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让我出院,立刻出院!」
1937年7月8日清晨,苏州广济医院的病房里,58岁的李根源拔掉输液针头,扯开腹部纱布。
三天前,他刚做完阑尾炎手术,医生嘱咐要卧床十天。
但卢沟桥的枪声传来,他要和70岁的老友张一麐商量一件大事——组建一支专门送死的军队,60岁以下不要,由98岁老人任总司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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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1937年7月7日深夜,卢沟桥的枪声打破华北的宁静。
消息传到苏州,已是次日凌晨。
观前街56号的张宅里,70岁的张一麐正在书房整理《吴县志》稿件。管家敲门进来,手里攥着一份电报。
「老爷,北平来电,卢沟桥打起来了。」
张一麐接过电报,扫了一眼,攥紧拳头。他站起身,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步子越来越快。
天亮时分,他吩咐管家备车。
「去广济医院。」张一麐披上长衫,「找李印泉。」
此时的广济医院病房里,李根源已经醒了。他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一夜未眠。腹部伤口隐隐作痛,比不上心里焦灼。
护士进来换药,他突然抓住对方手腕:「外面报纸来了吗?」
「李先生,您伤口......」
「报纸!」李根源声音陡然提高。
护士吓了一跳,赶紧拿来当天《申报》。李根源接过,头版大标题赫然入目——《卢沟桥爆发冲突,我军奋起抵抗》。
他看完报道,掀开被子要下床。
「李先生!您不能下床!」护士想按住他。
「松手!」李根源推开护士,赤脚站在地上,「国都要亡了,我还躺着做什么?」
他摇晃着走到衣柜前,拉开柜门翻找衣服。腹部伤口传来剧烈疼痛,他咬紧牙关,硬撑着把长衫穿上。
护士跑出去叫医生,在走廊里碰上张一麐。
「张老先生,您来得正好,李先生他......」
张一麐摆摆手,径直走进病房。
李根源正系扣子,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到张一麐站在门口,愣了一下,苦笑:「仲老也是来劝我的?」
「劝?」张一麐关上门,走到床边坐下,「我是来接你出院的。」
两个老人对视片刻,李根源别过头去。
「仲老,我昨夜想了一宿。经历过戊戌变法、辛亥革命、讨袁护国,以为能看着这国家一点点好起来。可现在......」
他没说下去。张一麐拍拍他肩膀。
「印老,你我都已隐退多年,本想在这苏州城里安度余生。」张一麐望向窗外,晨光洒在古城青瓦白墙上,「可国家到了这地步,还能坐得住?」
李根源缓缓摇头。
「走吧。」张一麐站起身,「咱们回去商量正事。」
医生赶来时,两个老人已走出医院大门。
两人回到张宅,关上书房门。
张一麐让人送来茶水点心,却无人动筷。他从抽屉拿出一叠报纸,全是这几个月关于华北局势的报道。
「你看这些。」张一麐把报纸推到李根源面前,「从去年开始,华北局势就在恶化。丰台、卢沟桥,日本人一步步蚕食。现在终于撕破脸了。」
李根源一份份翻看报纸,眉头越皱越紧。
1936年,华北五省自治;今年5月,察哈尔失守;6月,河北告急;7月,日军在卢沟桥挑衅......
「蒋政府还在犹豫。」张一麐点燃一支烟,烟雾飘散在书房里,「总有人幻想能和平解决。可印老,你我都清楚,这一仗,躲不过去了。」
李根源放下报纸,沉默良久。
「仲老打算怎么做?」
「办报。」张一麐吐出两个字,「咱们办一份报纸,专门宣传抗战。不能让民众被蒙在鼓里。」
李根源眼睛一亮:「好!我赞成。」
两人当即商定,创办一份名为《斗报周刊》的刊物。张一麐亲自写发刊词,用笔名"江东阿斗",提出"三不主义"——不不抵抗,不签订丧权辱国条约,不压制舆论。
刊物印出来后,在苏州城内外引起轰动。每天有二三十批人登门拜访,想见见这两位敢说话的老人。
8月13日,淞沪会战爆发。日军在上海发动全面进攻,战火烧到长江三角洲腹地。
消息传来时,张一麐和李根源正在书房里校对《斗报周刊》第三期稿件。管家冲进来,脸色煞白:「老爷,上海打起来了!」
李根源猛地站起身,椅子倒在地上发出巨响。他冲到窗前,朝东北方向望去。
「这么快......」他喃喃自语。
张一麐走到他身边,两个老人并肩站在窗前。
「印老,」张一麐突然开口,声音很轻,「你说,咱们这些老家伙,还能做点什么?」
李根源转过头,看着这个比自己年长12岁的老友。张一麐头发全白了,脸上布满皱纹,但那双眼睛里,分明有某种东西在燃烧。
「仲老想......」
「上战场。」张一麐说出这三个字时,神情极为平静,「印老,你我都是经历过战场的人。当年辛亥革命时,你指挥重九起义,我在南京参与光复。那时候咱们还年轻,不怕死。现在老了,更不怕了。」
李根源心跳加快。
「可是......」他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说不出口。
「你想说咱们年纪大了?」张一麐转身走回书桌前,拿起毛笔,蘸墨,在宣纸上写下两个大字——「老子」。
他放下笔,看着李根源:「范仲淹在苏州守边,西夏人叫他'小范老子',说他胸中有十万甲兵。老子,不就是咱们这些老头子?」
李根源走到书桌前,盯着那两个字,心跳越来越快。
「仲老的意思是......」
「组建一支军队。」张一麐声音变得坚定,「一支由老年人组成的军队。专门执行那些必死的任务,替年轻人去送死。」
书房里静了下来。
李根源盯着那两个字,脑海飞快转动。这想法太疯狂了,但又如此合理。年轻人是国家未来,如果要有人牺牲,为什么不能是他们这些已经活够的老人?
「仲老,」他抬起头,「你认真的?」
「从未如此认真。」
两人对视片刻,李根源突然伸出手。
张一麐握住他的手,两双布满老茧和皱纹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那就干!」李根源咬牙道,「就算不能上战场,也要把这事儿闹大,让全国人都知道,连老头子都不怕死,年轻人还怕什么!」
当晚,两人彻夜未眠,在书房里拟定《老子军规则》草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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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草案第一条,就让两人争执了一个多小时。
「入伍年龄限制,你觉得定多少合适?」张一麐问。
「五十。」李根源脱口而出,「五十岁以上,已经算老了。」
「不行。」张一麐摇头,「太年轻。五十岁的人,还能为国效力几十年,让他们去送死,说不过去。」
「那六十?」
「六十。」张一麐点头,「满六十岁才算正式军。五十五到五十九岁,算预备军。五十到五十四岁,算续备军。」
李根源拿起笔,在纸上写下这几行字。
接着是职务分配。
「老子军主要担任什么任务?」张一麐问。
李根源想了想:「破坏敌后设施,刺探情报,锄奸......」
「不够。」张一麐打断他,「印老,你要记住,老子军的宗旨是什么?」
「替年轻人去死。」
「对。所以咱们接的,都必须是必死的任务。」张一麐一字一顿说,「引爆炸药,与敌同归于尽。破坏敌人重工业、军械库,哪怕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凡是不需要体力,只需要决心的任务,都由老子军来做。」
李根源写下这些职务,笔尖停顿了片刻。白发老人抱着炸药冲向敌人碉堡的画面,在脑海里闪过。
「还有一条。」张一麐继续说,「老子军成员,必须品行端正。吸食鸦片的,贪生怕死的,有过汉奸行径的,一律不收。」
两人忙到天亮,终于把《老子军规则》草案写完。草案分为十一条,包括宗旨、组织、目的、军制、职务、资格、奖励、惩罚等内容。
写完最后一个字时,晨光从窗户照进来,照在两张写满字的宣纸上。
张一麐放下笔,活动酸痛的肩膀:「印老,你说这事儿能成吗?」
李根源没有回答。他盯着那两张纸,沉默良久,突然站起身,朝窗外深深鞠了一躬。
「印老,你这是......」
「我在向那些未来可能牺牲的老兵致敬。」李根源直起身,「仲老,咱们这是在送他们去死啊。」
张一麐走到他身边,也朝窗外鞠了一躬。
「正因如此,咱们才更要把这事儿办好。」张一麐说,「让他们死得其所,死得值得。」
9月初,《老子军宣言》和《老子军规则》草案在《申报》《大公报》等各大报刊上同时刊登。
宣言开头这样写道:
「青年有童子军,老年应有老子军。少者壮者前程远大,来日方长,若多牺牲,未免可惜。老者忝在父兄,视死如归,是其天职。」
消息一出,全国震动。
苏州城里,观前街张宅门口,每天都挤满前来拜访的人。有白发苍苍的老者,有中年士绅,甚至有十几岁的少年,都想见见这两位发起人。
管家每天要接待几十批客人,忙得团团转。
「老爷,外面又来了一批人,说是要报名参加老子军。」管家擦着汗说。
张一麐正在书房里回复来信,听到这话抬起头:「多少人?」
「三十来个,都是五六十岁的老人。有几个还是从外地赶来的。」
张一麐放下笔,走出书房。院子里挤了三十多人,有穿长衫的老者,有穿短褂的退伍兵,还有几个拄着拐杖的老人。每个人脸上都写着同样的表情——坚定。
「诸位,」张一麐拱了拱手,「老子军还在筹建阶段,具体招募办法尚未确定。不过你们的心意,我和李先生都收到了。」
「张老先生,」人群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站出来,「我叫王德海,六十三岁,当过兵,打过仗。只要老子军成军,我第一个报名!」
「对!我们不怕死!」其他人纷纷附和。
张一麐看着这些老人,沉默片刻,再次拱手。
「好,好。」他连声说,「等老子军正式成立,一定通知诸位。」
送走这批客人,李根源从后院走来:「仲老,来信又多了。」
他手里抱着一大摞信,足有一尺多高,粗略数了数,一百四十多封。
两人回到书房,拆开信件一一阅读。这些信来自全国各地,有云南的,有山东的,有四川的,甚至还有几封是海外华侨寄来的。信的内容大同小异,都是要求加入老子军。
「这位是山东退伍老兵李长海,六十八岁,说他三个儿子都在前线打仗,他也想出一份力。」李根源念完一封信,放下。
「这位是云南教书先生陈春林,六十一岁,说他教了一辈子书,现在该为国家做点实事了。」张一麐也在读信。
两人就这样,一封接一封读下去。每读一封,心里就沉重一分。
「仲老,」李根源放下信,揉揉眼睛,「咱们这事儿,闹大了。」
「闹大了好。」张一麐说,「就是要闹大,让全国人都知道,老百姓抗日热情有多高涨。」
但组建老子军,不是光有热情就够。还需要一个德高望重的领袖。
两人商量了几天,最后把目标锁定在马相伯身上。
马相伯,复旦大学创始人,那年已是九十八岁高龄,是民国教育界泰斗。如果能请到他担任老子军统领,这支队伍号召力将无人能及。
9月中旬,李根源专程前往上海,拜访马相伯。
马相伯住在法租界一幢小洋楼里,身体还算硬朗,只是耳朵有些背。
「马老,」李根源坐在马相伯对面,大声说道,「晚辈今天来,是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马相伯问。
李根源把老子军构想详细讲了一遍,最后说:「晚辈和张仲老商量,想请您出任老子军统领。」
马相伯沉默了。
他坐在藤椅上,闭着眼睛,一言不发。李根源不敢打扰,静静等待。
良久,马相伯睁开眼睛:「小李,你说老子军是要去送死的,对吗?」
「是。」李根源没有隐瞒。
「那你们找我这个九十八岁的老头子当统领,是让我也去送死?」
李根源心里一紧,刚要解释,马相伯却笑了。
「好啊,我答应。」
李根源愣住:「您......答应了?」
「答应了。」马相伯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外面梧桐树,「我这辈子办了一所大学,教了无数学生,也算没白活。现在国家有难,我这条老命,还能派上用场,有什么不答应的?」
李根源站起来,朝马相伯深深鞠了一躬:「晚辈代表老子军全体成员,谢谢您!」
「别谢我。」马相伯转过身,拍拍李根源肩膀,「你们才是真正要上战场的人。我这个统领,不过是挂个名罢了。」
李根源摇头:「马老,有您在,老子军就有了主心骨。」
回到苏州后,李根源把好消息告诉张一麐。两人商定,由马相伯任统领,张一麐任副统领,云南富商李恒升任军需长,李根源任参谋长。
组织架构确定后,两人开始正式对外招募。
消息传出后,报名的人更多了。张宅门口每天从早到晚都挤满人,有的是自己来的,有的是家人送来的。
「我爹六十五,身体还硬朗着呢,就让他去吧!」一个中年男子拉着一个老人的手,对李根源说。
老人推开儿子:「你别拦我,我自己愿意去。」
李根源看着这对父子,五味杂陈。
「大哥,你带老人家回去吧。」他叹口气,「老子军具体招募方案还没定下来,等定了,我们会登报通知。」
「那您可别骗我们!」中年男子不放心。
「绝不骗人。」李根源郑重承诺。
送走这对父子,张一麐从里面走出来,脸色凝重。
「印老,出事了。」
他递过来一封电报。
李根源接过,扫了一眼,脸色骤变。
电报从南京发来,署名:蒋中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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