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年轻的民警拿出了一份名单。
「这份名单上的人，你都认识吗？」
王浩接过那张纸，双手便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
上面列着十一个熟悉的名字。
钱程，刘宇飞，孙佳怡……
「我认识，他们是我的同事。」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昨天去清溪山区团建露营了……」
年长的民警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王先生，很遗憾地通知你。」
「昨晚你的这十一位同事，出事了。」
「出……出什么事了？」
他的喉咙瞬间嘶哑。
「是路上出了车祸？还是……山里遇到了什么危险？」
两名民警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01
钱程是在周二下午的例会上提出团建这件事的。
那天的会议室里气氛有些沉闷，空调的冷风吹在人身上，让人提不起精神。钱程讲完了上个季度的业绩回顾和下个季度的展望，PPT的最后一页，是他那张穿着西装、双手抱胸的形象照。
他关掉投影仪，会议室里亮堂起来。他清了清嗓子，脸上堆起了那种熟悉的、充满亲和力的笑容。
「大家最近都辛苦了，项目刚上线，压力都不小。」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扫过。刘宇飞坐在他旁边，适时地点了点头，像个最忠实的观众。
「我跟公司申请了一下，这个周末，咱们部门搞个团建，出去放松放松。」
一听到「团建」两个字，底下的人表情各异。有的人眼睛亮了一下，有的人则不动声色。王浩低着头，手里的笔在笔记本上无意识地划着圈。
「这次，咱们玩点不一样的。」钱程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神秘，「不去那些农家乐了，没意思。我找了个好地方，远郊的清溪山，还没怎么开发，风景特别原始。咱们自驾过去，搞个露营，晚上烧烤，看星星，怎么样？」
刘宇飞第一个拍起了手。「钱总监这个提议好啊！早就想体验一下露营了，绝对比吃饭唱歌有意思。」
他的掌声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显得有些突兀，随后，稀稀拉拉的附和声和掌声才响起来。
孙佳怡也笑着说：「听起来很棒，就是……我没有露营的装备。」
钱程立刻大手一挥：「这个不用担心，帐篷睡袋这些，公司统一采购，费用全包。你们只需要带着人，带着好心情来就行。」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没人再提反对意见了。去，成了一件板上钉钉的事情。
王浩心里是不想去的。他天生就不适应这种热闹的集体生活。对他来说，一个完美的周末，就是待在自己的出租屋里，看看电影，或者研究一下新的技术框架。
和一群不算熟悉的人在野外过夜，还要装出很合群、很开心的样子，这对他是一种巨大的精神消耗。
可他只是个刚入职半年多的新人，没有说「不」的资格。
他能感觉到钱程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钟，那目光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期待。他只好抬起头，跟着大家一起，挤出 一个表示赞同的微笑。
会议结束后，一个名为「清溪山狂欢小队」的微信群就建起来了。刘宇飞在群里最活跃，一会儿发一个户外烧烤的攻略，一会儿又转发一个搭建帐篷的视频，气氛被他炒得火热。
群里的十一个人，就是技术研发部的全部成员。王浩看着他们热火朝天地讨论着要买什么牌子的啤酒，要不要带上扑克牌，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这些话题，他一个也插不上嘴。
他默默地打开购物软件，给自己买了一个评价还不错的睡袋。钱程说公司会统一采购，但他还是习惯用自己的东西。
接下来的几天，办公室里都弥漫着一种躁动的、期盼的气氛。
大家手头的工作效率似乎都降低了，时不时有人凑在一起，小声讨论着周末的行程。
王浩依旧是独来独往。午休的时候，同事们会成群结队地去楼下的餐厅吃饭，饭桌上笑声不断。王浩则习惯了点一份外卖，在自己的工位上，对着电脑屏幕，安静地吃完。
有一次，他去茶水间接水，听到孙佳怡和另外几个女同事在聊天。
「听说那个清溪山，手机会没信号的。」
「那不是正好嘛，彻底和工作断联两天。」
「也不知道那边晚上会不会很冷。」
「怕什么，有钱总监和飞哥在呢，肯定都安排得妥妥的。」
王浩默默地接满了水，转身离开。他觉得自己和这个集体之间，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膜。他们的世界热闹、鲜活，充满了各种人情世故的细节。而他的世界，只有代码的逻辑和bug的有无，简单，但也枯燥。
他并不是讨厌他们，只是融不进去。就像一个结构不同的函数，无法被主程序成功调用。
周五下午，办公室里的人心都己经飞了。工作基本处于停滞状态，大家都在收拾自己的东西，或者上网看着露营的注意事项。钱程穿着一件新的冲锋衣，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像个即将出征的将军。
「大家检查一下自己的东西都带齐了没有啊！身份证、充电宝，还有换洗的衣物！」
他的声音洪亮，充满了领导者的激情。
王浩正在做最后地代码提交，他想把手头的活彻底了结，这样周末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断联」了。
就在这时，钱程走到了他的工位旁。他身上那股浓郁的古龙水味道，混合着新衣服的气味，让王浩有些不适应。
「王浩，还在忙呢？」钱程的语气听起来格外亲切。
王浩点点头，摘下了耳机。「钱总监，快弄完了。」
钱程看了一眼他的电脑屏幕，上面是密密麻麻的代码。他赞许地笑了笑，然后脸上露出了一丝为难的神色。
「唉，有个事，本来不想在这时候打扰你的。」
02
他拉过旁边的一张椅子，坐了下来，身体微微前倾，摆出一个促膝长谈的姿态。
「是这样，刚刚，就刚刚，一个非常重要的客户，反应了一个紧急的BUG。这个BUG会导致他们整个系统在周末的促销活动中出现数据统计的偏差，后果很严重。」
王浩的心沉了一下。他预感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这个客户对咱们部门，对整个公司有多重要，你是知道的。」钱程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我本来想让别人处理，可我 看了一下，出问题的那个模块，是你之前负责重构的。里面的底层逻辑，只有你最清楚。换了别人，我怕他们不但一晚上搞不定，还可能改出新的问题来。你知道的，这种事，最怕的就是节外生枝。」
他停顿了一下，观察着王浩的表情。
王浩沉默着，没有说话。他知道，钱程说的是事实。那个模块的代码确实非常复杂，换了别人，短时间内很难上手。
「你看……」钱程的声音又变得柔和，带着商量的口气，「能不能辛苦你一下，今天晚上加个班，把它搞定？我知道这很委屈你，大家都在准备出去玩，却要你一个人在这里受累。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能者多劳嘛。」
他把手搭在王浩的肩膀上，用力捏了捏，像是在传递一种信任和鼓励。
「你放心，这次的辛苦，我绝对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回来之后，我会向上面申请，给你记一次大功，奖金也绝对少不了你的。我们呢，先过去探探路，搭好帐篷，把烧烤架生好火，等你过来。你弄完了，就算半夜，也可以打车过来，车费我给你报销。要是太累了，就在家好好休息，这个周末就算你加班，给你双倍的加班费。你看怎么样？」
钱程把所有的可能性都说了，把所有的退路都堵死了。他既给了压力，又给了安抚，还画出了一个奖励的大饼。
王浩还能说什么呢？他只能点头。
「好的，钱总监，我知道了。交给我吧。」
「好兄弟！」钱程的脸上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他高兴地站起来，拍了拍王浩的背，「我就知道你最靠得住！那大家就等你的好消息了！辛苦了！」
他转过身，对着整个办公室大声宣布：「好了好了，都收拾一下，咱们准备出发了！王浩这边有点紧急的工作要处理，他稍后就来！」
办公室里顿时响起一片欢呼和椅子挪动的声音。没有人对王浩的留下表示任何疑问，或者说，没有人在意。他们只关心自己即将到来的狂欢。
刘宇飞提着一个大包，从王浩身边走过。他瞥了一眼王浩的电脑屏幕，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说了句：「能者多劳，辛苦了啊。」那语气听起来，不像安慰，更像是一种幸灾乐祸。
同事们陆陆续续地离开了。王浩看着他们三五成群，嘻嘻哈哈地走出办公室的门，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点失落，但更多的是一种解脱。或许，这样也好。
孙佳怡是最后几个走的。她走到王浩的座位旁边，脸上带着一丝同情。
「你真可怜，又被抓壮丁了。」
王浩苦笑了一下，「没事，习惯了。」
孙佳怡的目光落在了王浩桌角的那个银灰色保温杯上。那是公司年会时，他抽中的一等奖，牌子货，做工很精致，他一直挺喜欢的。
「哇，你这个杯子真好看。」她拿了起来，在手里看了看。
「还行吧。」
「你看，」她晃了晃自己手里那个已经有些掉漆的塑料杯，「我的这个好像有点漏水了。你的杯子能借我用两天吗？去山里，有个保温杯方便一点。」
王浩犹豫了一下。他有点洁癖，不太喜欢把自己的东西借给别人。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犹豫，孙佳怡立刻说：「我保证爱惜，回来马上洗干净了还给你。你看，我就把我的杯子放你这儿，跟你换。」
她说着，就把自己的旧杯子放在了王浩的桌上，脸上带着一种期待的、不容拒绝的表情。
王浩想，反正自己也用不上，拒绝了反而显得小气。
「行，那你拿去用吧。」
「太好了！谢谢你！」孙佳怡立刻高兴起来，她拿着那个保温杯，转身跟上了大部队，「我们在山里等你哦！」
她的声音很快就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办公室的门被关上了。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了下来。
王浩看着窗外，天色正在一点点变暗。城市的轮廓在暮色中变得模糊，远处的写字楼开始亮起星星点点的灯光。楼下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和同事们的告别声，然后，一切都归于沉寂。
巨大的孤独感像潮水一样涌来，将他紧紧包围。
他深吸了一口气，戴上耳机，点开了自己常听的那个纯音乐歌单。舒缓的旋律在耳边响起，稍微驱散了一些心头的烦闷。
他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屏幕上的代码上。键盘清脆的敲击声，成了这个空旷空间里唯一的回响。
时间在代码的滚动中悄然流逝。当王浩解决掉最后一个逻辑错误，开始进行编译和测试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03
他摘下耳机，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办公室里静得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他拿起手机，点开了那个「清溪山狂欢小队」的微信群。
从下午五点多他们出发到现在，过去了六个多小时，群里竟然还是一片死寂。
最后一条消息，是刘宇飞发的「全员上车，出发！」，后面跟着一个胜利的手势。
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消息了。
没有人抱怨路上堵车，没有人分享到达营地的喜悦，更没有一张烧烤的照片，或者一段篝火的视频。
这太不正常了。
王浩的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浮现了出来。就像晴朗的天空，突然飘来一朵形状诡异的乌云。
他点开钱程的头像，拨通了语音电话。
「嘟……嘟……」
响了几声后，听筒里传来冰冷的系统提示音：「您呼叫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他又拨打了刘宇飞的电话。结果一模一样。
他有些不甘心，又试着打了孙佳怡的电话。同样是无法接通。
山里的信号就这么差吗？差到十一个人，没有一个人能找到一格信号发条消息？
他想，或许是自己多心了。他们可能正在兴头上，没人顾得上看手机。
他完成了最后的上线部署，给钱程发了一条微信：「钱总监，BUG已经修复上线了。我就不过去了，太晚了。祝大家玩得开心。」
消息旁边，是一个小小的、表示发送成功的感叹号。
但是，没有人回复。
十二点半，他关掉电脑，背上包，离开了公司。整栋写字楼都黑漆漆的，只有几个楼层还亮着零星的灯光，那里面应该也有和他一样的加班的人。
深夜的街道空旷而冷清。他走到路边，想打一辆车回家。一阵凉风吹过，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他没有立刻回家。饥饿感提醒他，自己从下午到现在，只喝了己口水。他在公司附近找到一家还在营业的兰州拉面馆，走进去，点了一碗牛肉面，加了两份牛肉。
面馆里只有老板一个人，靠在柜台后面，看着手机里播放的电视剧。热气腾腾的面条下肚，王浩感觉自己僵硬的身体终于活了过来。
他一边吃面，一边又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群里，依然是他发的那条消息，孤零零地悬在那里。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和不安，像面汤里的油花，在他心里慢慢扩散开来。
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他累得快要散架，只想倒在床上一睡不醒。他冲了个热水澡，把手机放在枕头边，充电器插上。
睡梦中，他似乎梦见了一片漆黑的森林。森林里很安静，没有风声，也没有虫鸣。他一个人走在里面，怎么也走不出去。他想大声呼喊，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第二天，王浩是被一阵执着的敲门声吵醒的。
他睁开眼，阳光正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上投下一道明亮的光斑。他看了一眼手机，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
敲门声还在继续，不急不缓，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道。
他脑子里还有些昏沉，以为是社区来登记信息，或者是隔壁邻居有什么事。他趿拉着拖鞋，迷迷糊糊地走到门口，从猫眼里往外看了一眼。
门外站着两个穿着警察制服的男人。
王浩的睡意，在一瞬间被驱散得无影无踪。他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
他打开门。
站在门口的是一老一少两名警察。年长的那个国字脸，眼神锐利而沉稳，嘴唇紧紧地抿着。年轻的那个皮肤很白，但表情同样严肃。
「你好，请问是王浩先生吗？」年长的民警开口问道，声音低沉。
「是……我是。」王浩点了点头，手心里开始冒汗。他完全想不通，警察为什么会找到自己家里来。
「我们是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年长的民警出示了自己的警官证，「有些情况，想向你了解一下。方便我们进去说吗？」
「哦，好，好的，请进。」王浩机械地让开了身体。
两名警察走进屋子里。年轻的警察在关上门的时候，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咔哒」声。这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王浩的这间一室一厅的出租屋显得有些狭小。警察的到来，让空间更显得逼仄。
「随便坐。」王浩指了指客厅里的沙发。
他转身去厨房，想给他们倒水。他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烧水壶里的水倒进杯子里时，溅出来不少。
他把两杯水放在警察面前的茶几上，然后在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他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年长的民警并没有碰那杯水。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小本子和一支笔，目光平静地看着王浩。
「你不用紧张，我们只是例行询问。」他的语气很平稳，但王浩还是感觉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你是在『创想科技』公司，担任程序员的职务，对吗？」
「对。」
「你所在的部门，是技术研发部？」
「是的。」
「部门主管是钱程？」
每当一个熟悉的名字从对方口中说出，王浩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是，钱总监。」
「你和你的同事，一共是十二个人？」
「算上我，是十二个。」
04
「昨天，也就是十一月五日，周五，你的部门是不是组织了一场团建活动？」
「是的，他们……他们说要去清溪山区露营。」王浩的声音有些干涩。
「他们？」年长的民警捕捉到了这个词，「你为什么没有去？」
「我……我被留下来加班了。」王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把昨天下午钱程找他谈话，给他安排紧急任务的经过，尽可能详细地复述了一遍。「所以，我没有跟他们一起走。」
年轻的民警在本子上一丝不苟地记录着，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
「你加班到什么时候？」
「大概……夜里十二点半左右离开公司的。」
「你一个在公司？」
「是的。」
「有谁能证明你的说法吗？」
「我一个人。但是公司的门禁刷卡系统应该有我进出的记录。我向公司服务器提交代码，也有详细的时间日志。还有，我离开公司后，去楼下的一家拉面馆吃了宵夜，那里应该有监控。」王浩的思路变得清晰起来，他迫切地想证明自己的清白，虽然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需要证明什么。
年长的民警点了点头，似乎对他的回答还算满意。他又问了一些问题，关于王浩的个人情况，来这个城市多久了，平时和同事们的关系怎么样，最近有没有和谁发生过矛盾或者争执。
王浩都如实回答了。他和同事们的关系，不远不近，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没有任何金钱往来，也没有任何私人恩怨。
审视的目光始终停留在王浩的脸上，像两盏探照灯，试图捕捉他任何一丝微小的表情变化。
询问持续了大约二十分钟。王浩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压抑的气氛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年轻的民警从随身携带的黑色公文包里，取出了一张打印出来的A4纸。
他把纸递到王浩面前，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命令感。
「这份名单上的人，你都认识吗？」
王浩接过了那张轻飘飘的纸，却感觉它有千斤重。
纸上是十一行电脑打印的宋体字，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冰冷的墓碑。
钱程，技术研发部。
刘宇飞，技术研发部。
孙佳怡，技术研发部。
十一个名字，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全都是昨天傍晚，笑着跟他告别，走出办公室的同事。
他的呼吸瞬间停滞了。握着纸的手，开始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我……我认识……」他的声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他们是我的同事，昨天……昨天去清溪山区团建露营了……」
他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看到，对面两名民警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混杂着怜悯和严肃的表情。那是一种面对死者家属时，才会有的表情。
一种巨大的、无法言说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紧紧地攥住了他的心脏。
年长的民警深吸了一口气，身体微微前倾，盯着王浩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他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沉重的铁锤，狠狠地砸在王浩的神经上。
「王先生，很遗憾地通知你，昨晚你的这十一位同事，出事了。」
王浩的脑子里「轰」的一声巨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彻底炸开了。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天花板和地板颠倒了过来。
「出……出什么事了？」过了许久，他才从喉咙的深处，挤出这几个破碎的音节。「是路上……出了车祸？还是……山里遇到了什么危险？」
他宁愿相信是这些。车祸，山洪，迷路，毒蛇……任何一种来自大自然的、可以被理解的意外，都比此刻笼罩在他心头的那片未知的黑暗要好。
两名民警再次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年长的民警没有回答他关于车祸或者山里危险的猜测。他只是那么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变得愈发深邃和复杂。
他缓缓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王浩的耳朵里，像死神的宣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