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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儿考上北大没钱读,全村邻居凑学费,12年后他发千万现金报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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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陈默。

我们陈家湾的人都说,我爹给我取这个名字,是希望我别像他。

我爹是村里唯一的老师,一辈子没干过别的,就是说话。

对着我们这群泥猴子,把那些弯弯绕绕的字,一个个砸进我们榆木疙瘩一样的脑袋里。

结果,他自己四十出头,话就说完了。

人没了。

我娘身子本就弱,我爹一走,她那口气也就散了,没撑过第二年冬天。

那年我八岁,成了孤儿。

是陈家湾,是那些叔叔伯伯、婶子大娘,一口饭、一件旧衣服,把我拉扯大的。

所以我得争气。

我玩了命地学。

他们都说我像我爹,聪明。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不是聪明,我是怕。

怕对不起我爹,怕对不起陈家湾这上百号人。

十二年后,我考上了。

北京大学。

录取通知书是邮递员骑着那辆除了铃不响哪儿都响的二八大杠送来的。

大红的信封,烫金的字,在七月的太阳底下,刺得我眼睛疼。

我一个人躲回我那四面漏风的土坯房里,关上门,把通知书翻来覆去地看。

看了十几遍,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好像会发光。

然后我看到了那行小字。

学费:6800元。

那光,一下子就灭了。

6800。

一个数字。

在我们陈家湾,那时候一头壮年的黄牛,最好的价钱,也就卖个两三千。

这笔钱,对我来说,不是数字,是天。

是能把我死死压在陈家湾这片穷山沟里,一辈子都翻不了身的天。

我把通知书小心翼翼地折好,塞进我爹留下的一个破木箱子最底下。

压在一沓泛黄的旧书下面。

就当我没收到过。

就当北大,只是我做的一个梦。

梦醒了,我还是陈家湾的陈默,明天还得去山里砍柴,去镇上扛包。

日子,还得过。

我以为这事能瞒过去。

我太小看我们村里人的眼睛了。

尤其是强叔。

强叔是我爹最好的朋友,一个黑得像炭一样的汉子,手上的茧子比我脸上的褶子都多。

我爹娘走了以后,他就是我半个爹。

那天傍晚,他拎着一瓶劣质白酒和半斤猪头肉进了我的门。

“默娃,吃饭没?”

我正就着咸菜喝玉米糊糊,含糊地应了一声。

他把酒和肉往桌上一放,眼睛就在我这巴掌大的屋里扫。

“听说,邮递员给你送信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

“没……没什么信。”

强叔没说话,走到我那口破木箱子前,一伸手就给掀开了。

他太了解我了,知道我所有的秘密都藏在这。

他没费什么劲就翻出了那封红得扎眼的通知书。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看,比我还慢。

他的手在抖。

看完,他猛地回头看我,眼睛里全是血丝。

“北京大学……狗日的,你小子真给你爹长脸!”

他一巴掌拍在我的后脑勺上,不重,但很响。

然后他看到了那行学费。

他脸上的笑,跟我那天一样,瞬间凝固了。

屋里死一样地寂静。

只有窗外几声不知疲倦的蝉鸣。

“钱的事?”他问,声音沙哑。

我低下头,没吭声。

“你个龟孙子!”

他突然一声暴喝,吓得我一哆嗦。

“这么大的事,你就打算一个人闷着?烂在肚子里?你想干啥?你想跟你爹一样,当个?”

我猛地抬起头:“我爹不是!”

“他不是,他能一辈子窝在这山沟里?他不是,能让你连大学都上不起?”

强叔的眼睛红得吓人,我知道他说的是气话,但那话像刀子一样,一刀一刀扎在我心上。

我梗着脖子,吼了回去:“那能怎么办!我去偷?我去抢?六千八!我这辈子都没见过六百块钱!”

吼完,眼泪就不争气地下来了。

十二年的委屈,十二年的辛苦,好像在这一瞬间全决了堤。

强叔看着我,愣住了。

他走过来,粗糙的大手在我头上胡乱揉了两把。

“哭啥,没出息。”

他长长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门槛上,拿起那瓶酒,拧开盖子就灌了一大口。

辛辣的酒气瞬间弥漫了整个屋子。

“钱的事,我来想办法。”

他说。

“你别管了,你这几天就把你那些破烂行李收拾收拾,安安心心等着上学去。”

“强叔……”

“闭嘴!”他瞪了我一眼,“老子说的话,你听着就行。你爹把你交给我,我就不能让你废了。砸锅卖铁,也得让你去!”

那晚,强叔一个人坐在我的门槛上,喝完了整整一瓶酒。

我看着他被月光拉得长长的影子,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第二天,村里的大喇叭响了。

是强叔的声音,带着宿醉的沙哑。

“陈家湾的爷们、姐们、兄弟、老少,都到村口大槐树底下集合,有要紧事!”

喇叭喊了三遍。

等我磨磨蹭蹭走到大槐树下的时候,那里已经黑压压地围了一圈人。

男人们蹲着,抽着旱烟。

女人们站着,纳着鞋底,互相嘀咕着。

强叔站在中间那块大石头上,手里拿着我的录取通知书。

“乡亲们,今天叫大家来,就为一件事。”

他把通知书高高举起。

“我们陈家湾,飞出金凤凰了!陈老师的儿子,陈默,考上北京大学了!”

人群里“嗡”的一声,炸开了锅。

“啥?北大?”

“就是电视上说的那个?”

“我的天爷,这娃出息了!”

一张张黝黑的脸上,全是震惊和喜悦。

他们看着我,眼神里有羡慕,有骄傲,仿佛考上的不是我,是他们自己的儿子。

我站在人群后面,脸烧得厉害。

强叔等大家议论得差不多了,清了清嗓子,继续说。

“但是,现在有个难处。”

他的声音沉了下去。

“默娃上学,要六千八的学费。这孩子……大家也知道,爹娘走得早,家里一分钱没有。”

人群瞬间安静了。

那一张张笑脸,慢慢地,都沉了下来。

六千八百块。

这个数字像一座山,压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沉默。

死一样的沉默。

只有风吹过大槐树,叶子沙沙作响。

“强子,你这话啥意思?”一个声音打破了寂静。

是村里的二叔公,辈分最高,拄着一根磨得发亮的拐杖。

“北大是好,可这钱……是个无底洞啊。一年六千八,四年下来得多少?还不算吃喝拉撒。咱们陈家湾,祖祖辈辈刨土坷垃,哪有这个家底?”

二叔公的话很现实,也很刺耳。

人群里响起一阵附和声。

“是啊,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咱们自己家孩子上个初中都费劲。”

一个尖利的声音冒了出来:“哼,他爹是老师,清高了一辈子,也没见给村里留下啥。现在他儿子倒好,一张嘴就要这么多钱,当我们是开银行的?”

说话的是马老四。

村里的混子,游手好闲,当年没少被我爹训。

他这话一出,好几个人都变了脸色。

强叔的脸黑得像锅底,他跳下石头,一把揪住马老四的衣领。

“马老四,你他娘的再说一遍!”

“我说错了吗?”马老四梗着脖子,“考上大学了不起啊?还不是要我们这些穷哈哈给他凑钱?凭什么!”

“凭他爹是陈老师!”

强叔一字一句地吼道,唾沫星子都喷到了马老四脸上。

“凭我们陈家湾三十多个娃,都是陈老师手把手教出来的!凭你马老四小时候发高烧,是陈老师半夜背着你跑了二十里山路送到镇上卫生院!你他娘的忘了?”

马老四的脸,红一阵白一阵,说不出话来。

“我今天把话放这儿!”

强叔松开他,重新站回石头上,环视着所有人。

“陈默,不只是陈老师的儿子,他也是我们陈家湾的儿子!我们陈家湾穷,穷了一辈子了!为什么穷?因为我们没文化,没见识,祖祖辈辈只能守着这几亩薄田!现在好不容易出了一个读书的种子,一个能走出这大山的希望,我们是眼睁睁看着他被穷死,还是拉他一把?”

“我们拉他一把,不是为了他陈默一个人,是为了我们自己,为了我们的娃!让他们看看,读书是有出路的!我们陈家湾的人,不比外面的人差!”

强叔的话,像锤子一样,一锤一锤地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没人说话了。

只有粗重的呼吸声。

“我,王大强,家里还有两头猪,卖了,能凑一千块!”

强叔从兜里掏出皱巴巴的几十块钱,拍在石头上。

“这是我身上所有的现钱,先垫上!”

人群里还是没动静。

我知道,大家不是不愿意,是真没有。

家家户户的日子,都紧巴巴的。

我心里一阵酸楚,转身想走。

我不该让他们为难。

就在这时,一个瘦小的身影挤了出来。

是刘婶。

她男人死得早,一个人拉扯着两个孩子,是村里最苦的人家之一。

她走到石头前,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手绢包了好几层的东西。

一层层打开,是十几个鸡蛋。

“强子,我家没钱……这是攒了给娃补身体的,你拿去,给默娃换点钱。”

她的声音很小,但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

强叔看着那十几个还带着余温的鸡蛋,眼圈红了。

他没接。

“嫂子,你这……”

“拿着!”刘婶把鸡蛋硬塞到他手里,“默娃这孩子,我看着长大的,不容易。不能让孩子没学上。”

刘婶的举动像一个开关。

人群,动了。

“我家那台缝纫机,还能卖点钱!”

“我这儿有二百,本来是留着买化肥的!”

“我……我这有五十!”

“我这有二十!”

一个,两个,三个……

越来越多的人围了上来。

他们从满是补丁的口袋里,从贴身的内衣里,掏出那些被汗水浸透的、皱巴巴的钱。

一块的,五块的,十块的,最大的一张,是五十的。

钱不多,但每一张都像烙铁一样,烫在我的心上。

二叔公叹了口气,用拐杖敲了敲地。

“罢了,罢了。我那口棺材本,先拿出来吧。”

他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摸出一个布包,递给了强叔。

“这里是八百。我这把老骨头,死了往山上一埋就行,用不着那么好的木头。”

强叔接过那个沉甸甸的布包,手抖得更厉害了。

他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地对着大家伙儿鞠躬。

马老四在一旁看着,脸色难看,最后啐了一口,灰溜溜地走了。

那天下午,强叔在他家门口摆了一张桌子,放上一个账本,一支笔。

村里人排着队,一家一家地捐。

捐多捐少,强叔都一笔一笔记在本子上。

“张三家,五十。”

“李二家,三十,鸡蛋二十个。”

“王五家,一百。”

我站在不远处,看着那一串串的名字和数字。

我知道,这本子,以后就是我的命。

三天后,钱凑齐了。

六千九百七十二块五毛。

还多出了一百多。

是全村一百零八户人家,东拼西凑,甚至可以说是刮骨扒皮凑出来的。

强叔把那一大包零零碎碎的钱交给我时,只说了一句话。

“默娃,到了外面,好好做人。”

我没说话,接过钱,对着他,对着闻讯赶来的所有乡亲,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额头磕在陈家湾坚硬的黄土地上,生疼。

但我心里清楚,这点疼,跟他们给我的恩情比起来,什么都不算。

我走了。

坐着村里唯一的一台拖拉机,颠簸了三个小时才到镇上。

又从镇上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绿皮火车。

那是我第一次坐火车,第一次看到山外面的世界。

高楼,汽车,穿着漂亮衣服的人。

一切都那么新奇,一切都跟我格格不入。

到了北京,我看着那传说中的天安门,看着北京大学古朴的校门,没有激动,只有惶恐。

我兜里揣着全村人的希望,每一步都走得沉甸甸的。

大学四年,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我只知道,我不敢病,不敢懒,不敢有任何娱乐。

我申请了最高的助学金,包揽了宿舍楼所有的开水壶,承包了学院所有的杂活。

我去做家教,去发传单,去餐厅刷盘子。

只要能挣钱,什么活我都干。

我每个月的生活费,严格控制在三百块以内。

省下来的每一分钱,我都记在一个小本子上。

就像当年强叔记下全村人捐款的那个账本一样。

我很少给村里打电话,电话费太贵。

每次都是强叔打过来,问我钱够不够花,习不习惯。

我总是说,够花,都好。

我不敢说我一天只吃两顿饭,不敢说我冬天为了省钱没买厚棉衣,冻得直哆嗦。

我怕他们担心。

毕业后,我进了一家互联网公司,从最底层的程序员做起。

那是个野蛮生长的年代,只要你肯拼,就有机会。

而我,除了拼命,一无所有。

我住在五环外的地下室,每天通勤四个小时。

我吃最便宜的泡面,熬最深的夜,写最多的代码。

同事们都叫我“卷王”“拼命三郎”。

他们不知道,我不是在工作,我是在还债。

那本红色的账本,那一百零八户人家的名字,像烙印一样刻在我脑子里。

我每敲下一行代码,仿佛就能看到他们那一张张布满皱纹的脸。

我用了五年时间,做到了公司技术总监的位置。

年薪百万。

我终于有钱了。

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银行,把我这些年攒下的钱,全部取了出来。

然后,我按照当年那个账本上的名单,一个个地把钱汇过去。

当年捐五十的,我还五千。

捐一百的,我还一万。

二叔公那八百,我还了八万。

强叔那一千,我还了十万。

刘婶那十几个鸡蛋,我折了一万块钱汇过去。

我知道,他们给我的,不是钱,是命。

这份情,用钱是还不清的。

但我只能用这种最笨拙的方式,表达我的感谢。

钱汇出去后,我给强叔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强叔沉默了很久。

“默娃,你这是干啥?我们当初帮你,不是图你这个。”

“强叔,我知道。但这钱,你们必须收下。这是我该做的。”

“你……你现在过得好就行了。这钱,我们不能要。”

“强-叔!”我加重了语气,“你们要是不收,我这辈子心里都过不去这个坎。”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

良久,强叔叹了口气。

“行吧。那你自己,也多留点。”

挂了电话,我以为心里的那块大石头,总算可以放下了。

但我错了。

事情,远远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

又过了几年,我辞职了。

我和几个朋友合伙创业,赶上了人工智能的风口。

公司成功上市。

我的身家,从百万变成了千万,又变成了亿。

我成了别人口中的“陈总”。

但我知道,我还是陈家湾的那个陈默。

那一年,我三十二岁。

距离我离开陈家湾,整整十二年。

我决定回去。

这一次,我不是一个人回去的。

我带了十个行李箱。

每个行李箱里,都装得满满的。

是现金。

整整一千万。

我没有提前通知任何人。

我开着一辆并不算张扬的越野车,花了十几个小时,回到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路,还是那条坑坑洼洼的土路。

村口的大槐树,好像更老了。

村子,比我记忆中更破败了。

很多土坯房都塌了,院子里长满了荒草。

年轻人大多出去打工了,村里剩下的,都是老人和孩子。

我的车开进村子,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孩子们跟在车后面跑,大人们站在自家门口,好奇地张望。

车在村委会门口停下。

我下了车。

强叔第一个闻讯赶来。

十二年不见,他老了太多。

头发白了一半,背也有些驼了,但那双眼睛,还是那么亮。

“默……默娃?”他有点不敢认。

“强叔,是我。”

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强叔上来就给了我一拳,跟十二年前一样。

然后他拉着我的手,翻来覆去地看。

“瘦了……在外面吃苦了吧?”

我摇摇头,笑了。

很快,全村的人都围了过来。

刘婶,二叔公,还有很多我熟悉又有些模糊的面孔。

他们看着我,眼神里有欣喜,有激动,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疏远。

我不再是那个穿着破烂衣服的穷小子了。

我是开着好车回来的“大老板”。

我把后备箱打开,把那十个行李箱一个个搬了下来。

“这是什么?”强叔问。

“叔,乡亲们,今天我回来,有两件事。”

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第一件,是感谢。感谢十二年前,大家伙儿在我最难的时候,拉了我一把。没有你们,就没有我的今天。”

我朝着所有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第二件,是报恩。”

我打开了其中一个行李箱。

拉链拉开的一瞬间,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满满一箱子,全是红色的百元大钞。

阳光下,那红色,比我当年的录取通知书还要刺眼。

“这里,是一千万现金。”

我平静地说。

“十二年前,大家凑了六千九百七十二块五毛钱,让我走出了大山。今天,我带回来一千万,还给大家。”

整个村口,雅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

他们的眼神,从震惊,慢慢变成了狂热。

一千万。

这个数字,对他们来说,已经超出了想象的范畴。

那不再是钱,那是一个神话。

“默娃,你……你这是干什么!”

强叔最先反应过来,他一把按住箱子盖,声音都在发抖。

“快收起来!你这是要害了大家!”

“强叔,我没疯。”我看着他,“这钱,就是给大家的。当年捐了钱的一百零八户,每一户,保底五万。剩下的,我另有安排。”

“五万!”

人群里有人惊呼出声。

五万块,对他们很多人来说,是一辈子都攒不到的钱。

人群开始骚动起来。

“真的假的?每一家都有?”

“那我家当年捐了一百,是不是能拿更多?”

“我捐了三十,也能有五万?”

议论声,争吵声,瞬间淹没了我。

我看着他们一张张因为激动和贪婪而扭曲的脸,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都给我安静!”

强叔一声暴喝,镇住了场面。

他指着我,痛心疾首。

“陈默!你以为你是在报恩?你这是在作孽!你把这么多钱扔出来,是想让我们陈家湾为了钱,打得头破血流吗?是想让兄弟反目,邻里成仇吗?”

我沉默了。

我以为,用最直接的方式,把钱还给他们,就是最好的报恩。

我以为,他们会高兴,会感激。

但我忘了,钱,是最好的东西,也是最坏的东西。

它可以救人,也可以杀人。

“怎么?发了财,看不起我们这些穷亲戚了?”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

是马老四。

他比十二年前更猥琐了,一身酒气,斜着眼看我。

“当年我们大家伙儿凑钱给你上学,你现在有钱了,就拿这么点钱来打发我们?五万块?够干啥的?打发叫花子呢?”

“马老四,你闭嘴!”刘婶气得浑身发抖,“当年你一分钱没出,还说风凉话,现在你有什么脸在这里嚷嚷?”

“我怎么没脸了?”马老四脖子一梗,“我是陈家湾的人,他陈默发达了,就该带着全村人富起来!他拿一千万出来,我们全村两百多户,一家分个几万块怎么了?他身家上亿,这点钱算个屁!”

马老四的话,说出了一部分人的心声。

立刻就有人附和。

“就是啊,默娃现在是大老板了,不能忘了本啊。”

“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理应有福同享。”

我看着他们,心一点点地往下沉。

我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我以为我衣锦还乡,荣归故里。

原来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一头养肥了的猪,是时候回来让他们宰一刀了。

“好啊。”

我突然笑了。

我走到马老四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

“马老四,你说得对。我不该忘了本。”

我从箱子里拿出厚厚一沓钱,大概十万块,直接摔在他脸上。

“这十万,是给你的。”

马老四愣住了,所有人都愣住了。

“你当年不是说,我考上大学也没用,飞不出这山沟吗?你不是说,我是个累赘,拖累全村吗?”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冰碴子。

“现在,我用钱告诉你,我飞出来了。而且,我还能用你最看重的这东西,把你砸得趴在地上。”

“这十万块,你拿着。我只有一个要求。”

我指着地上散落的钱。

“你,跪下,一张一张地,给我捡起来。”

马老四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你……你他妈的别欺人太甚!”

“欺你?”我冷笑一声,“当年你当着全村人的面羞辱我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欺人太甚?我爹尸骨未寒,你就在背后说三道四,你怎么不说欺人太甚?”

“我告诉你,马老四,这十万块,你今天要么跪着捡起来,要么,我让人把你扔出陈家湾,你信不信?”

我的眼神很冷。

冷得让他害怕。

他看着地上的钱,又看看我,眼神里全是挣扎和屈辱。

最终,贪婪战胜了尊严。

他“扑通”一声,跪下了。

他真的开始一张一张地捡钱,手都在抖。

周围的人都看傻了。

没有人敢出声。

他们看我的眼神,变了。

从刚才的狂热和贪婪,变成了敬畏和恐惧。

我不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孤儿陈默了。

我成了他们惹不起的陈总。

我看着跪在地上的马老四,心里没有一丝快感,只有无尽的悲凉。

我用他最鄙夷我的方式,变成了他最羡慕的人。

然后又用他最渴望的东西,彻底摧毁了他的尊严。

这算什么报恩?

这简直就是一场笑话。

“够了。”

我开口道。

马老四停下手,茫然地看着我。

“钱你拿走。滚。”

他手忙脚乱地把钱揣进怀里,连滚带爬地跑了。

我转过身,面对着鸦雀无声的村民。

“乡亲们,我知道,你们很多人,心里都跟马老四想的一样。”

“觉得我陈默发了财,就该给你们分钱。”

“觉得我欠你们的。”

“没错,我是欠你们的。我欠你们的,是一条命。这份恩情,我一辈子都还不完。”

“但是!”我提高了音量,“我欠的,是当年那一百零八户人家的雪中送炭!不是你们现在理所当然的坐享其成!”

“我今天把钱带回来,不是为了让你们分的,不是为了让你们拿去吃喝嫖赌,然后继续过这种烂泥一样的日子!”

我指着那些破败的房屋,指着泥泞的土路。

“你们看看我们陈家湾,十二年了,一点变化都没有!甚至比以前更穷,更破!为什么?因为你们的心,已经穷死了!你们只想着等,等着政府扶贫,等着外面打工的孩子寄钱回来,现在,又等着我陈默回来给你们发钱!”

“你们什么时候,才能靠自己站起来?”

我的话,像鞭子一样,抽在每个人的脸上。

很多人都低下了头,面露愧色。

二叔公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上前来。

“默娃,你说得对。是我们……是我们糊涂了。”

他叹了口气,浑浊的眼睛里,流下了两行泪。

“是我们对不住你爹的在天之灵啊。”

强叔也走了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

“默娃,别说了。叔知道,你心里难受。”

我看着他们,心里的冰冷,终于融化了一些。

“二叔公,强叔,乡亲们。”

我的声音缓和了下来。

“我带回来的这一千万,不是用来分的。我是想用这笔钱,为我们陈家湾,做点实事。”

“首先,当年捐款的一百零八户,每一户,我都准备了一份。不是五万,是十万。”

人群中又是一阵骚动,但这次,是压抑着的,带着惊喜和不敢相信。

“这十万,不是封口费,也不是买断我们情分的钱。这是我陈默,对我恩人的一点心意。你们拿着,是改善生活也好,是给孩子上学也好,这是你们应得的。”

“但是,剩下的钱,我一分都不会分给个人。”

“我要用这笔钱,成立一个‘陈家湾教育基金’。以后,我们村里所有的孩子,从小学到大学,所有的学费、杂费,都由这个基金来出!只要他肯学,能学,我就供他到博士毕业!”

“我还要用这笔钱,把我们村的小学,重新盖起来!盖成全县最好的小学!我要请最好的老师,用最好的设备!我爹一辈子想做没做成的事,我来替他完成!”

“我还要修路!把这条出山的路,修成宽阔的柏油马路!让我们的山货能运出去,让外面的人能走进来!”

“我还要在村里建一个农产品加工厂!把我们的核桃、板栗、山菌,都做成品牌,卖到全国去!让大家伙儿在家门口,就有活干,有钱赚!”

我一口气说完,整个村口,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我。

他们仿佛在听一个天方夜谭。

良久,强叔第一个反应过来。

他通红着眼睛,一把抱住我。

“好小子……好小子!你这才是……这才是给你爹长脸!这才是我们陈家湾的好儿子!”

刘婶在一旁,已经哭成了泪人。

二叔公用拐杖使劲地敲着地,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老天开眼了……陈老师,你看见了吗……我们陈家湾,有救了……”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第一个鼓起了掌。

然后,掌声雷动。

经久不息。

那一刻,我看着眼前这一张张重新燃起希望的脸,我知道,我做对了。

报恩,不是简单的金钱偿还。

是责任,是传承,是用自己得到的希望,去点燃更多人的希望。

接下来的日子,我留在了村里。

我请了专业的团队,来规划和执行我的所有想法。

发钱的过程,比我想象的要顺利。

有了马老四的前车之鉴,没有人再敢胡搅蛮缠。

领到钱的人家,有的喜极而泣,有的对着我千恩万谢。

刘婶拿着那十万块钱,手抖得不成样子。

“默娃,这……这太多了……婶当年就给了你几个鸡蛋……”

“婶,这不一样。”我拉着她的手,“当年那几个鸡蛋,对我来说,比现在这一千万都重。您快收下,把身体养好,把两个孩子供出来。”

二叔公也收下了钱,但他转手,就把钱捐进了教育基金。

“我一把老骨头了,要那么多钱没用。这钱,还是用在娃们身上,才算没糟蹋。”

强叔也没要那十万块钱。

他成了基金会和项目建设的总监工,每天起早贪黑,比自己的事还上心。

他说:“看着村子一天天变好,比给我多少钱都舒坦。”

当然,也有不和谐的声音。

那些当年没捐钱,现在又拿不到十万块保底的人家,免不了有些闲言碎语。

但看着村里日新月异的变化,看着自家孩子能免费上学,看着家门口的工厂拔地而起,那些怨气,也慢慢消散了。

路,一点点地在修。

学校,一砖一瓦地在盖。

工厂的机器,也开始轰鸣。

陈家湾,这个沉寂了百年的小山村,仿佛在一夜之间,苏醒了。

我爹的坟,在后山。

我清理了坟上的杂草,给他烧了很多纸,倒了三杯酒。

“爹,您看到了吗?”

“您一辈子想让陈家湾的人走出去,现在,路修好了。”

“您一辈子想让孩子们都有书读,现在,新学校也快盖好了。”

“他们说我像您,都说我傻,挣了钱不知道自己花,全扔回这山沟里。”

“但我不觉得傻。”

“是陈家湾养活了我,现在,轮到我来养活它了。”

“您总说,人这辈子,得活得有点价值。我不知道我现在做的事,算不算有价值。但我心里,踏实。”

风吹过山岗,松涛阵阵,像是我爹在回应我。

一年后,路通了,学校开学了,工厂也投产了。

开学典礼那天,我请回了所有当年捐款的乡亲。

崭新的教学楼,宽敞的操场,琅琅的读书声。

孩子们穿着统一的校服,脸上洋溢着我从未见过的自信和快乐。

我把新学校的名字,定为“陈家湾思源小学”。

饮水思源。

我永远也忘不了,我是从哪里来的。

典礼上,我作为最大的捐赠人,上台讲话。

我看着台下那些熟悉的面孔,看着那些充满希望的孩子,想说的话很多,到了嘴边,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最后,我只说了一段话。

“十二年前,我站在这里,是一个差点上不起学的孤儿。是大家的善良,为我铺就了走出大山的路。”

“今天,我站在这里,想用我的一切,为更多的孩子,铺就更宽、更远的路。”

“我希望,从今天起,从我们思源小学走出去的每一个孩子,无论将来走到哪里,无论贫穷还是富贵,都不要忘记两件事。”

“第一,不要忘记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是我们的根。”

“第二,不要忘记,在你们身后,永远站着一个叫陈家湾的家。”

“当你们有能力的时候,我希望你们也能回来,拉一把还在路上的人。”

“这,就是我们陈家湾的传承。”

我说完,台下掌声雷动。

我看到强叔在抹眼泪,看到刘婶在笑,看到二叔公欣慰地点着头。

那一刻,阳光正好。

我仿佛看到我爹,就站在人群中,微笑着看着我。

我知道,我心里的那个账本,终于可以彻底合上了。

还完钱,是偿还。

还完情,才是救赎。

我救赎的,不仅仅是陈家湾,更是我自己。那个曾经被贫穷和自卑压得喘不过气的少年,终于在十二年后,与这个世界,也与自己,达成了和解。

路,还很长。

但这一次,我不再是一个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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