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高考后,我卖掉房子回县城,大姑子:我儿要复读的费用你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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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儿子顾以恒上火车前,回头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他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拖着行李箱走进了检票口。

站台上人来人往,我一个人站在那儿,突然就红了眼眶。



回程的高铁上,我老公顾国辉握着我的手,掌心里全是汗。他盯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突然冒出一句:“慧娴,咱们换个活法吧。”

我愣了三秒,转过头看他。

他还是那副老样子,穿着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头发有些稀疏,眼角的皱纹比同龄人深得多。但他看我的眼神里,有一种我从没见过的坚定。

“把江州的房子卖了,咱们回清源县。”他说。

我没有立刻回答,因为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那套一百三十五平的四居室,是我们结婚时他爸妈帮忙付的首付,贷款还了十六年才还清。那是我们在江州市的根,是我们给儿子的底气,也是……也是这么多年来,婆家那帮人的免费旅馆。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九点。

我打开门,空荡荡的客厅让我一时间有些不适应。以往这个时候,次卧里准有人在看电视,书房里准有人在打游戏,连主卧的小床上都可能躺着谁家的孩子。

可现在,只有我和顾国辉。

我站在客厅中央,突然觉得这个家好大,大到让人心慌。

顾国辉走到我身后,轻轻搂住我的肩:“累了吧?”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我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

“去洗个澡,早点休息。”他说。

我走进浴室,开了热水。水流声哗啦啦地响,我靠着墙壁慢慢蹲下来。

眼泪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流了出来。

我想起刚才在站台上,儿子回头看我的那个眼神。那眼神里有心疼,有愧疚,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我想起他临走前说的话:“妈,你看起来比我同学的家长老十岁。”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都红了。

十八岁的男孩子,不会无缘无故说这种话。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皮肤松弛,眼袋深重,嘴角有深深的法令纹。我才四十八岁,可镜子里的人看起来快六十了。

我想起上个月拿到的体检报告。中度贫血,颈椎病,慢性胃炎,还有长期失眠导致的神经衰弱。

医生当时看着报告,皱着眉头问我:“你是做什么工作的?这身体比搬砖的还差。”

我当时笑着说:“家庭主妇。”

医生愣了一下,没再说什么。

可我自己心里清楚,我这些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洗完澡出来,顾国辉已经把床铺好了。他靠在床头,手里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

我擦着头发走过去,看到他在翻通讯录。

“在看什么?”我问。

“想找个靠谱的中介。”他说,“明天就去挂牌。”

我心里一紧:“这么急?”

“不急不行。”他抬起头看我,“慧娴,你知道我这些年最后悔什么吗?”

我摇摇头。

“后悔没早点做这个决定。”他说,“我看着你从一个白白净净的姑娘,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说我心里是什么滋味?”

我鼻子一酸,眼泪又要掉下来。

“别哭。”他站起来抱住我,“以后不会了,我保证。”



第二天一早,顾国辉就出门了。

他说要去找中介,还要去单位请几天假。

我一个人在家,开始收拾东西。

我打开次卧的衣柜,里面塞满了各种杂物。有大姑姐顾秋萍儿子留下的游戏手柄,有小叔子顾景辉的衣服,还有好几个不知道是谁家孩子的书包。

我一件件往外掏,整整装了三个大袋子。

收拾到一半,我看到衣柜最里面有个纸箱。我把它拖出来,打开一看,里面全是我这些年写的日记本。

整整十二本,从结婚第一年开始记,一直记到去年。

我随手翻开一本,上面写着:“2007年3月15日,今天秋萍姐把俊豪送来了,说是要在江州上幼儿园。我有点为难,咱们家就两个卧室,俊豪住哪儿?国辉说让他跟以恒挤一挤。可以恒才四岁,两个孩子能睡一起吗?”

我又翻到另一页:“2009年10月8日,俊豪在家又打游戏到半夜,吵得以恒睡不着觉。明天以恒要考试,我去敲门让俊豪小声点,他居然冲我翻白眼。我气得想说他,可又怕秋萍姐不高兴。”

再往后翻:“2015年3月20日,景辉和他老婆吵架了,两个人都搬到我们家来住。他俩一个住书房,一个住客厅。家里像战场一样,动不动就吵起来。以恒说他不想回家,我听了心里难受死了。”

我一页页翻下去,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在纸上,把字都晕开了。

这些年的委屈,全都记在这些本子里。

我不是圣人,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因为每次我想说不的时候,顾秋萍就会说:“你这个当弟媳的,怎么这么小气?”小叔子会说:“嫂子,都是一家人,你别见外啊。"连婆婆钱素琴都会说:"慧娴,你要大度一点,不能让外人看笑话。”

所以我忍了十八年。

我把这些日记本装进一个单独的箱子里,贴上标签,写了四个字:“证据”。

我不知道这些东西以后会不会用上,但我觉得,留着总没错。

下午三点,顾国辉回来了。

他带回来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穿着西装,手里拿着文件夹。

“慧娴,这位是陈亦凡,锦华苑这边最靠谱的中介。”顾国辉介绍说。

陈亦凡冲我笑了笑:“嫂子好。顾哥跟我说了情况,我有几个客户正好在找这个户型的房子。”

“那……大概多久能卖出去?”我问。

“如果价格合适,三天之内肯定能成交。”陈亦凡很有信心地说。

三天?

我和顾国辉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震惊。

“不过嫂子,我要提醒你,想快速成交,价格就得有竞争力。”陈亦凡说,“这个小区现在的行情是每平米1.2万,你这套房子正常能卖160万左右。但如果要三天成交,我建议挂150万,这样买家看到性价比高,会马上下定。”

少十万。

我咬了咬嘴唇。

“就150万。”顾国辉当机立断。

“那行,我现在就拍照,今天晚上信息就能发出去。”陈亦凡麻利地拿出手机,开始在各个房间拍照。

我站在客厅,看着他忙进忙出,突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这个家,我们住了十六年。

十六年的记忆,就要用150万的价格卖掉了。

陈亦凡拍完照,留下一份委托合同,就走了。

家里又恢复了安静。

我坐在沙发上,抱着抱枕发呆。

“后悔了?”顾国辉在我旁边坐下。

我摇摇头:“没有,就是有点……”

“舍不得?”

“也不是。”我想了想,“就是觉得,这么多年,好像一场梦。”

“那就让它醒过来。”他拍拍我的手,“咱们去过真正的日子。”

当天晚上,陈亦凡打来电话:“顾哥,有三个客户明天要来看房,你看时间方便吗?”

这么快?



第二天上午,第一批看房的客户来了。

是一对四十多岁的夫妻,说是给儿子准备婚房。他们在屋里转了一圈,女的就说:“老公,就这套了,户型好,楼层也好。”

男的点点头:“价格能不能再便宜点?”

陈亦凡笑着说:“王哥,这个价格真的是成本价了,你看周围同户型的房子,哪个不是160万往上走?”

那对夫妻商量了一会儿,最后说:“行,那就150万,我们要了。”

就这么简单?

我都还没反应过来,陈亦凡已经拿出定金合同了。

“那咱们现在就签个定金合同,王哥你先交5万定金,明天就去过户。”陈亦凡说。

一切进展得顺利得让人不敢相信。

王先生夫妇交了定金,约好第二天去房管局办手续。

他们走后,我靠在门边,腿都有点软。

“这就……卖了?”我喃喃自语。

“卖了。”顾国辉搂着我的肩,“慧娴,新生活要开始了。”

接下来的三天,我们跑房管局,办过户,收尾款。

一切都快得像做梦。

等到房款到账,看着银行卡上那串数字,我才真正意识到,我们真的把房子卖了。

顾国辉拿着银行卡,说:“我存140万定期,留10万备用。”

我点点头。

“然后咱们去清源县,租个舒服点的房子。”他说。

“你妈那边……”我有点担心。

“我会跟我妈说的,她会理解的。”顾国辉说。

当天晚上,我们就开始打包行李。

我把那些旧家具、旧电器,能扔的全扔了。

沙发扔了,那是被各种亲戚坐塌的真皮沙发,弹簧都露出来了。

床垫扔了,那是被小叔子睡得凹陷变形的乳胶床垫。

衣柜扔了,那是被塞满各种杂物的笨重老式衣柜。

我们只带走了自己的衣服、几件纪念品,还有那一箱子日记本。

搬家那天,我最后一次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地上全是灰尘。

我没有掉眼泪,反而觉得轻松。

“走吧。”顾国辉牵着我的手,关上了门。

清源县的碧水湾小区,是新建的住宅区,环境很好。

我们租了一套三室一厅,家具家电都是全新的。

站在阳台上,能看到远处的山。

空气里有一股青草的味道,和江州市那种工业城市的气味完全不同。

“喜欢吗?”顾国辉问。

“喜欢。”我由衷地说。

第一天住进新家,我睡得特别香。

没有人半夜玩游戏,没有人吵架摔东西,没有人突然敲门说要住进来。

我一觉睡到自然醒,醒来的时候,顾国辉已经买好了早餐。

“豆浆油条,还有小笼包。”他把早餐摆在桌上,“慧娴,你好久没这么睡过了吧?”

我算了算,好像真的有好几年了。

我们在阳台上吃早餐,看着楼下的人来来往往。

邻居李阿姨在楼下晒被子,看到我们,热情地打招呼:“新搬来的吧?回头到我家喝茶啊!”

我冲她笑了笑。

这种邻里之间的温暖,我在江州市的高楼里,已经很久没感受到了。

安静的日子过了三天。

第三天晚上,我正在厨房做饭,顾国辉的手机响了。

是婆婆钱素琴打来的。

“妈。”顾国辉接起电话。

“国辉啊,你这几天怎么老不接电话?”钱素琴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哦,搬家比较忙。”顾国辉说。

“搬家?你们搬哪儿去了?”

顾国辉看了我一眼,说:“妈,我们搬回清源县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回清源县了?你们怎么不早说?住哪儿呢?”钱素琴问。

“我们在碧水湾租了套房子。”

“租房子?”钱素琴声音提高了,“你们江州的房子呢?”

顾国辉深吸一口气:“卖了。”

“什么?!”钱素琴的声音简直要把手机震碎了,“你说什么?房子卖了?!”

我在厨房里听得清清楚楚,手里的锅铲都差点掉了。

“妈,你别激动,听我解释。”顾国辉安抚道。

“你解释什么?!”钱素琴气急败坏,“那么大的房子,说卖就卖了?你跟我商量了吗?!”

“妈,那是我和慧娴的房子,是我们自己的决定。”顾国辉说。

“你……你气死我了!”钱素琴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我马上跟你姐你弟说,你们等着!”

电话挂了。

顾国辉坐在沙发上,脸色有点难看。

我端着菜从厨房出来,轻声说:“你妈……生气了?”

“嗯。”他点点头,“不过没事,等她消消气就好了。”

可我心里明白,事情没这么简单。

果然,半个小时后,顾国辉的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大姐顾秋萍。

顾国辉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按了静音。

手机还在震动。

震了十几下,终于停了。

可没过一分钟,又响起来了。

顾国辉叹了口气,还是接了。

“姐。”

“顾国辉!”顾秋萍的声音又尖又利,“你还知道我是你姐啊?这么大的事你都不说一声?!”

“姐,我……”

“你什么你?!”顾秋萍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你把房子卖了,俊豪住哪儿?!他今年要复读,我都跟他说好了在你们那儿住,你现在告诉我房子卖了?!你安的什么心?!”

“姐,俊豪的事我们可以另想办法……”

“什么办法?!”顾秋萍打断他,“你现在卖了房子,手里肯定有钱,给俊豪在清源县租个好点的房子,报个一对一的补习班,这要求过分吗?!”

我在旁边听着,手心里全是汗。

果然,还是要钱。

“姐,我和慧娴卖房子,是因为慧娴身体不好,需要静养。”顾国辉尽量平静地说,“至于俊豪的事……”

“你少拿慧娴当借口!”顾秋萍根本不听,“我告诉你,俊豪是你亲外甥,你不能不管!明天我就带俊豪去找你们,你们最好准备好!”

说完,她挂了电话。

顾国辉把手机扔在茶几上,脸色铁青。

我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没事,兵来将挡。”我说。

可我心里也慌。



那天晚上,顾国辉的手机一直在响。

小叔子顾景辉打来的,堂婶周凤英打来的,还有几个我连名字都记不清的远房亲戚。

顾国辉一个都没接,最后直接关机了。

我们俩躺在床上,谁也睡不着。

“慧娴,你怕吗?”他突然问。

我想了想,说:“怕,但是不后悔。”

他转过身,把我搂进怀里:“有我在,不会让你受委屈。”

我闭上眼睛,心里却没底。

这些年我太了解他们了。

他们不会就这么放过我们的。

第二天一早,我去菜市场买菜。

清源县的菜市场比江州市的热闹多了,到处都是吆喝声、讨价还价声。

我买了排骨、青菜、豆腐,还买了一把新鲜的香菜。

付钱的时候,卖菜的大姐笑着说:“你是新搬来的吧?我看着眼生。”

“嗯,刚搬来几天。”我说。

“那以后常来啊,我这儿的菜都是早上新进的,新鲜得很。”大姐热情地说。

这种市井的烟火气,让我觉得很温暖。

提着菜往回走的时候,我远远看到碧水湾小区门口站着一群人。

我心里一沉。

走近了一看,果然是顾秋萍。

她带着儿子余俊豪,还有小叔子顾景辉夫妇,还有两个我不认识的中年女人。

他们正在小区门口跟保安理论。

“我说了我们是他们亲戚,你让我们进去不就完了吗?”顾秋萍叉着腰,一副泼妇的样子。

保安是个年轻小伙,很为难:“大姐,我们小区有规定,访客必须登记,而且要业主同意才能进。”

“什么业主不业主的,我们是一家人!”顾景辉说。

我站在不远处,进退两难。

进去,肯定要跟他们正面冲突。

不进去,他们肯定会一直在门口闹。

就在我犹豫的时候,顾秋萍看到我了。

“林……哦不,苏慧娴!”她指着我,“你还知道回来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我。

我深吸一口气,提着菜走过去。

“姐。”我尽量平静地打招呼。

“别叫我姐!”顾秋萍上来就是一通火,“你还好意思叫我姐?你把我弟弟拐到清源县来,房子也卖了,现在我儿子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姐,俊豪住的地方可以慢慢找……”

“找什么找?!”顾秋萍打断我,“你们手里有钱,给他租个好点的房子,报个补习班,这要求过分吗?!”

旁边围观的邻居越来越多。

我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姐,我和国辉卖房子,是有我们的考虑的。”我说,“至于俊豪的事……”

“行了行了,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顾秋萍根本不听,“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你们要是不管俊豪,我就天天在这儿堵着你们,让整个小区的人都知道你们是什么货色!”

她说完,真的就在小区门口坐下了。

余俊豪站在一边,低着头,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小叔子顾景辉也帮腔:“嫂子,你看我姐都急成这样了,你们就帮帮忙呗。反正你们也有钱。”

我握紧了手里的菜篮子。

就在这时,顾国辉从小区里跑出来了。

他应该是在楼上看到这一幕,赶紧下来的。

“姐,你们这是干什么?”他喘着气说。

“我干什么?”顾秋萍站起来,“你说我干什么?你把房子卖了也不跟家里人说一声,现在俊豪要复读,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你说我能不急吗?!”

“姐,俊豪的事我们可以商量……”

“商量什么?!”顾秋萍一把鼻涕一把泪,“你现在就给我个准话,给不给俊豪租房子?给不给他报补习班?!”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小区的其他业主也出来看热闹了。

我看到邻居李阿姨也在人群里,一脸八卦地看着我们。

顾国辉脸涨得通红,最后硬生生憋出一句:“姐,这事儿回家再说,你们别在这儿闹了。”

“我就在这儿闹了怎么样?!”顾秋萍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拍大腿,“大家来评评理啊!我弟弟把房子卖了,现在有钱了,就不管我们这些穷亲戚了!他外甥要读书,连个住的地方都不给!这还有没有天理了啊!”



她这一嗓子,把整栋楼的人都引出来了。

我站在那儿,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顾国辉的脸色比我还难看。

就在这时,我看到婆婆钱素琴也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她头发有些花白,拄着拐杖,脸色不太好看。

“妈……”顾国辉喊了一声。

钱素琴走到我们面前,看了看坐在地上的顾秋萍,又看了看我和顾国辉。

“都给我住嘴!”她突然大喝一声。

所有人都安静了。

“秋萍,起来,像什么样子!”钱素琴沉着脸说。

顾秋萍还想说什么,被钱素琴一瞪,只好不情不愿地从地上爬起来。

钱素琴转头看着顾国辉:“国辉,你跟我回家,有话当面说清楚。”

顾国辉看了我一眼。

我点点头。

“行,妈,那咱们回家说。”顾国辉说。

“还有你们。”钱素琴指着顾秋萍和顾景辉,“都跟我回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钱素琴家走。

我跟在最后面,心里七上八下的。

钱素琴住在清源县老街的一栋老房子里,是单位分的福利房,三室一厅,有些年头了。

我们都到了她家,客厅里挤满了人。

钱素琴坐在主位,拐杖往地上一杵:“都坐下,有话好好说。”

顾秋萍抢先开口:“妈,你得给我做主啊!国辉和慧娴这次做得太过分了……”

“闭嘴!”钱素琴打断她,“现在是我问,你们答。”

她转头看着顾国辉:“房子真卖了?”

“嗯,卖了。”顾国辉点头。

“为什么?”

“因为……”顾国辉看了我一眼,“慧娴身体不好,需要静养。江州那边压力大,我们想回清源县过日子。”

“那以恒呢?”钱素琴问。

“以恒在京都上大学,不需要江州的房子了。”

钱素琴沉默了一会儿,又问:“卖了多少钱?”

“一百五十万。”

客厅里响起一阵倒抽气的声音。

一百五十万,对清源县的人来说,是个天文数字。

顾秋萍眼睛都直了:“这么多钱?!”

钱素琴瞪了她一眼,又问顾国辉:“钱呢?”

“存银行了。”

“那俊豪的事……”钱素琴刚要说什么,我突然打断了她。

“妈。”我说,“我能说几句吗?”

所有人都看向我。

我深吸一口气,从包里掏出一个文件夹。

那是我昨天晚上准备的,里面装着我这些年的体检报告。

我把文件夹递给钱素琴:“妈,你先看看这个。”

钱素琴接过去,翻开第一页。

那是我三十八岁时的体检报告,所有指标都正常。

她又翻到第二页,四十岁的报告,开始出现贫血。

再往后翻,四十二岁,颈椎病。

四十五岁,慢性胃炎。

四十八岁,中度贫血,神经衰弱,还有一堆红色的异常指标。

钱素琴的手开始发抖。

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眶有些红:“慧娴……”

我没有说话,又从包里拿出另一个东西。

那是一本日记本。

我翻到其中一页,念给所有人听:

“2016年6月30日,今天俊豪又在房间里打游戏到凌晨三点。以恒明天要考试,今晚是最后一个晚上好好休息的机会。我去敲门,求俊豪小声点。他不耐烦地说:'知道了知道了。'可转身又把音响开得更大。以恒戴着耳塞都睡不着,第二天考试发挥失常。”

客厅里鸦雀无声。

我又翻到另一页:

“2017年10月15日,景辉在家里又和嫂子吵架。两个人吵得撕心裂肺,把客厅的花瓶都砸了。以恒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晚上我收拾碎片的时候,划伤了手,流了很多血。景辉和嫂子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余俊豪低着头,不敢看我。

顾景辉的脸涨得通红。

我合上日记本,看着在座的所有人:“这些年,我记了整整十二本日记。每一本里,都记录着我的委屈。”

我又拿出一个账本:“还有这个,这是我记的账。十八年来,为俊豪花的钱,为景辉花的钱,为所有来我家住过的亲戚花的钱。每一笔,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把账本翻开,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

“俊豪在我家住了八个月,补习费一万二,生活费一万五,还有各种衣服、电子产品,一共三万五。”

“景辉离婚那年,在我家住了四个月,我给他垫的房租两万,生活费三万,他说等有钱了还我。到现在,一分都没还。”

“还有表哥家的女儿,在我家住了半年,学费、生活费、买手机买电脑,一共花了一万多。”

“周婶的儿子结婚,我随了五千块礼金。”

我一笔笔念下去,在场的每个人脸色都越来越难看。

念到最后,我抬起头,看着所有人:“十八年,我一共为你们花了二十三万。”

“这二十三万,我从来没要求你们还过。因为我觉得,都是亲戚,钱是小事。”

“可是……”我的声音开始颤抖,“可是你们谁关心过我?谁问过我累不累?谁看到过我的体检报告?”

“俊豪在我家打游戏吵到我儿子睡不着觉,你们有人说过他一句吗?”

“景辉和嫂子在我家吵架砸东西,你们有人劝过他们一句吗?”

“我从一个健健康康的人,变成现在这个满身毛病的样子,你们有人心疼过我吗?”

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客厅里静得可怕。

钱素琴握着那本体检报告,眼泪也流了下来。

“慧娴……”她哽咽着说,“妈不知道……妈真的不知道……”

我擦了擦眼泪:“妈,我不是在告状,我只是想让所有人知道,我和国辉为什么要卖房子,为什么要回清源县。”

“因为我们累了。”

“我们想过几年自己的日子。”

“这个要求,过分吗?”

没有人回答。

顾秋萍低着头,不敢看我。

余俊豪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顾景辉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

钱素琴抹了抹眼泪,看着顾秋萍:“秋萍,你还有什么话说?”

顾秋萍嘴巴动了动,最后挤出一句:“我……我也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钱素琴的声音突然变冷,“你把弟弟弟妹的家当成什么了?免费旅馆吗?”

“妈……”

“你闭嘴!”钱素琴的拐杖往地上一敲,“今天这事儿,必须说清楚。”

她站起来,虽然拄着拐杖,但气场十足。

“从今天开始,谁也不许再去打扰国辉和慧娴。”她一字一句地说,“他们想怎么过日子,是他们的事。你们谁要是再去闹,就别认我这个妈。”

顾秋萍想说什么,被钱素琴一瞪,又憋了回去。

“还有。”钱素琴转头看着顾景辉,“你欠国辉的那两万块钱,三个月之内还清。”

顾景辉脸色一变:“妈,我哪儿有钱……”

“没钱就去挣!”钱素琴冷声道,“你一个大男人,整天张口跟哥哥嫂子要钱,不嫌丢人吗?”

顾景辉不敢再说话了。

钱素琴又看向顾秋萍:“俊豪的事,你自己想办法。国辉和慧娴已经仁至义尽了。”

顾秋萍憋屈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都回去吧。”钱素琴挥挥手,“我累了。”

所有人都走了。

客厅里只剩下我、顾国辉和钱素琴。

钱素琴拉着我的手,眼泪又流了下来:“慧娴,这些年苦了你了。”

我摇摇头:“妈,我不苦。只要你理解我们就好。”

“我理解,我都理解。”钱素琴说,“以后你们就好好过自己的日子,谁也不许打扰你们。”

从钱素琴家出来,天已经黑了。

我和顾国辉手牵着手往回走。

清源县的夜晚很安静,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慧娴。”顾国辉突然说。

“嗯?”

“谢谢你。”

我愣了一下:“谢我什么?”

“谢谢你这些年的付出,也谢谢你今天说出了那些话。”他说,“我知道那对你来说很难。”

我笑了笑:“还好,说出来反而轻松了。”

“以后不会了。”他握紧我的手,“我保证。”

回到碧水湾的新家,我打开灯,看着这个温馨的小窝,突然觉得心里踏实了。

我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

可我错了。



第二天晚上,顾国辉下班回来,脸色很难看。

“怎么了?”我问。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单位有人在传我的事。”

“传什么?”

“说我家里出事了,把房子都卖了,可能是欠了债。”他苦笑,“今天领导还专门找我谈话,问我是不是有什么困难需要帮助。”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

肯定是顾秋萍干的。

“她怎么能这样?”我气得手都在抖。

“算了。”顾国辉说,“我已经跟领导解释清楚了。清者自清,谣言不攻自破。”

可我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更让我没想到的是,第三天,我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

“喂,你好。”

“慧娴阿姨吗?我是以恒的辅导员。”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

我心里一紧:“老师好,以恒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没有,以恒很好。”辅导员笑着说,“只是今天有个自称是以恒姑妈的女士打电话给我,说以恒家里遇到了困难,让我多关照一下。我想跟你确认一下情况。”

我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顾秋萍,她居然连以恒都不放过!

“老师,你别听她胡说。”我强忍着怒火说,“我们家没有任何困难,以恒的学费生活费都没问题。”

“那就好。”辅导员松了口气,“我就是想确认一下,免得以恒在学校受到什么影响。”

挂了电话,我气得浑身发抖。

顾秋萍这是要干什么?

她到底要闹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

当天晚上,我和顾国辉商量了很久。

“我们不能再这样被动了。”顾国辉说,“必须想个办法,彻底解决这件事。”

“可是能怎么办呢?”我问。

顾国辉想了想,说:“我去找我妈,让她召开一次家族会议,把所有人叫来,当面把话说清楚。”

“会有用吗?”我有些怀疑。

“试试吧。”他说,“总不能一直这么被她们骚扰下去。”



第四天,钱素琴给所有人打了电话,通知周日在白石镇老宅开家族会议。

连三叔公都会出席。

我心里既期待又紧张。

期待的是,终于有机会把所有话说清楚了。

紧张的是,不知道这次会议会不会有用。

周日那天,我早早起床,精心打扮了一番。

我要让所有人看到,我不是那个任人欺负的软柿子。

我和顾国辉开车去白石镇,路上谁也没说话。

车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我的心跳越来越快。

到了老宅门口,我看到院子里已经停了好几辆车。

所有人都到了。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

院子里,三叔公坐在主位,钱素琴坐在旁边。顾秋萍、顾景辉、周凤英,还有几个我不太熟的远房亲戚,都到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

我握紧了手里的包。

包里,装着那十二本日记,三本账本,还有所有的体检报告。

今天,我要把这十八年的委屈,全都说清楚。

三叔公看到我们,点了点头:“都到齐了,开始吧。”

我和顾国辉在钱素琴旁边坐下。

三叔公清了清嗓子,说:“今天把大家叫来,是要说说国辉和慧娴卖房的事。这事儿在家里闹得沸沸扬扬,必须有个说法。”

他看向我和顾国辉:“国辉,慧娴,你们先说说,为什么要卖房子。”

顾国辉刚要开口,我拦住了他。

“我来说。”我站起来,从包里拿出那摞日记本和账本。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手里的东西上。

我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和国辉卖房子是为了躲你们。没错,确实是。”

顾秋萍冷哼一声,我没理她,继续说:

“但我们为什么要躲?今天我就把话说清楚。”

我翻开第一本日记,开始念:

“2006年8月1日,今天是我和国辉结婚一周年纪念日。本来约好了出去吃饭,可是秋萍姐突然打电话说俊豪要来江州玩,让我们去接。我们只好取消了约会……”

我一页页翻下去,一件件往事重现。

客厅里越来越安静。

所有人都听傻了。

他们从来不知道,我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念到最后,我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2024年7月15日,以恒今天去京都上大学了。送他上火车的时候,他对我说:妈,你看起来比我同学的家长老十岁。”

“他说完这句话,眼睛都红了。”

“我当时没敢哭,可是回家的路上,我在心里问自己:我这十八年,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合上日记本,看着在座的所有人。

“我把青春、健康、时间,全都给了你们。可你们回报我的,是什么?”

“是理所当然的索取,是无休止的要求,是一句句‘都是亲戚,应该的’。”

“我不欠你们的。”

“我和国辉,也不欠你们的。”

“现在,我们只想过自己的日子。”

“这个要求,过分吗?”

客厅里鸦雀无声。

三叔公叹了口气,看着顾秋萍和顾景辉:“你们两个,还有什么话说?”

顾秋萍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低下了头。

顾景辉也沉默不语。

就在这时,顾秋萍突然抬起头,眼睛红红的:“慧娴,我……我真的不知道你这么辛苦。对不起。”我愣住了。

这是顾秋萍第一次跟我道歉。

“可是……”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俊豪真的需要帮助。他今年高考只差5分,我真的很想让他再试一次……”

她的眼泪掉了下来:“我知道你们不容易,可是……可是我也是个当妈的,我能怎么办?”

这一刻,我突然理解了她。

她不是坏人,她只是太爱自己的孩子了。

可这不是她可以理所当然要求我们帮忙的理由。

就在气氛僵持的时候,钱素琴突然开口了。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存折,递给顾秋萍:“这里有五万块,是我这些年的养老钱。拿去给俊豪用吧。”

顾秋萍愣住了:“妈……”

“但我丑话说在前头。”钱素琴沉声说,“这五万块,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们。以后俊豪的事,你们自己想办法。”

她转头看着在座的所有人:“还有你们,谁要是再去打扰国辉和慧娴,就别认我这个妈,别进这个家门。”

三叔公也点了点头:“素琴说得对。国辉和慧娴已经做得够多了。你们要是还不知道感恩,那就是畜生不如。”

这话说得很重,但没有人敢反驳。

会议结束后,顾秋萍拿着那五万块钱,走到我面前。

她看着我,眼眶通红:“慧娴,谢谢你这些年的付出。对不起,以前是我太过分了。”

我点了点头,没说话。

有些伤害,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抹平的。

但至少,她终于明白了。

开车回家的路上,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

我靠在座椅上,突然觉得浑身轻松。

“慧娴。”顾国辉说。

“嗯?”

“以后的日子,我们好好过。”

我看着他,笑了:“好。”

车子驶过清源县的街道,路边是熟悉的梧桐树,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新的生活,就要开始了。

可我没想到的是,平静的日子只持续了半个月。

半个月后的一天下午,我正在厨房做饭,手机突然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接起来,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请问是苏慧娴女士吗?”

“我是,你哪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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