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婆家每次丢首饰,今年戴假镯,终于让我揪出饭桌上的手
车刚拐进婆婆家那条老旧的巷子,一股熟悉的、混杂着油烟和樟脑丸的气味就从车窗缝里钻了进来。
我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手腕上的玉镯。
冰凉,温润,一抹通透的冰种绿,在傍晚昏暗的光线下,依然流淌着莹润的光。
“今年还戴首饰?”老公江川瞥了一眼,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得る埋怨,“你知道我妈家那环境,人来人往的,丢了不好找。”
我笑了笑,没接话。
是啊,不好找。
第一年结婚过来过中秋,我丢了一只金耳钉,婆婆说是我自己不小心,掉地砖缝里了。
第二年,我妈送我的铂金项链不见了,婆婆说可能是小姑子家孩子淘气,不知道塞哪个角落了,大过节的别为了根链子伤和气。
去年,我戴了只小小的银戒指,想着这总不值钱了吧,结果吃完饭,洗个手的功夫,也没了。
江川每次都说,“算了,都是一家人,为这点小东西计较,我妈脸上挂不住。”
他总说,他妈最好面子。
我心里冷笑,是啊,最好面子,所以就可以默许家里出个手脚不干净的人?
今年,我偏要戴。
而且,戴了个最显眼的。
这只“冰种翡翠玉镯”,是我花二百八十八块钱,从网上淘来的高仿玻璃制品,连鉴定证书都给我配得齐齐整整。
车停稳,婆婆张桂英已经等在楼门口了,看见我手腕上的镯子,眼神亮了一下,随即又被热情的笑容掩盖。
“哎呀,曼曼来了,快上楼,就等你们了!”
她拉住我的胳膊,手指有意无意地在我手腕上滑过,那点试探的温度,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客厅里人声鼎沸,小姑子江兰一家三口早就到了。
她那个五岁的儿子正在沙发上活蹦乱跳,把薯片碎屑撒得到处都是。
江兰一见我,目光就跟探照灯似的,直直地射向我的手腕。
“嫂子,你这镯子真好看!新买的?”
她几步就凑了过来,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贪婪和嫉妒。
“我妈送的,说是传家宝。”我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把手腕往回收了收。
江兰的表情僵了一下,随即又挂上那种惯有的、带点讨好的笑:“妈可真偏心,这么好的东西都留给你了。”
婆婆在一旁打圆场,“什么偏心不偏心的,曼曼是长媳,以后这个家还不得靠她和江川。”
这话听着好听,可我一个字都不信。
饭菜的香气从厨房飘出来,是婆婆拿手的红烧肉和油焖大虾。
往年,我都会主动去厨房帮忙。
今年,我偏不。
我就坐在沙发上,看着江兰的儿子把一双沾满巧克力酱的手往我的浅色风衣上蹭。
我面带微笑地躲开了。
“嫂子,你这衣服好漂亮,是真丝的吧?可别让小宝弄脏了。”江兰假惺惺地说。
“没事,一件衣服而已。”我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
江川在旁边和他爸聊着单位里的事,对客厅里的暗流涌动毫无察觉。
或者说,他察觉了,但选择了无视。
这是他的生存之道,和稀泥。
开饭了,满满一桌子菜。
婆婆热情地给我夹了一筷子排骨,“曼曼,多吃点,你太瘦了。”
我微笑着道谢,然后把排骨放进了江川碗里,“你多吃点,最近加班辛苦了。”
婆婆的脸色微微一沉。
小姑子江兰更是毫不掩饰地撇了撇嘴,“嫂子,你这镯子吃饭多不方便啊,叮叮当当的,要不先摘下来?”
来了。
我等的就是这句话。
我故作恍然大悟,“哎呀,是哦,差点忘了。”
我慢条斯理地,当着所有人的面,小心翼翼地把手镯从手腕上褪了下来。
那抹绿色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诱人。
江川皱了皱眉,“放你包里吧,别又弄丢了。”
“包在车里呢,懒得去拿了。”我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了主卧的床头柜上,“就先放妈房间吧,最安全了。”
婆婆立刻说:“行,放我那儿,丢不了。”
我拿着手镯,走进主卧。
他们的卧室门没关,我能感觉到,至少有两道目光跟在我身后。
我把手镯轻轻放在床头柜上,旁边是一个红色的绒布首饰盒。
我甚至还特意把它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仿佛生怕别人看不见。
然后,我转身走了出去,重新坐回饭桌。
一时间,饭桌上的气氛有点微妙。
江兰心不在焉地扒拉着碗里的饭,眼神时不时地往主卧的方向瞟。
婆婆则是一个劲儿地劝酒,想把气氛搞热络。
“来来来,江川,跟你爸喝一杯。”
“王斌(小姑子老公),你也多吃点菜,别客气。”
我低头,小口地喝着汤,用余光观察着每一个人。
大概过了十分钟,江un兰突然放下筷子,捂着肚子。
“哎呀,不行了,肚子有点不舒服,我去趟洗手间。”
她站起身,摇摇晃晃地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但我们都知道,主卧就在洗手间的隔壁。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不是紧张,是兴奋。
鱼儿,要上钩了。
江川给我夹了块鱼,“怎么不吃了?不合胃口?”
“没有,挺好的。”我对他笑了笑,那笑容里藏着他看不懂的锋芒。
大概两三分钟后,江兰从洗手间的方向出来了。
她脸色如常,甚至还带着点轻松,坐回自己的位置,继续吃饭。
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如果不是我一直盯着她,我几乎会错过她插在裤子口袋里的那只手,那不自然的、紧握的姿势。
又吃了一会儿,我放下筷子,伸了个懒腰。
“哎呀,吃饱了。妈,我进去把镯子戴上,咱们差不多也该回去了。”
我说得很大声,确保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江兰夹菜的手,明显顿了一下。
婆婆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着什么急,再坐会儿。”
“不了,明天还得早起呢。”
我站起身,径直走向主卧。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随着我。
我能感觉到背后那股灼人的视线,充满了紧张和揣测。
我走进卧室,来到床头柜前。
那只绿莹莹的镯子,已经不见了。
空空如也的床头柜,像一张嘲讽的嘴。
我站在原地,沉默了三秒钟。
然后,我用一种恰到好处的、带着惊慌和难以置信的语调,喊了出来。
“我的镯子呢?”
客厅里瞬间安静了。
江川第一个冲了进来,看着空荡荡的床头柜,脸色也变了,“怎么回事?刚才不还在这儿吗?”
婆婆和小姑子也跟了进来,脸上是如出一辙的“震惊”。
“怎么会不见了呢?”婆婆的声音拔得很高,“我房间里从不丢东西的!”
江兰也附和道:“是啊嫂子,你是不是记错地方了?会不会掉床底下了?”
她一边说,一边还煞有介事地弯下腰,往床底下看。
那演技,不去考电影学院真是屈才了。
我没理他们,只是转头看着江川,眼睛里迅速蓄满了泪水,声音也带上了哭腔。
“江川,那是我妈给我的传家宝啊……她说价值能在二环买个卫生间了……”
我故意把价值说得极其夸张。
“什么?”江川的脸“唰”地白了。
公公和小姑子的老公王斌也凑了过来,听到这话,都倒吸一口凉气。
二环的卫生间?那得多少钱?
婆婆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从震惊变成了惊恐。
只有江兰,她的嘴角,有一丝来不及掩饰的得意和贪婪。
“你……你别急,我们再找找,肯定就在这屋里。”江川的声音都有点发抖了,他开始手忙脚乱地翻找起来。
“怎么找?”我带着哭腔,一把拉住他,“家里就这么几个人,门也关着,镯子那么大个东西,还能长腿跑了不成?”
我的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那层虚伪的和平。
客厅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婆婆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曼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们家里有贼?”
“妈,我没这么说。”我擦了擦“眼泪”,“我只是觉得奇怪,一个大活人,刚才就我小姑子一个人来过洗手间这边……”
我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江兰“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嫂子!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我?我上个厕所怎么了?你丢东西赖我身上?”
她声音尖利,因为心虚,反而显得格外激动。
“我没说赖你,我只是陈述一个事实。”我冷静地看着她,“你刚才进来了,然后镯子就不见了。”
“你血口喷人!”江-兰气得脸都涨红了,“谁看见我拿了?你有证据吗?”
“就是!”婆婆立刻帮腔,“曼曼,我知道你丢了东西心里着急,但也不能随便怀疑自家人啊!兰兰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她从小连别人一块糖都没拿过!”
听着这话,我气得直想笑。
一块糖都没拿过?
她从小到大,从我这里“拿”走的东西还少吗?
我刚结婚时带回来的进口护肤品,她说借去试试,就再也没还回来。
我买的限量款包包,她说背去参加同学会,回来时上面就多了一道划痕。
甚至连我给江川买的羊绒衫,她都敢说她老公穿着好看,直接拿走。
这些,江川都让我“算了”。
今天,我不想算了。
“妈,既然您说小姑子没拿,我也相信她。那这么贵重的东西,无缘无故在您房间里消失了,我觉得,我们还是报警吧。”
我拿出手机,作势就要拨打110。
“别!”
婆婆和江兰几乎是同时喊了出来。
婆婆一把按住我的手机,脸色煞白,“家丑不可外扬!报什么警!让人看笑话吗?”
“妈,这可不是小事。”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能买二环一个卫生间的镯子,这都算重大盗窃案了。警察来了,查指纹,调监控,肯定能水落石出。”
我们这老小区,巷子口是有监控的。
虽然不一定拍得清,但足以唬人了。
“什么监控!我们家哪有监控!”江兰色厉内荏地喊。
“小区门口有啊。”我慢悠悠地说,“警察可以查出入记录,再说了,万一是外面的人溜进来的呢?不报警,难道就让贼逍遥法外吗?”
我把“贼”这个字,咬得特别重。
江兰的眼神开始躲闪,不敢再看我。
江川在一旁都看傻了,他大概从没见过我这么咄咄逼人的一面。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被我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够了!”一直沉默的公公突然吼了一声,他把酒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吵什么吵!大过节的,像什么样子!”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江兰,最后目光落在婆婆身上。
“桂英,你说怎么办?”
婆婆的嘴唇哆嗦着,她看了一眼面如土色的女儿,心疼、愤怒、羞愧,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最后,她咬了咬牙,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
“搜!都搜一下!自证清白!”
她这话,明显是想给江-兰一个台阶下。
只要大家都搜了,那就不算针对她一个人。
“好啊。”我立刻点头,“我同意。就从我开始,我的包在车里,身上什么都没有。”
我说着,还张开双臂,转了一圈。
然后,我看向江兰。
“小姑子,该你了。”
江兰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她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口袋,往后退了一步。
“凭什么搜我?你们这是侮辱人!”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步步紧逼,“你要是没拿,搜一下又何妨?还是说,你口袋里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你……”江-兰被我堵得说不出话来。
她的老公王斌,此刻也像个鹌鹑一样,缩着脖子,一言不发。
他大概也知道自己老婆是什么德性。
“好了,兰兰,让你嫂子看一下,看完这事就过去了。”婆婆走过去,半是命令半是安抚地对江-兰说。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警告。
那意思很明显:赶紧拿出来,把事情了结了,别再往下闹,闹大了谁都下不来台。
江-兰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屈辱、不甘,但又无可奈何。
她磨磨蹭蹭地,把手从口袋里伸了出来。
那只绿莹莹的镯子,就躺在她的手心里。
在客厅明亮的灯光下,它折射出的光,显得那么冰冷,那么讽刺。
所有人都沉默了。
空气仿佛被抽干,只剩下令人窒息的尴尬。
江川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看着自己的亲妹妹,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难以置信。
“江兰,你……”
江兰“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把镯子往桌上一扔。
“我就是跟嫂子开个玩笑!谁知道她这么较真!不就一个破镯子吗?至于吗?搞得跟审犯人一样!”
她开始撒泼打滚,这是她的惯用伎俩了。
只要她一哭,婆婆就会心软,江川就会过来劝我“算了”。
往年,都是如此。
但今天,不一样了。
我拿起桌上的镯子,在手里掂了掂,然后,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动作。
我把它高高举起,然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啪”的一声脆响。
那只“价值二环一个卫生间”的传家宝,碎成了好几瓣。
不是玉碎的那种断裂,而是玻璃制品那种,带着锋利豁口的、廉价的破碎。
整个世界,仿佛都随着这一声脆响,安静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像一群被按了暂停键的木雕。
江兰的哭声戛然而止,她傻傻地看着地上的碎片,眼睛瞪得像铜铃。
婆婆张着嘴,半天没合上。
江川也是一脸错愕地看着我,仿佛不认识我了。
我缓缓地蹲下身,捡起一块最大的碎片,举到他们面前。
“看清楚了吗?”
我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
“玻璃的。网上买的,二百八十八块,还包邮。”
“我今天戴着它来,就是想看看,某些人的手,到底有多长。也想看看,这个家里,到底有没有一点公道。”
我站起身,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扫过满脸羞愤的江兰,扫过脸色铁青的婆婆,最后,落在了我丈夫江川的脸上。
“江川,现在,你还要跟我说‘算了’吗?”
江川的嘴唇动了动,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的脸上,是震惊,是羞愧,是无地自容。
他终于明白,他过去那些“和稀泥”的行为,在我看来,是多么的可笑和残忍。
那是对他妻子一次又一次被欺辱的默许。
“嫂子……你……你算计我!”江-兰终于反应了过来,她指着我,气得浑身发抖。
“我算计你?”我冷笑一声,“是我逼你伸手去拿的吗?江兰,做人不能这么无耻。”
“你丢的那只金耳钉,是不是被你拿去给你儿子换了最新款的玩具车?”
“你丢的那条铂金项链,是不是出现在了你上次参加同学会的照片里?”
“还有那枚银戒指,是不是就在你现在戴着的手套下面?”
我每说一句,江兰的脸色就白一分。
到最后,她已经面无人色,摇摇欲坠。
这些事情,我没有证据,全凭猜测和观察。
但看着她的反应,我知道,我全说对了。
“你……你胡说!”她还在嘴硬。
“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我转头看向婆婆,“妈,您也清楚,对吗?”
婆婆的眼神闪躲,不敢看我。
她当然清楚。
这个家里发生的一切,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她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因为被偷的,不是她的东西,受委屈的,不是她的女儿。
“够了!”婆-婆终于爆发了,她指着我的鼻子骂道,“林曼!你还有没有把我们当一家人?你今天设这么个局,把我们全家人的脸都丢尽了,你安的什么心?”
她开始偷换概念,把偷窃的问题,转移到我“破坏家庭和睦”上来。
“脸面?”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妈,脸面是自己挣的,不是别人给的。当您纵容女儿偷窃儿媳财物的时候,您的脸面就已经被踩在脚下了。”
“您心疼您女儿,难道我就不是别人家的女儿吗?我爸妈把我捧在手心里养大,是让我嫁到你们家来,被你们当贼一样防着,当傻子一样欺负的吗?”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把这几年积压在心里的委屈和愤怒,全都吼了出来。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江川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
公公坐在那里,一口接一口地抽着闷烟。
“江川!”婆婆见说不过我,开始向她儿子求助,“你看看你媳妇!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你就让她这么跟我说话?”
江川缓缓地抬起头,他的眼睛是红的。
他看着我,又看看他妈和他妹妹。
良久,他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疲惫而沙哑的声音说:
“妈,够了。”
“是江兰错了。”
“她该给林曼道歉。”
这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却像两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婆婆和江兰的脸上。
婆婆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你……你帮着外人说话?”
“她不是外人!”江川的声音陡然拔高,“她是我老婆!是你们一次又一次地让她寒心!”
“我以前总觉得,家和万事兴,退一步海阔天空。可我今天才明白,我的退让,换来的不是和睦,而是对我妻子变本加厉的伤害!”
他走到我身边,握住我的手。
他的手心,全是汗。
但那份力量,却真实地传递了过来。
“老婆,对不起。”他看着我,眼里的愧疚几乎要溢出来,“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我等他这句话,等了太久。
江兰看着我们俩,看着哥哥第一次没有站在她那边,她彻底崩溃了。
她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捶打着地板。
“你们都欺负我!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
婆婆心疼地过去抱住她,也跟着抹眼泪,“我的苦命女儿啊……”
看着眼前这出母女情深的戏码,我只觉得无比讽刺。
我拉了拉江川,“我们走吧。”
这个地方,我一秒钟都不想再待下去。
“站住!”婆婆突然喊道,“今天这事,你们不给我个说法,谁也别想走!”
我简直要被她的逻辑气笑了。
“说法?您想要什么说法?是您女儿偷了东西,现在您反倒问受害者要说法?”
“她拿了吗?她最后不是没拿走吗?那镯子不还是个假的吗?”婆婆开始强词夺理,“你用个假东西来试探我们,你就是没安好心!你就是想看我们家笑话!”
“对!”江-兰也找到了新的攻击点,她从地上一跃而起,“你就是故意的!你故意害我!”
我看着这对奇葩母女,深吸了一口气。
我明白,跟她们讲道理,是行不通的。
她们的逻辑里,没有对错,只有亲疏。
“江川,你来决定。”我把问题抛给了他,“今天,要么你妹妹,为她过去所有的偷窃行为,向我正式道歉。要么,以后你妈家,我不会再踏进半步。你自己选。”
这不是威胁,是我的底线。
江川的脸色很难看。
一边是生他养他的母亲和妹妹,一边是受尽委屈的妻子。
我知道这个选择对他来说很残忍。
但他必须选。
因为这个家,病了。病根就在于这种无底线的纵容和没有边界的亲情。
客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江川身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像在油锅里煎熬。
婆婆的眼神,从期待,到警告,再到失望。
江-兰的哭声,也渐渐小了下去,变成了抽泣,紧张地看着她唯一的靠山。
终于,江川开口了。
“江兰,道歉。”
他的声音不大,但异常坚定。
江兰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哥?”
“我让你,给林曼道歉。”江川重复了一遍,语气不容置喙,“为今天,也为以前。否则,以后你就别再认我这个哥。”
这话,说得极重。
江兰彻底傻了。
婆婆也急了,“江川,你疯了!为了个外人,你连你妹妹都不要了?”
“妈,我再说一遍,林曼不是外人。”江川的目光变得锐利,“还有,如果您也觉得江兰没错,那以后,这个家,我也……”
他没说下去,但威胁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婆婆被他的眼神震慑住了。
她大概从未想过,自己那个一向孝顺听话的儿子,会为了媳妇,跟她这个妈叫板。
她看着江川,又看看我,眼神里的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
她知道,今天这道坎,是过不去了。
她不情不愿地,推了一把还在发愣的江兰。
“还不快给你嫂子道歉!”
那语气,充满了委屈和不甘。
江兰被她妈一推,踉跄了一下,站到我面前。
她低着头,脸涨得通红,嘴唇嗫嚅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嫂子……对不起。”
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大声点,我没听见。”我面无表情地说。
江兰猛地抬起头,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但接触到江川冰冷的目光,又迅速地把头低了下去。
“对不起!”
这一次,声音响亮,但充满了恨意。
我知道,她不服。
她不认为自己错了,她只觉得是自己倒霉,被我算计了。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低头了。
重要的是,江川的态度。
“还有呢?”我继续问,“以前拿走的东西呢?”
江兰的身体抖了一下,咬着嘴唇,不说话。
“算了,曼曼。”江川拉了拉我的手,低声说,“得饶人处且饶人。”
我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我知道,逼到这个份上,已经是极限了。
再逼下去,只会让江川更难做,甚至可能把他推回他家人的阵营。
“东西我也不要了,就当是……我送给你的。”我看着江-兰,一字一句地说,“但是,江兰,你要记住,不属于你的东西,永远不要伸手。因为你不知道哪一次,伸出的手,就会被人当场斩断。”
我的话,像冰锥,刺得她浑身一颤。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拉着江川,转身就走。
“等等!”
身后传来公公的声音。
他一直没说话,此刻却站了起来。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走到我面前,递给我。
“曼曼,这事,是我们老江家对不住你。这里面是五万块钱,就当你以前那些东西的补偿。爸知道,这点钱不够,但这是爸的一点心意。”
他的脸上,满是愧色。
我愣住了。
我没想到,这个家里,最沉默寡言的公公,反而是最明事理的一个。
我没有接。
“爸,钱我不能要。”我摇了摇头,“我今天做这一切,不是为了钱。”
“我知道。”公公叹了口气,“你是为了争口气。是江川,是我们,让你受委P屈了。”
他把信封硬塞到江川手里。
“拿着。以后,好好对曼曼。”
说完,他转身走回沙发,拿起烟,又点上了一根,整个人的背影,显得无比萧索。
我和江川对视一眼,再也待不下去,快步走出了这个令人窒息的家。
下楼的时候,还能隐约听见楼上传来江兰压抑的哭声和婆婆的咒骂声。
坐进车里,江川一言不发地发动了车子。
车驶出小巷,汇入城市的车流。
霓虹灯在车窗外飞速地掠过,光怪陆离。
车里的气氛,沉默得可怕。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是在后悔刚才的冲动,还是在怨我把事情闹得这么僵?
我的心,又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也许,我赢了道理,却输了感情。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江川突然把车停在了路边。
他转过头,看着我,眼眶红红的。
“老婆,我们……以后别再回去了,好不好?”
我愣住了。
“过年过节,我一个人回去看看就行。我不想再让你受那种委屈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我今天才发现,我以前有多混蛋。”
他伸出手,紧紧地握住我的手。
“我总想着,那是我妈,那是我妹,我能怎么办?我总想着让你多担待一点,多忍让一点。可我忘了,你也是我最亲的人,我应该保护你,而不是让你去忍受她们的伤害。”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听着他的话,我的眼泪,再一次汹涌而出。
这一次,是释然的泪水。
我所有的计划,所有的算计,最终的目的,其实不是为了惩罚谁,而是为了唤醒他。
现在,他醒了。
我反手握住他的手,摇了摇头,“不,我们还是要回去。”
江川不解地看着我。
“但不是现在。”我看着前方的车水马龙,平静地说,“等他们什么时候学会了尊重,我们再回去。”
“尊重,是所有关系的基础。不管是亲情,还是爱情。”
“如果他们学不会,那我们就不打扰。这不是绝情,这是边界。”
江un川看着我,良久,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都听你的。”
他重新发动车子,这一次,方向是我们的家。
车窗外,中秋的月亮又大又圆,静静地挂在天上。
我知道,从今天起,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那只摔碎的假手镯,摔掉的是我过去几年里,对这段扭曲亲情的最后一丝幻想。
但也摔出了一个清醒的丈夫,和一个全新的未来。
回家的路上,江川的手机响了。
是婆婆打来的。
江川看了一眼,直接按了静音,扔到了一边。
手机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固执地闪烁着。
过了一会儿,短信进来了。
我无意窥探,但江川直接打开了,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
是婆婆发来的,很长的一段,充满了指责和控诉。
无非是说江川娶了媳妇忘了娘,被我这个狐狸精迷了心窍,为了个外人,跟全家人作对,说他大逆不道,不孝。
江川面无表情地看完,然后,当着我的面,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了。
“以后,他们的电话和信息,我来处理。”他说,“你不用管,也别往心里去。”
我“嗯”了一声。
其实我心里很清楚,这场家庭战争,只是刚刚拉开序幕。
婆婆和江兰,绝不会善罢甘休。
但我不怕了。
因为我身边,终于有了一个愿意和我并肩作战的队友,而不是一个只会让我“算了”的裁判。
到家后,我脱掉高跟鞋,把自己扔进沙发里。
江川默默地去厨房给我倒了杯温水。
“今天……吓到你了吧?”他坐在我身边,小心翼翼地问。
我摇摇头,“不,是爽到我了。”
江-川苦笑了一下,“我从没见过你那个样子,像个女战神。”
“都是被逼的。”我喝了口水,润了润干涩的喉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我不是兔子。”
“是,你不是。”江川握住我的手,“你是我老婆。”
我们俩都没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坐着。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昏黄的光晕,把我们俩笼罩在一起,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暖和安宁。
这场风波,像一次彻底的排毒。
虽然过程痛苦,但排出了脓血,剩下的,才是健康的肌体。
第二天一早,我还在睡梦中,就被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吵醒了。
我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江川已经起身去开门了。
门口传来了江兰尖锐的声音。
“哥!你把我嫂子叫出来!她凭什么这么污蔑我!”
我瞬间清醒了。
我披了件外套走出去,看见江兰和她老公王斌站在门口。
江兰眼睛又红又肿,显然是哭了一晚上。
王斌则是一脸尴尬地站在旁边,手里还拎着一袋水果,看起来像是被硬拉来的。
“你来干什么?”江川堵在门口,脸色很难看。
“我来找她算账!”江兰指着我,“她昨天当着全家人的面,说我偷她项链,偷她戒指!这是污蔑!是诽谤!她必须给我道歉,赔偿我的精神损失!”
我简直要被她这番操作气笑了。
这是恶人先告状?
“我昨天只是提出合理怀疑。”我走到江川身边,冷冷地看着她,“你敢说你没拿吗?”
“我没拿!你有什么证据?”江-兰梗着脖子喊。
“证据?”我笑了,“你脖子上戴的那条项链,不就是证据吗?”
江兰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脖子。
她今天穿了件高领毛衣,但依然能看到,有一小截铂金链子,从领口露了出来。
那款式,我再熟悉不过了。
那是我妈在我生日时送我的,链坠是一个小小的、刻着我名字缩写“LM”的叶子。
江兰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她大概没想到,自己一时大意,竟然把“赃物”戴了出来。
旁边的王斌,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
他大概是知道这条项链的来历的。
“你……你看错了!这不是你的!”江兰还在嘴硬。
“是不是我的,拿下来看看就知道了。”我向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链坠上,有我的名字缩写。”
江兰吓得连连后退,差点撞到王斌身上。
“够了!江兰!”江川终于忍无可忍,他吼了一声,“你还嫌不够丢人吗?”
他指着门口,“马上给我滚!以后别再来我们家!”
“哥!”江-兰被吼得一愣,眼泪又下来了,“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我怎么对你?”江川气得浑身发抖,“你偷东西偷到自己嫂子头上,还有脸来这里闹?我们老江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王斌也终于开了口,他拉了拉江兰的胳膊,低声说:“兰兰,算了,我们回去吧。”
他的脸上,满是羞愧。
一个大男人,摊上这么个老婆,也确实够难堪的。
“我不走!”江-兰甩开他的手,开始撒泼,“今天你们不给我个说法,我就不走了!我就住这儿了!”
说着,她竟然真的往地上一坐,摆明了要耍无赖。
我看着她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跟这种人纠缠,只会拉低自己的层次。
我拉住暴怒的江川,对他摇了摇头。
然后,我拿出手机,打开了录像功能。
我对着坐在地上的江兰,平静地说:“你确定不走是吗?很好。你现在的行为已经构成了私闯民宅和寻衅滋事。我已经录下来了,现在就报警。正好,也让警察同志帮你鉴定一下,你脖子上的项链,到底是谁的。”
听到“报警”两个字,江兰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王斌更是吓得脸都白了,他赶紧上前去拉江兰。
“兰兰,快起来!别闹了!你想进局子吗?”
江兰看着我手机上那个闪烁的红点,又看看江川那张冷若冰霜的脸,终于知道怕了。
她不甘心地从地上爬起来,被王斌半拖半拽地拉走了。
临走前,她还回头,用怨毒的眼神,狠狠地剜了我一眼。
我知道,这梁子,是彻底结下了。
门“砰”的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闹剧。
江川靠在门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脸上满是疲惫和失望。
“对不起,又让你看笑话了。”
“她不是笑话,她是你妹妹。”我平静地说。
“我没有这样的妹妹。”江川的声音里,充满了决绝。
我知道,这一次,他是真的伤透了心。
我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
“都过去了。”
他转过身,也抱住我,把头埋在我的颈窝里。
“曼曼,谢谢你。”他闷闷地说,“谢谢你没有放弃我,没有放弃这个家。”
我拍了拍他的背,“因为你值得。”
因为你最终,选择站在了正义和爱的一边。
接下来的几天,世界清净了。
婆婆和江兰都没有再来骚扰我们。
江川每天下班都准时回家,还会主动分担家务,给我做宵夜。
我们俩的感情,仿佛回到了热恋的时候。
周末,我们一起去逛超市。
路过首饰专柜,江川拉住了我。
“我们去看看,我给你买个新的。”
我笑着说:“不用了,我现在对这些东西没兴趣了。”
“不行,得买。”他很坚持,“以前是我没本事,保护不了你的东西。以后,不会了。”
他拉着我,走到一个翡翠专柜前。
导购热情地迎了上来。
“先生,太太,想看点什么?”
“想看看手镯。”江川说。
导购拿出好几款,从几万到几十万,琳琅满目。
我看着那些绿莹莹的镯子,却再也没有了当初的喜爱。
我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太贵了。”
“不贵。”江川拿起一只看起来水头很好的镯子,套在我的手腕上,“只要你喜欢,就值。”
我看着镜子里,那个戴着翠绿手镯的自己,突然觉得有些恍惚。
仿佛昨天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最后,我还是没要那只镯子。
我选了一对很简单的铂金耳钉。
“就这个吧。”我说,“小小的,不容易丢。”
江un川看着我,眼神里有些心疼。
他知道,我心里还是有阴影。
“好。”他没有勉强我,爽快地付了钱。
从商场出来,阳光正好。
我戴上新的耳钉,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
首饰的价值,不在于它本身有多贵重,而在于送它的人,那份想要保护你、珍爱你、让你开心的心意。
以前,我戴着那些首饰去婆家,是为了证明江川对我的爱,是为了在一个不属于我的环境里,寻找一点可怜的存在感和安全感。
现在,我不需要了。
因为我最大的安全感,就站在我身边。
事情过去大概半个月后,公公突然给江川打了个电话。
电话里,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苍老,也很疲惫。
他说,江兰和王斌,在闹离婚。
我们都愣住了。
公公在电话里叹气,说王斌的父母知道了江兰偷东西的事情,觉得丢不起这个人,逼着王斌离婚。
王斌本来就对江兰积怨已久,这次是铁了心了。
江兰不同意,天天在家里又哭又闹,还跑到王斌单位去撒泼,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现在,王斌已经搬出去住了,并且向法院提起了离婚诉讼。
“造孽啊……”公公在电话那头,反反复复地说着这两个字。
挂了电话,江川沉默了很久。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虽然江兰咎由自取,但毕竟是他的亲妹妹。
“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他突然问我。
“你没错。”我握住他的手,坚定地说,“错的是她。是妈从小到大的溺爱,把她惯成了今天这个样子。她的人生,需要她自己来买单。”
“如果不是你这次把事情揭开,她会一直错下去。也许下一次,她偷的就不是家里的东西,而是外面的。到那个时候,就不是离婚这么简单了,可能就是坐牢。”
江un川点点头,道理他都懂,但心里还是不好受。
“那……妈呢?”
“你爸说,妈病了,高血压犯了,在家里躺着。”
我心里“咯噔”一下。
“要不……我们回去看看吧?”我试探着问。
江川抬起头,看着我,眼神复杂。
“你想回去?”
我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她是你妈。生病了,于情于理,我们都该去看一下。”
我不想让他觉得,我是个冷血无情的人。
而且,我也想去看看,这场风波过后,婆婆到底有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江川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同意了。
我们买了一些保健品和水果,驱车回到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开门的,是公公。
他看到我们,愣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把我们让了进去。
家里很安静,没有了往日的吵闹。
婆婆躺在卧室的床上,看到我们进来,立刻把头转向了另一边,不看我们。
她的脸色很憔悴,头发也白了不少。
“妈,我们来看看您。”江川把东西放下,走到床边。
婆婆不理他。
我走过去,给她倒了杯水,“妈,喝点水吧。”
她突然转过头,恶狠狠地瞪着我。
“你来看我笑话的?你满意了?把我女儿的家搅散了,把我气病了,你现在满意了?”
她的声音沙哑,但怨气冲天。
我心里最后一点同情,也消失殆尽了。
我算是看明白了,有些人,是永远不会反省自己的。
在她的世界里,错的永远是别人。
“妈,江兰离婚,不是林曼造成的。”江川的声音冷了下来,“是她自己做的孽。”
“你还帮她说话!”婆婆激动地坐了起来,指着我,“要不是她设局害兰兰,会出后面这些事吗?你这个丧门星!自从你进了我们家门,我们家就没一天安生日子!”
她开始口不择言地咒骂。
我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听着。
我已经不会再为这些话生气了。
因为我知道,一个人的认知,是她过去所有经历的总和。
婆婆的认知里,儿子是自己的,儿媳是外人,女儿的错不是错,别人的委屈不是委屈。
我改变不了她。
我能做的,就是离她远一点。
“行了!”公公听不下去了,他走进来,吼了一声,“你还嫌不够乱吗?你要是再这么胡搅蛮缠,这个家就真的散了!”
婆婆被他吼得一愣,随即放声大哭起来。
“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看着眼前这一地鸡毛,我拉了拉江川的衣角。
“我们走吧。”
再待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江川点点头,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床上痛哭的母亲,眼神里,是彻彻底底的失望。
我们走出了卧室。
公公送我们到门口。
“曼曼,对不住了。”他愧疚地说,“她就是那个脾气,一辈子也改不了了。”
“爸,我明白。”我对他笑了笑,“您也多保重身体。”
“以后……有空就让江川自己回来看看吧。”公公说。
这话的意思,就是让我别再来了。
我懂。
我在这里,只会刺激到婆婆,让这个家更不安宁。
“好。”我点了点头。
从婆家出来,天色已经暗了。
江川一路无话,车里的气氛比上一次还要压抑。
我知道,他心里一定很难过。
一边是无法改变的母亲,一边是无法挽回的妹妹,他被夹在中间,一定很痛苦。
回到家,他把自己关进了书房。
我没有去打扰他。
有些伤口,需要他自己去舔舐,自己去愈合。
我给他煮了一碗面,放在书房门口,然后就去睡了。
半夜,我感觉身边一沉,江川从背后抱住了我。
“老婆,对不起。”他在我耳边,轻声说。
“傻瓜,你道什么歉。”我转过身,抱住他,“这不是你的错。”
“以后,我只有你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脆弱和无助。
“你还有我。”我拍着他的背,像安抚一个孩子,“我会一直在。”
那一刻,我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我们俩,已经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密不可分的共同体。
我们要一起,去面对未来所有的风雨。
江兰的离婚官司,打得很难看。
她不同意离婚,也不要孩子,只要王斌家一半的财产。
王斌家也不是吃素的,拿出了江兰婚后经常回娘家拿东西,以及这次偷窃的证据,反告她骗婚和品行不端。
最后,法院判了他们离婚,孩子归王斌,江兰只分到了一小部分夫妻共同财产。
她拿着那点钱,没地方去,只能搬回了娘家。
从此,婆婆家更是鸡飞狗跳。
据说江兰天天在家以泪洗面,怨天尤人,不是骂王斌没良心,就是骂我这个嫂子是祸水。
婆婆心疼女儿,也跟着一起骂。
整个家,被一股浓重的怨气笼罩着。
公公受不了,开始天天往外跑,去公园找人下棋,很晚才回家。
这些,都是江川偶尔回去一次,听他爸说的。
他每次从那边回来,情绪都很低落。
我也不多问,只是默默地给他做好吃的,陪他看电影,努力让家的氛围轻松起来。
我开始理解,所谓的夫妻,不仅仅是分享快乐,更是要分担痛苦,成为彼此的避风港。
转眼,就到了年底。
要过年了。
江川问我:“今年……还回去吗?”
我看着他,问:“你想回去吗?”
他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一脸纠结。
我知道,他想他爸。
“那就回去吧。”我说,“我们回去陪爸吃顿年夜饭。”
“那你呢?”他紧张地看着我。
“我跟你一起去。”我笑了笑,“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们只回去吃饭,吃完饭就走。不在那过夜,也不参与他们的任何争吵。”
“好!”江川立刻答应了。
除夕那天,我们依然是傍晚时分,回到了那个小巷。
一切仿佛都没变,又仿佛都变了。
开门的依然是公公,看到我们,他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客厅里,婆婆和江兰都在。
看到我,她们俩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但大概是公公提前打了招呼,她们谁也没说什么,只是把头扭到了一边。
饭菜已经摆上了桌,比往年简单了不少。
气氛,也尴尬到了冰点。
一顿年夜饭,吃得悄无声息。
只有电视里春节联欢晚会热闹的声音,反衬得这个家愈发冷清。
吃完饭,我跟江川就起身告辞。
婆婆和江兰,从头到尾,没跟我们说一句话。
走到门口,公-公追了出来,又塞给江川一个红包。
“爸给孙子的。”他说。
我和江川结婚几年,一直没要孩子,公公这是在催我们了。
江川没接,“爸,我们还年轻。”
“不年轻了。”公公叹了口气,“早点要个孩子,家里也热闹些。你妈……心里也能有个念想。”
我心里明白,他是想用孩子,来缓和我们和婆婆的关系。
这是老一辈人惯用的方法。
但我不想。
我不想我的孩子,出生在这样一个复杂的家庭环境里。
我不想他从小就要学会看人脸色,学会处理这些乌七八糟的破事。
我们最终还是没要那个红包。
回家的路上,江川一直握着我的手。
“老婆,委屈你了。”
“不委屈。”我看着窗外绚烂的烟花,“只要我们俩好好的,就不委屈。”
家,不一定非得是那个生你养你的地方。
两个人,三餐四季,心在一起,也是家。
真正的家,是让你感到安心和温暖的港湾,而不是一个需要你时刻战斗的角斗场。
不被尊重的善良,就是在默许别人对你行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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