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
苏越泽盯着屏幕上最后一行代码，指尖在键盘上轻轻落下。
走廊尽头传来叶德明熟悉的咳嗽声，由远及近，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威严。
整个技术部的空气似乎都随着这脚步声凝固了几分。
苏越泽平静地点击了“保存”，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他端起已经凉透的茶杯，抿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
今天，是叶德明在这家公司任职的最后一天。
所有人都知道，这位把持技术部近十年的老总监，明天就要正式退休。
但很少有人知道，叶德明在离开前，还精心准备了一份“告别礼物”。
一份专门送给苏越泽的“大礼”。
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苏越泽的办公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的工位干净整洁，除了电脑和几本技术书籍，几乎没有私人物品。
像是一个随时准备离开的过客。
事实上，他确实已经准备好了。
只是离开的方式，或许会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包括那位自认为掌控一切的叶总监。
悬念，就像墙角那盆无人打理的绿萝，悄然滋生，等待着破土而出的那一刻。
01
清晨七点半，苏越泽准时踏入位于CBD核心区的启明星科技有限公司。
电梯金属门映出他清瘦的身影，白衬衫熨帖平整，看不出丝毫熬夜的痕迹。
尽管他昨天为了攻克“天穹”系统的一个核心漏洞，几乎凌晨才离开公司。
技术部的办公区还空无一人，只有清洁阿姨擦拭玻璃隔断的细微声响。
苏越泽走到自己的工位，放下背包，第一件事是打开电脑检查夜间自动化测试的结果。
日志文件快速滚动，他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几个关键参数。
“果然是这样……”他低声自语，手指飞快地敲击键盘，调出深层的调试界面。
“天穹”项目是公司今年投入最大的战略性产品，旨在构建下一代企业级云服务平台。
然而项目自启动以来，核心架构始终不稳定，性能瓶颈难以突破。
原定于上周的产品内测，因一个棘手的内存泄漏问题被迫无限期推迟。
整个技术团队焦头烂额，连一向沉稳的叶德明也几次在会议上大发雷霆。
苏越泽作为后端开发的主力工程师，临危受命，牵头排查问题。
他花了三天三夜，几乎翻遍了数百万行代码，最终将问题锁定在一个底层通信模块。
这个模块是由叶德明多年前主导开发的，一直被奉为公司的技术基石。
没人敢轻易质疑，更别说动手修改。
但苏越泽凭借扎实的技术功底和敏锐的直觉，发现了一个极其隐蔽的设计缺陷。
这个缺陷在低并发情况下无关紧要，但在“天穹”系统要求的高负载环境下，会被急剧放大。
他没有声张，而是利用晚上和周末的时间，悄悄重写了整个模块的核心逻辑。
昨晚，就是他部署新模块进行全量压力测试的关键时刻。
测试结果此刻清晰地显示在屏幕上：内存使用率下降百分之七十，吞吐量提升三倍。
关键指标全部飘绿，通过率百分之百。
苏越泽轻轻呼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这不仅仅是解决了一个技术难题。
更是对他自身能力的一次有力证明。
“哟，苏大神又来这么早？‘天穹’有救了？”
一个略带油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彭俊豪端着杯冒热气的咖啡，晃悠到苏越泽工位旁，探头想看屏幕。
苏越泽不动声色地切换了屏幕画面，淡淡道：“早。还在测。”
彭俊豪是叶德明的得力干将，最擅长在领导面前表现，技术能力却只能算二流。
他负责“天穹”项目的前端部分，但进度严重滞后，没少拖后腿。
“要我说啊，这项目难点根本不在后端，”彭俊豪咂摸着咖啡，“是前端交互太复杂，需求变来变去。”
他试图把责任引向产品经理，这是他一贯的伎俩。
苏越泽没接话，起身去接水。
彭俊豪自觉无趣，又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听说没？叶总明天就退休了。”
苏越泽接水的动作没有停顿，“嗯”了一声。
“新老板下周就到任，据说是从总部空降过来的，年轻有为，手段厉害得很。”
彭俊豪的语气带着几分打探的意味，眼睛观察着苏越泽的反应。
“公司估计要变天了。咱们技术部，首当其冲啊。”
苏越泽盖上杯盖，转身看着彭俊豪，目光平静：“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彭俊豪干笑两声：“那是，那是。不过……叶总这一走，技术总监的位置……”
他故意停顿，意味深长地看了苏越泽一眼。
公司里私下早有传闻，叶德明退休后，技术能力最强的苏越泽是最有希望的接任者。
但也有人觉得苏越泽太年轻，性格不够圆滑，恐怕难当大任。
彭俊浩自己显然也对这个位置有些想法，毕竟他跟了叶德明这么多年。
苏越泽仿佛没听出他话里的试探，径直走回自己的工位。
“早会要开始了。”
他语气平淡，结束了这场对话。
彭俊豪看着苏越泽的背影，撇了撇嘴，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
同事们陆续到来，办公区渐渐热闹起来。
程雨萱抱着文件夹路过苏越泽工位时，悄悄放了一小盒水果在他桌上。
“看你脸色，昨晚又熬夜了吧？补充点维生素。”她小声说，带着关切。
苏越泽愣了一下，点点头：“谢谢。”
程雨萱是项目组的测试工程师，心思细腻，为人正直。
她一直很欣赏苏越泽的技术能力和踏实作风，也看不惯叶德明和彭俊豪对他的打压。
九点整，技术部每周一的例行早会准时开始。
叶德明端着紫砂壶，迈着方步走进会议室，在首位坐下。
他年近六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身材微微发福，眼神里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审视感。
会议照例由各项目组汇报进度。
轮到“天穹”项目时，气氛明显紧张起来。
项目经理硬着头皮汇报了内测推迟的情况，以及目前遇到的困难。
叶德明的脸色沉了下来，手指不耐烦地敲着桌面。
“一个小小的内存泄漏，搞了快一个星期都没解决！技术部养这么多人干什么吃的？”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苏越泽身上。
“苏工，你不是自诩技术高手吗？这个问题你到底有没有思路？”
这话问得颇具火药味，直接将压力和责任甩给了苏越泽。
所有人都看向苏越泽。
彭俊豪的嘴角微微上扬，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程雨萱则担忧地皱起了眉。
苏越泽抬起头，迎上叶德明的目光，语气平稳：“叶总，问题已经定位了，在底层通信模块的设计缺陷。我做了优化，昨晚的全量测试已经通过。”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叹声。
困扰团队数周的难题，竟然被苏越泽不声不响地解决了？
叶德明明显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迅速被阴沉取代。
“优化？谁允许你动底层模块的？那是公司的核心资产！”
他猛地提高音量：“万一改出问题，谁来负责？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苏越泽平静地回答：“新旧模块做了完整的功能和性能比对，测试报告和数据都在这里。”
他打开笔记本电脑，将屏幕转向众人。
清晰的数据图表展示着新模块的显著优势。
“而且，修改方案保留了向后兼容性，不会影响现有系统。”
他的解释条理清晰，证据确凿。
叶德明的脸色更加难看，像是被人当众驳了面子。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02
叶德明盯着苏越泽的电脑屏幕，沉默了近一分钟。
紫砂壶被他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数据好看，不代表没问题！”他最终开口，语气强硬。
“技术工作要严谨，要遵循流程！谁给你权力私自修改核心代码？”
他转向项目经理：“新的模块经过评审了吗？测试用例覆盖全面了吗？”
项目经理额头冒汗，支吾着说：“这个……苏工是昨晚才完成的，评审会还没来得及安排……”
“胡闹！”叶德明一拍桌子，“没有经过严格的评审和测试，怎么能轻易上线？”
“苏越泽，我承认你有点小聪明，但技术工作不是儿戏！”
他语重心长，却字字针对：“年轻人不能太浮躁，总想着走捷径，出风头。”
苏越泽沉默着，没有争辩。
他知道，在这个时候，任何解释都是徒劳。
叶德明需要的不是真相，而是权威的维护。
“这样吧，”叶德明缓和了语气，仿佛做出了巨大让步，“俊豪，你辛苦一下。”
彭俊豪立刻挺直腰板：“叶总您吩咐。”
“你跟进一下这个模块的测试和评审工作，确保万无一失。”
叶德明安排道：“苏工把代码和文档交接给你，由你负责后续的集成和发布。”
这话一出，会议室里不少人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叶德明这是要把苏越泽的劳动成果，轻描淡写地转移给彭俊豪。
彭俊豪脸上瞬间绽放出笑容，连连点头：“叶总放心，我一定严格把关！”
他还故作谦虚地看向苏越泽：“当然，也要多谢苏工前期的辛苦工作，打下了基础。”
苏越泽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放在桌下的手，微微握紧了一下。
程雨萱忍不住开口：“叶总，这个模块是苏工独立完成的，由他继续跟进更合适吧？”
叶德明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项目需要团队协作，不是个人英雄主义！”
“俊豪经验更丰富，做事更稳妥，由他负责我放心。”
经验更丰富？做事更稳妥？
几个了解彭俊豪真实水平的同事，忍不住交换了眼神，心照不宣。
彭俊豪最大的“经验”，恐怕就是揣摩领导心思和抢功诿过。
早会在一种怪异的气氛中结束。
叶德明率先离开，彭俊豪趾高气扬地跟在他身后，像个得胜的将军。
同事们陆续散去，不少人同情地看了苏越泽一眼，但没人敢多说什幺。
程雨萱走到苏越泽身边，低声道：“太过分了！明明是你解决的难题……”
苏越泽合上电脑，站起身：“没关系，项目能推进就好。”
他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仿佛刚才被夺走功劳的不是自己。
“你就是太好说话了！”程雨萱有些愤愤不平，“叶总他……哎！”
她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反正他明天就退休了。”
苏越泽笑了笑，那笑容很淡，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回到工位，彭俊豪很快就凑了过来。
“苏工啊，叶总也是为项目考虑，你别往心里去。”
他摆出一副体谅的姿态：“回头你把代码和文档发我邮箱就行，剩下的我来处理。”
苏越泽点点头：“好。测试环境和部署脚本的说明，我一起发你。”
他的配合态度，反而让彭俊豪有些意外，准备好的说辞卡在了喉咙里。
“呃……好，那就辛苦你了。”彭俊豪讪讪地走开了。
苏越泽打开代码库，开始整理文档。
他的动作不疾不徐，神情专注，好像只是在完成一项普通的工作任务。
中午休息时，苏越泽没有去食堂，而是独自走到公司楼下的花园。
初夏的阳光透过繁茂的树叶，洒下细碎的光斑。
他坐在长椅上，看着远处熙熙攘攘的车流，眼神有些放空。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新信息。
来自一个没有保存的号码。
“考虑得如何？我们这边虚位以待，诚意十足。”
苏越泽看着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迟迟没有回复。
这时，程雨萱端着两杯咖啡找了过来。
“就知道你在这儿。没去吃饭？”她把一杯咖啡递给苏越泽。
“谢谢。”苏越泽接过咖啡，温度透过纸杯传到掌心。
“别想早会的事了，”程雨萱在他身边坐下，“叶总就是那种性子，生怕别人威胁到他的地位。”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尤其是你。他退休在即，最忌惮的就是你这种有实力的年轻人。”
苏越泽喝了口咖啡，苦涩中带着微甜。
“我知道。”
“你知道？”程雨萱有些惊讶，“那你还……这么忍气吞声？”
苏越泽看向远处，目光似乎没有焦点。
“有时候，退一步，不是为了忍气吞声。”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
程雨萱疑惑地看着他，觉得今天的苏越泽有些不一样。
具体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
好像更平静了，平静得让人有些不安。
下午，苏越泽按时将完整的代码和文档发给了彭俊豪。
彭俊豪回复了一个“OK”的手势，再无下文。
苏越泽也不在意，继续处理手头其他工作。
快下班时，人力资源部的总监韩婧路过技术部，和叶德明在办公室聊了一会儿。
韩婧四十出头，妆容精致，举止干练，是公司里有名的“人精”。
她出来时，脸上带着职业化的笑容，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苏越泽的工位。
苏越泽正专注地看着屏幕，没有注意到这道意味深长的视线。
下班铃响，同事们纷纷收拾东西离开。
彭俊豪早早就不见了踪影，大概是去向叶德明表功了。
程雨萱临走前，又安慰了苏越泽几句。
苏越泽只是笑笑，让她不用担心。
偌大的办公区很快只剩下他一个人。
夕阳的余晖将整个房间染成暖金色。
苏越泽关掉电脑，整理好桌面。
他的动作缓慢而有序，像是在完成某种仪式。
最后，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小的收纳盒，将几件私人物品放了进去。
一支笔，一个笔记本，还有程雨萱中午给的那盒没吃完的水果。
盒子很小，东西寥寥无几。
他在这家公司工作了三年，留下的痕迹却少得可怜。
就像他这个人，总是安静地待在角落，不争不抢。
但该来的，总会来。
他拿起那个轻飘飘的盒子，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工位。
然后关灯，离开。
走廊空旷而安静，只有他的脚步声在回荡。
明天，将是叶德明在这家公司的最后一天。
也会是苏越泽以普通员工身份在这里的最后一天。
只是此刻，无人知晓。
03
周二早晨，天气有些阴沉，乌云低垂，预示着可能有一场雨。
苏越泽像往常一样准时出现在公司，衣着依旧整洁，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
但细心的人或许能发现，他今天带的包比平时稍大一些。
技术部的气氛有些微妙。
叶德明即将退休的消息，经过一天的发酵，已经成为公开的谈资。
同事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议论着未来的变数。
“新老板听说才四十出头，是总部那边的少壮派。”
“肯定要带来一套新班子，咱们这些老人还不知道能不能留住。”
“尤其是技术部，叶总这一走，肯定要动大手术。”
彭俊豪今天显得格外活跃，穿梭在各个工位之间，仿佛已经成了临时的负责人。
他看到苏越泽，立刻笑着打招呼：“苏工，早啊！那个模块的代码我看了，写得不错。”
语气带着一种上级对下级的赞许。
苏越泽只是点了点头，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开机。
彭俊豪碰了个软钉子，脸色稍显不悦，但很快又堆起笑容，转向其他同事。
程雨萱注意到苏越泽带来的包，好奇地问：“今天要出门？带这么大包。”
苏越泽拉开拉链，里面除了笔记本电脑，还有一个水杯和几本书。
“整理一下东西。”他轻描淡写地说。
程雨萱“哦”了一声，没有多想，转而说起另一件事：“听说叶总今天约了HR的韩总谈话，估计是交代工作交接的事。”
她压低声音：“说不定会讨论技术总监的人选。”
苏越泽操作鼠标的手停顿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
“是吗。”
他的反应太过平淡，让程雨萱有些失望。
“你怎么一点都不关心啊？这可是关系到你前途的大事！”
苏越泽转过头，看着程雨萱，微微一笑：“有些事，关心也没用。”
他的笑容里似乎藏着什么，程雨萱看不懂。
上午十点，叶德明才姗姗来迟。
他今天穿了一身崭新的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像是要去参加什么重要典礼。
身后跟着毕恭毕敬的彭俊豪。
叶德明没有直接进自己的办公室，而是在技术部转了一圈。
目光扫过每一个员工，像是在进行最后的检阅。
走到苏越泽工位旁时，他停下了脚步。
“苏工，‘天穹’项目的后续工作，要积极配合俊豪，确保平稳过渡。”
他语气严肃，带着命令的口吻。
苏越泽站起身：“明白，叶总。”
叶德明打量了他几眼，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
但苏越泽的表情没有任何波澜，就像一潭深水。
叶德明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但很快被自信取代。
他拍了拍彭俊豪的肩膀：“俊豪，跟我来办公室，有些事交代你。”
“好的，叶总！”彭俊豪声音洪亮，引得不少同事侧目。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总监办公室，关上了门。
玻璃隔断后，隐约可见叶德明坐在大班台后，彭俊哈着腰站在对面，不时点头。
“瞧他那副德行。”一个同事小声嘀咕，语气不屑。
“人家可是叶总钦点的接班人，能不殷勤点吗？”另一个同事调侃道。
程雨萱凑近苏越泽，声音压得极低：“我听说，彭俊豪昨晚请叶总去‘御膳坊’吃饭了，那可是人均四位数的地儿。”
苏越泽目光看着屏幕，手指敲着代码，仿佛没听见。
程雨萱叹了口气：“你就真的一点都不着急？论能力，论贡献，技术总监的位置都应该是你的。”
苏越泽终于停下敲键，转过头，看着程雨萱，很认真地问：“雨萱，你觉得在这里，最重要的是能力吗？”
程雨萱被问住了，张了张嘴，却答不上来。
她当然知道答案。在启明星科技，在叶德明手下，能力和贡献，往往不如关系和顺从重要。
苏越泽看着她窘迫的样子，笑了笑，语气缓和下来：“放心吧，我有分寸。”
他的眼神清澈而镇定，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成熟。
程雨萱忽然觉得，自己可能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沉默寡言的同事。
他似乎隐藏着很深的心事，和强大的内心力量。
中午，叶德明和彭俊豪又是一起出去的，显然是继续“交接工作”。
苏越泽独自在食堂吃了午饭，然后回到空无一人的办公区。
他从那个稍大的包里拿出收纳盒，开始慢条斯理地整理抽屉里的物品。
其实也没什么可整理的，他的东西一向很少。
更多的是在消磨时间，等待某个时刻的到来。
下午两点，人力资源总监韩婧的身影出现在技术部门口。
她今天穿了一套深色职业套裙，表情严肃。
她没有看其他人，径直走向苏越泽的工位。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区里显得格外清晰。
所有同事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抬起头。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程雨萱的心跳莫名加速，她紧张地看向苏越泽。
苏越泽似乎早有预料，他平静地保存了正在编辑的文档，合上笔记本电脑。
站起身，迎向韩婧。
韩婧在他面前站定，公式化地开口：“苏越泽工程师，请跟我到会议室一趟。”
她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附近的人都听见。
语气公事公办，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这种场景，在公司里通常只意味着一件事。
苏越泽点了点头：“好的，韩总。”
他拿起桌面上那个已经收拾好的小小收纳盒，动作自然。
韩婧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恢复如常。
她转身走在前面，苏越泽跟在她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那间专门用于“重要谈话”的小会议室。
身后，是无数道惊愕、疑惑、同情的目光。
以及死一般的寂静。
04
小会议室的门轻轻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韩婧示意苏越泽坐下，自己则坐在他对面，将一个文件夹放在桌上。
她的手指轻轻敲着文件夹的封面，似乎在斟酌措辞。
“苏工，”她终于开口，语气尽量保持平和，“首先，公司感谢你这三年来的贡献。”
标准的开场白，预示着不好的结局。
苏越泽静静地坐着，双手放在膝上，目光平静地看着韩婧，等待下文。
他的镇定，反而让韩婧有些不适。
她接触过太多被约谈的员工，愤怒、委屈、哀求、茫然……各种反应都有。
但像苏越泽这样，仿佛早就等着这一刻的，少之又少。
“鉴于公司业务发展的战略调整，以及技术团队结构的优化需要，”
韩婧照着准备好的说辞念道，避免与苏越泽有眼神接触。
“经过管理层慎重讨论，决定对部分岗位进行调整。”
她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很遗憾，你的岗位也在本次调整范围内。”
说完这句，她抬起眼，观察苏越泽的反应。
苏越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韩婧准备好的安抚和解释，一下子没了用武之地。
她有些尴尬地打开文件夹，推过去一份文件。
“这是解除劳动合同协议书，条件和补偿方案都是按照法律规定上限拟定的。”
“你看看有没有问题，如果没问题的话，签个字就好。”
苏越泽拿起协议书，快速地浏览着。
补偿金数额确实不小，足以显示公司的“诚意”，或者说，希望他安静离开的代价。
他看得很快，重点扫过几个关键条款。
然后，他拿起笔，在签名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笔迹流畅，没有丝毫犹豫。
整个过程中，他的手指甚至没有一丝颤抖。
韩婧彻底愣住了。她预想过各种情况，唯独没料到会如此顺利。
“你……不看看其他条款？或者，有什么想问的吗？”她忍不住提醒。
苏越泽将签好的协议推回给她，微微一笑：“不用了，韩总。我相信公司的处理是合规的。”
他的笑容很淡，却让韩婧感到一阵莫名的心虚。
好像被看穿的，不是苏越泽，而是她自己。
“那……好吧。”韩婧收起协议，“你的离职手续我会安排人尽快办理。”
“今天就可以收拾个人物品离开。工资和补偿金会在这个月发薪日结清。”
苏越泽站起身：“好的，谢谢韩总。我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
他示意了一下那个小小的收纳盒。
韩婧这才注意到那个盒子，原来他早有准备。
一种荒谬感油然而生。到底是谁辞退了谁？
她陪着苏越泽走出会议室。
技术部所有同事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们两人身上。
看到苏越泽手里的盒子，大家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
震惊、同情、窃喜、茫然……各种情绪在空气中交织。
程雨萱猛地站起身，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彭俊豪则难以抑制地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但很快又故作严肃地低下头。
叶德明办公室的门紧闭着，百叶窗也拉了下来。
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
苏越泽走到自己的工位前，最后检查了一下抽屉，确认没有遗漏。
然后，他抱起那个轻飘飘的盒子，环顾了一下工作了三年地方。
目光平静，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
“苏工……”程雨萱忍不住开口，声音有些哽咽。
几个平时关系还不错的同事，也围了过来，想说些安慰的话。
苏越泽对他们笑了笑，那笑容温和而疏离。
“各位，保重。”
他没有多说，抱着盒子，径直走向电梯间。
背影挺拔，步伐沉稳，没有一丝留恋或狼狈。
直到电梯门缓缓关上，隔绝了那道身影，技术部才像炸开了锅一样喧闹起来。
“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辞退苏工？”
“今天可是叶总最后一天啊！这……”
“太突然了！一点征兆都没有！”
“还能为什么？功高震主呗！叶总临走前也要扫清障碍。”
“可怜苏工，为公司立下那么多功劳，说开就开了……”
议论声中，程雨萱猛地冲向总监办公室，不顾礼节地敲响了门。
“进来。”叶德明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悦。
程雨萱推门而入，激动地问：“叶总！为什么辞退苏越泽？他做错了什么？”
叶德明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慢条斯理地品着茶。
“小程啊，注意你的态度。”他眼皮都没抬，“这是公司的决定，是为了团队长远发展考虑。”
“团队发展？辞退最得力的工程师叫为了团队发展？”程雨萱气得声音发抖。
叶德明放下茶杯，脸色沉了下来：“苏越泽性格孤僻，缺乏团队协作精神，长期来看不利于部门和谐。”
“至于技术能力……哼，小聪明而已，不够稳重。我们需要的是俊豪这样全面的人才。”
站在一旁的彭俊豪，立刻挺直了腰板。
“可是‘天穹’项目的难题就是他解决的！”程雨萱据理力争。
“那是他本职工作！”叶德明提高了音量，“而且，谁让他擅自修改核心代码？万一出问题呢？”
他挥了挥手，不耐烦地说：“好了，这件事已经定了，不要再议论了！”
“出去工作吧！”
程雨萱看着叶德明冷漠的脸，和彭俊豪得意的眼神，心彻底凉了。
她终于明白，苏越泽为什么那么平静。
因为他对这一切，早已看得清清楚楚。
她默默地退出办公室，回到自己的工位，心情沉重。
窗外，乌云越来越厚，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就像技术部此刻压抑的气氛。
而苏越泽，已经抱着他小小的收纳盒，走出了公司大门。
他没有回头。
05
苏越泽站在写字楼门口，清凉的风吹拂在脸上，带着潮湿的泥土气息。
要下雨了。
他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色，并没有急着离开。
而是走到旁边的咖啡厅，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点了一杯美式咖啡，不加糖也不加奶。
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种奇异的清醒感。
他从收纳盒里拿出手机，点开那个未保存的号码，回复了一条信息：“可以见面聊。时间地点你定。”
信息几乎秒回：“太好了！今晚七点，星河湾酒店顶楼旋转餐厅，如何？”
苏越泽回了两个字：“可以。”
放下手机，他望着窗外行色匆匆的路人。
三年了，他每天也是他们中的一员，为了生活奔波，在制度的夹缝中求存。
现在，这种生活突然结束了。
被一种粗暴的方式画上了句号。
但他心里并没有太多愤怒或委屈，反而有一种解脱般的轻松。
早在半年前，他就隐隐感觉到叶德明对自己的忌惮和排挤。
几次关键项目的功劳被刻意淡化，重要的技术决策被排除在外。
就连他提出的几个极具前瞻性的技术方案，也被叶德明以“不切实际”为由否决。
相反，彭俊豪那些浮于表面、华而不实的建议，却总能得到叶德明的赞赏。
起初，苏越泽以为只是叶德明眼光保守，或者彭俊豪更善于奉承。
直到有一次，他无意中听到叶德明和彭俊豪的对话。
那是在公司年会后的走廊角落，两人都喝了不少酒。
叶德明拍着彭俊豪的肩膀，语重心长：“俊豪啊，你要尽快成长起来，技术部将来要靠你挑大梁。”
彭俊豪受宠若惊：“叶总您放心，我一定努力，不辜负您的期望！”
“苏越泽那小子，技术是不错，但太有想法，不好控制。”叶德明的声音带着醉意，也带着一丝冷意。
“我退休后，绝不能让他坐上这个位置。否则，我这些年的心血……”
后面的话含糊不清，但意思已经足够明白。
从那一刻起，苏越泽就知道，自己在启明星科技的职业生涯，已经看到了尽头。
区别只在于，终点以何种方式到来。
他并没有坐以待毙。
凭借在几个行业技术论坛上的活跃表现和深厚的技术功底，他早已在圈内积累了不小的名气。
只是他为人低调，从不张扬。
三个月前，一家名为“星瀚科技”的竞争对手，通过技术社区联系到他，表达了强烈的邀请意向。
星瀚科技是行业新贵，发展迅猛，以技术创新和人才激励著称。
他们开出的条件非常优厚，职位是技术总监，直接向CEO汇报。
但苏越泽当时婉拒了。
一方面，“天穹”项目正处于关键期，他不想半途而废。
另一方面，他也想看看，叶德明究竟会做到哪一步。
如今，答案揭晓了。
干脆利落，不留余地。
咖啡渐渐凉了。窗外的雨开始落下，淅淅沥沥，敲打着玻璃。
苏越泽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妈，我今晚不回家吃饭了……嗯，有点事。你们先吃，别等我。”
电话那头传来母亲关切的声音：“工作别太累，记得按时吃饭。”
“知道了，妈。”苏越泽的声音柔和下来。
挂断电话，他深吸一口气。
家庭的温暖，是他内心最柔软的支撑，也是他不断前行的动力。
他来自一个普通家庭，父母都是工薪阶层，培养他读书不易。
所以他从小就知道，只有凭借真才实学，才能赢得尊重和更好的生活。
这也是为什么，他对叶德明那种靠关系和权术上位的做派，从骨子里不屑。
雨越下越大，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苏越泽喝完最后一口咖啡，结账离开。
他没有带伞，就这样走进雨幕中。
雨水很快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衬衫，但他并不在意。
反而有一种被洗涤的感觉。
路过公司楼下时，他抬头望了一眼曾经工作了三年的大楼。
雨水模糊了视线，玻璃幕墙在雨中显得朦胧而不真实。
就像他刚刚结束的这段职业生涯。
他拦了一辆出租车，径直回家。
需要换身衣服，准备晚上的会面。
出租车驶离CBD，汇入雨中的车流。
苏越泽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
一个时代结束了。
另一个时代，即将开始。
而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06
晚上七点，苏越泽准时抵达星河湾酒店。
雨已经停了，夜晚的空气清新湿润。
顶楼旋转餐厅环境优雅，视野开阔，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璀璨夜景。
服务生引领他到一个靠窗的雅座。
一个穿着休闲西装，看起来精明干练的中年男人已经等在那里。
见到苏越泽，他立刻站起身，热情地伸出手。
“苏越泽先生？幸会幸会！我是徐鑫，星瀚科技的CEO。”
他的手很有力，笑容真诚，眼神锐利而充满活力。
与叶德明的官僚做派截然不同。
“徐总，您好。”苏越泽与他握手，不卑不亢。
两人落座，徐鑫直接切入主题：“苏先生，客套话我就不多说了。我关注你很久了。”
他拿出一个平板电脑，调出几份资料。
“你在分布式系统架构和性能优化方面的几篇技术文章，我拜读过，深受启发。”
“尤其是关于微服务治理的那个系列，观点非常前沿，直击行业痛点。”
苏越泽有些意外。那几篇文章是他以匿名方式发表在技术社区的，没想到徐鑫不仅看过，还能认出是他写的。
徐鑫看出他的疑惑，笑道：“技术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真才实学的人，就像沙堆里的金子，藏不住的。”
他收起平板，身体前倾，目光灼灼地看着苏越泽：“我直说吧，星瀚需要你这样的技术领军人物。
我们正在研发下一代云原生平台，目标是颠覆现有市场格局。”
“技术层面，我给你绝对的主导权。薪资待遇，之前沟通过，年薪百万起步，加上股权激励。”
“我只有一个要求：把产品做好，做到极致。”
徐鑫的语速很快，但条理清晰，充满激情和说服力。
这是一种真正想做事业的企业家气质。
苏越泽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侍者上来，两人点了餐。
徐鑫这才放缓语气，关切地问：“听说……你今天离开启明星了？”
苏越泽点点头：“嗯，今天办完手续。”
徐鑫叹了口气：“叶德明……唉，我跟他打过几次交道，思想僵化，固步自封，可惜了启明星那么好的底子。”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苏越泽：“他临走前还来这一手，是怕你威胁到他徒弟彭俊豪上位吧？”
苏越泽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徐鑫摇摇头：“庙小妖风大。不过也好，他这是帮了我们星瀚一个大忙，不然还真请不动你。”
餐点上来了，两人边吃边聊。
话题从技术趋势到行业动态，从管理哲学到企业文化。
越聊，徐鑫眼中的赞赏之色越浓。
苏越泽不仅技术功底深厚，对产品和市场也有独到的见解，思路清晰，视野开阔。
这正是星瀚急需的领军人才。
“越泽，我虚长你几岁，就托大叫你一声越泽了。”
徐鑫语气诚恳：“星瀚虽然现在规模不如启明星，但我们有激情，有冲劲，有野心。”
“我相信，有你加入，我们一定能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
他举起酒杯：“欢迎加入星瀚！”
苏越泽也举起杯，与徐鑫轻轻一碰。
“谢谢徐总信任。”
没有豪言壮语，但承诺尽在其中。
这一刻，苏越泽感到一种久违的振奋。
那是一种被认可、被期待、被赋予重任的使命感。
与在启明星时那种被压制、被排挤的感觉，天壤之别。
晚餐在愉快的气氛中结束。
徐鑫亲自送苏越泽到酒店门口。
“明天上午九点，我准时到启明星交接。”徐鑫握着苏越泽的手说。
“到时候，我会给所有人一个惊喜。”
他的眼中闪烁着自信和期待的光芒。
苏越泽点点头：“明天见，徐总。”
坐进出租车，苏越泽看着窗外流光溢彩的夜景。
城市依旧繁华，但他的心境已然不同。
明天，将是一个新的开始。
一个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的开始。
包括那位自以为稳操胜券的叶总监。
他拿出手机，看到程雨萱发来的几条信息。
“苏工，你没事吧？大家都很担心你。”
“今天的事太突然了，我们都替你感到不平。”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苏越泽想了想，回复道：“谢谢，我很好。明天，或许会有惊喜。”
程雨萱很快回了一个问号。
苏越泽没有解释，收起了手机。
让悬念，再飞一会儿。
07
周三早晨，阳光明媚，昨日的雨水将城市洗涤得格外清新。
启明星科技公司，却弥漫着一种紧张不安的气氛。
今天是新老板徐鑫正式上任的日子。
各部门主管早早来到公司，整理仪表，准备汇报材料。
普通员工们也窃窃私语，猜测着新官上任会烧哪几把火。
技术部更是焦点中的焦点。
叶德明退休，苏越泽被辞退，技术总监位置空缺。
新老板会如何处置？是从外部空降，还是内部提拔？
几乎所有人心照不宣地认为，彭俊豪是最有可能的人选。
他本人更是如此坚信。
今天彭俊豪特意穿了一身价格不菲的新西装，头发抹得油光锃亮。
一早就坐在原本属于叶德明的总监办公室里——虽然只是临时占用。
他故作镇定地翻阅文件，但不时看向门口的眼神，暴露了他内心的焦灼。
程雨萱看着空荡荡的苏越泽的工位，心里五味杂陈。
她想起苏越泽昨晚那条语焉不详的信息——“明天，或许会有惊喜。”
会是什么惊喜呢？她想象不出。
九点整，公司前台传来一阵骚动。
新老板徐鑫到了。
他在人力资源总监韩婧的陪同下，径直走向大会议室。
徐鑫今天穿得很休闲， Polo衫搭配卡其裤，但气场强大，步伐生风。
与想象中严肃刻板的高管形象截然不同。
“各部门主管，五分钟后来大会议室开会！”
韩婧通过内部通讯系统发布通知，语气急促。
彭俊豪第一时间冲出办公室，整理了一下领带，快步走向会议室。
其他主管也纷纷起身，神色紧张。
普通员工们虽然不能参会，但都伸长脖子张望，议论纷纷。
“新老板看起来好年轻啊！”
“感觉挺有魄力的样子。”
“不知道技术部会怎么安排……”
大会议室内，气氛凝重。
各部门主管正襟危坐，看着主位上那个陌生的年轻老板。
徐鑫没有客套，直接开门见山：“各位早上好，我是徐鑫。从今天起，由我接任启明星科技的CEO。”
他的声音洪亮，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带着审视的意味。
“我看了公司最近一年的业绩报告和项目进度，说实话，很不满意。”
语气陡然严厉起来：“市场份额持续下滑，核心产品竞争力不足，创新项目推进缓慢！”
主管们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问题出在哪里？”徐鑫自问自答，“出在思想僵化，出在管理落后，出在人才流失！”
每一个字都像锤子敲在与会者心上。
“尤其是技术部门！”徐鑫的目光落在空着的技术总监座位上。
“作为科技公司的核心引擎，技术部近三年的产出是什么？除了修修补补，有什么突破性的创新？”
彭俊豪如坐针毡，额头冒汗。那个位置本该是他坐的，但徐鑫没发话，他不敢贸然上前。
徐鑫停顿了一下，语气稍缓：“当然，发现问题是为了解决问题。”
“我来的目的，不是追究过去，而是开创未来。”
他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目光灼灼：“从今天起，启明星要彻底转型！我们要拥抱变化，鼓励创新，重视人才！”
“特别是顶尖的技术人才，是公司最宝贵的财富！”
韩婧适时插话：“徐总，技术部目前由彭俊豪工程师临时负责。”
她向彭俊豪使了个眼色。
彭俊豪赶紧站起身，挤出笑容：“徐总您好，我是彭俊豪，暂时负责技术部工作……”
徐鑫看了他一眼，淡淡地点点头，没有说话。
那眼神，让彭俊豪心里一凉。
徐鑫重新坐下，话锋一转：“在讨论具体人事安排之前，我先宣布一个消息。”
“为了加强公司的技术实力，我特意邀请了一位顶尖的技术专家加入我们。”
会议室里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声。
空降高管？果然如此！
彭俊豪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梦寐以求的位置，就这么飞了？
徐鑫不等大家消化这个消息，继续说道：“这位专家，在分布式系统和云原生领域有很深的造诣，正是我们急需的人才。”
“我相信，在他的带领下，启明星的技术团队一定能脱胎换骨，重焕生机！”
他看了看手表，对韩婧说：“韩总，通知全体员工，十点半到大会议室开会。”
“我要正式向大家介绍我们的新任技术总监。”
韩婧连忙点头：“好的，徐总。”
散会后，主管们心事重重地离开会议室。
彭俊豪失魂落魄，几乎站立不稳。
他拉住韩婧，急切地问：“韩总，这……这是怎么回事？新任技术总监是谁？”
韩婧也是一头雾水：“我也不清楚，徐总没提前跟我说。”
她安慰地拍拍彭俊豪的肩膀：“也许是总部安排的空降兵。你先别急，稳住部门情绪。”
技术部办公区，员工们已经得知了要开全员大会的消息。
“听说新老板要宣布新任技术总监！”
“果然是从外面请人啊！”
“彭俊豪白高兴一场，看他那张脸，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程雨萱听着同事们的议论，忽然想起苏越泽说的“惊喜”。
难道……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她心中形成，但她不敢确信。
这太不可思议了。
十点半，全体员工陆续进入大会议室。
可容纳数百人的会议室座无虚席，后来的人只能站在后排。
叶德明也来了，作为退休前的高管，他被邀请参加这次会议。
他坐在前排特意预留的位置上，神态轻松，带着一种功成身退的从容。
毕竟，今天之后，公司的纷纷扰扰就与他无关了。
徐鑫站在主席台上，调试了一下麦克风。
台下渐渐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各位同事，大家好。”徐鑫的声音通过音响传遍整个会议室。
“刚才和各部门主管开了个短会，传达了一些初步想法。”
“现在，借着这次全体员工大会，我要宣布一个重要的决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