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的光,映着周易那张毫无波澜的脸。
他正在打游戏,耳机里传来激烈的厮杀声。
我抱着娃,站在他身后,感觉自己像个透明的幽魂。
悠悠在我怀里哼唧,小脸憋得通红,显然是又不舒服了。
我拍着他的背,声音已经嘶哑得不像自己:“周易,你能不能搭把手?我胳膊快断了。”
他头都没回,手指在屏幕上飞速滑动。
“等会儿,这波团战关键。”
又是这句话。
从悠悠出生到现在两个月,我听了没有八百遍,也有一千遍。
怒火“噌”地一下就顶到了我脑门上。
我把孩子换到另一只胳膊,声音拔高了八度:“周易!你儿子拉了!你听不见吗?”
他终于不耐烦地摘下一只耳机,回头瞥了我一眼。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疯子。
“拉了就换尿布啊,你跟我吼什么?”
“我一个人怎么换?你来抱一下孩子,我去拿东西!”我的耐心彻底告罄。
他把手机往旁边一放,脸上写满了不情愿,慢吞吞地站起来。
“多大点事,天天咋咋呼呼的。”
他嘟囔着,伸手来接孩子。
悠悠一到他怀里,可能是姿势不舒服,立刻“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周易瞬间慌了手脚,像抱着个烫手山芋。
“哭什么哭!烦死了!”他竟然冲着一个两个月大的婴儿吼。
我心疼得像是被针扎了一下,赶紧把悠悠抱回来。
小家伙回到我怀里,抽抽搭搭地,委屈地把脸埋进我胸口。
我看着周易,那股压抑了两个月的火,终于烧穿了我的理智。
“周易,这是你儿子!不是我的道具!你能不能有点当爹的样子?”
他被我吼得一愣,随即脸上浮现出一种我极其熟悉的、无辜又委屈的表情。
“我怎么没当爹的样子了?我不是天天上班挣钱养家吗?”
“挣钱养家?”我气笑了,“你那点工资,够还房贷还是够给悠悠买奶粉?这个家是我怀孕前存的钱在撑着,你心里没数吗?”
他被我戳到了痛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林晚,你别太过分了!说得好像我吃软饭一样!”
“你是不是吃软饭,你自己不清楚吗?”
我们俩的婚房,首付我家出了大头,他家象征性地添了五万,名字写了我们俩。
他说,这是为了让我有安全感。
现在想来,真是天大的讽刺。
他看说不过我,索性耍起了无赖,往沙发上一瘫。
“行行行,你厉害,你付出最多,行了吧?”
“我不想跟你吵这个!”我抱着悠悠,只觉得身心俱疲,“我只要你,作为孩子的父亲,尽一点最基本的责任。下班回来抱抱他,我忙不过来的时候你搭把手,这很难吗?”
他沉默了。
我以为他终于在反思了。
结果,他幽幽地来了一句,一句让我后半辈子都忘不了的话。
“孩子不是你生的吗?”
我愣住了。
他抬起头,眼睛直直地看着我,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谁生的谁带,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时间,在那一刻仿佛静止了。
我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冲上大脑的轰鸣声。
谁生的谁带。
天经地义。
我看着他那张一本正经的脸,突然就想笑。
我真的笑出了声。
悠悠被我的笑声吓了一跳,在我怀里动了动。
周易皱起眉:“你笑什么?我说的不对吗?自古以来不都是女人在家带孩子吗?”
“自古以来?”我重复着这四个字,觉得荒谬绝伦,“那自古以来,男人还三妻四妾呢!你要不要也试试?”
“你这人怎么不可理喻!”他恼羞成怒。
“我不可理喻?”我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周易,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他被我的眼神看得有点发毛,但还是梗着脖子。
“我说,谁生的谁带,天经地义!”
“好。”
我只说了一个字。
然后,我抱着悠悠,转身就走。
没有哭,没有闹,甚至没有再多看他一眼。
心,在那一刻,像是被冻住的湖面,裂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缝。
我走进卧室,动作迅速地拉开衣柜。
把悠悠的几件小衣服、包被、尿不湿、奶瓶,一股脑地塞进我的妈咪包里。
然后是我自己的。
身份证,银行卡,充电器。
周易跟了进来,靠在门框上,抱着手臂,一副看我能折腾出什么花样的表情。
“干嘛?又想离家出走啊?吓唬谁呢?”
我没理他。
拉上包的拉链,背在身上,然后用背带把悠悠固定在胸前。
整个过程,我冷静得可怕。
他终于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林晚,你来真的?”
我抬头,看着他,非常平静地说:“周易,你说的对。”
他愣了。
“孩子是我生的。”我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所以,我带走,天经地义。”
说完,我越过他,走向门口。
他这才慌了,一把拉住我的胳膊。
“你疯了!你带着孩子能去哪儿?”
“去哪儿都比待在这个让我窒息的家里强。”我甩开他的手。
“林晚!你别闹了!大半夜的,你让邻居看笑话吗?”
“笑话?”我回头,冷冷地看着他,“从我辞职备孕,到怀孕生子,再到现在,我活得就像个笑话!你现在才怕人看?”
我的手握住了门把手。
冰冷的金属触感,让我瞬间清醒。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
门开了。
我婆婆,张兰女士,提着一袋子打折水果,笑意盈盈地站在门口。
“哎哟,我儿子回来了没?妈给你们……”
她的话,在看到我和周易剑拔弩张的样子时,戛然而止。
她目光一扫,落在我背上的妈咪包和胸前的悠悠身上。
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林晚,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背着个包,要上哪儿去啊?”
周易像是看到了救星,立刻告状:“妈!你看看她!疯了!要带着孩子离家出走!”
婆婆把水果往鞋柜上一扔,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她几步走到我面前,指着我的鼻子。
“离家出走?我告诉你林晚,我们老周家的孙子,你想带到哪儿去?”
“你们老周家的孙子?”我看着她,忽然觉得无比可笑,“刚才你儿子亲口说了,谁生的谁带,天经地义。这孩子是我生的,跟你们老周家,没关系。”
婆婆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她没想到我会把周易的话捅出来。
她狠狠地瞪了周易一眼。
周易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
婆婆深吸一口气,换上一副语重心长的口气。
“小晚啊,夫妻俩床头吵架床尾和,周易说话不过脑子,你别往心里去。他一个大男人,懂什么带孩子啊。”
“他不懂,我就活该天生就懂吗?”我反问。
“女人嘛,生孩子带孩子,不都是这么过来的?我那时候,一边带周易,一边还要下地干活呢,不也过来了?”她又开始忆苦思甜。
这套说辞,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时代不同了,妈。现在不讲究‘丧偶式育儿’。”
“什么偶不偶的,说得那么难听!”她不高兴了,“周易不是在上班挣钱吗?他养着你和孩子,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他养着我?”我真是要被这对母子的逻辑给气炸了,“妈,我再说最后一遍,这个家现在是我婚前的存款在维持。周易的工资,他自己花都不够!”
婆婆的脸色彻底挂不住了。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嫌我们家周易没本事了?当初你嫁给他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
“当初我眼瞎心盲!”我脱口而出。
“你!”
“好,说得真好!”婆婆气得浑身发抖,“有本事你就走!走了就别回来!我倒要看看,你一个女人,带着个奶娃娃,能有多大能耐!”
她这是在用激将法。
她笃定我不敢走。
笃定我离了她儿子,就活不下去。
我看着她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心里最后一丝留恋也消失殆尽。
“妈,谢谢你。”
我竟然还笑了笑。
“这可是你说的,走了就别回来。”
说完,我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身后传来婆婆的尖叫和周易的怒吼。
“反了天了!”
“林晚你给我回来!”
我没有停。
走进电梯,按下了一楼。
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那对母子的声音,也隔绝了我的过去。
看着镜面里自己苍白憔悴的脸,和怀里睡得正香的悠悠。
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我不是在哭我的婚姻。
我是在哭那个曾经为了爱情,一头扎进来,撞得头破血流的傻姑娘。
是时候,让她醒过来了。
深夜的街道,空无一人。
冷风一吹,我打了个哆嗦。
我站在路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XX小区。”
那是我爸妈家。
是我最后的,也是最坚实的退路。
车子开动,城市的霓虹在窗外飞速倒退。
我靠在后座上,轻轻拍着悠悠的背。
小家伙睡得很沉,嘴角还挂着一丝甜甜的笑。
我的心,一点点地软了下来。
为了他,我也要坚强。
到了爸妈家楼下,我付了钱,抱着孩子下了车。
抬头看着那扇熟悉的窗户,还亮着灯。
心里一阵暖流涌过。
我按下了门铃。
很快,门就开了。
是我妈,穿着睡衣,一脸惊讶地看着我。
“晚晚?你怎么……这么晚了,还抱着孩子……”
她看到我红肿的眼睛,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
“这是怎么了?跟周易吵架了?”
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拼命往下掉。
我爸也闻声从书房走了出来,看到我的样子,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先进来,外面冷。”我妈赶紧把我拉进屋,接过我怀里的悠悠。
小家伙被吵醒了,睁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外婆。
我爸关上门,给我倒了杯热水。
“坐下,慢慢说。”他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
我坐在沙发上,捧着热水杯,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我妈抱着悠悠,心疼地看着我:“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周易欺负你了?”
我深吸一口气,把今晚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从周易打游戏不理我,到他说出那句“谁生的谁带”。
再到我婆婆的火上浇油。
客厅里一片寂静。
我妈气得嘴唇都在哆嗦,抱着悠悠的手都收紧了。
我爸一直没说话,只是脸色越来越难看,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我说完了,屋子里还是没人说话。
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半晌,我爸站了起来。
他走到我面前,摸了摸我的头。
“回来就好。”
简简单单四个字,让我瞬间破防,抱着他的胳膊,嚎啕大哭起来。
这些天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疲惫,所有的不甘,都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我爸就那么站着,任由我哭。
我妈也抱着悠悠,在一旁默默地抹眼泪。
哭了不知道多久,我终于哭累了,声音都哑了。
我爸递给我一张纸巾。
“哭出来就好了。”
他转身,看着我妈,眼神坚定。
“给亲家打个电话。”
我妈愣了一下:“现在?”
“就现在。”我爸斩钉截铁,“告诉他们,我女儿,我们接回来了。以后,就不劳他们费心了。”
我妈立刻明白了,点了点头,拿出手机走到阳台。
我爸又坐回我身边。
“晚晚,爸问你,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擦了擦眼泪,茫然地摇了摇头。
我只想着逃离那个家,却没想过以后。
“离。”我爸只说了一个字。
我浑身一震。
“爸……”
“这种男人,不值得你托付一生。这种家庭,你待下去,迟早要被逼疯。”
我爸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可是……悠悠还这么小……”我犹豫了。
“孩子小,才更要离。”我爸看着我,“你希望悠-悠在一个什么样的家庭里长大?一个爸爸缺席,妈妈怨气冲天,奶奶尖酸刻薄的家庭吗?”
我被问住了。
“你是个有能力的姑娘,没了他周易,天塌不下来。”我爸继续说,“你还有我们。”
这时,我妈打完电话,从阳台走了进来。
她脸色不太好。
“那边怎么说?”我爸问。
我妈气哼哼地坐下:“还能怎么说?他妈接的电话,阴阳怪气的,说我女儿娇气,说不得碰不得,还说让晚晚自己想清楚,想回来就自己回去,他们家不惯这臭毛病。”
“好,很好。”我爸气极反笑。
他沉默了几秒,然后,做出了一个让我和我妈都震惊的决定。
“明天,我们就去给悠悠办户口。”
我愣住了:“爸,办什么户口?”
“上我们家户口。”我爸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既然他们老周家不认这个孙子,那这孩子,就跟我们姓林。以后,他就是我林家的外孙!”
我妈也惊呆了:“老林,这……这行吗?”
“怎么不行?”我爸一拍大腿,“我女儿生的孩子,上我家的户口,天经地义!他们不是说谁生的谁带吗?行,我们带!带得堂堂正正!”
我的心,被我爸这番话,狠狠地撞了一下。
酸涩,感动,还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是啊。
我还有爸妈。
我不是一个人。
第二天一早,我还在睡觉,就被我爸叫醒了。
他已经穿戴整齐,精神矍铄。
“起来,吃完早饭,我们去派出所。”
我妈已经把早饭准备好了,小米粥,小笼包,还有我最爱吃的煎蛋。
悠悠被我妈抱着,乖乖地喝着奶。
看着眼前这温馨的一幕,我恍如隔世。
这才是我熟悉的,家的味道。
吃早饭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
是周易。
我直接挂断。
他锲而不舍,又打了过来。
我再次挂断,然后拉黑。
世界清静了。
我爸赞许地点了点头。
“对,就该这样。别给他任何幻想。”
吃完饭,我爸开车,载着我们一家三口,直奔派出所。
给孩子上户口需要父母双方的证件。
我爸显然早有准备,他直接找了他在公安系统的老同学。
手续办得异常顺利。
当户口本上,“户主”一栏写着我爸的名字,而“与户主关系”那一栏,悠悠的名字后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外孙”时,我的眼眶又湿了。
从派出所出来,我爸长舒了一口气。
“好了,第一步,完成了。”
他看着我,眼神里满是鼓励。
“晚晚,接下来,你要为自己和悠悠的未来,好好打算了。”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爸,我想好了。我要离婚。”
“好。”我爸笑了,“这才是我林家的女儿。”
回到家,我开始着手准备离婚的事。
我大学学的是法律,虽然毕业后没从事相关工作,但基本的法律知识还在。
我给我的大学同学,现在已经是知名律师的李洁打了个电话。
把我的情况跟她说了一遍。
李洁在电话那头气得直骂。
“这他妈还是人吗?简直是巨婴和恶婆婆的顶级组合!晚晚,你放心,这官司,我帮你打!非得扒他一层皮下来不可!”
有了李洁的保证,我心里更有底了。
我开始整理我和周易的共同财产。
婚后买的房子,虽然我家出钱多,但写了两个人的名字,属于共同财产。
车子,是周易婚前买的,属于他的个人财产。
存款,我们俩是各管各的。我的存款大部分都花在了备孕和养家上,所剩无几。周易的存款,我一无所知。
李洁告诉我,最关键的是房子,还有要争取到悠悠的抚养权和抚养费。
“证据。”李洁在电话里强调,“你需要收集一切对你有利的证据。证明他没有尽到抚养义务,证明他妈对你进行过语言暴力,证明这个家主要是你在支撑。”
证据……
我打开了和周易的聊天记录。
从我怀孕开始,一条条地翻看。
“老公,我今天产检,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我开会呢,你自己去吧,打个车。”
“老公,我晚上想吃酸菜鱼。”
“外卖那么毒,别吃了。冰箱里不是有白菜吗?自己随便弄点。”
“老公,宝宝踢我了!你快来摸摸!”
“我在打游戏,等会儿。”
一条条,一桩桩,看得我心如刀割。
这些,都是他怠慢我,不关心我的证据。
还有我婆婆。
她来我家的次数不多,但每次来,都像是一场灾难。
我翻出了我妈和我的聊天记录。
里面全是我对我婆婆的吐槽。
“妈,她今天又说我买的纸尿裤太贵了,浪费钱。”
“妈,她非要给悠-悠绑腿,说这样以后腿才直,我快气死了。”
“妈,她竟然想给两个月的悠-悠喂米糊!说周易小时候就是这么喂大的!”
这些聊天记录,虽然不能作为直接证据,但可以作为辅助,证明我在这段婚姻里过得并不愉快。
正当我埋头整理时,门铃响了。
我妈去开门。
门口站着的,竟然是周易和他妈,张兰女士。
两人脸上都带着一种“兴师问罪”的表情。
我爸从书房走出来,挡在了我妈前面。
“你们来干什么?”我爸的声音冷得像冰。
张兰女士仰着头,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亲家,我们是来接我儿媳妇和孙子回家的。”
她特意在“我”字上加了重音。
“你搞错了。”我爸说,“这里没有你的儿媳妇,更没有你的孙子。”
张兰的脸拉了下来:“亲家,你这是什么意思?小两口吵架,你当长辈的,不劝和,还火上浇油?”
“劝和?”我爸冷笑一声,“我女儿在你们家当牛做马,受尽委屈,还要被你儿子说‘谁生的谁带’,你让我怎么劝和?劝她回去继续犯贱吗?”
我爸说话一向斯文,这是我第一次听他用这么粗俗的词。
可见是气到了极点。
张兰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脸憋得通红。
周易终于开口了。
“爸,你别这么说。我和晚晚就是一点小误会。”
他看向我,眼神里带着一丝祈求。
“晚晚,跟我回家吧。我错了,行不行?我以后改。”
如果是在昨天之前,听到他这句话,我可能会心软。
但现在,我只觉得恶心。
我从我爸身后走出来,站到他面前。
“周易,不必了。”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明确。”我拿出手机,点开我和李洁的聊天记录,递到他面前,“我们离婚吧。这是我律师的联系方式,你的律师可以跟她谈。”
周易看着“离婚”两个字,整个人都傻了。
他不敢相信地看着我:“离婚?林晚,你为了这点小事就要跟我离婚?”
“小事?”我反问,“在你看来,对妻子和孩子的漠视,是小事?把养育的责任全部推给妻子,是小死?”
“我没有!”他急着辩解,“我那就是一句气话!”
“一句气话,就能抹杀你这两个月来所有的所作所G为吗?”我步步紧逼,“周易,你扪心自问,悠悠出生到现在,你抱过他几次?给他换过几次尿布?冲过几次奶粉?”
他张了张嘴,一个字都答不上来。
因为,屈指可数。
张兰看她儿子落了下风,立刻冲了上来。
“你还好意思说!我儿子白天上班那么累,回来休息一下怎么了?你一个女人,不挣钱,在家带带孩子,做做家务,不是应该的吗?你还委屈上了?”
“我没挣钱?”我看着她,笑了,“妈,你是不是忘了,这套房子,是谁的钱在还贷?这个家,是谁的钱在开销?周易那点工资,够他自己买游戏皮肤吗?”
我毫不留情地撕下了他们最后的遮羞布。
周易的脸,瞬间惨白。
张兰也愣住了,她大概没想到,我会把这些事,当着我爸妈的面,全都抖出来。
“你……你胡说八道!”她开始撒泼,“你这是污蔑!我儿子工资很高的!”
“高不高,银行流水一拉就知道了。”我淡淡地说。
张-兰彻底没话说了。
周易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愤怒。
“林晚,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这么会算计。”
“我算计?”我简直要被他这种颠倒黑白的逻辑气笑了,“周易,如果我真的会算计,当初就不会拿出我所有的积蓄,来填我们这个家!如果我真的会算计,就不会在你妈一次次刁难我的时候,为了你,一忍再忍!”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情绪也越来越激动。
“我只是想要一个丈夫,一个能和我并肩作战的队友,而不是一个需要我伺候的儿子!”
“现在,我明白了。我想要的,你给不了。所以,我们放过彼此吧。”
我说完,转身就要回房间。
“站住!”张兰突然大叫一声。
她像一头发怒的母狮,冲过来就要抓我的胳膊。
“想离婚?可以!把我的孙子留下!”
我爸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拦住。
“你干什么!想动手吗?”
“这是我们的家事!你让开!”张兰在我爸面前,也丝毫不怵。
“家事?”我爸冷笑,“我外孙的户口,现在在我家的户口本上,姓林。你说,这是谁的家事?”
“什么?!”张兰和周易,同时尖叫出声。
他们脸上的表情,比刚才听到“离婚”两个字,还要精彩一万倍。
震惊,错愕,不敢置信。
“不可能!”周易吼道,“给孩子上户口,需要我们夫妻双方的证件!你……”
“我自有我的办法。”我爸云淡风轻地说。
周易呆住了。
张兰反应过来,立刻开始撒泼打滚。
“你们这是抢劫!是犯法的!我要去告你们!把我孙子还给我!”
她一边喊,一边就想往里冲。
我妈抱着悠悠,赶紧躲进了房间。
我爸死死地拦着她。
“你去告啊!我倒要看看,法院是把孩子判给你们这种不负责任的父亲和奶奶,还是判给我这个有稳定住所、有父母帮衬、并且全心全意爱着孩子的母亲!”我冲她喊道。
张兰的哭嚎声戛然而止。
她不是傻子。
她知道,真上了法庭,他们没有半分胜算。
周易也彻底慌了。
他一直以为,孩子是我拿捏他的软肋。
他怎么也想不到,我竟然釜底抽薪,直接把孩子的户口都迁走了。
这意味着,孩子在法律上,都跟他们老周家,暂时脱离了关系。
“晚晚……”他走过来,声音都软了,“晚晚,我们不闹了,好不好?我们回家,回家好好过日子。”
他想来拉我的手。
我像躲瘟疫一样,后退了一步。
“周易,太晚了。”
我说。
“在你把我和孩子当成你的附属品时,就太晚了。”
“在你妈一次次挑战我的底线,而你永远选择袖手旁观时,就太晚了。”
“在你理直气壮地说出‘谁生的谁带’那句话时,一切,都太晚了。”
我的话,像一把把刀子,扎进他的心里。
他脸色煞白,摇摇欲坠。
“不……不是这样的……晚晚,我爱你啊……”
“爱?”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的爱,太廉价了。我承受不起。”
张兰看软的不行,又开始来硬的。
“林晚!我告诉你!你要是敢离婚,这房子,你一分钱都别想拿到!首付我们家也出了五万!你休想独吞!”
她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
说到底,还是为了钱。
“放心。”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法律会给我一个公道。该是我的,我一分都不会少。不该是我的,我一分也不要。”
说完,我不再理会他们。
我爸也冷冷地吐出两个字:“送客。”
然后,他和我一起,转身回了客厅,留下周易和他妈,像两个小丑一样,尴尬地愣在玄关。
最终,他们还是灰溜溜地走了。
关上门的那一刻,我整个人都虚脱了,靠在门上,大口地喘着气。
我爸拍了拍我的肩膀。
“别怕,有爸妈在。”
我点了点头,心里却清楚。
这,才只是一个开始。
真正的硬仗,还在后头。
果然,没过几天,我就收到了法院的传票。
不是我起诉周易,而是周易起诉我。
诉讼请求,是要求我归还孩子。
我看着那份颠倒黑白的起诉书,气得浑身发抖。
周易在上面,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爱子心切、却被妻子无理取闹带走孩子、终日以泪洗面的慈父形象。
而我,则成了一个情绪不稳定、不适合抚养孩子的“疯女人”。
“无耻!太无耻了!”我把起诉书拍在桌子上。
李洁在电话那头,却很冷静。
“别生气,这在我的预料之中。他们这是想先发制人,在舆论和法律上,占据主动。”
“那我们怎么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李洁说,“他演慈父,我们就把他‘慈父’的面具撕下来。开庭的时候,你什么都不用怕,有我。”
开庭那天,我爸妈陪我一起去了。
在法院门口,我们又遇到了周易和他妈。
几天不见,周易憔悴了很多,胡子拉碴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看到我,他的眼神很复杂。
有愤怒,有悔恨,还有一丝……恳求?
而张兰,则像一只斗鸡,昂着头,用鼻孔看人。
她看到我爸妈,还假惺惺地打招呼:“亲家,你们也来了?家丑不可外扬,闹到法院,多难看啊。”
我爸理都没理她,径直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法庭上,周易的律师,果然按照起诉书的思路,开始了他的表演。
他把周易描绘成一个为了家庭拼搏、深爱妻儿的好男人。
然后,开始攻击我。
“请问林晚女士,你是否承认,你在产后,情绪一直很不稳定,经常因为小事和我的当事人发生争吵?”
我还没开口,李洁就站了起来。
“反对!对方律师的问题,带有强烈的诱导性。‘情绪不稳定’这个词,本身就是一种污名化。产后女性因为激素变化和照顾新生儿的辛苦,产生情绪波动,是正常的生理和心理反应,不应该被当成攻击的武器。”
法官点了点头:“反对有效。原告律师,请注意你的提问方式。”
对方律师脸色一僵,只好换了个问题。
“那请问林晚女士,你是否承认,你在深夜,未与我的当事人商量,就擅自带走了你们未满三个月的孩子?”
“我承认。”我坦然地说。
周易的律师脸上露出一丝得色。
“那么,你是否认为,你这种行为,是极其不负责任的,并且会给孩子的身心健康带来巨大风险?”
“我不认为。”我直视着他,“我认为,把孩子留在一个对他漠不关心的父亲和一个随时可能用错误方式‘照顾’他的奶奶身边,才是对他最大的不负责任。”
“我当事人怎么就漠不关心了?”对方律师立刻反驳。
“那请问。”李洁站了起来,声音清亮,“请问周易先生,你儿子,林悠悠,出生于X年X月X日,出生时体重多少?身长多少?”
周易愣住了,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请问周易先生,林悠悠现在喝的是什么牌子的奶粉?几段?一次喝多少毫升?一天喝几次?”
周易的脸开始涨红,求助似的看向他妈。
张兰在旁听席上,急得嘴唇都在动,似乎想提醒他。
“请问周易先生,林悠悠对什么过敏?他最喜欢的玩具有几个?分别是什么颜色?”
李洁一连串的问题,像机关枪一样,打得周易毫无还手之力。
他站在那里,满头大汗,一个问题都答不上来。
整个法庭,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鄙夷。
一个连自己孩子基本情况都一无所知的父亲,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言不惭地要抚养权?
“看来,周易先生对你的‘慈父’人设,并不是很熟悉啊。”李洁讽刺道。
然后,她转向法官。
“法官大人,我方有证据,可以证明,周易先生不仅没有尽到作为父亲的抚养义务,其家庭环境,也极其不利于孩子的健康成长。”
接下来,李洁向法庭提交了我们准备的所有证据。
我和周易的聊天记录。
我和我妈吐槽婆婆的聊天记录。
我孕期独自产检的挂号单。
家里各种母婴用品的购买记录,付款人全是我。
甚至,我还找到了我们楼道里的监控。
虽然没有声音,但可以清楚地看到,我婆婆来我家的那天,是如何指着我的鼻子,情绪激动地对我进行指责。
而周易,就站在一旁,全程无动于衷。
证据,一条条地呈上。
周易和他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最后,李洁放出了杀手锏。
她请出了一位证人。
我们的邻居,一个同样是宝妈的姐姐。
她证明,她不止一次在深夜,听到我们家传来激烈的争吵声,以及婴儿的哭声。
还证明,她好几次在楼下花园,看到我一个人,手忙脚乱地推着婴儿车,而周-易,要么不见人影,要么就是跟在后面,低头玩手机。
人证物证俱在。
周易所谓的“慈父”形象,被撕得粉碎。
最终,法官当庭驳回了周易的诉讼请求。
宣判的那一刻,我整个人都松了下来。
周易和他妈,则像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
走出法院,阳光正好。
我深吸一口气,感觉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晚晚!”
周易追了出来,拦在我面前。
他眼睛通红,声音嘶哑。
“我们……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
我看着他,心里已经没有了半分波澜。
“是你选的,周易。”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他伸手想来抓我,被我爸一把隔开。
“晚晚,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发誓,我以后一定改!我一定好好对你和孩子!”
“不必了。”我说,“你的誓言,一文不值。”
说完,我绕过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场官司,只是前菜。
接下来,是离婚官司。
重点,是房子的分割。
李洁帮我分析,房子是婚后财产,虽然我家出资多,但按照法律,大概率是平分。
但她也说,可以从周易是过错方这一点入手,争取多分一些。
然而,周易和他妈,显然不这么想。
他们咬死了,房子要平分,否则就拖着不离。
“他们就是想耗着你。”李洁说,“想让你妥协。”
“我不会妥协的。”我的态度很坚决。
就在我们和对方律师拉锯的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我婆婆,张兰女士,竟然找到了我爸妈的工作单位。
她去我爸的学校,和我妈的医院,大吵大闹。
说我爸妈“仗势欺人”,“抢走”了她的孙子。
说我“不守妇道”,要“独吞”夫妻共同财产。
她把家丑,闹得人尽皆知。
我爸妈都是体面人,一辈子没这么丢过脸。
我妈气得当场就犯了高血压,被同事扶着送进了病房。
我接到电话,赶到医院的时候,我妈躺在病床上,打着点滴,脸色苍白。
我爸坐在一旁,一脸铁青,一言不发。
我心里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了。
我冲出病房,直接拨通了周易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我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怒吼。
“周易!让你妈立刻给我滚!否则,我跟你们没完!”
周易在电话那头,似乎也很惊讶。
“什么?我妈去你爸妈单位了?我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我冷笑,“周易,收起你那套无辜的嘴脸!你们母子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演给谁看呢?”
“晚晚,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
“我不管你知不知道!我只告诉你,我妈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我挂了电话,气得浑身发抖。
欺人太甚!
他们已经突破了做人的底线!
李洁知道这件事后,也非常愤怒。
“这已经是骚扰和诽谤了!我们可以报警!”
“报警?”我犹豫了。
“对!”李洁说,“晚晚,对付这种无赖,你不能心软。你越是退让,他们越是得寸进尺。”
我看着病床上虚弱的妈妈,和一旁满脸疲惫的爸爸。
心里下定了决心。
我不能再让他们为我受委屈了。
我报了警。
警察很快出动,将还在我爸学校撒泼的张兰,带回了派出所。
因为情节不算严重,警察对她进行了批评教育,并让她写了保证书,保证以后不再骚扰我家人。
张兰从派出所出来,气焰嚣张了不少。
但这件事,却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也让我下了一个,更加决绝的决定。
我给李洁打了电话。
“李洁,房子,我不要了。”
李洁愣住了:“什么?晚晚,你疯了?那可是一百多万!”
“我没疯。”我很冷静,“我一分钱都不要,全部给他。我只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让他立刻,马上,跟我离婚。并且,放弃悠悠的抚养权,以后,永远不许来打扰我们母子的生活。”
李洁沉默了。
她知道,我是被逼到了绝路。
用一套房子,买一个清静,买一个和这家人彻底的了断。
“晚晚,你……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
我不想再跟他们有任何牵扯。
我不想我的父母,再因为我的事,被人指指点点。
我只想带着我的悠悠,开始新的生活。
钱没了,可以再挣。
但安宁和尊严,千金不换。
当我把这个决定告诉周易的律师时,对方显然也愣住了。
他们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大方”。
周易很快就给我打了电话。
电话里,他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颤抖。
“林晚,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不要房子了?”
“是。”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说,“我只想尽快摆脱你们。周易,这套房子,就当是我买断我这几年的青春和眼泪。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电话那头,长久的沉默。
我甚至能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
良久,他才沙哑着开口。
“好。”
他答应了。
答应得那么快,那么干脆。
没有一丝挽留。
那一刻,我心里,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也彻底破灭了。
原来,在他心里,一套房子,比我和孩子,重要得多。
也好。
这样,我走得,更没有负担了。
离婚手续,办得异常顺利。
当我们从民政局走出来,手里拿着那本墨绿色的离婚证时。
我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天,那么蓝。
周易站在台阶下,看着我。
“晚晚,我……”
“别说了。”我打断他,“以后,好好孝顺你妈吧。”
说完,我转身就走。
阳光下,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我没有回头。
我知道,属于林晚和周易的故事,已经彻底翻篇了。
而属于林晚和林悠-悠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我用最快的速度,处理掉了和周易有关的一切。
搬出了那个曾经承载了我所有梦想和失望的家。
我爸妈帮我租了一个离他们家不远的小两居。
虽然不大,但很温馨。
我亲手布置了悠悠的房间,墙上贴着可爱的卡通贴纸,地上铺着柔软的地毯。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悠悠的小脸上,他睡得香甜。
我的生活,终于回归了平静。
白天,我妈会过来帮我搭把手,带带悠悠。
我爸则负责我们的后勤,每天变着花样给我们做好吃的。
我开始有时间,看书,听音乐,甚至,重新拿起了我荒废已久的专业知识。
我开始在网上,接一些法律咨询的零活。
虽然挣得不多,但让我重新找到了自己的价值。
我不再是那个围着丈夫和孩子团团转的怨妇。
我是林晚,一个独立的,有思想的,正在努力生活的女人。
偶尔,我也会想起周易。
听说,他卖掉了那套房子。
拿到钱后,他妈立刻给他张罗着相亲。
听说,相亲对象要求他,必须全款再买一套新房,写上女方的名字。
听说,他们母子俩,因为这件事,闹得不可开交。
这些消息,都是李洁告诉我的。
我听了,只是淡淡一笑。
与我无关了。
他的生活,是好是坏,都只是我生命里的一个旧闻。
一天下午,我带着悠悠在楼下公园散步。
阳光暖暖的,微风拂面。
悠悠坐在婴儿车里,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咿咿呀呀地叫着。
我看着他,心里充满了柔软和爱意。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
是周易。
他瘦了很多,也黑了,看起来很憔悴。
他直直地看着我们,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我下意识地想推着悠悠离开。
他却快步走了过来。
“晚晚。”
他叫我。
我停下脚步,冷淡地看着他。
“有事吗?”
他看着婴儿车里的悠悠,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渴望。
“我……我能……抱抱他吗?”
他问得小心翼翼。
我沉默了。
悠悠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注视,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
“他叫林悠然。”我说。
周易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知道,我给孩子改了名字,随我姓。
“悠然……悠然自得……好名字。”他喃喃地说。
他的眼眶,红了。
“晚晚,对不起。”
他突然说。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但是,我还是想说。那段时间,是我混蛋。我被我妈和我那些猪朋狗友洗脑了,觉得男人就该在外面,家里的一切都该是女人的事。”
“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一个人带孩子,有多辛苦。”
“直到你走了,那个家,变得空荡荡的,我才发现,没有你,那个家,根本就不叫家。”
“我试着自己生活,才发现,所有的事情,都那么难。洗衣,做饭,打扫卫生……我一样都做不好。”
“我妈想照顾我,可她只会指手画脚,把一切弄得更糟。”
“我才知道,原来,你为那个家,付出了那么多。”
他一口气,说了很多。
我静静地听着,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这些迟来的悔悟,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说完了吗?”我问。
他愣住了,点了点头。
“说完了,就请你离开吧。我不想悠悠的生活,受到任何打扰。”
“晚晚……”他还想说什么。
“周易。”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曾经给过你无数次机会,是你,一次都没有珍惜。”
“现在,我过得很好。我的父母,我的孩子,都很好。”
“我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说完,我不再看他,推着悠悠,转身离开。
走了很远,我回头看了一眼。
他还站在原地,像一尊雕塑。
夕阳下,他的背影,显得那么孤单,那么落寞。
我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
没有留恋,没有不舍。
我知道,我的前方,是更广阔的天地。
回到家,我爸妈看我脸色不对,问我怎么了。
我把遇到周易的事,跟他们说了。
我妈听了,叹了口气。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我爸则说:“晚晚,你做得对。有些人,有些事,过去了,就不要再回头。”
我点了点头。
晚上,我给悠悠洗完澡,抱着他在摇椅上,轻轻地哼着歌。
小家伙在我怀里,很快就睡着了。
我看着他天使般的睡颜,心里一片宁静。
手机响了,是李洁。
“晚晚,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
“什么好消息?”
“我帮你申请的那个‘单亲母亲创业扶持基金’,批下来了!”
我愣住了。
这是我之前,在李洁的鼓励下,写的一份创业计划书。
我想利用我的法律专业知识和作为母亲的亲身经历,开一个专门为宝妈提供法律咨询和心理疏导的工作室。
我没想到,竟然真的能申请下来。
“真的吗?!”我激动地问。
“当然是真的!启动资金有着落了!”李洁比我还高兴,“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
挂了电话,我抱着悠悠,激动得想哭。
我的人生,终于要开启新的篇章了。
属于我自己的,事业。
接下来的日子,我忙碌而充实。
租场地,装修,办理各种执照。
我爸妈给了我最大的支持。
我爸帮我跑各种手续,我妈帮我带悠悠。
李洁也经常过来,给我提供专业的建议。
我的“暖心小屋”工作室,很快就开业了。
开业那天,阳光明媚。
我抱着悠悠,站在我的工作室门口,剪断了红色的彩带。
我的朋友,我的家人,都来为我祝贺。
看着那块崭新的招牌,我百感交集。
从一个绝望的家庭主妇,到一个独立的创业女性。
这条路,我走得,很辛苦。
但每一步,都算数。
工作室的生意,比我想象的要好。
很多像我一样的宝妈,在婚姻和育儿中,遇到了各种各样的问题。
她们来找我,倾诉,咨询。
我用我的专业知识,帮助她们分析问题,解决问题。
也用我的亲身经历,鼓励她们,给她们力量。
每当看到她们走出工作室时,脸上重新绽放出笑容。
我就觉得,我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不仅在帮助她们,也是在治愈我自己。
悠悠在我的工作室里,一天天长大。
他成了工作室的“吉祥物”。
所有来这里的阿姨,都喜欢他。
他学会了爬,学会了站,学会了叫“妈妈”。
他叫出的第一声“妈妈”,我抱着他,哭得像个孩子。
我的悠然,我的宝贝。
妈妈会给你一个,温暖的,充满爱的家。
一年后。
我的工作室,已经小有名气。
我接受了一家本地电视台的采访。
节目播出后,我的故事,鼓励了很多处于困境中的女性。
我的手机,几乎被打爆了。
有感谢,有咨询,有寻求合作的。
我看着这一切,恍如一梦。
那天,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周易的。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也很落寞。
“林晚,我……在电视上看到你了。”
“嗯。”我淡淡地应了一声。
“你……过得很好。”
“是的,我很好。”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
“我……我妈她……生病了,很严重。”他突然说。
我愣了一下。
“她现在,天天躺在床上,念叨着……悠然的名字。”
“她说,她对不起你,对不起孩子。”
我没有说话。
“晚晚,我……我不是想求你原谅。我只是……只是想问问你,能不能……能不能让我,或者我爸,远远地……看一眼孩子?”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卑微的祈求。
我沉默了很久。
我想起了我妈被气得住院的样子。
我想起了他在法庭上,那副颠倒黑白的嘴脸。
但是,我也想起了,悠悠那双清澈的,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睛。
“周易。”我说,“过去的事,我已经放下了。不是原谅,只是不想再被那些人和事,消耗我的能量。”
“至于看孩子……”
我顿了顿。
“我会考虑的。”
“但是,只是看一眼。他的人生,我希望,你们不要再过多地干预。”
“好……好!谢谢你!晚晚,谢谢你!”他在电话那头,泣不成声。
挂了电话,我看着窗外。
天,很蓝。
云,很白。
我知道,我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不是为了他,也不是为了他妈。
而是为了我自己,为了我的悠悠。
我要教会我的孩子,什么是爱,什么是宽容。
但更要教会他,什么是底线,什么是尊严。
几天后,我约了周易的父亲,在公园见面。
我没有让周易来。
周叔叔老了很多,头发白了大半。
他看到我推着悠悠过来,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他从口袋里,颤颤巍巍地掏出一个红包,还有一个小小的金锁。
“晚晚……这是……给孩子的。”
我没有接。
“叔叔,心意我领了。东西,就不必了。”
他尴尬地收回手。
他蹲下身,看着婴儿车里的悠悠。
悠悠不怕生,冲着他咧嘴笑。
周叔叔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
他伸出手,想摸摸悠悠的脸,又缩了回来。
“像……真像周易小时候……”他喃喃地说。
我们就那么站了一会儿。
他看着孩子,我看着远方。
“晚晚。”他突然开口,“对不起。”
“是我们老周家,对不起你。”
“张兰她……糊涂了一辈子。现在,遭报应了。”
“周易也是……被我们惯坏了,没担当。”
“是我们,毁了你的好日子。”
我摇了摇头。
“叔叔,都过去了。”
“你们没有毁了我。你们只是,让我提前看清了生活的真相,让我变得,更强大了。”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和……敬佩?
“你是个好孩子。”他说,“是周易,没福气。”
临走时,他对我说:“晚晚,以后,我们不会再来打扰你了。你……好好生活。”
我点了点头。
看着他落寞离去的背影,我心里,没有恨,只有一声叹息。
人生,没有如果。
走错了路,就要付出代价。
我推着悠悠,沐浴在阳光里,往家的方向走去。
我的家。
一个有爱,有暖,有欢声笑语的家。
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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