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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12岁来到姐夫家,17年后他发生意外,我做3个承诺他安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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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打来的时候,我正在跟客户扯皮。

为了一千块钱的尾款,唾沫星子喷得比加湿器还猛。

“李燃,你姐电话!”

同事在格子间门口喊了一嗓子,我冲客户比了个“稍等”的手势,心里烦得要命。

我姐,李霞,没事从来不给我打电话。

一打,准没好事。

“喂,姐。”我压着火。

电话那头不是我姐,是医院的护士,声音凉得像手术刀。

“你是陈栋的家属吗?他从脚手架上摔下来了,正在抢救,你赶紧到市三院来。”

我脑子“嗡”的一声。

像被人迎面打了一记闷棍。

客户还在那头“喂喂喂”,我直接挂了电话。

“李总,尾款……”

我抓起外套,看都没看他一眼。

“款不要了。”

冲出写字楼,外面阳光刺眼,我却觉得浑身发冷。

十七年前的夏天,也是这样一个大太阳天。

我拎着一个破了角的蛇皮袋,里面装着我全部的家当——几件旧衣服,一本翻烂了的《新华字典》。

十二岁的我,站在一个陌生的筒子楼下,局促不安,像一只被扔进狼群的羊。

爸妈出车祸走了,亲戚们把我像皮球一样踢来踢去。

最后,刚结婚一年的姐姐李霞,把我领回了家。

开门的是姐夫,陈栋。

他比我大十岁,个子很高,皮肤黝黑,穿着一件汗渍斑斑的背心,浑身都是一股机油和汗水混合的味道。

他看着我,眉头拧着,没说话。

我姐把他拽到一边,压着声音吵。

“……就让他住下,他是我弟!”

“咱这多大地方?一个单间,我晚上翻个身都怕把你挤下去!”

“那怎么办?让他去孤儿院?”

“我没那么说……”

他们的争吵像蚊子一样钻进我耳朵里,我低着头,把蛇皮袋的带子攥得死死的,指甲都掐进了肉里。

最后,门“砰”的一声关上。

陈栋走过来,蹲下,视线和我齐平。

他身上那股味道更浓了,但我没躲。

“饿了没?”他问,声音很粗,像砂纸。

我点点头。

“等着。”

他转身进了那个油烟熏得发黄的小厨房。

没一会儿,里面传来“刺啦”一声,一股浓烈的葱花香味儿飘了出来。

那天晚上,我吃到了这辈子最好吃的一碗蛋炒饭。

米饭粒粒分明,裹着金黄的蛋液,每一口,都有葱花的焦香。

陈栋就坐在我对面,看着我狼吞虎咽,一句话没说,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烟雾缭绕里,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出租车在医院门口停下。

我甩给司机一张一百的,没等找钱就冲了进去。

抢救室门口,红灯亮着,像一只嗜血的眼睛。

我姐瘫坐在地上,头发乱糟糟的,脸上全是泪痕。

看到我,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扑过来死死抱住我。

“小燃,你姐夫他……他……”

她一句话说不完整,浑身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我扶着她冰凉的肩膀,感觉自己的心脏也在一寸寸变冷。

“没事的,姐,姐夫吉人天相。”

这话我自己都不信。

从五米高的脚手架上摔下来,脑袋着地。

我不敢想那个画面。

等待的时间,每一秒都像一年那么长。

我脑子里乱七八糟地闪过很多画面。

刚来那会儿,我睡在用两张沙发拼起来的“床”上。

半夜总被噩梦惊醒,一身冷汗。

陈栋听见了,也不开灯,就坐在客厅抽烟,陪着我。

有一次我发高烧,烧得说胡话,嘴里喊着“爸、妈”。

是他,半夜三更背着我跑了三条街,送到医院。

医生说再晚点就烧成肺炎了。

他守了我一夜,第二天眼睛红得像兔子,胡子拉碴地去工地上工。

他对我,说不上多温柔。

更多的时候是沉默的,严厉的。

我上初中,学人家逃课去网吧打游戏。

他找到我,二话不说,拎着我的领子就往家拖。

回到家,他让我跪在搓衣板上。

我姐护着我,“他还小!”

“小?偷钱去上网,现在小,大了就敢去抢银行!”他吼道,眼睛瞪得像铜铃。

那是我第一次见他发那么大的火。

他解下皮带,我吓得闭上了眼。

但那皮带,最终没有落下来。

他狠狠抽在自己大腿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

“你爸妈不在了,你姐跟我,就是你的天!天塌下来我们给你顶着!但你他妈的自己不能不争气!”

他喘着粗气,胸膛剧烈地起伏。

我跪在地上,看着他,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从那天起,我再也没逃过一节课。

抢救室的门开了。

医生摘下口罩,一脸疲惫。

“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我姐腿一软,又瘫了下去。

我撑着她,感觉自己的腿也在抖。

“什么意思?”我问,声音干涩得像要裂开。

“颅内大出血,多处脏器破裂……我们尽力了。”

医生的话,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锥子,狠狠扎进我心里。

“他还有意识,想见见你们。”

我们换上无菌服,走进那间充满了消毒水味的白色房间。

陈栋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脸上罩着呼吸机。

监护仪上的心跳曲线,微弱得像随时会拉成一条直线。

他曾经那么高大,那么结实,像一座山。

现在,他像一滩被抽干了水分的泥。

我姐趴在床边,哭得撕心裂肺。

他听到了,眼皮微微动了一下。

他想抬手,却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我走过去,握住他冰冷的手。

那只曾经能轻易拧断钢筋的手,现在软得像一团棉花。

他的眼睛转向我,眼神里没有痛苦,只有一种……托付。

他张了张嘴,呼吸机发出“嘶嘶”的声音。

我俯下身,把耳朵贴在他嘴边。

他的声音,比蚊子哼哼还小,断断续续。

“小……燃……”

“我在,姐夫,我在这儿。”我的眼泪终于决堤。

“照顾……你姐……”

“我……知道……”

“还有……烁烁……上大学……”

烁烁,陈烁,他儿子,我外甥,今年刚上高二。

“你放心,姐夫,我一定供他上最好的大学!”我泣不成声。

他的眼神,又飘向了天花板,似乎在计算着什么。

嘴唇又动了动。

“房……房贷……”

我心里一抽。

我知道,这套他们后来买的两居室,是他这辈子的骄傲,也是他最大的负担。

每个月五千多的房贷,像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一个装修工,风里来雨里去,吃了多少苦,才换来这么一个家。

“姐夫!”我握紧他的手,用尽全身力气向他保证。

“你放心走!”

“第一,我姐,我养她一辈子!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第二,烁烁,我供他读完大学,读完硕士,读完博士!只要他肯读,我砸锅卖铁也供!”

“第三,这个家,这套房子,我守着!房贷我来还!一分钱都不会少!”

我说完,看着他。

他的眼睛里,那丝最后的牵挂,好像慢慢散去了。

他努力地,扯动了一下嘴角,像是在笑。

然后,他转向我姐,眼神变得无比温柔。

监护仪上的那条线,剧烈地跳动了几下,最终,拉成了一条刺目的直线。

“嘀——”

长长的鸣音,宣告了一个男人生命的终结。

我姐哭昏了过去。

我站着,一动不动,手里还握着他渐渐失去温度的手。

姐夫,陈栋,这个为我撑了十七年天的男人,走了。

从今天起,天,塌了。

轮到我来顶。

葬礼办得很简单。

陈栋没什么朋友,来的都是些沾亲带故的街坊邻居。

大家看着我姐和外甥的眼神,充满了同情。

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审视和怀疑。

“这下可苦了霞子了。”

“是啊,一个女人家,带着个孩子,还有房贷。”

“她那个弟弟,靠得住吗?毕竟不是亲生的。”

这些话,像苍蝇一样在我耳边嗡嗡作响。

我没理会。

我只是沉默地烧着纸钱,看着火光把陈栋那张憨厚的黑白照片映得明明灭灭。

我姐整个人都垮了,像个木偶,别人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

外甥陈烁,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叫都不出来。

送走最后一波客人,家里终于安静下来。

一屋子的狼藉,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烧纸和饭菜混合的怪味。

我姐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墙上那张我们三个人的合影。

那是去年过年拍的,陈栋难得穿了件新夹克,咧着嘴笑,露出两排被烟熏黄的牙。

“小燃,”她突然开口,声音沙哑,“这个家,以后怎么办?”

我走过去,坐在她身边。

“姐,有我呢。”

“你?”她看着我,眼神空洞,“你也要结婚,也要有自己的家。我们不能拖累你一辈子。”

“什么叫拖累?”我声音大了起来,“十七年前,要不是你和姐夫,我早就不知道在哪条臭水沟里了!这条命,这个家,都是你们给的!”

我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塞到她手里。

“这里面有十万,是我这几年攒的。你先用着。”

她把卡推回来,“我不要,这是你的老婆本。”

“什么老婆本!”我有点急了,“现在火烧眉毛了!姐,你听我说,从今天起,我搬回来住。家里的开销,烁烁的学费,房贷,都交给我。”

“不行!”她斩钉截钉,“你姐夫刚走,你就搬回来,街坊邻居怎么看?戳我们娘俩的脊梁骨吗?”

我愣住了。

我没想到她会想这么多。

是啊,人言可畏。

一个年轻的舅舅,搬进寡嫂的家里。

那些肮脏的猜测,足够把人淹死。

“那怎么办?”我问。

“我去找份工作。”她说,“烁烁也大了,能照顾自己。”

“你去做什么?你十几年没上过班了!”

“我可以去超市当收银员,可以去饭店洗盘子!总能活下去!”她眼里闪着一股倔强的光。

我看着她,心里一阵阵发酸。

这就是我姐,永远那么要强。

“行。”我点点头,“工作你找,但钱,我必须给。每个月我给你打钱,就当……就当我提前还姐夫的恩情。”

我换了个说法,她沉默了。

良久,她点了点头。

“烁烁那边……”我看向紧闭的房门。

“别管他,让他自己静静。”

我知道,这孩子,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消化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

接下来的日子,像一部被按了静音键的黑白电影。

我姐真的去附近一家超市当了理货员,每天早出晚归,累得回家话都说不动。

我每个月一号,准时把一万块钱打到她卡上。

房贷五千二,孩子学杂费一千多,剩下的是生活费。

我知道,她过得很省。

有一次我过去,看到她正在吃晚饭,一碗白粥,一碟咸菜。

我鼻子一酸,掉头就走。

第二天,我拎着大包小包的肉和菜过去,谎称是公司发的福利。

她看着我,什么都没说,眼圈却红了。

我开始疯狂地接私活。

白天在公司当孙子,晚上回家继续当孙子。

设计图改了十几遍是常事,被甲方骂得狗血淋头也是家常便饭。

有一次为了赶一个项目,我连着熬了三个通宵。

交稿的那天早上,我站在镜子前,看着里面那个眼窝深陷、胡子拉碴、头发像鸡窝一样的男人,恍惚间,我好像看到了陈栋的影子。

他也总是这样,为了多挣几百块钱,把自己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我笑了笑,笑得比哭还难看。

姐夫,原来,成年人的世界,真的这么苦。

第一个承诺,照顾我姐,我自认为做到了物质上的部分。

但精神上,我知道,远远不够。

她心里的那个洞,是我填不上的。

第二个承诺,关于陈烁。

这小子比我想象的要棘手得多。

自从陈栋走后,他就像变了个人。

以前那个阳光开朗的少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沉默、阴郁、浑身长满刺的刺猬。

他开始逃学,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我姐去学校开了几次家长会,每次都被老师训得抬不起头。

她跟我说这事的时候,声音都在发抖。

“小燃,我管不了他了……我真管不了他了……”

那天晚上,我在一家台球厅里找到了陈烁。

他正跟几个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精神小伙”吞云吐雾,脚边全是啤酒瓶。

看到我,他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

“你来干什么?”

“跟我回家。”我言简意赅。

“凭什么?”他梗着脖子。

“就凭我是你舅舅。”

“我爸都没了,你算老几?”

他这句话,像一把刀子,捅在我心上。

我压着火,走过去,想拉他。

他身边一个黄毛站了起来,推了我一把。

“干嘛呢?动手动脚的。”

我看了那黄毛一眼,没说话。

我直接揪住陈烁的衣领,像当年陈栋拎我一样,把他往外拖。

“放开我!你他妈放开我!”他挣扎着,拳打脚踢。

那几个小混混也围了上来。

我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脚踹翻一个,一拳打开一个。

常年被客户折磨出来的戾气,在那一刻全爆发了。

我把陈烁塞进出租车,一路拖回了家。

一进门,我就把他按在墙上。

“陈烁,你看着我!”我吼道。

他偏着头,一脸不服。

“你以为你这样很酷吗?你以为你爸在天有灵,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会高兴吗?”

“别跟我提他!”他终于爆发了,“他就是个!为了那么点钱,把命都搭进去了!他死了,所有人都可怜我们!我讨厌这种感觉!我讨厌!”

他吼着,眼泪流了下来。

我愣住了。

我一直以为他是在叛逆,在堕落。

我没想到,他心里藏着这么深的痛和……怨。

我的火气,一下子全消了。

我松开他,在他身边坐下。

“烁烁,”我声音软了下来,“你爸不是。”

“他是我见过最牛逼的男人。”

我开始跟他说,说那些他不知道的往事。

我说,当年我刚来的时候,你爸为了给我买一双新球鞋,自己穿着破了洞的解放鞋去上工。

我说,有一年冬天特别冷,家里没暖气,你爸把他唯一一件厚棉袄给我穿,自己裹着被子在沙发上坐了一夜。

我说,他没什么文化,但他会跟我说,‘小燃,你要多读书,别像我,一辈子只能卖力气’。

“他这辈子,没为自己活过一天。”

“他前半辈子为了我,后半辈子为了你和你妈。”

“他用命换来的这个家,换来你能安安稳稳坐在教室里读书的机会,不是让你拿去糟蹋的。”

陈烁蹲在地上,抱着头,肩膀一耸一耸地哭。

那晚,我们舅甥俩,聊了很久很久。

从那以后,陈烁像是换了个人。

他跟那些狐朋狗友断了联系,一头扎进了学习里。

成绩从班里倒数,一点点往上爬。

期末考试,他考了全班第十。

拿着成绩单给我看的时候,他眼睛里有光。

我知道,第二个承诺,我走在兑现的路上了。

最难的,是第三个承诺。

房贷。

每个月五千二,像一个精准的闹钟,提醒着我肩上的重担。

我拼了命地挣钱。

公司的项目,我抢着做。

外面的私活,只要给钱,多烂的活我都接。

我像一台上了发条的机器,连轴转,不敢停。

身体很快就发出了抗议。

胃病犯了,疼起来的时候,整个人蜷成一团,冷汗直流。

但我不敢去医院。

我怕花钱,更怕查出什么大毛病。

我倒下了,这个家怎么办?

我就靠着一把一把的胃药顶着。

那段时间,我瘦了快二十斤。

我姐看着我,满眼心疼。

“小燃,别这么拼了,房子……大不了我们卖了。”

“不行!”我一口回绝,“这是姐夫用命换来的,不能卖!”

“可是……”

“没有可是!”我打断她,“姐,你信我。”

为了开源,我甚至动了歪脑筋。

有个客户暗示我,只要在材料上做点手脚,回扣够我还一年房贷。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我看着天花板,仿佛看到了陈栋那张布满皱纹的脸。

他好像在对我说:“小燃,人穷,但志不能短。”

第二天,我把那个客户拉黑了。

钱要挣,但得是干净的。

这是陈栋教我的,做人的底线。

年底,公司发了年终奖,加上我攒的私活钱,手里总算有了点积蓄。

我拿着这笔钱,去银行做了个提前还贷。

虽然只是杯水车薪,但至少,压力小了一点。

从银行出来,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我感觉,肩上的那座山,好像被我搬走了一块小石头。

日子,就在这种苦涩又充满希望的挣扎中,一天天过去。

陈烁高三了。

他比我还拼,每天学到凌晨一两点,早上五点多就起床背单词。

模拟考的成绩一次比一次好。

我姐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多了起来。

她不再是那个失魂落魄的寡妇,她找回了一点生活的生气。

她会给我做好吃的,会唠叨我赶紧找个女朋友。

家里的气氛,不再那么死气沉沉。

有时候,我看着灯下给我削苹果的姐姐,和在房间里奋笔疾书的外甥,会有一种错觉。

好像,陈栋从来没有离开过。

他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活在我们心里,活在这个家里。

高考那天,我特意请了假,和我姐一起送陈烁去考场。

他穿着我给他买的新T恤,精神抖擞。

进考场前,他回头,冲我们笑了笑。

“妈,舅,等我好消息。”

那一刻,他的笑容,和记忆里陈栋憨厚的笑容,重叠在了一起。

我眼眶一热。

姐夫,你看到了吗?

你儿子,长大了。

他没有辜负你。

等待出分的日子,比等待审判还煎熬。

我比陈烁还紧张,天天在网上刷各种估分线。

查分那天,是我帮他查的。

当那个“658”的数字跳出来时,我激动得差点把笔记本电脑给扔了。

“姐!烁烁!过了!一本线稳了!”

我姐捂着嘴,眼泪刷地就下来了。

陈烁也很激动,但更多的是一种释然。

他走到阳台,对着天空,轻声说了一句:

“爸,我做到了。”

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爸会为你骄傲的。”

志愿,他填了同济大学的土木工程。

我问他为什么。

他说:“我爸一辈子都在盖房子,我想去学怎么把房子盖得更安全。”

我没说话,只是用力地抱了抱他。

这小子,真的长大了。

送陈烁去上海上学那天,是个秋高气爽的好日子。

火车站,我姐拉着他的手,一遍遍地嘱咐。

“到了学校要好好学习,要跟同学搞好关系,钱不够了就跟妈说……”

陈烁不耐烦地听着,但没有打断她。

轮到我了。

我把一个信封塞给他。

“这里面是你的学费和生活费,省着点花。”

然后,我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

“这个,送给你。”

他打开一看,是一部最新款的手机。

“舅,这太贵了……”

“拿着。”我把盒子塞到他怀里,“上了大学,就是大人了,得有个像样的手机。别让你同学看扁了。”

这话,是当年陈栋对我说的。

那天,他带我去买我人生中第一双耐克鞋。

我看着那咋舌的价格,连连摆手。

他硬是把鞋塞给我,说:“穿着,挺起胸膛做人,别让人看扁了。”

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

陈烁看着我,眼睛红了。

“舅,”他哽咽着说,“谢谢你。”

“谢什么,一家人。”我拍拍他的背,“去吧,好好混,混出个人样来,给你爸争口气。”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身,随着人流走进了检票口。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仿佛看到了多年前,那个离开家乡,独自去大城市闯荡的自己。

只是,他比我幸运。

他的身后,有我和他妈,在为他托底。

而我的身后,曾经站着陈栋。

现在,我站成了他的样子。

陈烁走了以后,家里一下子冷清了许多。

我姐好像一下子失去了精神支柱,又变得有些沉默寡言。

我知道,她是想儿子了。

我劝她:“姐,烁烁长大了,该有他自己的生活。你也该为你自己活了。”

“为我自己活?”她苦笑了一下,“我这辈子,就这样了。”

“怎么就这么样了?”我说,“你才四十出头,人生的路还长着呢。”

我开始有意识地,把她往外推。

我给她报了社区的舞蹈班,让她去跳跳广场舞。

我鼓励她跟以前的老同学多联系,出去聚聚会,喝喝茶。

一开始,她很抗拒。

但慢慢地,她的生活,真的开始有了色彩。

她会跟我分享舞蹈班的趣事,会抱怨老同学又胖了。

她甚至学会了用智能手机,天天跟陈烁视频聊天。

看着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落了地。

第一个承诺,照顾好我姐。

我想,我不止是给了她钱,我更是帮她找回了她自己。

这比什么都重要。

时间一晃,又是两年。

这两年,我升了职,成了设计部的主管。

工资涨了不少,房贷的压力,也小了很多。

我手里又攒了一笔钱,一次性把剩下的贷款,全都还清了。

拿到那本盖着“已结清”印章的红色小本子时,我一个人在车里,坐了很久。

我点了一根烟,就像当年陈栋那样。

烟雾缭绕中,我轻声说:

“姐夫,第三个承诺,我也做到了。”

这个家,保住了。

你的心血,没有白费。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回了十七年前的那个夏天。

我又变回了那个十二岁的,瘦小、怯懦的男孩。

陈栋还是那副不耐烦的样子,把一碗蛋炒饭“砰”地放在我面前。

“吃。”

我埋头,大口大口地吃。

吃着吃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他看见了,没说话,只是伸出那只粗糙的大手,在我头上,胡乱地揉了揉。

他的手,很暖。

梦醒了。

枕边,湿了一片。

我以为,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我可以松一口气,去过我自己的生活了。

我开始接受同事的安排,去相亲。

见了几个女孩,都还不错。

其中一个,是个小学老师,温柔、娴静,我很喜欢。

我们开始约会,看电影,吃饭,像所有正常的情侣一样。

我以为,我的生活,终于要步入正轨了。

直到有一天,我带她回家见我姐。

那是我第一次带女孩回家。

我姐很高兴,张罗了一大桌子菜。

饭桌上,气氛很好。

那个女孩也很会说话,把我姐逗得咯咯直笑。

吃完饭,女孩去洗手间。

我姐把我拉到一边,小声问:“小燃,这姑娘,你认真的?”

“嗯。”我点点头,“挺好的。”

“那……你们以后结婚,住哪?”她问。

我愣了一下,“就住我租的那套公寓啊。”

“那怎么行?”她眉头皱了起来,“太小了。要不……你们搬回来住?反正烁烁在上海,他那间房空着。”

“姐,这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都是一家人。”

我看着她,突然明白了什么。

她不是真的想让我们搬回来。

她是怕。

她怕我结了婚,有了自己的小家,就顾不上她了。

她怕这个她和我,我们三个人,好不容易重新建立起来的“家”,又散了。

我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送走女朋友,我一个人在楼下,抽了半包烟。

我想起了陈栋。

想起了他在病床上,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照顾……你姐……”

我一直以为,照顾,就是给她钱,让她衣食无忧。

现在我才明白,真正的照顾,是陪伴。

是让她觉得,她不是一个人。

她还有家。

几天后,我跟那个女孩提了分手。

她很惊讶。

“为什么?我们不是处得很好吗?”

“对不起。”我说,“我……可能这辈子,都结不了婚了。”

她看着我,眼神从不解,到同情,最后,是一种了然。

“是因为你姐姐吗?”她问。

我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李燃,”她说,“你是个好人。但是,你不能为了别人,活一辈子。”

“我知道。”我说,“但是,我欠他的。”

我欠陈栋的。

欠他的,不止是一条命,不止是一个家。

我欠他的,是一份无法偿还的恩情。

他把我从泥潭里拉出来,给了我新生。

现在,轮到我,守护他最珍视的人。

这不是拖累,这是我的宿命。

分手后,我把租的房子退了。

我搬回了那个承载了我所有青春和记忆的家。

我对我姐说:“姐,我不走了。以后,我就在这儿,陪着你和烁烁。”

她看着我,哭了。

“小燃,你傻不傻啊……”

“不傻。”我笑着,帮她擦掉眼泪,“姐夫把你交给我了,我就得负责到底。”

从那天起,我又回到了十七年前的生活。

只是,这一次,我不再是那个寄人篱下的孩子。

我成了这个家的主心骨。

我会陪我姐去买菜,听她跟小贩为了几毛钱讨价还价。

我会修好家里跳闸的电灯,疏通堵塞的下水道。

这些,都是陈栋当年手把手教我的。

周末,我们会一起去给陈栋扫墓。

我姐会絮絮叨叨地跟他说家里的近况,说烁烁又拿了奖学金,说我的工作又升了职。

我就在旁边,给他点上一根烟,倒上一杯酒。

“姐夫,放心吧。家里有我,好着呢。”

大四那年,陈烁被保送了本校的研究生。

他打电话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告诉我。

电话里,他声音激动。

“舅,我做到了!我没给你丢脸!”

“臭小子,”我笑骂道,“那是你自己争气。”

挂了电话,我看着窗外,夕阳正把天空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色。

我想,我的三个承诺,终于,全部兑现了。

我给了我姐一个安稳的后半生。

我把外甥送上了他自己选择的光明大道。

我守住了这个凝聚了姐夫一生心血的家。

我今年三十五岁。

未婚,无贷,有房。

房子,是姐夫的。

家,是姐姐、外甥和我的。

很多人不理解我。

说我为了一个外姓的姐夫,搭上了自己的一辈子,太傻。

傻吗?

也许吧。

但每次看到姐姐脸上安详的笑容,每次接到外甥报喜的电话,每次回到这个充满烟火气的家里,我就觉得,一切都值了。

前几天,我整理陈栋遗物的时候,在他床垫底下,发现了一个铁盒子。

里面不是钱,也不是什么贵重物品。

是一沓信。

是我上学时,写给他的。

那个时候,他常年在外地打工,我们不常打电话。

我就给他写信,跟他说我的学习,我的生活,我的烦恼。

我以为他早都扔了。

没想到,他一封一封,全都珍藏着。

在最后一封信的背面,我看到了他用铅笔,歪歪扭扭地写下的一行字。

“小燃,像我儿子一样。”

那一刻,我一个三十五岁的男人,蹲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

姐夫,陈栋。

这个不善言辞,甚至有点粗暴的男人。

他从来没有说过爱我。

但他用他的一生,给了我最深沉的父爱。

我没有辜负他。

我用我的后半生,践行了对他的承诺。

我们之间,没有血缘。

但我们的情义,比血缘,更深,更重。

我叫李燃。

燃,是燃烧的燃。

姐夫用他的生命,点燃了我。

而我,会用我的一生,为这个家,继续燃烧,发光发热。

直到,我生命熄灭的那一天。

我想,到那时,我就可以,堂堂正正地去见他了。

我会对他说:

“姐夫,我来了。你的家,我守住了。你的嘱托,我完成了。”

“这辈子,能当你弟,的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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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1-14 07:1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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