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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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可能!我自己养的羊,在自己家杀,犯什么法?"
"无证屠宰,每只罚款一万四千,一共七万!"
"七万?!我养了二十年羊,这些羊都是我自繁自养的,你们凭啥罚我?"
"法律规定就是这样,这是处罚决定书。"
52岁的张明山怎么也想不到,在家宰杀5只自己养的羊,会惹来这样的麻烦。
他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坐在地上,眼前一黑,耳朵里嗡嗡作响。
事情的真相,远比他说的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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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2023年10月6日清晨,山西某县城郊区,天刚蒙蒙亮。
张明山家的院子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五只羊的尸体整齐地摆放在院子中央的水泥地上,旁边是几个大盆,盛着刚剥下来的羊皮和内脏。
张明山赤着膊子,双手沾满血污,正用水管冲洗地面。
"老张,差不多了,快收拾收拾吧。"妻子李秀英从屋里探出头来,看了眼天色。
"知道了,马上就好。"张明山抹了把额头的汗,秋天的清晨有些凉,但他干得满身是汗。
这样的场景,张明山已经重复了二十年。
每年中秋、春节前,他都会宰杀几只自家养的羊,肉质新鲜,全家人能吃上一阵子。
这次是因为马上中秋了,他寻思着杀几只羊,冰箱里存着,过节的时候不用再买肉。
"砰!砰!砰!"
院门突然被人用力拍响,声音在清晨的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张明山皱了皱眉,放下水管,一边擦手一边朝院门走去:"谁啊,这么早?"
还没等他开门,院门就被从外面推开了。六七个穿着制服的人鱼贯而入,领头的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国字脸,表情严肃。
"你们是干什么的?谁让你们进来的?"张明山愣住了,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县农业农村局,例行检查。"领头的男人掏出证件在张明山面前晃了晃,然后环顾四周,目光落在院子中央的五只羊身上。
"检查什么?"张明山的心开始不安地跳动起来。
没有人回答他。
那些执法人员已经散开,有人拿出相机开始拍照,有人拿着记录本开始记录,还有人蹲在羊的旁边仔细查看。
"同志,这有什么问题吗?"张明山追上领头的男人,语气里带着焦急,"这是我自己养的羊,我自己宰杀自己吃,不犯法吧?"
领头的男人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你叫什么名字?"
"张明山。"
"张明山,你有屠宰许可证吗?"
"啥?"张明山一脸茫然,"啥证?"
"动物屠宰许可证。"男人的语气变得更加严肃,"根据《动物防疫法》和《生猪屠宰管理条例》的相关规定,从事动物屠宰活动必须取得屠宰许可证。你这是无证屠宰。"
"我...我不是开屠宰场啊。"张明山急了,"我就是在自己家杀几只自己养的羊,这也要证?"
"法律没有区分是自己吃还是对外经营。"男人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沓文件,"你看,这是《动物防疫法》第七十六条,这是《畜禽屠宰管理条例》,上面写得很清楚。"
张明山接过文件,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让他头晕眼花。
他是初中文化,这些法律条文他看不太懂,但"未经许可不得从事屠宰活动"、"违法者处以罚款"这样的字眼他看明白了。
"那...那要怎么办?"张明山的声音有些颤抖。
领头的男人从另一个执法人员手里接过一份文件,递给张明山:"这是《行政处罚事先告知书》,你有权陈述和申辩。但根据现场情况,你确实构成无证屠宰,我们将依法对你进行处罚。"
"罚多少?"张明山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喉咙发干。
"五只羊,按照相关规定,每只罚款一万四千元。"男人顿了顿,"一共七万元。"
"什么?!"张明山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七万?"
"没错,七万。"
"不可能!"张明山的声音拔高了,"我养了二十年羊,这些羊都是我自繁自养的,我在自己家杀几只自己的羊,你们凭啥罚我七万?"
"法律规定就是这样。"男人的语气没有丝毫动摇,"这是处罚决定书,你可以在收到决定书之日起60日内向上级部门申请行政复议,或者六个月内向人民法院提起行政诉讼。"
张明山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坐在地上,眼前一黑,耳朵里嗡嗡作响,院子里的吵嚷声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老张!老张!"李秀英听到动静从屋里冲出来,看到丈夫瘫坐在地上,慌忙跑过去扶他,"怎么了这是?"
"罚款...七万..."张明山喃喃地重复着这个数字。
李秀英听到"七万"两个字,身子晃了晃,险些也跌坐在地上。她一把抓住执法人员的胳膊:"同志,是不是搞错了?我们家就是养羊的,杀自己的羊也要罚款?"
"大姐,法律规定在那儿,我们也是依法办事。"执法人员语气缓和了些,但态度依然坚决。
"可是...可是我们家哪来七万块钱啊!"李秀英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我们全部家当都没有七万!"
这时,邻居们听到动静,陆续围了过来。院门外很快聚集了十几个人,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老张怎么了?"
"听说杀羊被罚款了。"
"罚多少?"
"七万!"
"七万?!这么多?"
"杀自己养的羊也要罚款?"
"这不是开玩笑吧?"
议论声此起彼伏,执法人员加快了工作速度。他们拍完照,取完证,做完记录,然后把处罚决定书正式交给张明山。
"张明山,这是你的处罚决定书,请在这里签字。"
张明山双手颤抖着接过那份文件,上面盖着鲜红的公章,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
他机械地签了名字,笔尖在纸上留下歪歪扭扭的痕迹。
"60天内缴纳罚款,逾期将产生滞纳金,并可能采取强制执行措施。"领头的男人最后说道,"另外,剩余的羊肉需要按照规定处理,不得流入市场。"
执法队伍陆续离开了,院子里只剩下张明山一家和围观的邻居。
地上那五只羊的尸体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刺眼,它们本该成为一家人节日的美食,现在却变成了七万元罚款的"罪证"。
"老张,这可咋办啊?"邻居王大爷叹了口气,"养了这么多年羊,头一回听说杀自己的羊还要罚款。"
"就是啊,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另一个邻居愤愤不平。
但也有人小声嘀咕:"人家也是依法办事,可能确实有这个规定..."
张明山坐在院子里,看着那五只羊,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二十年的养羊生涯,他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助和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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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傍晚时分,邻居们都散去了,院子里恢复了平静。
张明山坐在羊圈旁,手里夹着一支烟,烟头在暮色中明明灭灭。
羊圈里,三十多只羊正在安静地吃草。
它们不知道主人的烦恼,只是偶尔抬起头,用黑亮的眼睛看看张明山,然后继续低头啃食。
张明山的思绪回到了二十二年前。
那是2001年的冬天,张明山从县城纺织厂下岗了。
工厂效益不好,一次性买断了他十年的工龄,给了三万块钱遣散费。
那一年,他三十岁,儿子才五岁,妻子在家带孩子没有工作,一家三口的生活突然失去了依靠。
"老张,咱们做点啥营生?"李秀英看着丈夫整天愁眉苦脸,心里也着急。
张明山想过很多办法。
开小卖部,本钱不够;跑运输,没有门路;外出打工,又放心不下家里。最后,在一个老乡的建议下,他决定养羊。
"养羊能挣钱吗?"李秀英有些担心。
"试试吧,总比闲着强。"张明山咬咬牙,用两万块买了三只怀孕的母羊。
那三只羊,成了他的全部希望。
起初,张明山对养羊一窍不通。
羊生病了,他不知道怎么办;羊不吃草了,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羊要生小羊了,他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他开始虚心向村里的老养殖户请教。
六十多岁的刘大爷养了一辈子羊,经验丰富。
张明山三天两头往刘大爷家跑,问这问那,有时候大半夜羊出了问题,他也敢去敲刘大爷的门。
"养羊啊,要有耐心。"刘大爷说,"羊是个磨人的活,一年四季都得照顾着。"
张明山牢牢记住了这句话。
春天,羊开始产羔。第一只小羊出生的那天晚上,张明山守在羊圈里一夜没睡。
看着那只浑身湿漉漉的小生命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寻找母亲的奶头,他的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感动。
"这就是新生啊。"他轻声说。
那一年,三只母羊一共生了五只小羊。
张明山高兴坏了,觉得这买卖能成。但紧接着,一只小羊得了肺炎,死了。
张明山守着小羊的尸体哭了,不是心疼钱,而是觉得对不住那条小生命。
"是我没照顾好你。"他把小羊埋在了山坡上。
夏天,张明山每天凌晨四点就起床,趁着天凉去山上割草。
他背着篓子,拿着镰刀,在山坡上一割就是半天。
中午最热的时候,他把羊赶到树荫下,自己也坐在树下歇息。汗水湿透了衣服,后背晒得通红,蜕了好几层皮。
秋天,是育肥的季节。张明山开始给羊加料,玉米、麸皮、豆粕,按照比例配好。
每天早晚两次喂食,他都要仔细观察每只羊的进食情况,哪只羊吃得少了,他就特别留意。
冬天,最难熬。羊圈要保暖,但又不能太闷;羊要吃干草,但又不能上火。
那年冬天特别冷,羊圈的窗户被风吹破了,张明山半夜爬起来钉木板。
手冻得通红,锤子砸到手指上,疼得他倒吸冷气,但他咬着牙把窗户修好了。
第一年,张明山亏了本。卖了两只羊,刨去成本和人工,不仅没挣到钱,还倒贴了五千多。
"要不咱别养了?"李秀英心疼丈夫的辛苦。
"再坚持一年。"张明山说,"我还没完全摸透养羊的门道,再试试。"
第二年,情况开始好转。
张明山摸索出了自繁自养的路子:不再去市场买羊,而是靠自己的母羊繁殖。
这样虽然慢一些,但成本大大降低,而且自己繁殖的羊更健康,自己也更了解它们的习性。
到了第三年,羊群发展到了十五只。张明山开始有了一些收入,虽然不多,但总算能维持生活。
到了第五年,羊群发展到了二十五只。张明山已经成了村里小有名气的养羊人,经常有人来向他请教经验。
"老张,你这羊养得真好。"
"哪里哪里,就是下点苦功夫。"张明山谦虚地笑着,但心里是满满的成就感。
这些年,张明山的手上布满了老茧,脸晒得黝黑,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了十岁。
但他从不觉得苦,因为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靠自己的双手养活一家人,他觉得踏实。
羊成了他生活的全部。每天早上第一件事是去看羊,晚上睡觉前最后一件事还是去看羊。哪只羊的脾气好,哪只羊爱生病,哪只羊产羔多,他都了如指掌。
儿子初中毕业后就外出打工了。"爸,我不想养羊,太辛苦了。"
张明山没有强求,他知道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那你好好干,别让人家看不起咱。"
儿子很争气,在外面学了技术,进了一家电子厂,一个月能挣五六千。前年,儿子结婚了,在县城付了首付买了房,每个月要还两千多的房贷。
"爸妈,你们也进城住吧,我养你们。"儿子提议。
"不了,我还得养羊呢。"张明山拒绝了,"再养几年,多攒点钱,到时候再说。"
去年,李秀英查出了糖尿病。
医生说要长期吃药,控制血糖,一个月药费要一千多。张明山听了,心里一沉,但还是咬牙说:"吃,必须吃,钱的事我想办法。"
家里的存款不到两万块,都是这些年一点一点攒下来的。
儿子的房贷要还,妻子的药费要付,家里的日常开销也不少,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但张明山从没想过放弃养羊。这是他的根,是他二十年心血的结晶,也是一家人生活的依靠。
"再养几年,等老了养不动了,就把羊全卖了,跟儿子进城。"他常这样安慰妻子。
羊群在这二十年里给了他收入,给了他成就感,也给了他尊严。
村里人见了他,都尊敬地叫一声"张师傅",因为他是靠自己本事吃饭的人。
每年中秋、春节前,张明山都会宰杀几只羊。这是他从第五年开始养成的习惯。羊肉新鲜,自家吃着放心,也能省下一笔买肉的钱。
"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张明山常这样说。
村里其他养殖户也都一样,逢年过节自己宰杀几只牲畜,从来没人说这违法,也从来没人来管。这在农村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今天,一切都变了。
七万元罚款,像一座大山压在张明山心上。他坐在羊圈旁,看着那些熟悉的羊,突然有种陌生的感觉。
"养了二十年,到底是为了什么?"他问自己。
羊圈里,羊群安静地卧着,月光洒在它们身上,给它们的毛披上了一层银色的光辉。它们不知道,主人正在经历一生中最大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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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第二天一早,张明山没吃早饭就出门了。
"老张,你去哪儿?"李秀英追出来问。
"我去找村支书问问。"张明山头也不回。
村支书叫赵建国,五十多岁,在村里当了十几年干部,为人正直,在村民中威望很高。
张明山觉得,这种事情得找个明白人问问。
赵建国正在村委会办公室喝茶,看到张明山进来,连忙招呼:"老张,快坐快坐。听说你家出事了?"
"支书,您说这算怎么回事?"张明山坐下后,把昨天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我自己养的羊,自己杀了,怎么就违法了呢?"
赵建国听完,沉默了好一会儿,慢慢地摇了摇头:"老张啊,这事儿我也是头一回听说。以前从来没人管过,现在突然说要罚款,我也搞不明白。"
"那我该怎么办?"
"要不你去镇里问问?"赵建国想了想说,"镇里有农业办公室,他们应该更清楚。"
张明山谢过赵建国,骑上摩托车就往镇上赶。
镇政府离村里有十五里路,张明山骑了半个小时才到。他找到农业办公室,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接待了他。
"你说的这个情况,确实属于无证屠宰。"年轻人翻出一本厚厚的法律书籍,指给张明山看,"你看,《动物防疫法》第七十六条规定,未经许可从事屠宰活动的,由县级以上人民政府农业农村主管部门责令改正,没收违法所得、屠宰的动物和动物产品,并处罚款。"
"可我又不是开屠宰场。"张明山争辩道,"我就是自己家杀几只羊,自己吃的。"
"法律没有明确区分是自用还是经营。"年轻人耐心地解释,"只要是屠宰行为,都需要办理相关手续。"
"那...那我杀鸡杀鸭也要办证?"张明山觉得荒唐。
"家禽不算,主要是牲畜。"年轻人说,"羊属于牲畜,按照规定需要在定点屠宰场进行屠宰,或者自己办理屠宰许可证。"
"办证要什么条件?"
"这个..."年轻人犹豫了一下,"条件挺多的,需要有固定的屠宰场所,要有专门的设备,还要符合防疫要求,一般个人很难达到标准。"
张明山听到这里,心里更加绝望。他一个农民,哪有钱去建什么屠宰场?
从镇政府出来,张明山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县城。他要去信访办,总得有个地方说说理。
县信访办在政府大楼三层,接待他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干部,态度还算和气。
"您的情况我了解了。"女干部认真地记录着,"按照程序,您可以向执法部门申请行政复议,如果对复议结果不满意,还可以向法院提起诉讼。"
"我就是想不通。"张明山激动地说,"羊是我自繁自养的,在自己家里杀几只,怎么就成了违法了?我又没卖,又没害谁,凭啥罚我七万?"
这句话,张明山从昨天到现在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
但每次说出来,得到的答复都大同小异:法律规定就是这样。
"张师傅,我理解您的心情。"女干部说,"但法律确实是这样规定的,执法部门也是依法办事。不过您可以申请复议,复议过程中会再次审查处罚的合理性。"
张明山接过女干部递给他的《行政复议申请指南》,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各种程序和要求。他看得头昏眼花,但还是硬着头皮记下了几个关键点。
下午四点,张明山才回到村里。一进村口,就看到几个养殖户聚在一起,看到他过来,都围了上来。
"老张,怎么样?"
"镇里怎么说?"
张明山摇摇头,把今天了解到的情况告诉了大家。
"这...这也太离谱了吧?"一个叫王二的养殖户说,"咱们养了十几年羊,从来没听说过这个。"
"就是啊,以前也没人管啊。"另一个养殖户附和道。
"现在管了。"张明山苦笑,"人家拿着法律条文,咱说不过。"
大家沉默了。
"老张,那咱们以后怎么办?"有人问,"咱们也都这样杀过羊,会不会也被罚?"
这个问题让气氛突然紧张起来。在场的七八个养殖户,谁没在家宰杀过牲畜?如果都要被罚款,那还得了?
"应该...应该不会。"张明山安慰大家,但他自己心里也没底,"他们也不可能挨家挨户查吧。"
"那你这个怎么办?"
"我...我也不知道。"张明山叹了口气,"先申请复议看看,实在不行,就只能认罚了。"
"七万啊,老张,你家拿得出吗?"
张明山没有回答,转身往家走去。
晚上,张明山一家三口坐在饭桌前,都没什么胃口。桌上的饭菜几乎没怎么动。
"爸,我明天就回来,把这几年的积蓄都拿回来。"手机那头,儿子的声音传来。张明山中午给儿子打了电话,把情况说了。
"不用,你那点钱还不够。"张明山说,"房贷还要还呢,你自己留着吧。"
"那怎么办?"
"我再想想办法。"张明山挂了电话,看着妻子,"明天我去找律师,看看能不能减免一些。"
李秀英点点头,眼圈又红了:"老张,咱们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张明山没说话,只是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烟雾在昏黄的灯光下缭绕,就像他此刻混乱的思绪。
那天晚上,张明山一夜没睡。他坐在羊圈旁,看着那些熟悉的羊,脑子里乱糟糟的。
二十年的辛苦,二十年的积累,就因为宰杀了五只自己养的羊,全都要化为泡影了吗?
羊群在月光下安静地卧着,偶尔有一只抬起头看看主人,然后又继续睡觉。它们不知道,因为它们,这个家正面临着巨大的危机。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张明山喃喃自语。
没有人能回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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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第三天,张明山来到县城的法律援助中心。
这是一栋老旧的楼房,楼道里贴着各种法律宣传海报。张明山爬上三楼,找到了法律援助中心的办公室。
"请进。"
推开门,一个三十出头、戴着眼镜的年轻人坐在办公桌后,桌上堆满了文件和书籍。
"您好,我姓王。"年轻律师站起来握手,"请坐,有什么法律问题吗?"
张明山把《行政处罚决定书》递过去,然后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
说话的时候,他的情绪又激动起来:"王律师,您说这合理吗?我自己养的羊,自己杀几只,就要罚七万?"
王律师接过处罚决定书,仔细看了好一会儿,眉头越皱越紧。然后他又翻出几本法律书籍,对照着看。
"张师傅,我先问您几个问题。"王律师抬起头,"您这五只羊,全部是自己家里消费吗?"
"对,全是自己吃的。"张明山肯定地说。
"没有对外销售?"
"没有,一点都没有。"
"好。"王律师点点头,在笔记本上记录着,"那执法人员来的时候,您正在做什么?"
"正在收拾现场,清理地面。"
"有没有其他人在场?"
"没有,就我和我老婆。"
王律师又问了几个细节问题,然后沉默了好一会儿。
"张师傅,我实话实说。"王律师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从法律角度讲,执法部门的处罚是有依据的。《动物防疫法》确实规定,从事动物屠宰活动必须取得许可证。但是..."
"但是什么?"张明山急切地问。
"但是,这个罚款额度确实偏高。"王律师说,"每只羊罚款一万四千,总共七万,这个标准是按照商业屠宰的违法行为来处罚的。而您的情况是自家消费,性质上有所不同,应该可以从轻处罚。"
"那我该怎么办?"
"您可以申请行政复议。"王律师拿出一张申请表格,"在复议申请中,您可以陈述自己的情况,说明这是自家消费而非经营行为,请求从轻或减轻处罚。"
"能减多少?"
"这个不好说,要看复议机关的裁量。"王律师实话实说,"但至少,您有权利为自己申辩。"
张明山接过表格,在王律师的指导下,一字一句地填写着。
他的文化水平不高,写字很慢,有些字还不会写,王律师就帮他代笔。
申请书的核心诉求只有一条:羊是我自繁自养的,全部用于自家消费,并未从事经营活动,请求撤销或减轻处罚。
"您签个字。"王律师把写好的申请书递给他。
张明山接过笔,郑重地签下自己的名字。那三个字歪歪扭扭,却包含着一个农民全部的希望。
"我帮您递交申请,按照规定,60天内会有答复。"王律师说,"这期间,您不用急着交罚款。"
"谢谢,谢谢您。"张明山连声道谢,从兜里掏出两百块钱递过去,"这是咨询费..."
"不用不用。"王律师推回去,"我们是法律援助中心,为困难群众提供免费法律服务。您把钱留着,有用的地方多着呢。"
张明山眼眶一热,握着那两百块钱,鞠了一躬就走了。
接下来的日子,张明山陷入了焦急的等待。他每天照常喂羊、放羊,但心里总是惴惴不安。
村里的情况也发生了变化。
张明山被罚款的消息很快在周边几个村传开了。养殖户们人心惶惶,大家聚在一起,讨论最多的就是这件事。
"听说了吗?老张因为杀羊被罚了七万。"
"真的假的?自己养的羊也不能杀?"
"现在管得严了,以后咱们可得小心。"
有几个胆小的养殖户,干脆把羊都卖了。
"不养了,不养了,万一也被罚,承受不起。"一个叫李四的养殖户说。他养了八年羊,这次一口气全卖了,说什么也不敢再养了。
还有人改养鸡鸭。"家禽应该没事吧?听说只管牲畜。"
整个村的养殖业氛围都变了。
以前大家见面,都是交流养殖经验,现在见面,都是议论法律法规,讨论会不会被罚。
更让张明山难受的是,有些人看他的眼神变了。
"都怪老张,弄得大家都不敢养了。"
"就是,他自己不小心,害得我们也担惊受怕。"
这些议论传到张明山耳朵里,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没想到,自己会给大家带来这样的影响。
但他依然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
"羊是我自繁自养的,我有什么错?"他在心里一遍遍地问自己。
一个月过去了,没有消息。
两个月过去了,还是没有消息。
张明山开始频繁地去县里打听,每次得到的答复都是:"正在审理中,请耐心等待。"
这期间,有人来找他买羊。
"老张,你家的羊卖不卖?我想买几只。"
"卖。"张明山说,"你要活羊还是宰好的?"
"当然是宰好的,我们自己不会杀。"
"那不行。"张明山摇头,"我只能卖活羊,不能杀了卖给你。"
"为啥?"
"怕被罚。"张明山苦笑,"你没听说吗?杀羊要罚款的。"
来人一听,也就作罢了。
这样一来,张明山的羊虽然还在,但已经不敢再自己宰杀了。
平时家里想吃羊肉,他就去镇上的正规屠宰场买,价格比自己杀贵了一倍。
"这日子过的,真是憋屈。"李秀英叹气。
就在这样的煎熬中,第58天,张明山终于接到了通知。
"张明山先生,您的行政复议申请已经有结果了,请您来县政府法制办领取。"电话那头,工作人员的语气公事公办。
张明山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连午饭都没吃,骑上摩托车就往县城赶。
县政府法制办在政府大楼二层。张明山找到办公室,一个四十多岁的女干部接待了他。
"您就是张明山?"
"是我。"
"这是您的《行政复议决定书》。"女干部递给他一份文件。
张明山双手颤抖着接过文件,打开一看,第一眼就看到了"维持原处罚决定"几个大字。
他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维持...原处罚?"他喃喃地重复着。
"是的。"女干部解释道,"经过复议审查,我们认为原执法部门的处罚事实清楚,证据充分,适用法律正确,程序合法,因此决定维持原处罚决定。"
"可是...可是我真的是自己吃的啊。"张明山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没有卖,没有经营,就是自己家杀几只羊..."
"张师傅,我理解您的心情。"女干部的语气软了一些,"但是法律规定就是这样。无论是自用还是经营,只要是屠宰行为,都必须取得许可证。这是为了保障食品安全和动物防疫。"
"那我...我该怎么办?"张明山无助地问。
"按照处罚决定书的要求,在规定时间内缴纳罚款。"女干部顿了顿,"如果您还有异议,可以在收到复议决定书之日起15日内向人民法院提起行政诉讼。"
张明山拿着那份复议决定书,走出县政府大楼。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但他觉得整个世界都是灰暗的。
难道真的要交这七万块钱吗?
他坐在路边,拿出手机,看着儿子发来的微信:"爸,怎么样了?"
张明山盯着手机屏幕,手指在键盘上徘徊了好久,最后只打了两个字:"不好。"
他不想让儿子担心更多。房贷已经够他负担的了,不能再给他添乱。
亲戚那边,他也不想开口借钱。大家都不容易,谁家有闲钱?借了,什么时候能还上?
张明山坐在路边,想了很久很久。最后,他下定了决心:认罚,借钱,把这件事了结。
再和执法部门纠缠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与其继续耗下去,不如早点解决,至少还能继续养羊,保住这份收入。
他站起身,准备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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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张明山准备认罚借钱的时候,执法部门的人又来了。
这次带来了一份新的材料,是从他手机里调取的记录。
张明山看到那些内容,脸色瞬间煞白。
他从来没想过,这些也会成为证据。
执法人员的态度比上次更严厉:"张师傅,现在不只是罚款的问题了。"
"你这个情况,性质比我们之前认定的要严重。"
张明山盯着那些打印出来的聊天记录,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卡住,半晌说不出话,额头冷汗一滴滴往下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