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晋最后忠臣，孤胆英雄刘琨和李矩，如何在敌后为晋朝坚持1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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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晋室中兴、需要各地支援时，原来可以作为北方坚强阵地的幽州，却起了急剧的变化。

早在317年，幽州刺史段匹䃅推举刘琨为大都督，出兵攻打石勒，同时发出檄文，要求他的哥哥辽西公段疾六眷、叔父段涉复辰、堂兄段末柸等，共同进攻石勒的统治中心襄国（今河北邢台）。段氏鲜卑部族的战斗力很强，联合发兵，石勒不免胆寒。段末柸是石勒的干儿子，又经石勒用重金贿赂，他就去对段涉复辰和段疾六眷说：“你们是父辈兄长，怎么听段匹䃅摆布？一旦立了大功，功都归于他，我们能得到什么呢？”

于是，他们三个都撤军回去，段匹䃅孤掌难鸣，兴师讨平石勒的大计成为泡影。

1、“百炼钢”的刘琨

318年正月，辽西公段疾六眷死了，由于他的儿子太小，由叔父段涉复辰袭爵。段匹䃅去奔丧，段末柸却扬言：“匹䃅之来，是为了篡权。”段涉复辰信以为真，发兵抗拒段匹䃅的到来。段末柸却乘虚直入，杀死了段涉复辰及其子弟二百多人，回头又打败了段匹䃅，自称单于。

段匹䃅原先带着刘琨的儿子刘群去奔丧，被段末柸迎头一击，刘群做了俘虏。刘群以为马上要脑袋落地，不料却受到意外的款待。段末柸封官许愿，提出让刘琨当幽州刺史，交换条件是在攻打段匹䃅所在的蓟城时，刘琨做内应。刘群被迫把这些话写成书信，并且暗示说如果父亲不同意，自己就要被处死，由段末柸派人送给刘琨。

这封书信被段匹䃅的手下巡逻的骑兵缴获，但刘琨一点儿也不知道。正好他去看段匹䃅，段匹䃅将信交给他看，并说：“我对你是一点不怀疑的，所以把信给你看。”刘琨看完信后，答道：“我和你是结拜兄弟，又是同盟，要共同为国报仇雪耻。即使这封信私下送到我手里，我也决不会为一个儿子的性命而忘恩负义。”

两人彼此表明心迹，似乎比过去更加亲密无间。当刘琨要返回驻地时，段匹䃅的亲弟弟段叔军对段匹䃅说：“中原吏民能归属于我们，主要是因为我们力量强大，但现在段家骨肉相残，如果有人推奉刘琨起事，我们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段匹䃅听到这儿，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就派人将刘琨叫回，扣留起来。

刘琨感到死亡近在咫尺，悲叹壮志未酬，写了一首三十句的五言诗《重赠卢谌》，卢谌是刘琨的主簿，又是他的姨侄。这首诗抒发了对世道险恶的痛恨，认为自己“功业未及建，夕阳忽西流。时哉不我与，去矣如浮云”。这诗的最后两句“何意百炼刚（古‘钢’字），化为绕指柔？”自喻英雄失志，俯仰由人。

百炼钢是一种可锻铁，经反复加热锻打而成，东汉末年已出现，魏晋达到鼎盛，主要用它来制造宝刀、宝剑一类锋利的武器，它凝聚着古代劳动人民的勤劳和智慧，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当时冶炼技术的先进水平。刘琨这首诗的主要意思是感慨自己穷途末路，赞赏卢谌的才能，激励他以历史上的名将名臣为榜样，百折不挠地完成救国使命。

2、刘琨含冤而死

段匹䃅抓住刘琨，就似在牢笼里关住一只雄狮，人们非常愤慨。代郡太守辟闾嵩、雁门太守王据、后将军韩据等人，联合商议，要发兵攻打段匹䃅。韩据的女儿是段匹䃅儿子的小老婆，她向段匹䃅告密，于是主谋者大都被杀害。

荆州刺史王敦妒忌刘琨在敌后的声望，派人送信给段匹䃅，要他害死刘琨。段匹䃅对刘琨已如骨鲠在喉，更怕自己的有些部属会抢救刘琨，就假称建康有诏书到达，怒斥刘琨阴谋造反，要在蓟城立即处死。刘琨在狱中听说王敦派人送来了信，他素知王敦为人狠毒，就对人说：“死期不远了！恨的是国仇未报，到了黄泉，无脸去见双亲！”

318年五月，刘琨被段匹䃅派人活活勒死，时年四十八。和他一起被关押的子侄六人也都同时被害。刘琨的死讯传到建康，晋元帝和朝臣认为段匹䃅兵力还很强大，想依赖他抗击石勒，因而不敢加以谴责，甚至不给刘琨发丧。这等于默认刘琨是阴谋反叛，段匹䃅是奉诏除害。可是，段匹䃅手下的中原将士瞧得一清二楚，心中愤愤不平，于是纷纷离散。

段匹䃅害人反害己，最后势孤力单，在幽州都站不住脚，只好向南到厌次（今山东惠民东），依靠冀州刺史邵续。但石勒和他的侄子石虎猛追不放，邵续被俘殉难，段匹䃅也被擒，而后被杀。他死后，刘琨的名声才得到昭雪。

被刘琨热诚期望的卢谌，却没有能成为一块“百炼钢”。他南归东晋的去路已经断绝，又没有胆量在敌后打开一个局面，只得投奔辽西的段末柸，而后石虎攻破辽西，他被石虎所得，在石勒跟前做了中书侍郎、国子祭酒、侍中、中书监。卢谌身居高位，但想起刘琨给他的诗，就惭愧得无地自容。他常常叹息着对子孙们说：“我死了以后，只称我为晋司空（即刘琨生前官号）从事中郎卢谌！”

刘琨虽然有不少过错，但他能坚持敌后斗争达十三年之久，还是值得称道的。他在人民心中，算得上是一个“百炼钢”式的英雄。

3、坚持敌后的李矩

在平阳郡（郡治在今山西临汾西南）街头，经常有许多孩子嬉闹玩耍，其中一个带头的叫李矩，老是煞有介事地发号施令当指挥。他成年后，智谋多，武艺强，一度担任平阳都护。刘渊攻占平阳，李矩带领乡亲逃亡，先屯荥阳，后移新郑（现均属河南），建立堡坞，抵抗敌人。李矩受到乡亲爱戴，被公推为坞主，又受命代理荥阳太守，前后打了几次胜仗，远近不愿受刘渊奴役的人们，纷纷投奔于他。

刘渊死后，其子刘聪继位，和石勒占据中原，滥行杀戮，迫使各族人民奋起反抗。同族同乡里的人，多在一起据险固守，堡坞林立，多的有四五千户，少的千把户，也有五百多户的。他们推戴有威望的豪强作为坞主，自封官号，坚持敌后斗争。比较有名的除李矩外，还有在宜阳一泉坞（今河南洛宁东北，洛水北岸）的河东太守魏该，以及和他俩成掎角之势的河内太守郭默。在浚仪（今河南开封）附近，另有一支乞活（奔走以求食的）军，由陈午带领。其他较小的堡坞为数不少，大都各自为政。有些堡坞的力量虽然薄弱，但往往能够奇兵突出，以少胜多，狠狠地打击敌人。其中李矩就是战绩较大的一个将领。

石勒曾经亲自带领军队袭击李矩。李矩的队伍和老弱妇女都撤到深山密林里，石勒的队伍看不到一个人，以为全都给吓跑了。他们听到牛马的叫鸣，就以为是李矩的部属来不及带走而留下来的，于是全力搜索山林，抢夺那些牛马。不料山谷间一声呼啸，埋伏着的李矩军队怒潮般地涌出，石勒措手不及，被打得死伤不少，只得灰溜溜地跑了！赶走石勒的捷报送到建康，司马睿加李矩为冠军将军，封阳武县侯，领河东、平阳太守，但这两个郡当时都被汉军所占，李矩不过得个空衔而已。

这时连年灾荒加上瘟疫流行，长安一带有一批乱军到司州、冀州骚扰。李矩派部将率领士兵打跑他们，他们便丢下了从长安掳掠来的一千多个妇女，李矩的部属认为她们不是李矩属下的百姓，要强留占为己有。李矩说：“她们都是国家属民，怎么可以有彼此之分？”随即派人送她们回家乡。

317年二月，刘聪派他的堂弟刘畅带了三万人马来到荥阳，在离李矩驻地七里路的地方安营扎寨，派出使者招降李矩。李矩仓促之间来不及部署抵敌，便口头上答应投诚，派老弱残兵送去几十车牛肉和美酒慰劳，还说了许多低声下气的话。

刘畅信以为真，毫无顾虑地大吃大喝，特别是将领们都醉得东倒西歪。李矩准备当夜偷袭，但士兵们害怕刘畅兵强马壮，面有惧色，动作迟缓。

附近有一个古代郑国政治家子产的祠庙，李矩暗下叫巫者扬言说：“子产显灵了，吩咐大家进攻，他马上派天兵天将来助战！”

当时将士们都很迷信，一听此话，胆就大了，人人都争着去参加战斗。李矩挑选了勇士一千人，天色一黑，直冲刘畅大营，汉军醉得如烂泥一般，脑袋还不知怎么掉的，吓醒的也是瞎逃一阵，被杀几千人，丢弃盔甲、马匹不计其数，刘畅单身逃回平阳。

刘聪的将领赵固坐镇洛阳，但赵固和他的长史周振闹纠纷，周振竟派人到刘聪那儿，诬告赵固要叛变。李矩打败刘畅，在他的帅营里缴获了刘聪的一个密诏，命令刘畅在讨平李矩后，路过洛阳，顺手杀了赵固，要周振代替赵固镇守洛阳。李矩把这个诏书送给赵固，赵固一看，勃然大怒，当即斩了周振父子，带领部属一千人来投降李矩，李矩叫他回去镇守洛阳。这样，洛阳就归属了东晋。

4、李矩的以寡敌众

刘聪几次损兵折将，又丢城失地，恼怒极了，刘畅被他骂个狗血喷头。刘聪又命太子刘粲带了十万大军，驻扎在孟津的黄河北岸，离洛阳只有几十里路。赵固不敢守城，逃到阳城山（在今河南嵩山东北），派人向李矩告急。

318年三月，李矩派出救兵，并叫部将耿稚和张皮选了一千名强悍的士兵，乘夜渡过黄河去袭击刘粲，牵制汉军。刘粲正睡得又香又甜，忽然被人叫醒，说是李矩来偷营劫寨，他睁眼就痛骂来人：“我有十万大军在这里，李矩有几条汉子？他听到我亲自带兵来，连向北望一望也不敢了，还能斗胆渡河袭营？”说完又睡熟了。渡河的一千将士按照原定计划，分十路从四面八方直插刘粲大营，黑夜里大喊大叫着向前冲杀。刘粲部队也喊叫着逃命，那喧嚣声好似来了几万人马。汉军互相踩死的，比被杀的还多。

这一千人缴获无数军械粮食财物，占领营寨后，紧闭营门，加强工事。到天亮时，刘粲发现晋军人数不多，赶忙把溃逃的将士收罗起来，攻打营寨。可是晋军守卫得紧紧的，刘粲没法打进去。忽然情报传来，李矩又加派三千壮士正在渡河。刘粲凭着人多势众，沿着黄河排成长龙，日夜防守，哪儿有渡船偷偷过来，就集中附近的将士，拿着弓箭和长钩，不等战船靠岸，万箭齐发，船只满身中箭，像个大刺猬似的。勇往直前的渡船，还没靠岸，就被长钩钩翻了。

李矩就这样经常派少数将士偷渡，虽然渡河没有成功，但刘粲的十万大军却被他们牵住鼻子，分散在黄河北岸，又不敢分兵去围歼耿稚和张皮的营寨。

李矩知道部将格增从小水性很好，就派他在一个黑夜里，单身游过黄河，摸黑钻进耿稚和张皮的营垒，命令他们在俘获的马群里挑选一千多匹最好的骏马，把其余的牛马都杀死，军械粮财全部毁坏。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全体勇士跨上骏马向东突围。刘粲的军队得知后，再去追赶，连个影儿也没抓到。

李矩以寡敌众的胜利消息传到建康，晋元帝司马睿下诏嘉奖，任命他为都督河南三郡（河南、荥阳、弘农）诸军事，荥阳太守。不久又晋为都督司州诸军事，司州刺史。

刘聪在平阳听到败报，恼恨自己的儿子太不争气，人马死伤几万，军粮财物损失惨重。这一气一怒，病得倒在床上。祸不单行，刘聪的一个寝殿在夜间失火，他的儿子会稽王刘康和随从二十一人，在睡梦中被烧死。刘聪听到后，趴在床上痛哭流涕，憋不过气来，竟昏了过去，好久才苏醒。从此，刘聪的病一天比一天重起来。

刘聪还有一个儿子东平王刘约体弱多病，经常卧床不起。最后，全身似乎冰冷僵硬，只有一个指头还是暖的，因而暂时没有被放进棺材，昏迷了十一天才苏醒，且断断续续地胡扯：“跟祖爷爷（即刘渊，已死五六年）在不周山过了五天，又到昆仑山玩了三天。在蒙珠离国瞧见死去的王公将相都在。祖爷爷交代：东北有一个遮须夷国，没有国王，等你父亲（即刘聪）来就位！”刘约还说：“回来的路上，经过猗尼渠余国，国王给了个皮囊，要转交给父亲！”果真，在床边有一个皮囊，里面有一颗玉印，上面刻着：“猗尼渠余国天王敬交遮须夷国天王，后会有期。”

这些事报告刘聪后，刘聪高兴地说：“假如真是这样，我一点儿也不怕死了！”其实，刘约笃信佛教的轮回转世，经常胡思乱想，玉印就是早先刻着玩的，昏迷时的幻觉也就此产生。刘聪和许多人半信半疑，但也有人认为刘约是妖言惑众。

不到一个月，刘约还是病死了。几个月后，刘聪自己病危，大白天里似乎看到刘约飘飘然走到病床跟前。刘聪还预感到宫廷里会闹出什么大乱子来，因而对太子刘粲说：“刘约来迎我上天国了！但现在人世间祸难未平，我放心不下。我一死，要当天办丧事，十天里一定要埋葬完毕！”

5、刘聪去世前后

这一年（318年，即东晋太兴元年）七月，刘聪死了，在位九年。在刘聪死前的一年多时间里，宫廷里确已不太安定，他闭上双眼后，平阳就起了翻天覆地的突变。

在刘聪死前一年多的时间里，刘粲虽是相国，掌握了军政实权，但还不是皇太子，当时东宫由皇太弟刘乂住着，皇太弟才是合法的皇位继承者。刘粲对皇位垂涎三尺，处心积虑要夺取它。

刘聪在世时有四个皇后（还有佩带皇后玺绶的七人），中护军靳准的女儿靳月华就是其中之一。刘粲、靳准以及最得刘聪宠爱的中常侍王沈相互勾结，定下阴谋诡计，要陷害刘乂。

刘粲叫人对刘乂说：“奉密诏，京城马上要发生事变，你们最好把盔甲穿在衣服里面，以防万一。”刘乂老老实实地命令东宫将士照办。刘粲派人骑马将这事告诉靳准和王沈。

靳准去对刘聪说：“皇太弟要造反，东宫里人们已把盔甲穿在衣服里了！”

刘聪大惊失色问：“真有这事？！”王沈等人冷冷地讲：“老早听说皇太弟图谋不轨，小臣多次忠告皇上，陛下总是不信任我们！”刘聪立即命令刘粲发兵包围东宫。刘乂当时还担任大单于，许多氐、羌的酋长都是他的下属。

靳准和王沈抓了十几个酋长，把他们的头拴在高高的木架子上，身子悬在半空里，又用烧红的铁条刺烫他们的眼睛。这些酋长忍受不住痛苦，只得诬认自己准备和刘乂谋反。

刘聪看到假供词，以为都是真的，便对靳准和王沈说：“我这才知道你俩确实忠心耿耿。你们一定要知无不言，不能怨恨过去我对你们言而不用。”

于是，东宫的官属和刘乂亲近的大臣几十人被杀，侍卫东宫的士兵一万五千多人被活埋。平阳街头巷尾凄凄惨惨，空空荡荡，人们躲在家中怨恨悲泣。刘乂被贬为北部王，刘粲又指使靳准偷偷刺杀了他。刘聪只有这么一个亲兄弟了，还落得如此下场。刘乂为人宽宏大量，很得人心。

氐、羌部族因为他受冤而死，纷纷叛变。刘聪又派靳准将他们镇压下去。这次事变发生在317年春天。几个月后，刘粲被立为皇太子，领相国和大单于，皇位终于在望了。

刘聪在死前的三四个月，还把王沈的一个十四岁的养女立为左皇后。尚书令王鉴、中书监崔懿之和中书令曹恂都愤愤不平，他们向刘聪进谏：“六宫嫔妃都是公侯的后裔，怎么能让宦官家的一个婢女（后为养女）充当她们的主人呢？臣等以为这不是国家之福！”

这些话惹起刘聪万丈怒火，竟下令把这三个大臣送到闹市去斩首。监斩官是靳准和王沈，王沈用手杖敲敲王鉴的脑袋说：“庸奴！你还能和我作对吗？老子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王鉴圆瞪两眼骂道：“竖子！断送大汉的，就是你和靳准这些鼠辈！我要到黄泉之下禀报先帝（指刘渊），将你们抓到地狱里去判罪！”中书监崔懿之痛骂靳准：“你的心如同要吃亲娘的枭，要吃亲爹的獍（古代传说中的恶兽，形似小虎豹）。你是国贼，你要吃人，最后也要被人吃掉！”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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