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悄悄推开那间高级餐厅包厢沉重的木门时,身后那张长桌上的喧嚣,像被瞬间关掉音量的电视,只剩下模糊的嗡鸣。
十八万的账单,就静静地躺在我口袋里那张被汗浸湿的纸巾旁。
为了这一天,或者说,为了结束这种不断相亲的日子,我准备了很久。我努力工作,攒钱买了房和车,学着去做一个别人口中“靠谱”的男人。王阿姨口中那个“知书达理、温柔体贴”的女孩,我曾一度以为,会是终点。
没想到,它成了我人生中最昂贵,也最清醒的一堂课。
思绪拉回几个小时前,我还在镜子前,第三次整理我的领带。
第1章 一场精心准备的开局
“陈哲啊,这次的姑娘你可得上点心。”电话里,王阿姨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热情,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性,“我跟你说,张婷这姑娘,长得漂亮,本科毕业,在一家外企做行政,父母都是退休教师,真正的书香门第。多少人排着队想见呢,我可是把你排在第一个了。”
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扯出一个有点僵硬的笑,应声道:“知道了王阿姨,谢谢您费心。”
镜子里的人三十有二,穿着一身为了这次见面新买的休闲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眼角已经有了几丝藏不住的细纹,那是过去几年在IT公司当项目经理,通宵达旦赶项目留下的勋章。车子和房子都有了,不大,但都是靠自己一分一毫挣出来的。在别人眼里,我大概算是个“优质单身男”,但在我自己的世界里,我只是个渴望能有个家,有个能一起说说话的人的普通男人。
相亲这条路,我已经走了快三年。见过各式各样的女孩,有的聊不到三句就掏出手机开始刷短视频,有的则像面试官一样,把我的家底盘问个底朝天。渐渐地,我的期待被磨损得越来越薄,赴约的脚步也越来越沉重。
但王阿姨对张婷的描述,还是让我心里那点快要熄灭的火苗,又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光。
“书香门第”,这四个字对我有着特殊的吸引力。我的父母是小生意人,一辈子勤勤恳恳,却总觉得亏欠了我文化上的熏陶。他们总希望我能找一个有文化、有内涵的妻子,将来也能好好教育孩子。
为了这次见面,我提前一周就预订了这家在市中心颇有名气的融合菜餐厅。环境雅致,菜品精致,人均消费不低,但我觉得,为了表示诚意,这一切都值得。我还特意提前去了一趟,熟悉了环境,甚至想好了待会儿要聊些什么话题,从最近上映的电影到城郊新开的书店,生怕冷场。
我比约定时间早到了十五分钟,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华灯初上,车水马龙。心里有些紧张,手心微微出汗。我端起桌上的柠檬水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稍微平复了一下我有些躁动的心情。
七点整,一个穿着米色连衣裙的女孩在服务员的引领下走了过来。她和我微信头像上的照片一样,甚至更漂亮一些。长发微卷,妆容精致,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你好,是陈哲吧?我是张婷。”她的声音很温柔。
“你好你好,我是陈哲。”我赶紧站起来,有些局促地帮她拉开椅子,“路上堵车吗?”
“还好,我坐地铁过来的,很方便。”她坐下后,很自然地将手提包放在旁边的空位上,动作优雅。
开局似乎很顺利。我们聊了工作,聊了兴趣爱好。她说她喜欢看画展和话剧,我便聊起我大学时参加话剧社的趣事。她说她喜欢养猫,我便给她看我手机里我给流浪猫拍的照片。气氛比我想象中要融洽得多,我甚至一度觉得,王阿姨这次真的没有夸大其词。
点菜的时候,我把菜单递给她,笑着说:“你来点吧,女士优先,想吃什么随便点,别客气。”
她也笑着推了回来:“还是你来吧,你是男士,应该你做主。”
这种小小的推让让我感觉很舒服。最终,我们一起点了四菜一汤,都是餐厅的招牌,有荤有素,兼顾了口味和营养。我心里盘算了一下,大概一千出头,完全在我的预算之内,甚至还有些富余。
“对了,”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然后带着一丝歉意对我说,“陈哲,真不好意思。我表妹正好在附近逛街,她说好久没见我了,想过来打个招呼,顺便蹭顿饭,你看方便吗?”
我愣了一下。相亲是两个人的事,突然有第三个人加入,总觉得有些奇怪。但看着她那双带着询问和期待的眼睛,我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也许只是单纯的姐妹情深吧,我这样安慰自己。
“当然方便,”我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更真诚一些,“多个人也热闹点,你让她过来吧。”
“你真好。”张婷笑得更甜了,立刻低头开始发信息。
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温热的普洱,心里那点刚刚升腾起来的融洽感,不知为何,悄悄地沉下去了一点。我没有想到,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一个让我毕生难忘的夜晚,正拉开序幕。
第2章 不断增加的“亲友团”
张婷的表妹来得很快,不到十分钟,一个打扮时髦、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女孩就风风火火地推门进来了。
“姐!”她人未到声先至,然后一眼就看到了我,目光在我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毫不掩饰。
“这是我表妹,李悦。”张婷笑着介绍,“这是陈哲。”
“陈哥好。”李悦大大咧咧地坐下,拿起菜单就翻,“姐,你们都点了什么呀?我看看……哎呀,这家餐厅的澳洲和牛最有名了,你们怎么没点?还有这个阿拉斯加帝王蟹,上次我跟朋友来吃,味道绝了!”
她的语气熟络得仿佛这是她组织的饭局。我有些尴尬,但还是客气地笑了笑:“刚才我们俩点得比较简单,你要是喜欢,就再加两个菜。”
“那必须得加啊!陈哥第一次请我姐吃饭,可不能寒酸了。”李悦说着,毫不客气地招手叫来了服务员,报出了那两道价格不菲的菜名。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两道菜加起来,价格至少在三千以上,已经远远超出了我最初的预算。但话已经说出口,当着两个女孩的面,我总不能再收回来。我只能安慰自己,算了,就当是为了给张婷留个好印象,破费一次也无妨。
张婷在一旁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轻轻碰了碰李悦:“你别这样,太破费了。”
“哎呀姐,这你就不懂了。”李悦冲她挤挤眼,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能让我听见,“这叫‘压力测试’。一个男人愿不愿意为女人花钱,最能看出他有多重视你。陈哥一看就是事业有成的大老板,这点小钱肯定不放在眼里,是吧陈哥?”
一顶高帽猝不及防地扣了上来,我只能干笑着点头:“没有没有,就是普通上班族。”
我的解释显然是苍白的。李悦已经认定了我“事业有成”的人设,并且看起来打算将这个“测试”进行到底。
菜还没上齐,李悦的手机响了。她接起电话,开着免提,声音嚷得整个包厢都能听见:“喂,老公?我跟我姐吃饭呢……对,在市中心那个‘雅宴’,环境超棒的!什么?你跟朋友也刚在附近打完球?那过来一起吃呗,我姐的相亲对象请客,是个大帅哥,人特好!”
我端着茶杯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还要来人?而且是她的老公和朋友?
张婷似乎也觉得不妥,拉了拉李悦的衣袖,低声说:“这样不好吧,毕竟是……”
“有什么不好的!”李悦打断她,理直气壮地说,“都是自家人,正好也帮你把把关啊!我老公看人可准了!”
说完,她根本不给我任何发表意见的机会,直接对着电话那头说:“行了就这么定了啊,你们快过来,我们等你们!”
挂了电话,她冲我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陈哥,我老公和他一个哥们儿马上过来,你不会介意吧?他们饭量大,正好帮你多吃点,免得浪费。”
我能说什么?说我介意?那岂不是显得我小气、不欢迎她的家人?我感觉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脸上发烫,心里却一阵阵发冷。我看向张婷,希望她能说点什么。
她只是对我投来一个歉意的眼神,轻声说:“陈哲,真不好意思,我这妹妹从小就风风火火的,没坏心眼。她老公人也挺好的,就是想……就是想热闹热闹。”
“热闹”?我看着这张越来越大的餐桌,心里苦笑。这已经不是相亲了,这分明是一场鸿门宴。
二十分钟后,包厢的门再次被推开。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个亲热地搂住李悦的肩膀,显然就是她老公。另一个则跟在他身后,满脸堆笑。
“老婆,我们来了!”李悦的老公嗓门洪亮,“这位就是陈哥吧?幸会幸会!我叫赵磊,这是我哥们儿,周浩。”
我机械地站起来,跟他们一一握手。手掌相握的瞬间,我能感觉到他们手上的力道,以及眼神里那种审视的意味。
他们一坐下,赵磊就熟练地拿起菜单,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样,对服务员喊道:“服务员,再加几个硬菜!把你们这儿的招牌都上一遍!哦对了,光吃饭多没意思,你们这儿有什么好酒?”
服务员恭敬地递上酒水单。赵磊看都没看,直接大手一挥:“别拿那些普通的,去你们酒柜看看,把你们这儿最好的红酒、白酒都拿几瓶过来,让我们陈哥挑挑!”
我感觉我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脱离了我的控制。我看着张婷,她低着头,小口地喝着茶,没有看我,也没有制止。
那一刻,我心里最后一点对这场相亲的期待,开始迅速冷却、结冰。
第3章 失控的晚宴与沉默的我
随着赵磊和周浩的加入,原本还算雅致的包厢,瞬间变成了一个喧闹的酒局。他们俩像是天生的自来熟,说话毫无顾忌,笑声震天响。
服务员很快抱来了几瓶包装精美的酒,有法国的红酒,也有中国的酱香型白酒,每一瓶的价格标签都让我心惊肉跳。
“陈哥,您是做IT的,听说年薪很高啊?”赵磊一边让服务员把酒打开,一边看似不经意地问道,“像我们这种小公司上班的,一年到头也喝不起这么好的酒,今天可得沾您的光了。”
我勉强笑了笑:“都是辛苦钱,谈不上高薪。”
“哎,陈哥谦虚了。”周浩立刻接话,“我听说搞IT的,没个七八十万下不来。您这气质,一看就不一般。婷婷能找到您,真是福气。”
他们一唱一和,三言两语就把我捧到了一个“年薪百万、事业有成”的高度。而张婷,始终没有为我解释一句,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偶尔附和着笑一笑,仿佛默认了他们的说法。
我明白了。这不仅仅是一场“压力测试”,更像是一场针对我钱包的“围猎”。他们把我当成了一个可以随意宰割的“金龟婿”,而我,从头到尾,只是一个待估价的商品。
酒过三巡,包厢的门,竟然第三次被推开了。
这次进来的是一对中年夫妇,看起来五十多岁,气质儒雅。张婷立刻站了起来,脸上带着一丝惊讶和慌乱:“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彻底懵了。连父母都来了?这到底是什么阵仗?
进来的正是张婷的父母。张婷的母亲看到一桌子的菜和酒,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她拉着张婷父亲的手,走到我面前:“你就是小陈吧?我是婷婷的妈妈,这是她爸爸。我们正好在附近散步,听李悦说你们在这儿吃饭,就顺道过来看看。”
这个“顺道”的说辞,我一个字都不信。我僵硬地站起来,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叔叔阿姨好。”
“好好好,小陈一表人才啊。”张婷的父亲扶了扶眼镜,打量着我,那眼神,就像在审视一件待售的古董。
他们的到来,让这场晚宴的气氛达到了顶峰。赵磊和周浩更加殷勤地劝酒,张婷的父亲也加入了战局,开始跟我聊起了时事政治、经济形势,言语之间不断地试探我的收入和家庭背景。
我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围观的动物,被困在笼子里,动弹不得。他们所有人都兴高采烈,谈笑风生,只有我,是那个格格不入的局外人。
我几乎没怎么动筷子,胃里一阵阵地抽搐。桌上的菜肴再精美,在我眼里也失去了任何色彩和味道。我只是机械地端起酒杯,在他们高喊“干杯”的时候,象征性地抿一小口。那昂贵的液体滑过舌尖,只剩下苦涩。
期间,张婷的母亲拉着她的手,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我无意中听到她们在门口的低语。
“……妈,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是张婷的声音。
“过分什么?结婚前不看清楚怎么行?你看他对我们这么大方,说明是真心实意。男人嘛,就得看他舍不舍得为你花钱。今天这关要是过了,以后你嫁过去才不会受委屈。”是她母亲理直气壮的声音。
我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原来,在他们眼中,真心、诚意,是可以和金钱划等号的。这场从一开始就精心策划的晚宴,每一个环节,每一个不期而至的“亲友”,都是一道考验我的关卡。而通关的唯一方式,就是用钱来铺路。
我抬起头,环视了一圈。
李悦正在和她老公赵磊炫耀新买的包包;周浩唾沫横飞地讲着他炒股的“辉煌”战绩;张婷的父亲在点评着那瓶价值不菲的白酒,说它的酱香如何醇厚;张婷的母亲则拉着张婷,满脸笑意地听着。
而张婷,她迎上了我的目光。在那一瞬间,我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闪躲和不安,但很快,就被一种莫名的坚定所取代。她对我举了举杯,脸上带着那种我初见时觉得很温柔的笑容。
可现在,那笑容在我看来,却无比的刺眼。
整个晚宴,他们似乎形成了一个默契的联盟,不断地点菜、开酒。餐厅的酒柜,几乎被他们扫荡一空。服务员一次又一次地进出,脸上是职业性的微笑,但眼神里已经带上了一丝掩饰不住的惊讶。
我彻底放弃了抵抗,也放弃了任何交流的欲望。我只是沉默地坐着,看着眼前这出荒诞的戏剧。我在想,如果我今天真的付了这笔钱,接下来等待我的,会是什么?是他们全家人的认可,还是下一次、下下次更加变本加厉的索取?
一个不尊重你的人,一个从一开始就算计你的人,真的值得托付终身吗?
答案,在我的心里,已经越来越清晰。
第4章 十八万的账单与最后的清醒
晚宴终于在将近十点的时候接近了尾声。桌上杯盘狼藉,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个空酒瓶。张婷的父亲和赵磊他们已经喝得满脸通红,说话也开始大舌头,但兴致依旧很高。
“小陈啊,”张婷的父亲拍着我的肩膀,酒气熏得我一阵皱眉,“今天……嗝……今天这顿饭,我们吃得很开心!看得出来,你是个……是个有诚意、有实力的好青年!我们家婷婷,交给你,我……我放心!”
“是啊是啊,陈哥大气!”赵磊也跟着附和,“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要常来常往啊!”
我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
“服务员,买单!”李悦清脆地喊了一声。
很快,经理亲自拿着账单走了进来,脸上堆着职业性的笑容,但眼神里还是透着一丝谨慎。他将账单递过来的时候,特意放在了一个皮质的封套里。
我的手心全是汗。我有一种预感,那将是一个我无法承受的数字。
我深吸一口气,接了过来。手指触碰到账单的那一刻,我甚至能感觉到它沉甸甸的分量。
我慢慢地打开封套,目光落在了最下方那个加粗的数字上。
188,652元。
那一瞬间,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喧嚣和嘈杂都离我远去,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我只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敲击着我的胸膛。
十八万。
这个数字,是我将近一年的税后工资。是我熬了无数个通宵,牺牲了无数个周末,一个项目一个项目拼死拼活挣来的。是我原本计划用来做新房装修款的一部分。
而现在,它变成了一张薄薄的纸,记录了一场与我无关的狂欢。
我抬起头,看向桌子对面的张婷。她似乎也看到了我的脸色不对,眼神里闪过一丝紧张。她身边的亲友们,则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他们都在等,等我潇洒地掏出卡,签下自己的名字,为这场他们精心导演的“大戏”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李悦甚至还用胳膊肘碰了碰张婷,低声笑道:“姐,你看陈哥,眼睛都直了,是不是被我们的热情吓到了?”
“别胡说。”张婷嗔怪了一句,然后看向我,脸上努力挤出一个温柔的笑容,“陈哲,今天……让你破费了。”
“破费了?”我心里重复着这三个字,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哀和愤怒,像潮水一样涌了上来。这不是破费,这是敲诈。
我看着他们一张张带着酒意和期待的脸,看着张婷那看似无辜却实则默许的表情,我忽然觉得无比的可笑。我精心准备,满怀期待而来,换来的却是这样一场赤裸裸的羞辱。他们考验的不是我的人品,不是我的性格,甚至不是我对张婷的感情,他们考验的,只是我的钱包厚度,以及我愿意为他们的虚荣和贪婪支付多少。
我忽然不想再伪装了,也不想再顾及任何人的面子了。
我慢慢地将账单折好,放回封套里。然后,我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抽出五百块钱,轻轻地放在了桌上。
这个举动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陈哥,你这是什么意思?”赵磊的酒意醒了大半,皱着眉头问我。
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西装外套,目光平静地扫过每一个人,最后落在了张婷的脸上。
“张婷,”我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连我自己都有些意外,“我们今天的相亲,到此结束。”
“这五百块,是我和你两个人的餐费,按照我们最初点的四个菜一个汤,绰绰有余。至于剩下的……”我顿了顿,拿起桌上的账单,轻轻放在桌子中央,推向他们,“那是你们的家宴,理应由你们自己买单。”
说完,我拿起自己的手机和车钥匙,对他们所有人微微点了点头,平静地说:“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慢用。”
在所有人震惊、错愕、愤怒的目光中,我转过身,没有一丝留恋。
我走到门口,手搭在门把上,听到身后传来张婷又急又气的声音:“陈哲!你给我站住!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让我在我家人面前怎么做人!”
我没有回头。
我只是轻声说了一句,既是说给她听,也是说给我自己听:
“一个真正想和你过日子的人,是不会舍得让你这么破费的。而一个真正懂得尊重别人的人,首先要学会尊重自己。”
说完,我拉开门,走了出去。
第5章 身后的风暴与内心的平静
走出餐厅大门,夜晚的凉风迎面吹来,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刚才在包厢里因为紧张和愤怒而升高的体温,此刻正迅速冷却下来。
我没有立刻去停车场取车,而是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城市的霓虹灯在眼前闪烁,车流不息,喧嚣的人声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我的口袋里,手机开始疯狂地震动。不用看也知道,是张婷,或是她的家人,或是王阿姨打来的。
我没有接,直接按了静音,然后将手机屏幕朝下,扣在了长椅上。
我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刚才发生的一切。
十八万。这个数字像一个烙印,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脑海里。我不是付不起,如果咬咬牙,动用一些积蓄,这笔钱我能拿出来。但问题是,凭什么?
凭他们是我素未谋面的“亲友”?凭这是对我的一场“压力测试”?
我回想起晚宴上的每一个细节。从李悦的突然出现,到她老公和朋友的加入,再到张婷父母的“偶遇”,这一切都太过巧合,巧合得像一出排练好的剧本。而我,就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的主角。
他们每个人都扮演着自己的角色,有的负责点火,有的负责煽风,有的负责下最终的结论。而张呈,那个我本应是来和她互相了解的女孩,她从头到尾,都像一个沉默的观众,默许着这一切的发生。
或许,在她和她的家人看来,这是一种理所当然的筛选方式。用金钱来衡量一个男人的诚意和实力,简单、直接、高效。通过了,皆大欢喜;通不过,那就说明这个男人“不行”,不值得托付。
可他们忘了,感情不是交易,婚姻更不是买卖。建立在金钱考验之上的关系,根基是何其脆弱。今天他们能为了十八万的餐费把我当成凯子,明天就能为了更大的利益,把我推向更深的深渊。
我感到一阵后怕。庆幸的是,我醒悟得还不算太晚。
虽然损失了一晚上的时间和一顿精心准备的饭局,但我看清了一个人,一个家庭的真实面目。这比什么都重要。
长椅的另一头,坐着一对年轻的情侣。他们分享着一小份章鱼小丸子,女孩把最大的一颗喂到男孩嘴里,男孩则笑着把自己喝了一半的奶茶递给女孩。他们穿着普通的衣服,没有名牌包,没有昂贵的首饰,但他们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真实,那么温暖。
那一刻,我忽然有些羡慕他们。
我想要的,不就是这样简单而纯粹的感情吗?两个人,三餐四季,互相理解,互相扶持。而不是在一场场明码标价的“测试”中,去证明自己的价值。
手机还在不知疲倦地震动着,像一个催命符。
我终于拿起了它,屏幕上显示着几十个未接来电,和一连串的微信消息。
有张婷的:“陈哲你什么意思?你马上给我回来把账结了!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我告诉你,今天这事你要是不给我个说法,我跟你没完!”
还有李悦的:“姓陈的,你算什么东西!把我姐扔在那里,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最先弹出来的,是王阿姨的。她的语气充满了震惊和责备:“小陈!你怎么回事啊?我给你介绍这么好的姑娘,你怎么能把人家一大家子扔在饭店里不结账就跑了?十八万啊!人家现在打电话来质问我,我的老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我看着这些文字,心里出奇的平静。愤怒和屈辱的情绪已经过去,取而代 F 替之的是一种解脱后的坦然。
我没有回复任何人,只是给王阿姨回拨了电话。电话几乎是秒接。
“陈哲!你总算肯接电话了!你到底想干什么?”王阿姨的声音又急又气。
“王阿姨,”我平静地开口,“事情的经过,我想张婷应该已经跟您说过了。但她可能没有告诉您,她是如何在没有征求我同意的情况下,叫来了她的表妹、表妹夫、朋友,甚至是她的父母,把一场两个人的相亲,变成了一场七个人的家宴。”
“她可能也没有告诉您,他们是如何点空了餐厅的酒柜,制造了这张十八万的账单。更没有告诉您,他们从头到尾,都在用一种审视和测试的眼光看着我,仿佛我不是一个来相亲的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个待宰的钱包。”
我的语气很慢,但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清楚。电话那头的王阿姨沉默了。
“王阿姨,我尊重您,也感谢您为我的事操心。但我有我的原则。我愿意为我心仪的女孩花钱,哪怕再多,只要我觉得值得,只要那是建立在互相尊重和真诚的基础上。但我不愿意为别人的贪婪和算计买单。这无关乎钱多钱少,这是尊严问题。”
“我付了我该付的那份,剩下的,谁吃的,谁喝的,就该由谁来付。这个道理,我想您比我更懂。”
说完,我没有等王阿姨的回应,便挂断了电话。
然后,我打开微信,找到了张婷的对话框,将她以及她的所有亲友,一并拉黑。
做完这一切,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夜色更深了。我站起身,走向停车场。坐进车里,发动引擎,熟悉的轰鸣声让我感到了一丝安心。
回家的路上,电台里正放着一首老歌:“……想得却不可得,你奈人生何。该舍的舍不得,只顾着跟往事瞎扯。等你发现时间是贼了,它早已偷光你的选择……”
我笑了笑。今晚,我虽然舍弃了一段看似“金玉其外”的可能,但我保住了我的选择权,保住了我的尊严。
这笔买卖,不亏。
第6章 来自父母的“审判”
回到家,已经快十一点了。
客厅的灯还亮着,我爸妈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显然是在等我。电视开着,但他们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我打开的家门。
“回来了?”我妈先开了口,语气里带着一丝担忧,“怎么样啊?跟那姑娘聊得好不好?”
我爸则扶了扶他的老花镜,观察着我的脸色,没说话。
我换了鞋,把西装外套脱下来搭在臂弯里,走到他们面前,脸上挤出一个笑容:“还行,聊了聊。”
我不想让他们为我担心,尤其是在这么晚的时候。
“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累了?”我妈站起身,给我倒了杯温水,“那姑娘人怎么样?跟你之前见的那些……不一样吧?”
在她和父亲的期待眼神里,我实在不忍心把今晚那场荒诞的剧目原原本本地告诉他们。他们年纪大了,我不想让他们因为我的事而生气或者烦心。
“嗯,挺……特别的。”我含糊地应付着,接过水杯喝了一口。
“那就好,那就好。”我妈松了口气的样子,“王阿姨都把那姑娘夸上天了,说是书香门第,知书达理。你要是觉得还不错,就多跟人家联系联系,主动点。”
我爸在一旁清了清嗓子,开口了:“别光听王阿姨的。你自己感觉怎么样?合不合得来?过日子,不是光看条件的,人品最重要。”
我爸的话,像一根针,轻轻地扎破了我试图伪装的平静。
我沉默了。
我的反常,终究还是没能瞒过他们。我妈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她在我身边坐下,轻声问:“儿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跟妈说,别自己扛着。”
看着他们关切的眼神,我心里那道勉强筑起的防线,瞬间就崩塌了。那些委屈、愤怒、失望,一股脑地涌了上来。
我放下水杯,决定不再隐瞒。他们是我的父母,是我最坚实的后盾,我没必要在他们面前还戴着面具。
我把今晚发生的事情,从张婷表妹的出现,到最后那张十八万的账单,原原本本地,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他们。我尽量用一种平静的语气去叙述,但说到最后,声音还是忍不住有些颤抖。
客厅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我爸的脸色铁青,嘴唇紧紧地抿着,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我妈的眼圈先红了,她看着我,眼神里满是心疼。“这……这叫什么事啊!这哪里是相亲,这分明就是欺负人!”她气得声音都变了调,“他们怎么能这样?把人当傻子耍吗?”
“简直是岂有此理!”我爸终于忍不住了,一拍沙发扶手,站了起来,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家教?书香门第?我呸!我看连最基本的尊重都不懂!这是嫁女儿,还是卖女儿?”
看到他们比我还激动的样子,我心里反而平静了下来。我拉住我妈的手,轻声安慰道:“妈,爸,你们别生气,事情都过去了。我也没吃亏,钱我也没付。”
“这不是钱的事!”我爸停下脚步,指着我,恨铁不成钢地说,“这是人家压根就没瞧得起你!没瞧得起我们家!儿子,你做得对!这钱,一分都不能给!给了,就等于承认我们自己贱!”
我爸是个老实本分的生意人,一辈子和气生财,我很少见他发这么大的火。
我妈抹了抹眼角,拉着我的手,哽咽着说:“儿子,是妈不好。总催着你,让你去相亲,结果让你受了这么大的委D屈。”
“妈,这不怪您。”我反过来拍了拍她的手背,“您和爸也是为我好,我知道。只能说,我们运气不好,遇到了这样的人家。不过也好,一次就看清了,省得以后麻烦。”
我爸走过来,在我另一边的沙发上坐下,重重地叹了口气。他看着我,眼神复杂,有愤怒,有心疼,但更多的是一种理解和欣慰。
“陈哲,你长大了。”他沉声说,“以前我总觉得你性子软,怕你在外面吃亏。今天这事,你处理得很好。我们陈家的人,可以穷,可以没本事,但不能没骨气。”
“爸……”我鼻子一酸,眼眶有些发热。
“别想了。”我爸摆摆手,“这种人家,以后离得远远的。婚姻是找个伴儿,不是找个祖宗回来供着。咱不求大富大贵,就求一个能安安稳稳过日子,能互相尊重,互相体谅的人。找不到,就不找,一个人过,我跟也养得起你!”
我妈在一旁连连点头:“对!你爸说得对!咱不着急,慢慢来。缘分这事,强求不来的。”
那个晚上,我们一家三口在客厅里聊了很久。聊我这些年相亲的经历,聊他们年轻时候的爱情,聊我们对未来家庭的期望。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深,但家里的灯光却显得格外明亮和温暖。
父母的理解和支持,像一剂良药,彻底治愈了我心里的那点创伤。我不再为那十八万的账D单感到愤怒,也不再为那场失败的相亲感到沮丧。
我只是觉得庆幸。庆幸我有这样一对明事理、永远站在我这边的父母。
家,永远是最后的港湾。这句话,我今晚才算真正体会到了它的分量。
第7章 余波与新的开始
第二天一早,我以为这件事会就此平息,但显然,我低估了对方的“能量”。
我刚到公司,王阿姨的电话又打了过来。这次,她的语气不再是单纯的责备,而是带着一丝疲惫和无奈。
“小陈啊,阿姨跟你说件事,你有个心理准备。”王阿姨的声音压得很低,“张婷家昨天晚上报警了。”
我心里一沉,但并不意外。“报警?以什么名义?吃霸王餐吗?”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王阿姨叹了口气,“他们说你恶意逃单,涉嫌诈骗。昨晚餐厅没办法,只能让他们先把账记着,但要求他们今天必须结清。他们现在一口咬定是你请客,所以责任在你。警察联系了我,让我从中调解。”
“调解?”我冷笑一声,“王阿姨,这件事没什么好调解的。第一,我没有邀请除张婷以外的任何人;第二,那张十八万的账单,绝大部分消费都发生在她那些亲友到场之后,尤其是那些昂贵的酒水;第三,我离开前,已经支付了我和张婷两人应付的餐费。于情于理,我都仁至义尽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他们现在就是不讲理啊!”王阿姨的语气很焦急,“他们家好像有点关系,现在非要把事情闹大,说要让你名誉扫地,让你在咱们这个城市待不下去。”
“让他们闹吧。”我的语气依旧平静,“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餐厅里有监控,谁点了什么,谁吃了什么,一清二楚。如果真的要对簿公堂,我奉陪到底。”
挂了电话,我坐在办公椅上,看着窗外的高楼大厦,心里一片坦然。他们以为用这种方式就能吓住我,逼我就范。可惜,他们打错了算盘。昨晚父亲的话还回响在我耳边——我们陈家的人,不能没骨气。
事情的发展,比我想象中更有戏剧性。
当天下午,我接到了派出所的电话,让我过去配合调查。我请了半天假,带上了我的银行卡消费记录,坦然赴约。
在派出所的调解室里,我又见到了张婷和她的母亲。一天不见,她们俩都显得有些憔气,尤其是张婷,没了昨晚的精致妆容,脸色蜡黄,眼神里充满了怨毒。
餐厅的经理也在,他提供了一份详细的消费清单和当晚的监控录像。
当着警察的面,我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而张婷母女则颠倒黑白,坚称所有亲友都是我“热情邀请”的,所有酒菜都是我“主动”点的,目的就是为了在她们家人面前表现自己的经济实力。
然而,监控录像不会说谎。
录像清晰地记录了,从李悦开始,后面的人是如何陆续到场,赵磊是如何豪气地让服务员上好酒,以及我是如何从始至终都很少说话,几乎没怎么动筷子。
最关键的是,录像清楚地拍到了,那些价值十几万的昂贵酒水,几乎都是在张婷的父亲、赵磊和周浩的催促下开启的。而我,从头到尾,连酒瓶都没碰过。
事实胜于雄辩。
警察在看完所有证据后,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他对张婷母女说:“根据现有证据,陈先生的行为并不构成诈骗或恶意逃单。这场消费纠纷,主要责任在于消费的实际参与者。建议你们自行协商解决,如果协商不成,餐厅有权向主要的消费者提起民事诉讼。”
“警察同志,你这是什么意思?明明是他请客!”张婷的母亲尖叫起来。
“女士,请冷静。”警察的语气很严厉,“‘谁消费,谁买单’,这是最基本的原则。监控显示,主要的消费行为是由您的家人和朋友产生的。陈先生已经支付了他认为合理的部分,剩下的,理应由你们承担。”
张婷母女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我没有再看她们一眼,在笔录上签了字,便起身离开了派出所。
走出大门的那一刻,阳光正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我感觉心里的最后一点阴霾,也随之烟消云散。
这件事的后续,我是从王阿姨那里听说的。
据说,张婷一家最终还是灰头土脸地凑钱付了那笔天价餐费。因为这件事,他们在亲戚圈子里也闹得很难看,李悦和赵磊因为被要求分摊费用,跟张婷家大吵了一架,几乎断绝了来往。
而张婷,也因为这次“社死”级别的相亲失败,名声受到了很大影响,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人敢给她介绍对象了。
王阿姨在电话里一个劲儿地跟我道歉,说她识人不清,差点害了我。我安慰了她几句,告诉她事情已经过去了,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事实上,我确实没有。这场风波,对我而言,更像是一场成人礼。它让我彻底明白,我想找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伴侣,想过的,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
我不再执着于相亲,不再把结婚当成一个必须完成的任务。我开始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投入到自己的生活里。
我报了一个搁置很久的吉他班,每个周末去上一节课,在笨拙的拨弦声中寻找乐趣。
我开始坚持健身,每周去三次健身房,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身体线条一天天变得清晰,那种掌控感让我觉得很踏实。
我还利用年假,进行了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一个人,一个背包,去了向往已久的云南。在洱海边看日出,在古城里听民谣,在雪山下感受自然的壮丽。
我的生活,似乎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加充实和快乐。
第8章 真正的富有
半年后的一个周六下午,天气晴朗。
我没有去上吉他课,而是带着我妈去逛她念叨了很久的一个花鸟市场。我爸则留在家里,说要研究新的菜谱,给我们做顿大餐。
花鸟市场里人声鼎沸,充满了各种花草的香气和鸟儿的鸣叫,充满了生活的气息。我妈兴致勃勃地在各个摊位前挑选,一会儿看看这盆兰花,一会儿又摸摸那盆多肉。
我跟在她身后,耐心地帮她拿着她选中的花草,偶尔给她一些参考意见。阳光透过市场的顶棚,洒在我们身上,暖洋洋的。
在一个卖绿植的摊位前,我妈正和老板讨价还价,我站在一旁,无意间一瞥,看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是张婷。
她独自一人,穿着一身简单的T恤牛仔裤,素面朝天,手里提着一个购物袋,正在挑选一小盆绿萝。她看起来比半年前憔悴了一些,也没了当初那种精心修饰的精致感,但整个人反而显得更真实了一些。
她也看到了我,眼神一滞,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和不自然,下意识地想躲开。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主动走了过去。
“好久不见。”我平静地打了声招呼。
她愣住了,似乎没想到我会主动跟她说话。她低下头,有些局促地拨弄着那盆绿萝的叶子,小声说:“……好久不见。”
气氛有些尴尬。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正准备找个借口离开,她却忽然抬起头,看着我,鼓起勇气说:“那天的事……对不起。”
我有些意外。
“我后来想了很久,”她苦笑了一下,“是我和我家里人做得太过分了。我们……我们把婚姻当成了一场交易,总想着要找个能让我们‘一步到位’的人,却忘了问问别人愿不愿意,也忘了尊重别人。”
她的眼神很真诚,没有了当初的算计和审视。
“都过去了。”我点了点头,语气平和,“希望你……以后能好。”
“你也是。”她也对我笑了笑,那笑容里,没有了当初的甜美,却多了一丝释然。
这时,我妈已经和老板谈好了价格,抱着一盆新买的君子兰,心满意足地走了过来:“儿子,你看这盆怎么样?老板说……”
她看到了张婷,话说到一半停住了,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
“阿姨好。”张T婷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我妈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我,最终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我和张婷又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明白,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可能。那声“对不起”,不是为了挽回什么,而仅仅是为了一段荒唐的过去,画上一个句号。
我和我妈抱着新买的花草,离开了花鸟市场。
回家的路上,我妈问我:“刚才跟那姑娘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碰到了,打个招呼。她跟我道了个歉。”
“哼,道歉有什么用。”我妈撇撇嘴,但语气已经没有那么生气了,“算了,反正都过去了。看她那样子,估计日子也不好过。”
我笑了笑,没有接话。
回到家,我爸的大餐已经准备好了。糖醋排骨、清蒸鲈鱼、麻婆豆腐……都是我爱吃的家常菜。饭菜的香气,混合着阳台上新添的花草清香,在小小的屋子里弥漫开来。
我们一家人围坐在餐桌旁,吃着饭,聊着天。我爸炫耀着他的厨艺,我妈则规划着阳台上的花草要怎么摆放。
我看着他们鬓边日益增多的白发,和脸上那满足而安详的笑容,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暖流。
那一刻,我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什么才是真正的富有。
它不是银行卡里的数字,不是一场能用十八万买单的饭局,更不是别人眼中所谓的“优质条件”。
真正的富有,是拥有一个无论你怎样都坚定支持你的家庭,是拥有看清生活真相后依然热爱它的勇气,是拥有取悦自己、掌控自己人生的能力。
那场十八万的饭局,我失去的,只是一个不合适的人和一笔本就不该我付的钱。
而我得到的,却是对亲情、对自我、对未来更深刻的理解。
我端起碗,给我爸妈各夹了一块排骨,笑着说:“爸,你这手艺,比五星级饭店的大厨都厉害。”
我爸妈都笑了,笑得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窗外,夕阳正缓缓落下,给整个城市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我知道,我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特别声明:以上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为自媒体平台“网易号”用户上传并发布,本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