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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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梧桐叶飘落的时候，我又想起陈先生办公室那株永远向阳的绿萝。
七年前的雨夜，我抱着湿透的简历蹲在地铁站，看着对面大厦巨幅广告牌上的他——那时只觉得是云端的人物。而今晨雾未散，我站在同栋大厦的落地窗前浇花，忽然懂得了他说的“温柔地颠覆世界”。
记得初见他时，总诧异于他的矛盾。分明是商海巨擘，却总在茶水间帮保洁阿姨扶垃圾桶；分明可呼风唤雨，偏要在雨天蹲下身给实习生系鞋带。有次我忍不住问，他指着窗外工地的塔吊说：“你看机械臂起落多有力度，可真正承重的，是那些看不见的钢索。”
最难忘某个雪夜。他推掉重要酒会，带我去郊区看梅花。暗香浮动的梅林里，他说起年轻时在工地搬砖，冬天手裂得血染红砖块。“人都爱看梅花傲雪，”他轻触花枝，“却忘了寒香是从冻土里长出来的。”
后来陪他见客户，对方盛气凌人。我紧张得手心出汗，他却慢条斯理地沏茶。紫砂壶嘴吐出的白气里，他忽然讲起苏东坡煮茶的故事。待三巡茶毕，对方竟主动退让。回去的车上他说：“你看茶水滚烫，茶壶永远从容。”
他住院那天，我在他抽屉发现泛黄的笔记本。密密麻麻的记录里夹着干枯的梧桐叶，页脚写着：“真正的强大，是允许自己脆弱。”监护仪的滴答声里，我忽然明白那些他独自看日出的清晨，那些深夜办公室的灯光，都是他与自己的对话。
如今我接替他的位置，却依然每天收到他的短信。今早他发来晨光中的绿萝照片，配文：“看，新生的藤蔓攀过了旧年痕迹。”我望向窗台——那盆他留下的绿萝，果然有新芽探向七年未变的东方。
黄昏时新人助理问我成功秘诀。我带她到窗前，正好看见初上的华灯如何接替夕阳，把温暖的光晕染在暮色里。“最厉害的修炼，”我说，“是学会在每一个黄昏种下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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