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7年4月的一天凌晨四点,北京西长安街还笼着薄雾,空军司令部却灯火通明。会议桌旁,马宁的军帽摆得笔直。张廷发进门时,气氛骤然凝固。命令宣读后,马宁轻轻抬手敬礼,低声说:“组织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做。”这一天,他从空军最高位跌落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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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至今只记得刘亚楼,却不知这位继任者曾将一支因“九一三事件”而动荡不安的空军重新拉上正轨。要弄明白马宁的沉浮,还得把时间线往前拨到1922年。
那年冬天,河南沁阳的黄河水刚退,马宁出生在紫陵镇一处泥墙小院。饥荒、土匪、军阀仿佛轮番上场,留下的只有村口荒坟。13岁,他跟着哥哥贴标语、递情报,16岁扛枪。改名“马宁”,意在铭记马克思、列宁,少年心思简单却执拗。
抗日烽火卷起,他在八路军129师里打出了名气。1946年兰封突袭,50团仅配迫击炮和手榴弹,却硬生生炸毁11辆装甲车,这一纪录在当时乃至后来都让人咂舌。可代价沉重,金乡战斗中敌弹从他腹部穿过,肠子被打出十五个洞。昏迷醒来,他被授予“特级战斗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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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9年北平城头礼炮齐鸣,马宁已经是战区作战处副处长。大会堂里,毛主席一句“必须建立强大空军”让这位拄拐军官血脉再热一次。他跑去找刘亚楼“软磨硬泡”,嚷着:“我能飞!”彼时左腿因伤短四厘米,苏式教练机脚蹬够不到,他便在靴底钉木块。高空失速科目,晕到呕吐也不松杆。1951年,他成为那一届首个单飞学员,常乾坤摇头说:“这小子命硬,心更硬。”
浙东沿海的冷潮带着盐味拍在座舱罩上。1952年起,空军20师扛起华东防空重担,马宁边飞边练,要求飞行员对复杂气象做到“盲操”。弹药还不够,他干脆把汽油桶刷成靶标拉到海面上练俯冲。几年下来,20师在东南沿海成了出动最快、回收最稳的一支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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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5年解放一江山岛前夜,联合作战方案摆在桌上时,多份空军演练资料正是出自20师。战役结束,他调任空一军军长。那会儿,雷达密度稀薄,他提议用地面引导加“空中目测交叉”双保险,一度被笑“土法上马”,却解决了夜航迷航率高的问题。
1964年授衔少将,他被派往兰州军区空军。西北早晚温差大、沙尘肆虐,正常起降都难。他硬是把沙漠、戈壁、雪山当课堂,搞出一整套“极端气象飞行规程”。青藏高原缺氧,他带头坐上伊尔-14运输机试飞,氧面罩结霜,他干脆把呼气阀拆掉重装。运输航线稳定后,唐古拉山以南的部队第一次吃上新鲜蔬菜。
1973年,空军司令部需要“能上天、懂装备、敢担当”的人。周恩来盯名册,看中了马宁。当夜他被专机带到北京,第二天接任司令员。短短两年,三件实事让空军换骨:恢复常态化飞行、主推国产歼-7定型、连撤三个作风涣散单位。邓小平评价:“空军面貌明显好转,马宁干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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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政治风浪再起。1974年王洪文临时要机出行,按程序报批后获准,当时没人多想。1977年春,专案组翻旧账,硬将此事扣上“牵连”。在长达六年审查中,他被要求回忆细节无数次,仍坚持一句话:“宁肯记不清,也不添一句假话。”
1984年,文件下达:马宁无政治问题,副兵团职离休。那天他独自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末了冲着天空敬了个军礼。邻居只听到一句喃喃:“总算飞完这一架长航。”
1988年,二级红星功勋章授予仪式简简单单。颁奖词写道:为人民空军建设作出卓越贡献。官帽再戴,他淡淡放回盒中,转身投入到空军史料校订工作。买书订刊一律自掏腰包,常对年轻客人说:“别嫌资料老,先把前辈的血汗搞明白,再谈创新。”
2009年,国庆阅兵彩排前夕,空军领导带一架歼-10模型到家中。马宁手指抚过进气道,声音发抖却清晰:“咱们终于有自己的三代机,好!”
2010年12月3日,北京协和医院。仪器声平稳,老人的目光却望向窗外那片灰蓝色天空,嘴唇轻动:“我这一辈子,最骄傲的就是当飞行员;空军,永远听党指挥。”九个小时后,呼吸归于寂静,享年八十九岁。
从黄河滩头的穷苦少年到坐镇空军最高指挥席,这条航迹布满战火、政治风浪、技术低谷,也镌刻坚韧、理性与担当。马宁被撤职的那一年刚满五十五岁,但他的名字早已写进人民空军的成长史。今天的云端电波中,每一次呼号“剑一、剑二”,都潜藏着那段攻沙、越岭、搏高空的奋斗基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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