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侄子婚宴选我餐厅,订40桌婆婆要求我免单,我冷笑拨通一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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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那句“都是一家人,还谈什么钱”,像一根针,终于扎破了我心里那个忍了十五年的气球。

那只气球里,装满了从凌晨三点鱼市场的腥气,到深夜厨房油腻的蒸汽;装满了十根手指被烫伤、切伤后留下的疤痕;装满了为了盘下第一家小店,我俩掏空所有、甚至跟我娘家借钱的窘迫;也装满了十五年来,在他们李家,我这个外姓人小心翼翼堆积起来的所谓“情分”。

我以为我把这只气球吹得很大,很圆,足以容纳所有亲情的绑架和理所当然的索取。

可我忘了,气球在爆开之前,总是被吹得最大最圆的时候。而这一切,都得从半个月前,侄子李浩要结婚说起。

第1章 一家人的“自己人价”

我的餐厅,名叫“静味轩”,开在市里一条还算热闹的街上。从最初一个只有四张桌子的夫妻小炒店,做到现在上下两层、能承接宴席的规模,我用了整整十五年。这十五年,我叫陈静,可生活里,没有一刻是真正安静过的。

半个月前的一个下午,店里不忙,我正坐在靠窗的卡座对账。风铃一响,侄子李浩带着他的未婚妻小雅走了进来。

李浩是我丈夫李建军大哥李建民的儿子,从小看着长大的,是个老实本分的孩子。小雅姑娘我见过几次,文文静静的,一双眼睛很清澈。

“婶婶!”李浩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把手里提的水果放在桌上,“没打扰您吧?”

“你这孩子,来自己家婶婶店里,还带什么东西。”我笑着让他们坐下,顺手给他们泡了茶,“怎么了?看你这表情,有喜事?”

小雅的脸微微一红,李浩嘿嘿一笑:“婶婶,我跟小雅准备下个月十八号办婚礼。这不……就想问问您,咱们店里能接吗?我们大概……得四十桌。”

四十桌,这算是店里一个大单了。我心里盘算了一下,下个月十八号是个好日子,但档期还没排满,接下是完全没问题的。

“当然能接啊!这是大喜事!”我由衷地为他高兴,“你这孩子,定下来了就好。酒店看了吗?怎么想到婶婶这儿了?”

李浩看了小雅一眼,眼神里满是真诚:“婶婶,我跟小雅商量过了。外面那些大酒店,华而不实,菜品也就那样。咱们静味轩的菜,那是从小吃到大的,味道扎实,用料放心。把最重要的这顿饭放在您这儿,我们心里踏实。”

这番话,说得我心里暖洋洋的。我做餐饮,最在意的就是回头客的这份信任,何况还是自家人。

“行,有你这句话,婶婶肯定给你们办得妥妥帖帖的。”我拿出纸笔,“你们对菜品有什么想法?预算大概多少?”

一说到钱,李浩和小雅都显得有些拘谨。小雅小声说:“婶婶,我们俩刚工作没几年,家里条件也一般……我们看了看,外面酒店差不多的席面,大概一千八到两千二一桌。我们想着,在您这儿,您看着给安排个差不多的标准就行,我们按市价付钱,您可千万别给我们优惠太多,您做生意也不容易。”

这姑娘,真是个懂事的。我越看越喜欢。

我笑了笑,把笔放下:“小雅,你跟李浩能这么想,婶婶很高兴。但你们结婚,是咱们李家的大事,婶婶不能一点心意都不表示。这样吧,市面上两千块一桌的标准,我给你们用店里两千五的料去配,保证菜品只高不低。价格嘛……你们就按一千二一桌的成本价给我就行。酒水你们自己带,我这不收你们任何开瓶费和服务费。怎么样?”

这个价格,说白了,我几乎不赚钱,纯粹是赚个人工和水电。但侄子结婚,我这个做婶婶的,出点力、贴点钱,是应该的。

李浩和小雅一听,眼睛都亮了。他们对视一眼,满是惊喜和感激。

“婶婶,这……这太便宜了!我们不能占您这么大便宜!”李浩连忙摆手。

“什么便宜不便宜的。”我故作严肃地一摆手,“就这么定了。你们要是再跟我客气,就是看不起婶婶了。你们把钱省下来,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好说歹说,两个年轻人才千恩万谢地接受了。他们脸上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和感激,让我觉得,这番心意花得值。

送走他们,我心里还挺美。想着一家人和和美美,能用自己的能力帮衬一把,也是一种幸福。

我把这件事跟丈夫李建军说了。他当时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头也没抬:“行啊,你看着办就行。自家侄子,是该多照顾。”

我当时没听出他话里的敷衍,还以为他是信任我。

然而,我这份自以为是的“妥帖”,在两天后的李家家庭聚会上,被我婆婆王桂兰的一句话,击得粉碎。

那是个周日的晚上,我们照例回公婆家吃饭。饭桌上,婆婆兴高采烈地宣布了李浩的婚事。

“……日子定了,下个月十八。婚宴地点也定了,就放你们婶婶的静味轩,四十桌!”婆婆王桂兰中气十足地拍了拍桌子,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恩赐”口吻。

大哥李建民和嫂子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我点头致意。

婆婆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我跟亲家那边都说好了,咱李家的长孙结婚,必须办得风风光光!菜品方面,我已经想好了,回头我去店里,亲自跟陈静你点。什么龙虾、鲍鱼、东星斑,都得给安排上!不能让人家女方觉得我们小气!”

我听着这话,心里“咯噔”一下。龙虾、鲍鱼、东星斑……这要是四十桌都上,别说一千二的成本价,就是两千二的市价都打不住。

我刚想开口解释一下,跟李浩他们商定的标准。

婆婆却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话锋一转,直接对着李浩说:“浩子,你结婚的钱,你爸妈不容易,奶奶也心疼你。婚宴这块,你不用管了。”

她顿了顿,那双精明的眼睛笑眯眯地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婶婶这店,开了十五年,现在这么大,不就是咱们李家自己的产业吗?用自家的东西,办自家的事,哪有给钱的道理?这四十桌,让你婶婶免费给咱们办了!就当是她这个做婶婶的,给你随的最大的份子钱!”

话音落下,整个饭桌瞬间安静了。

大哥和嫂子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变得无比尴尬。李浩和小雅更是窘得满脸通红,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我丈夫李建军,依旧是那副和事佬的样子,嘿嘿笑了两声,想打个哈哈过去:“妈,你看你,说得这么直接……”

而我,端着饭碗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米饭的温热,隔着碗壁传到掌心,却丝毫暖不了我心里迅速蔓延开的寒意。

我看着婆婆那张理直气壮的脸,她似乎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要求有任何不妥。在她眼里,我的静味轩,不是我陈静熬了十五年心血换来的事业,而是一个可以任由她予取予求的、贴着“李家”标签的免费食堂。

那一刻,我十五年来小心翼翼维系的“家庭和睦”,像一个精致的瓷器,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痕。

第2章 被绑架的菜单

婆婆那番“免单宣言”,像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虽然当时被我丈夫李建军插科打诨地暂时糊弄了过去,但激起的涟漪,却在我心里一圈圈地扩散。

那天晚上,大哥李建民和嫂子临走时,特意把我拉到一边,满脸歉意。

“陈静啊,你别听妈瞎说。她老人家就是爱面子,说话不过脑子。”大哥搓着手,一脸的为难,“浩浩的婚宴,该多少钱就多少钱,我们一分都不会少你的。你按之前跟孩子们说好的办就行。”

看着大哥诚恳的样子,我心里的火气消了些。我点点头:“哥,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可我忘了,在这个家里,我婆婆王桂兰的话,向来是“圣旨”。她决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第二天上午,店里刚开门,婆婆就“驾临”了。她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着两位老姐妹,看样子是她平时一起跳广场舞的舞伴,一个个脸上都带着看热闹的兴奋。

“陈静啊,忙着呢?”婆婆一进门,就用一种巡视领地的姿态,环顾着我的餐厅,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前厅所有员工都听见,“我今天带王阿姨和李阿姨过来,看看我大孙子结婚的场地。顺便呢,把菜单给定一下。”

我压下心里的不快,挤出笑容迎上去:“妈,您怎么来了?快请坐。”

我把她们引到最好的包间,让服务员上了最好的茶和点心。

那两位阿姨一坐下,就开始对我婆婆吹捧。

“哎哟,桂兰姐,你可真有福气。这儿媳妇能干,开这么大个饭店,以后你可就享福喽。”

“可不是嘛!自家有饭店,办什么事都方便。不像我们,儿子结婚,求爷爷告奶奶地订酒店,还得看人脸色。”

婆婆听得满脸红光,得意地摆摆手:“哪里哪里,这不都是给他们年轻人挣的家业嘛。我们老的,也沾不了多少光。”

话是这么说,她那表情,分明写着“这都是我的”。

客套话说完,婆我拿来店里的菜单递过去。那是一本制作精美的硬壳菜单,每一道菜都配着图,标着价。

婆婆却看也不看,直接推到一边,从自己的布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啪”地一声拍在桌上。

“菜单我早就想好了,你照着我这个单子准备就行。”

我心里一沉,接过来一看,手都有些发凉。

凉菜八个,热菜十二个,汤品两个,点心两道。乍一看没什么,但仔细看菜名,我的心就一点点往下坠。

凉菜里有“捞汁活海参”、“冰镇大连鲍”。热菜更是“硬货”云集:“蒜蓉粉丝蒸波士顿龙虾”、“清蒸东星斑”、“黑椒雪花牛柳粒”、“佛跳墙”……这哪里是普通婚宴的菜单,这简直是顶级的商务宴请标准。

我粗略地在心里算了一笔账。按照这个菜单,别说酒水,光是菜品成本,一桌没有两千块钱根本下不来。四十桌,光成本就要八万多。如果对外销售,这一桌的定价至少要三千五以上。

我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妈,您点的这些菜……都太贵了。很多食材都需要提前预订,而且成本非常高。这跟之前和李浩他们商量的标准,差得有点远。”

婆婆眉毛一挑,不高兴了:“什么远不远的?李浩懂什么?年轻人结婚,就得气派!我这菜单,是我找人问过的,大酒店里最有面子的就是这些菜。我们家就这么一个长孙,难道还用那些家常菜糊弄客人?”

旁边王阿姨也帮腔:“就是啊,陈静。你婆婆这也是为了你们李家有面子。再说了,你这自己开店,进货不比外面便宜?哪有那么高的成本。”

我简直气笑了。这是典型的站着说话不腰疼。我的进货渠道是比散客便宜,但那也是真金白银换来的。龙虾不会因为我是开饭店的,就自己从海里爬到我厨房来。

“妈,不是面子的问题。做生意,得有成本核算。这个菜单,真的超太多了。”我耐着性子解释,“要不这样,我们保留几道硬菜,其他的换成性价比高一点的,味道和品相也绝对不差,您看行吗?”

“不行!”婆婆把桌子一拍,声音陡然拔高,“我说用什么就用什么!陈静,我今天就把话给你说明白了,这婚宴,不仅要办,还要照着我的要求风风光光地办!至于钱,我昨天说的话你没听见吗?免单!一个子儿都不用他们出!”

她的声音在包间里回荡,连门外的服务员都探头探脑地往里看。

我感觉自己的脸颊在发烫,不是羞的,是气的。

那两位阿姨见状,也假惺惺地打圆场:“哎呀,桂兰姐,有话好好说嘛。陈静也不是那个意思……”

“她什么意思我不管!”婆婆根本不理会,她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那种长辈对晚辈的、天然的压制,“我今天来,是通知你,不是跟你商量。你只管照做就行了。你要是觉得你一个人忙不过来,就让你哥你嫂子过来帮忙端盘子洗碗!总之,这事,我说了算!”

说完,她“哼”了一声,站起身,带着她的两个“参谋”,趾高气昂地走了。

留下我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包间里,对着那张写满了昂贵菜名的菜单,气得浑身发抖。

桌上的茶水,已经凉透了。就像我的心一样。

晚上,李建军回来,我把白天发生的事跟他说了。我以为他至少会站在我这边,去跟他妈沟通一下。

没想到,他听完后,只是沉默了半晌,然后叹了口气,递给我一个苹果。

“消消气,妈就那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就是爱面子,想在老姐妹面前显摆显摆。”

“这不是显摆的问题!”我把苹果推开,声音都有些变调了,“建军,这是原则问题!四十桌,按她的要求,成本就得八九万,加上酒水人工,十万块钱打不住!我们店一个月的纯利润才多少?她一句话,就想让我们白干一个月还倒贴?这是我们俩辛辛苦苦挣的血汗钱,不是大风刮来的!”

李建军被我的激动吓了一跳,连忙安抚我:“我知道,我知道你辛苦。可是……那是我妈啊。她一辈子要强,咱们做儿女的,就不能让着她点?不就是一场婚宴吗?办了也就办了,以后咱们再挣回来就是了。”

“让?我让得还不够吗?”我眼圈红了,“从我们开店开始,你家亲戚来吃饭,哪次我收过全款?逢年过节,哪次送回去的东西不是店里最好的?隔三差五叫人来吃饭,记在账上,什么时候给过钱?这些我都认了,因为我觉得是一家人。可这次不一样!这是绑架!这是把我十五年的心血当成她炫耀的资本,予取予求!”

李建un被我问得哑口无言,最后只能烦躁地挠着头:“那你说怎么办?我去跟她说,她能听我的?到时候又是一哭二闹三上吊,闹得全家不得安宁,你高兴了?”

“家和万事兴”——这是李建军挂在嘴边的话,也是他面对所有家庭矛盾时,选择逃避和稀泥的万能借口。

看着他这副样子,我心里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

我明白了,指望他,是没用的。这件事,我只能靠自己。

我看着窗外静味轩的霓虹招牌,那个“静”字,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清晰。我告诉自己,陈静,你不能再安静下去了。有些事,退一步不是海阔天空,而是万丈深渊。

第3章 最后的通牒

接下来的几天,我跟婆婆陷入了冷战。

她每天都会打一个电话过来,不是问我波士顿龙虾订了没有,就是催我联系供货商找好的东星斑。那语气,仿佛她才是餐厅的老板,而我只是个听她吩咐的采购员。

我每次都用“正在联系”、“货源紧张”这样的话术敷衍过去。我知道,拖延不是办法,但李建军的“和稀泥”态度让我心寒,我需要时间想清楚,到底该怎么解决这件事。

期间,侄子李浩和他的未婚妻小雅又来过一次。两个年轻人满脸的愧疚和不安。

“婶婶,对不起,都怪我奶奶……”李浩一开口,眼圈就红了,“给您添了这么大的麻烦。您别听她的,婚宴我们就按之前说好的一千二的标准办,不,我们按市价给!一千八一桌!不能让您亏钱!”

小雅也在旁边连连点头:“是啊婶婶,我爸妈也说了,不能因为我们结婚,让您为难。要是实在不行,我们就去外面的酒店订,不能影响您和奶奶的关系。”

看着这两个懂事的孩子,我心里又是欣慰又是心酸。这件事,最无辜的就是他们。他们满心欢喜地准备婚礼,却被卷入长辈的纷争中。

我安抚他们:“好孩子,这事跟你们没关系,是婶婶和你奶奶之间的问题。你们放心,婚宴的事,婶婶会处理好,保证让你们风风光光地结婚,也保证不让你们多花一分冤枉钱。”

送走他们,我心里更加坚定了。我不能让婆婆的无理要求,毁了孩子们的婚礼,也不能让我的妥协,变成未来无尽索取的开端。

决战的时刻,比我想象中来得更快。

距离婚期还有一周的时候,我接到了大哥李建民的电话。他的声音听起来疲惫又无奈。

“陈静,爸妈今天在家里大发雷霆,说你不把他们当回事,浩浩的婚宴你根本没上心。妈说,她明天要带着亲家母,就是小雅的妈妈,亲自到店里来‘视察’准备情况,顺便最后确认一下菜单。”

我心里一凛。带着亲家母来?这是要干什么?这是要把我架在火上烤,逼我当着外人的面,答应她所有无理的要求。

“哥,我知道了。”我的声音很平静。

“弟妹,你……你多担待点。妈那个脾气……唉,我们也被她搞得头都大了。”李建民叹着气。

“哥,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们难做的。”

挂了电话,我坐在办公室里,静静地看着窗外。夕阳的余晖把整条街道染成了金色,我的静味轩,在金光里显得格外温暖。这里是我的心血,是我的战场,也是我的盔甲。

我拿起手机,给我的法律顾问,也是我的好朋友周律师,发了一条信息。然后,我叫来了餐厅的经理和后厨的厨师长,开了一个简短的会。

我心里已经有了计划。既然躲不掉,那就正面迎战。

第二天上午十点,婆婆一行人准时到达。

正如大哥所说,婆婆不仅带来了她的老姐妹“参谋团”,还带来了亲家母,小雅的妈妈。那位亲家母姓张,看起来是个很朴实的中年妇女,眼神里带着一丝拘谨和探究。

我今天特意穿了一身干练的职业套装,化了淡妆,站在门口亲自迎接。

“妈,张阿姨,王阿姨,李阿姨,欢迎光临。包间已经准备好了。”我笑容得体,不卑不亢。

婆婆看到我的样子,愣了一下,随即“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进了包间,分宾主落座。我没让服务员进来,而是亲自给她们倒茶。

“张阿姨,第一次见面,招待不周。小雅是个好姑娘,我们全家都很喜欢她。”我先对亲家母开口,态度诚恳。

张阿姨连忙摆手:“哪里哪里,是我们家小雅高攀了。亲家母,你这饭店真敞亮,真有气派。”她这话,是对着我婆婆说的。

婆婆的虚荣心立刻得到了满足,脸上笑开了花:“哎,小本生意,不值一提。主要是孩子们结婚,放在自己家店里办,放心!”

寒暄过后,婆婆直入主题。她把那张写满昂贵菜名的单子又一次拍在桌上,这次,是拍给亲家母看的。

“亲家母,你看看,这是我给孩子们定的婚宴菜单。你看看还满意吗?有没有什么需要加的?”

张阿姨拿起单子,只看了一眼,就吓了一跳,连忙推了回去:“哎哟,亲家母,这……这也太丰盛了!使不得,使不得!我们家就是普通人家,不用这么破费的!”

“诶!这怎么叫破费呢?”婆婆立刻反驳,声音里带着炫耀,“这是我这个做奶奶的一点心意!再说了,这是在我儿媳妇自己的店里办,不花钱!想吃什么就点什么!”

她特意加重了“不花钱”三个字,还挑衅似的看了我一眼。

张阿姨愣住了,看看我婆婆,又看看我,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有惊讶,有羡慕,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

我一直安静地听着,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直到此刻,我才缓缓开口。

“妈,您这话说得就不对了。”

我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晰,足以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婆婆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陈静,你什么意思?”

我站起身,从随身的包里拿出几份文件,一一摆在桌上。最上面的一份,是静味轩的营业执照,法人代表那一栏,清清楚楚地写着我的名字:陈静。

“我的意思是,静味轩,是我陈静个人独资的企业。它姓陈,不姓李。所以,不存在‘自己家店’这个说法。”

然后,我拿起了第二份文件,那是一份详细的报价单。

“这是您定的那份菜单,我让后厨核算出的详细成本。四十桌,不算酒水、服务费和场地费,光是食材成本,总计是八万七千三百六十元。”我把报价单推到婆婆面前,上面的每一项都清清楚楚,精确到个位数。

“按照我们店的规矩,承接宴席需要提前支付百分之五十的定金。也就是说,如果确定要用这份菜单,需要现在支付四万三千六百八十元的定金。尾款在婚宴结束后三天内结清。”

我的话,像一颗炸雷,在小小的包间里炸响。

婆婆的脸,瞬间从红转白,又从白转青。她身边的两个老姐妹,也惊得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亲家母张阿姨更是坐立不安,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陈静!你……你疯了!”婆婆终于反应过来,猛地一拍桌子,指着我的鼻子尖声叫道,“你敢跟我要钱?你这个白眼狼!吃了我们李家多少年的饭,现在翅膀硬了,要造反了是不是!”

我冷冷地看着她,没有丝毫退让。

“妈,我嫁给建军十五年,自问没有对不起李家的地方。但这间餐厅,是我一盘菜一盘菜炒出来的,是我一分钱一分钱赚出来的。它是我安身立命的根本,不是您拿去炫耀攀比的工具。”

我转向一脸尴尬的张阿姨,微微欠身:“张阿姨,让您见笑了。这是我们一点家事。关于婚宴,我给李浩和小雅的承诺依然有效。按照市价两千块的标准,我只收一千二的成本价。菜单我们可以重新商量,保证让您和亲友们都满意。这是我作为婶婶的一点心意。”

我的这番话,有理有据,不卑不亢。既表明了我的原则,也给了亲家足够的尊重。

张阿姨听完,脸上露出了释然和赞许的神色。她点了点头:“陈老板,我明白。就按你说的办,我们不能让你做亏本生意。”她把称呼从“亲家”换成了“陈老板”,这一个细节,让我知道,我赢得了她的尊重。

然而,我的婆婆,却被我的“反叛”彻底激怒了。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的鼻子骂道,“好啊,陈静,你今天不给我这个面子,这婚宴,我们就不在你这儿办了!我倒要看看,离了你这个屠夫,我们还吃不上带毛的猪了!我们走!”

她拉着张阿姨就要走。

我静静地看着她,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妈,您可以不在我这办。但是,您之前在所有亲戚朋友面前,都已经宣布了婚宴地点在静味轩。现在临时更换,丢的是谁的面子,您自己掂量。”

婆婆的脚步,猛地顿住了。她的身体僵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

我知道,我这句话,戳中了她最疼的命门——面子。

包间里的空气,凝固到了极点。

第4章 那一通决定性的电话

婆婆王桂兰僵在原地,脸色变幻莫测,像开了染坊。她最看重的面子,此刻成了捆住她手脚的绳索。她拉着亲家母的手,进退两难。

她身边的两位老姐妹,此刻也成了锯嘴的葫芦,大气不敢出。她们是来看热闹和帮腔的,没想到看到了一场真刀真枪的家庭战争,主角还是平时看起来温和恭顺的陈静。

亲家母张阿姨显然不想掺和我们的家事,她轻轻挣脱婆婆的手,对我露出一个抱歉又无奈的微笑:“陈老板,要不……我们今天先这样?菜单的事,我们回去再商量,再商量。”

这是给我,也是给她自己一个台阶下。

我点点头:“好的,张阿姨。您慢走。”

张阿姨如蒙大赦,匆匆离开了包间。她的离去,像抽走了最后一根支撑着婆婆的柱子。

婆婆转过身,死死地瞪着我,那眼神,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

“好,好你个陈静!你现在是翅膀硬了,连我都敢算计了!”她气得声音都在发颤,“你以为我治不了你了是吧?我今天就把话放这儿,这四十桌,你要么给我免单,风风光光地办了!要么,我今天就死在你这个店里!”

说着,她竟然真的往地上一坐,摆出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架势。

“我没法活了啊!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娶了个搅家精的媳妇啊!现在要被儿媳妇逼死了啊!”

她的哭嚎声尖利刺耳,瞬间吸引了店里所有员工和部分客人的注意。我看到经理和几个服务员站在包间门口,一脸的焦急和为难。

我看着坐在地上撒泼的婆婆,心里最后一点温情也被这无理的哭闹消磨殆尽。十五年来,这一招她用过无数次,每一次,李建军都会立刻投降,然后反过来劝我“让一让”、“忍一忍”。

今天,我不想再忍了。

我深吸一口气,脸上反而露出了一个极淡的、近乎冰冷的笑容。

就是在那个瞬间,婆婆说出了那句彻底引爆我所有情绪的话。

“你笑什么?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我们李家养了你这么多年,现在让你为家里出点力,你就跟我算账?不就是一顿饭吗?都是一家人,还谈什么钱!”

“都是一家人,还谈什么钱。”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毒的钥匙,瞬间打开了我记忆的闸门。

我想起创业初期,我挺着五个月的身孕,还在后厨颠勺,油烟熏得我整夜咳嗽,婆婆却说“女人哪有那么娇贵”。

我想起儿子刚出生,我月子还没坐完,店里缺人手,我只能把他背在身上,一边炒菜一边哄他,婆婆却在牌桌上说我“掉钱眼里了”。

我想起十五年来,静味轩成了他们李家所有亲戚的免费食堂和提款机,小到一包烟,大到谁家孩子上学的赞助费,都理所当然地从我这里支取,而我得到的,只有一句“你开大饭店的,不差这点”。

凭什么?

就凭我嫁给了她儿子?

我心里的那只气球,“砰”的一声,彻底炸了。

我没有去扶她,也没有再跟她争辩。我只是当着她的面,缓缓地掏出了手机。

婆婆的哭声顿了一下,她以为我要搬救兵,更加得意地嚎起来:“你打电话啊!你把李建军叫回来!我倒要看看,他今天是要妈,还是要你这个黑心肠的媳妇!”

我看着手机屏幕,手指在通讯录上划过,最终,停在了“李建军”三个字上。

我冷笑着,按下了拨通键。

电话几乎是秒接。

“喂,老婆,怎么了?”李建军的声音一如既往。

我开了免提,把手机放在桌上,让婆婆能清楚地听到。

“李建军,你现在立刻、马上,回店里来一趟。”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啊?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他显然有些慌了。

“妈在我店里。”我看着坐在地上,因为我开了免提而有些错愕的婆婆,一字一句地说道,“关于浩浩婚宴的事,有个账,我跟算不清楚。你回来,亲自跟她算。”

电话那头沉默了。我能想象到李建军此刻抓耳挠腮、左右为难的样子。

婆婆也停止了哭嚎,她死死地盯着那部手机,似乎想从里面看出什么来。她大概以为,儿子一听到她在这里,会立刻在电话里先训斥我一顿。

然而,几秒钟的沉默后,李建军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和决绝。

“陈静,你把电话给妈。”

我有些意外,但还是照做了,把手机递到婆婆面前。

婆婆一把抢过手机,对着话筒就开始告状:“建军!你快回来!你媳妇要翻天了!她要收浩浩婚宴的钱,还把我气得……哎哟,我的心脏病要犯了……”

电话那头的李建军,没有像往常一样急切地安抚,而是打断了她。

“妈。”他只叫了一声,声音很沉,“您今年六十五了,我爸也快七十了。你们的退休金,加上我跟建民每个月给的钱,够你们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了。”

婆婆愣住了,显然没料到儿子会说这个。

“静味轩,是陈静的,不是我们李家的。她开饭店,不是为了做慈善,是为了养家,为了给我们儿子攒学费,为了让我们这个小家能过得好一点。她每天早上五点起,晚上十二点睡,手上烫的疤摞着疤,这些年她是怎么熬过来的,您不是没看见。”

“您是我妈,我孝顺您是应该的。但是孝顺,不代表要牺牲我老婆的全部心血,去满足您的面子。”

“婚宴的钱,必须给。要么,按之前陈静跟浩浩说好的,给成本价。要么,就按大哥家的能力,能给多少给多少,剩下的差额,我来补。总之,不能让陈静白干。”

李建军的声音,通过免提,清晰地回荡在包间里。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小锤子,敲在婆婆的心上,也敲在我的心上。

我怔怔地看着那部手机,眼眶瞬间就湿了。

十五年了。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我的丈夫,如此清晰、坚定地,站在我这边。

婆婆也完全懵了,她举着手机,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最引以为傲的儿子,她拿捏我最大的筹码,在最关键的时刻,倒戈了。

“妈,您先回家吧。别在店里闹,给陈静留点面子,也给咱们李家留点体面。”李建un说完最后一句,就挂断了电话。

包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手机里传来“嘟嘟”的忙音,像是在为这场闹剧,画上一个仓促而滑稽的句号。

婆婆的脸,彻底垮了。那是一种信念崩塌后的灰败。她缓缓地从地上爬起来,失魂落魄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有震惊,有不解,更多的,是难以置信的挫败。

她什么也没说,默默地带着她的两个老姐妹,狼狈地离开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们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紧绷了半个月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我缓缓地坐回椅子上,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这通电话,赢的不是一场争吵,而是我作为一个妻子,作为一个独立女性,应得的尊重。

第5章 余波与裂痕

婆婆走后,静味轩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李家的那潭水,却被我投下的这颗石子,搅得波澜四起。

那天晚上,李建军很晚才回来。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客厅看电视,而是直接进了卧室。我正坐在梳妆台前卸妆,看着镜子里自己泛红的眼圈,心里五味杂陈。

他从我身后,轻轻地抱住了我。

“对不起。”

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

我没有说话,只是从镜子里看着他。他的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胡茬有些扎人。我看到他眼里的疲惫和愧疚。

“这些年,委屈你了。”他又说了一句。

我的眼泪,又一次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我等这句话,等了太久太久。

“我下午回了趟我妈那儿。”他慢慢地说着,“跟她大吵了一架。不,也不算吵,基本都是我在说,她在听。我把这些年,你为这个家,为这个店付出了多少,一五一十地都跟她说了。她……她一句话都没说,就把自己关进房里了。”

我能想象到那个画面。强势了一辈子的婆婆,第一次在儿子面前,失去了所有的话语权。

“建军,我不是非要跟她争个输赢。”我转过身,看着他,“我只是想让她明白,我也是个独立的人,我的事业,需要被尊重,而不是被当成予取予求的附属品。”

“我懂,我全都懂。”他握住我的手,握得很紧,“是我不好,以前总想着和稀泥,总觉得退一步海阔天空,却没想过你的感受。我总让你让着她,却忘了,你也是我最该保护的人。老婆,以后不会了。”

那一晚,我们聊了很多。聊起了刚开店时的艰辛,聊起了儿子成长的点滴,也聊起了这些年在大家庭里的种种无奈。那是我和他结婚以来,最坦诚的一次沟通。我们之间因为日积月累的琐事而产生的隔阂,似乎在那一晚,消融了许多。

然而,我们这个小家的和解,并不能立刻抚平整个大家庭的裂痕。

第二天,大哥李建民给我打来了电话,电话里,他长吁短叹。

“陈静,昨天的事,我都知道了。是我跟浩浩他妈没用,管不住老的,还连累了你。”

“哥,你别这么说,这事不怪你们。”

“唉,妈这次是真生气了。她今天跟我们说,浩浩的婚宴,她不管了,她也不去了。还说……还说以后就当没你这个儿媳妇。”大哥的声音充满了无奈,“你看这事闹的……”

我心里沉甸甸的。我并不想把关系搞得这么僵,但有些底线,一旦退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哥,妈在气头上,让她先冷静冷静吧。婚宴的事,我们按原计划办。你跟嫂子也别有压力,钱的事,按你们方便的来。”

接下来的几天,李家笼罩在一片低气压中。婆婆说到做到,真的对我们不闻不问。李建军每天下班都先回老宅一趟,但婆婆要么把自己锁在房里,要么就对他冷言冷语。

侄子李浩和小雅的婚期,就在这样一种尴尬的氛围中,一天天临近。

婚宴最终还是在我的静味轩办了。

大哥和大嫂坚持按照一千八一桌的标准,把四十桌的钱,七万二,一分不少地转给了我。转账的那一刻,我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我把钱退回去一万二,只收了他们六万块,算是全了我这个做婶婶的心意。

婚礼当天,场面很热闹,菜品也很丰盛。我按照之前答应亲家母的,用一千二的成本,做出了市面上两千块的效果。无论是菜品还是服务,都无可挑剔。亲家那边的宾客,个个赞不绝口,张阿姨脸上有光,对我和大哥大嫂都感激得不行。

李浩和小雅,这对新人,是全场最幸福的焦点。他们在台上,特意加了一个环节,对着台下的我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婶婶!谢谢您为我们做的一切!”李浩的声音带着哽咽。

台下掌声雷动。我坐在主桌,看着台上幸福的两个孩子,看着身边忙着敬酒、脸上带着强笑的大哥大嫂,心里却有一块地方是空的。

因为主桌的两个位置,一直空着。

公公和婆婆,最终还是没有来。

我知道,婆婆是用这种方式,向我,向这个家,进行着无声的抗议。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场婚宴,没有得到她的认可。

婚宴结束后,宾客散尽。我看着员工们收拾着满地的狼藉,心里一阵疲惫。这场胜利,似乎并不像我想象中那样酣畅淋漓。它像一把双刃剑,划开了脓疮,也留下了深深的伤口。

李建军走过来,揽住我的肩膀:“辛苦了。”

我靠在他身上,摇了摇头:“不辛苦。只是觉得……有点没意思。”

一场本该是皆大欢喜的喜事,却因为观念的冲突,闹得亲人之间心生嫌隙。钱的账算清了,可情的账,却成了一笔糊涂账。

我不知道婆婆心里的那道坎,什么时候才能过去。我也不知道,我们这个家,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地雨过天清。

我看着静味轩的招牌在夜色中闪亮,心里默默地问自己:陈静,你做的,真的对吗?

第6章 一碗迟来的疙瘩汤

侄子的婚礼过后,日子仿佛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婆婆王桂兰像是从我们的生活中消失了。她不再来我的餐厅,也不再给我们打电话。李建军每天依旧会回老宅看她,但带回来的消息总是那几句:“挺好的”、“没说啥”、“吃了饭就看电视”。

我知道,那层冰,并没有融化,只是被暂时搁置了。

大哥大嫂带着李浩和小雅,特意上门来感谢过一次,坐了一会儿,言谈间总是小心翼翼地避开关于婆婆的话题。整个李家,都像是绕着一个巨大的黑洞在行走,谁也不敢轻易触碰。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餐厅的经营中。秋天是餐饮的旺季,我推出了几道新菜,生意愈发红火。忙碌是最好的麻药,它让我可以暂时不去想那些烦心事。

转眼,入冬了。天气一天比一天冷。

一个周六的下午,我正在办公室核对下周的采购单,一个陌生的电话打了进来。

“喂,请问是陈静女士吗?”电话那头的声音很苍老,但很沉稳。

“我是,请问您是?”

“我是你爸,李卫国。”

我愣住了,握着电话的手,一下子收紧。是我的公公。

自从那次家庭会议后,公公一直保持着沉默。他不像婆婆那样激烈,也不像李建军兄弟那样为难,他像一个旁观者,冷静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我一直以为,他和我婆婆是一条心。

“爸,您……您有事吗?”我的声音有些干涩。

“你现在有空吗?我想跟你聊聊。”

“有空,您在哪儿?”

“我就在你店对面的公园里。”

我心里一惊,连忙走到窗边,果然看到公园的长椅上,坐着一个熟悉又有些佝偻的背影。他穿着一件深色的旧棉袄,头上戴着一顶绒线帽,在冬日的寒风中,显得有些单薄。

我挂了电话,抓起一件外套就冲了出去。

“爸,您怎么坐在这儿?多冷啊!”我跑到他面前,有些喘。

公公抬起头,对我笑了笑。他的脸上布满了皱纹,眼神却很清亮。他拍了拍身边的长椅:“坐吧,不碍事。”

我挨着他坐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公公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陈静啊,这些年,你受委屈了。”

简单的一句话,让我的鼻子瞬间就酸了。

“爸,我……”

他摆了摆手,打断了我:“你什么都不用说,我都看在眼里。你婆婆那个人,我跟她过了一辈子,我比谁都了解她。她就是要强,爱面子,心不坏,就是脑子转不过那个弯儿。”

“她总觉得,她生了两个儿子,儿子娶了媳妇,那媳妇所有的一切,就都该是李家的。这是她那个年代传下来的老思想,改不了了。”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那天,你跟她在店里闹翻,建军回来把所有事都跟我说了。”公公看着远处结了冰的湖面,眼神悠远,“说实话,我心里,是给你叫好的。这个家,是该有个人站出来,把一些话说清楚了。”

我惊讶地看着他,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态度。

“建军这孩子,随我,性子软,总想息事宁人。可家里的事,不是和稀泥就能过去的。脓包,总得挤破了,才能好。”公公转过头,看着我,“你是个好媳妇,能干,明事理,有底线。我们李家,能有你这样的儿媳妇,是福气。”

我再也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不是委屈,是感动。我一直以为,在这个家里,我始终是个外人。没想到,看得最清楚的,竟然是平时最沉默的公公。

“你婆婆那边,你别怪她。她不是气你跟她要钱,她是气建军不向着她了。她觉得,她在这个家里的权威,被你挑战了,被她儿子否定了。她心里那个坎儿,过不去。”

“爸,我明白。”我擦了擦眼泪。

“给她点时间吧。”公公站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行了,我就是来跟你说几句话。天冷,你快回去吧,店里忙。”

说完,他便转身,慢慢地向公园外走去。看着他略显蹒跚的背影,我心里那块因为与婆婆争执而结下的冰,悄然融化了一大半。

那天之后,又过了一周。

一个普通的周二晚上,餐厅快要打烊了,李建军突然打来电话,声音很急。

“老婆,你快来一趟中心医院!我妈……我妈摔了一跤!”

我心里“咯噔”一下,什么也来不及想,锁了店门就往医院赶。

病房里,婆婆躺在床上,左腿打着石膏,高高地吊着。她的头发有些凌乱,脸色苍白,看上去比前些天憔悴了不少。

大哥大嫂,李建军,都围在床边。

“怎么回事?”我小声问李建军。

“下午在家拖地,地滑,没站稳,摔了一跤。左腿骨裂,医生说得养三个月。”李建军一脸的愁容。

我走到病床前,看着婆婆。她也正看着我,眼神很复杂,有尴尬,有倔强,还有一丝不易察得的脆弱。

我们俩就这么对视着,谁也没先开口。

还是我先打破了沉默:“妈,您感觉怎么样?还疼吗?”

婆婆嘴唇动了动,把头扭向了一边,闷闷地说:“死不了。”

我知道,她还在跟我置气。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兄弟两家轮流在医院照顾。大哥大嫂白天来,晚上由我和李建军守着。

住院的生活枯燥又磨人。婆婆的脾气变得更加古怪,不是嫌饭菜不可口,就是嫌病房太吵。大哥大嫂被她折腾得够呛,只有在我面前,她会收敛一些,但依旧不给我好脸色。

我也不跟她计较,只是默默地做好我该做的事。给她擦身,喂饭,陪她说话解闷。

一天晚上,她突然说想喝疙瘩汤。

“医院的饭,吃得我嘴里淡出个鸟来。想喝碗热乎乎的疙瘩汤,就是你刚嫁过来那会儿,做的那种。”她别扭地说着,眼睛却不看我。

我心里一动。我记得,那是我刚嫁过来时,为了讨好她,特意跟我妈学的。她说她年轻时就爱喝这个。

“好,我回去给您做。”

我把李建军留在医院,自己开车回了家。厨房里,我熟练地和面,打蛋,切葱花。当面疙瘩在滚烫的鸡汤里一个个翻滚起来,浓郁的香气弥漫了整个厨房时,我的记忆也仿佛回到了十五年前。

那时候的婆婆,还没有那么尖刻。那时候的我,也还满怀着对新生活的憧憬。十五年的时光,到底改变了什么?

我用保温桶装着滚烫的疙瘩汤,回到了医院。

我把她扶起来,一勺一勺地喂她。

她吃得很慢,也很安静。昏暗的床头灯下,我看到她的眼角,似乎有晶莹的东西在闪动。

一碗汤见底,她没有像往常一样躺下,而是看着我,轻声说了一句。

“陈静,那天……是我不对。”

我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不该……不该那么逼你。”她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沙哑,“我就是……就是怕你们都觉得我老了,没用了……想逞能……”

我的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

我摇了摇头,握住她那只没有打针的手,那只曾经无数次指着我鼻子的手,此刻却布满了老年斑,干枯而瘦弱。

“妈,都过去了。”

那一刻,所有的对错,所有的输赢,似乎都不再重要。我们不是婆媳,不是对立的双方,只是两个在岁月中都曾迷失过的、普通的女人。

她回握住我的手,力气不大,却很温暖。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洁白的雪花,悄无声息地覆盖了整个城市,也仿佛覆盖了我们心头,那些曾经无法释怀的尘埃。

我知道,这个家,天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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