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老百姓常说,当官的嘴,骗人的鬼。有的人,嘴上喊着清廉,袖子里却藏着金山。有的人,身上穿着补丁衣,家里却拿乌木筷子吃饭。
同治六年的那个秋天,左宗棠就遇上了这么一个“两面人”。他领着几万嗷嗷待哺的大军,路过一个小县城,那个县太爷哭着喊着说穷,端上来的只有一碟炸糊了的花生米。
可就是这么一碟不起眼的花生米,让左宗棠这个湖南骡子,嗅出了一股子不对劲的味道。他这才知道,这世上最黑的,不是炸糊了的花生,而是烂了心肝的人。
01
同治六年的秋天,黄土高原的风,已经带着一股子凉意。
钦差大臣、陕甘总督左宗棠,带着他的湘军,像一把生了锈的铁犁,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艰难地行进着。
他们的目标,是西边,是那些还在负隅顽抗的西捻军和回乱的叛匪。
大军行至甘肃的平番县,走不动了。
连日的秋雨,把前方的粮道给冲垮了。从后方运来的粮草,一时半会儿,根本就到不了。大军只能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小县城里,暂时休整一日,等待补给。
平番县的县令钱文昭,在得知左宗棠这位煞神即将要过境的消息时,腿肚子都软了。
他急急忙忙地,带着县衙里所有的大小官吏,出城三十里去迎接。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肩膀上还打了两个显眼补丁的旧官袍。那张本就没什么肉的脸上,更是一副忧心忡忡的“菜色”。
一见到左宗棠那顶巨大的,威风凛凛的帅轿,钱文昭就“扑通”一声,跪倒在了泥水里,开始大吐苦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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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他治下的这个平番县,地处偏远,土地贫瘠。连年大旱,百姓们颗粒无收,食不果腹。县衙的府库,更是空得能跑老鼠。
晚上,钱文昭在那个破破烂爛的县衙里,设下了宴席,为左宗棠和一众湘军将官们,“接风洗尘”。
宴席摆上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桌子上,没有想象中的大鱼大肉,也没有什么山珍海味。
只有几盘用大油,清炒的,不知道从哪里挖来的野菜。一锅能照出人影的,寡淡的米粥。
和每人面前,那一小碟黑乎乎的,像是炸糊了的油炸花生米。
钱文昭声泪俱下地,对着左宗棠解释说:“左帅,不是下官有意怠慢各位将军。实在是……我们这个县里,太穷了,实在是拿不出什么更好的东西了。”
他指着那碟花生米,带着哭腔说:“这盘花生米,都还是下官,从自己家里,那为数不多的口粮里省下来,拿出来给各位将军们下酒的。还望左帅和各位将军,不要嫌弃,多多海涵。”
左宗棠的副将刘典,是个火爆脾气。他看着眼前这寒酸得不能再寒酸的饭菜,再想起自己手底下那些,还在营地里饿着肚子的士兵,他当场就要发作。
他被左宗棠一个严厉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左宗棠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他看着眼前这个,把“清廉”和“贫穷”这两个字,几乎是刻在了自己脸上的七品县令,没有说话。
他只是缓缓地,伸出了那双因为常年握笔而布满厚茧的手,拿起了桌上那双乌木的筷子,夹起了一颗黑乎乎的,看起来像是已经炸糊了的花生米,放进了嘴里。
02
整个宴席,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刘典那些行伍出身的湘军将领们,一个个都黑着脸。他们宁愿饿着肚子,谁也吃不下那盘不知道是什么的野菜。
只有左宗棠,神色如常。他慢慢地,一颗一颗地,吃着那碟炸得又干又硬的花生米。还时不时地,端起面前那碗浑浊的米酒,和对面的钱文昭,碰一下。
钱文昭看到左宗棠没有发怒,他的心里,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他以为,自己这番滴水不漏的,堪称完美的表演,已经把这个传说中铁面无私,眼睛里不揉沙子的左帅,给彻底地糊弄过去了。
他开始更加卖力地,哭起了穷。
他说自己为了赈济县里的灾民,已经有三个月没有领过朝廷的俸禄了。
他又指着自己身上那件打了补丁的官袍说,这件衣服,他已经穿了整整五年了。上面的补丁,摞着补丁,都快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
他说得声泪俱下,情真意切。连站在他身后的那个师爷吴敬之,都听得快要掉下眼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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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宗棠一直没有打断他。
他只是静静地听着,手里那双乌木的筷子,在不经意之间,轻轻地敲击着面前那个装着花生米的,粗瓷的碟子。发出“嗒,嗒,嗒”的,清脆的响声。
酒过三巡,左宗棠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他对钱文昭说:“钱大人,真是辛苦你了。在如此清贫的境地之下,还能恪尽职守,为国分忧,实在是本朝所有官吏的楷模。”
钱文昭一听,更是激动得,差点就要从椅子上滑下来,跪在地上谢恩了。
左宗棠话锋一转,突然问了三个,看似和宴席毫不相干的问题。
第一个问题。他拿起自己手里的那双乌-mu筷子,问:“钱大人,本帅看你这县衙里,从上到下,用的都是这种筷子。这可是上好的金丝铁木,产自南洋。光是这么一双,就价值不菲。平番县既然如此贫穷,为何连县衙待客的筷子,都如此地奢华?”
第二个问题。他用筷子,指着桌上那盘黑乎乎的花生米,问:“本帅行军多年,也算是走遍了大江南北。这种皮薄、油润,一捏开就是两个仁儿的‘双仁’花生,据本帅所知,只产于山东一带。从山东,运到你这偏远的平番县,千里迢迢,只怕这路上的运费,都比花生本身要贵得多了吧?钱大人又是从何处,得来的呢?”
第三个,也是最奇怪的一个问题。他看着钱文昭那张蜡黄的脸,缓缓地说:“钱大人,本帅略通一些岐黄之术。我看你,印堂发暗,嘴唇发紫,脚步虚浮。这并非是为政辛劳所致,倒像是……长期服食五石散之类的丹药,掏空了身子,所留下的后遗症。不知,本帅说得,对,还是不对?”
03
左宗棠的这三个问题一出口,整个大堂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钱文昭脸上那副悲天悯人的笑容,瞬间就僵住了。
他的额头上,开始像下雨一样,冒出细密的,豆大的冷汗。
他怎么也想不到,左宗棠的眼睛,竟然会毒到这个地步!能从一双筷子,一碟花生米里,看出这么多的破绽!
尤其是第三个问题,更是像一把锋利的,冰冷的尖刀,直接插进了他的心脏!
他确实有长期服食丹药的习惯。那是他花了大价钱,从京城一个很有名的道士那里,买来的。据说能延年益寿,还能“金枪不倒”的所谓“仙丹”。
这件事,是他最大的,也是最隐秘的秘密。连他自己的老婆都不知道。
这个左宗棠,又是如何得知的?
他身边的那个师爷吴敬之,见势不妙,立刻就站了出来,打着圆场。
“左帅明鉴!这……这筷子,是前朝遗留下来的旧物。这花生,是南来北往的客商,感念我们大人的恩德,特意赠送的。至于我们大人这气色……实在是本地水土不好,积劳成疾所致啊!”
左宗棠冷笑了一声,根本就不理会他那套鬼话。
他只是用那双像鹰一样锐利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钱文昭,一字一顿地问:“钱大人,本帅再问你最后一遍。朝廷拨下来的,平番县的赈灾粮款,到底在哪里?”
钱文昭的腿,开始发软了。他知道,自己这次,恐怕是真的瞒不过去了。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左帅!左帅饶命啊!下官……下官是真的冤枉啊!平番县是真的穷啊!库里是真的没有银子啊!”
“不信,不信您可以去问!您可以去问我们县里,最有声望的那个乡绅,张善人!他乐善好施,德高望重,他可以为下官作证啊!”
他想用这种拖延的战术,也想拉个人下水,把事情搅浑。
“好啊。”左宗棠点了点头,然后对着门外,大喊了一声,“老马!”
他那个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亲兵老马,立刻就走了进来。
“去,把钱大人说的那位,张善人,给本帅‘请’来!”
没过多久,老马就回来了。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被麻绳五花大绑,嘴里还塞着一块破布,浑身都在发抖的,肥头大耳的胖子。
钱文昭定睛一看,差点没吓得魂飞魄散。
那个被绑着的人,根本就不是什么乡绅“张善人”。
他竟然是……竟然是今天早上,刚刚才给他送过一笔重礼,也是他在平番县最大的贪腐同伙——本地最大的粮商,王大福!
左宗棠看着一脸死灰的钱文昭,冷冷地说:“钱大人,你说的那个‘张善人’,本帅不认识。本帅只知道,我的人,今天下午,刚刚从这位王大善人的粮仓里,搜出了本该发给灾民的,整整十万石,已经发了霉的赈灾粮!”
钱文昭彻底地瘫倒在了地上。
就在他以为,自己已经死定了的时候,那个一直站在左宗棠身后的亲兵老马,突然又拿出了一样东西,呈给了左宗棠。
“大帅,这是我们从那个粮商的密室里,搜出来的,另一件东西。”
左宗棠接过那件东西。那是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用来装茶叶的铁罐子。
他打开了罐子。
当他看清楚罐子里装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茶叶,而是一卷一卷用油纸包着的,黄澄澄的东西时,他整个人都僵住了!他震惊了!
因为他发现,这些东西,不仅仅是普通的金条!
在每一根金条的底部,都刻着一个让他感觉不寒而栗的,特殊的徽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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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左宗棠看着那些刻着特殊徽记的金条,他的手,都在发抖。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无法遏制的,滔天的愤怒。
他戎马一生,最恨的,就是两种人。
一种,是祸国殃民,鱼肉百姓的贪官。
另一种,就是卖国求荣,数典忘祖的汉奸。
他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看起来文弱不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小的七品县令,竟然把这两样,都占全了。
那些金条底部刻着的徽记,他再熟悉不过了。
那是西捻军的首领,张宗禹的私人徽记!
这意味着,钱文昭不仅仅是贪污了赈灾的粮款。他甚至还和朝廷正在全力围剿的叛军,有着秘密的,肮脏的军火和物资交易!
他不仅仅是个贪官,他还是个通敌的,罪该万死的国贼!
“钱文昭!”
左宗棠的声音,不大,但却像从九幽地府里传来的一样,带着一股子能把人冻僵的寒意。
他把那个铁罐子,重重地扔在了钱文昭的面前。
黄澄澄的金条,滚了一地。
“这些,你又作何解释?”
钱文昭看到那些金条,和金条上面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徽记,他知道,自己这次,是彻底地完了。
他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他只是像一摊烂泥一样,瘫在地上,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嘴里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身边的那个师爷吴敬之,更是吓得当场就尿了裤子。一股骚臭味,很快就在大堂里,弥漫了开来。
刘典等一众湘军将领,看到这一幕,全都“呛啷”一声,拔出了腰间的佩刀。
“大帅!下令吧!把这两个狗官,就地正法!千刀万剐!”
左宗棠摆了摆手,制止了他们的冲动。
他知道,钱文昭只是个小角色,一条小鱼。他敢这么胆大包天,他的背后,一定还有更大的人物,一张更大的网。他要从他的嘴里,挖出那条隐藏在深水里的大鱼。
他下令,将钱文昭、师爷吴敬之,和那个已经吓傻了的粮商王大福,全部分开,连夜审讯。
审讯的过程,并不顺利。
钱文昭和吴敬之,都是读过圣贤书的人,嘴硬得很。
他们一口咬定,自己只是贪污了粮款,对于那些金条的来历,是一概不知,是被人陷害的。
湘军的那些行伍出身的将领们,用了各种各样的酷刑,也没能撬开他们那两张比石头还硬的嘴。
05
左宗棠看着下面人送上来的审讯报告,眉头紧锁。
他知道,对付这种自以为有点墨水的读书人,光靠用刑,是不行的。得攻心。
他把那个心细如发的亲兵老马,叫了过来。
他问老马:“你在那个粮商王大夫的密室里,除了金条和账本,还发现了什么别的东西没有?”
老马想了想,一拍自己的脑袋,说:“大帅,您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我们在一个上锁的箱子的夹层里,发现了一封没有寄出去的家信。”
“信是那个粮商王大福,写给他远在京城的一个亲戚的。信里面,好像提到了一些,关于他女儿的事情。”
左宗棠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信呢?赶紧拿来我看看!”
老马很快就把那封信,拿了过来。
信的内容,大部分都是一些家长里短,没有什么特别的。
王大福在信里,向他的那个京城亲戚,吹嘘着自己最近又赚了多少钱,生意做得有多大。
他还说,他准备过段时间,就带着自己最疼爱的女儿,一起去京城,享福。
他还特意提到,他已经给女儿,在京城里,找好了一门天大的好亲事。对方是京城里,一位手眼通天的,大人物家里的公子。
左宗棠看到这里,嘴角,露出了一丝冰冷的,像刀锋一样的微笑。
他知道,突破口,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