理及化学、法制及经济、图画、唱歌、体操等13科。这样，各县学堂的毕业班，都去参加府中学堂的考试，考试及格者，就升入府中学堂读书。

当年学堂初办的时候，谁都没有进过学堂，都是从头学起，现在把府学堂和县学堂区分为中学和小学了；原来高等学堂也一样是从头学起，只要有汉文根底的都可去考，现在非得府中学堂毕业才能去考了，学制逐步走上正规。

这是光绪三十一年（1905）近年底，过了新年，学堂就按新章程办事了。

我们班里的同学听了很高兴，我们将成为府中学堂的第一届学生，大家都愿意参加考试。

一大早我就去赶考。府中学堂在龙山南麓泰清里的龙山书院，我去过，路是熟悉的，但离我家很远，虽然天气寒冷，但我跑得浑身发热，头上有些汗了。

当我进了学校大门，快到教室的时候，突然，我的心凉了，因为我看到那个上了年纪的校工，正慢慢地在关教室的门。我刚奔到门边，他已经把门全关死了。

"喔格！我迟了一步！"我在想，如果路上走得快一些，连奔带跑，不就赶上了吗？这全怪我自己不好。

于是，我想起我大哥的话来了，他讲过多少次："一个人做什么事，不要有'喔格'。"然而，今天我却不由自主地"喔格"，正中了他告诫的话。

我呆呆地站在门边，想象着我的同学们正兴高采烈而又紧张地在考试了，而我却失去了一个好机会。以后，他们都上学去了，而我却只能在家里，百无聊赖地游荡，也许成为台门里四七、凤桐一样的人。这真太可怕了。

我多么想读书，多么想深造，这一次，全都怪我自己，丝毫不能怨天尤人，我把自己的前途葬送了。我们家那只自鸣钟，走得不太准，我能怪它吗？我应当知道它的不准，起得更早一点。

我只能垂头丧气地回家了。

这一个教训给我的印象是如此的深刻，以至于我以后的日子中无论做什么事情，无论出门、开会，我都十分着急，虽然明知离规定的时间还远，但我总是生怕迟到了，早早地赶去，宁可呆呆地等着，等着开车、开船或开会，就因为我在少年时期有过这么一次痛苦的教训。

周建人（1888年11月12日—1984年7月29日），鲁迅三弟，生于浙江绍兴都昌坊口，初名松寿，乳名阿松，后改名建人，字乔峰，浙江绍兴人。笔名有克士、高山、李正、孙鲠等。中国民主促进会创始人之一，现代著名社会活动家、生物学家、鲁迅研究专家和妇女解放运动的先驱者之一。1919年周建人迁居北京，潜心研究生物学，并从事著译工作，在《东方杂志》、《妇女杂志》、《自然科学杂志》上发表文章，提倡妇女解放，普及科学知识。1923年应瞿秋白邀请，在上海大学讲授进化论，上海暨南大学、安徽大学任教授。新中国成立后，任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全国政协副主席，中国共产党第九至第十一届中央委员，第六、第七届民进中央主席。1984年7月29日在北京逝世，享年96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