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
“林峰先生，我们是市刑侦队的，”门外传来冷静而有力的声音，“关于静海大学09级工商管理一班的同学聚会，有些情况需要向你了解。”林峰打开门，两个身着便服但气质锐利的男人站在那里。他心中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他。他因为加班和高昂的费用拒绝了这场十年一度的聚会，为此还得罪了班长，甚至退出了同学群。然而，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场他没能参加的聚会，最终会以警察找上门的方式，画上一个血腥的句号。“你没去？”为首的警察眼神锐利地盯着他，“那你最好解释一下，为什么昨天到场的18个人，全都死了。”
01
夜色像一块沉重的幕布，压在静海市的每一栋写字楼上。
林峰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显示器上的数据和图表已经开始扭曲、跳舞。
“嗡嗡——”
口袋里的手机不知疲倦地振动起来，像一只被困在瓶子里的苍蝇。
他烦躁地掏出手机，屏幕上弹出的消息来自一个几乎被遗忘的微信群——“静海大学09工商管理一班”。
这个群，已经沉寂了至少五年。
班长赵伟：“@所有人 兄弟姐妹们，都还好吗？毕业十年了，咱们是不是该聚聚了？”
赵伟的头像，还是那张穿着学士服，意气风发的照片。
一石激起千层浪。
“哇！班长诈尸了！”
“十年了啊，时间过得真快！”
“我支持！必须聚！好久没见大家了。”
群里瞬间涌入上百条信息，各种表情包和怀旧的言论刷了屏。
林峰默默地看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些陌生的头像和名字，早已在他日复一日的加班中模糊不清。
赵伟又发了一条信息，这次是语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领导口气。
“既然大家都这么热情，那事情就这么定了！时间就定在下周六，地点在咱们静海市最顶级的‘云顶天宫’会所，我包了最大的场子，吃喝玩乐一条龙！”
“哇！云顶天宫？那地方我听说过，进去喝杯水都得四位数吧？”
“班长牛逼！这得花多少钱啊？”
赵伟似乎很享受这种追捧，他发了个得意的表情。
“钱不是问题，关键是咱们同学的情分。不过为了体现咱们的诚意和集体感，我提个议，这次聚会，咱们每人交两万块钱的活动经费，多退少补。”
两万！
这个数字让群里瞬间安静了几秒钟。
林峰的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他一个月累死累活，拿到手也就这个数。
“两万？是不是有点多了？”有人小心翼翼地问。
赵伟立刻回复：“多吗？十年就聚这一次，难道咱们十年的同学情，还不值这两万块钱？我这是为了大家好，筛选掉那些没诚意、混得不行的，来的都是精英，大家也能多交流交流资源，不是吗？”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群里又恢复了热闹。
“班长说得对！格局大了！”
“我参加！马上转账！”
“算我一个！”
一个又一个转账截图被发到群里，赵伟的收款提示音此起彼伏。
林峰从头到尾，一个字都没说，就像一个局外人，静静地看着这场狂欢。
他很清楚，自己不属于那里。
02
林峰刚把手机揣回兜里，赵伟的私聊信息就弹了出来。
“林峰，怎么回事？群里这么热闹，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语气带着一丝质问。
林峰叹了口气，耐着性子回复：“看到了，你们聊得挺开心的。”
“什么叫我们聊得开心？这是咱们全班的活动！”赵伟的下一条信息几乎是秒回，“大家都交钱了，就差你了。赶紧的，把钱转给我。”
林峰皱起了眉头。
“不好意思啊班长，我最近公司项目忙，周六肯定要加班，去不了了。”
这是一个完美的借口，也是事实。
屏幕那头的赵伟沉默了片刻，似乎对这个回答非常不满意。
“加班？林峰，你别跟我来这套。什么班比同学聚会还重要？十年就这一次！”
“是真的走不开，项目很急。”
“我看你就是不想来吧？”赵伟的语气变得尖锐起来，“怎么，是不是觉得两万块钱拿不出来？要是真有困难，你跟我说，我可以帮你垫付，不过你这面子上可就不好看了啊。”
话语里充满了高高在上的施舍感。
林峰心里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跟钱没关系，就是单纯没时间。你们玩得开心。”
“林峰，我可把话说明白了，这次聚会，来的都是念着同学情的。你不来，就是看不起我们这帮老同学，尤其是不给我这个班长面子！”
“我没这个意思。”林峰的回复越来越简短。
“你就是这个意思！”赵伟彻底撕破了脸，“行，你不来是吧？我看你以后有什么事，也别想找同学帮忙！”
林峰盯着手机屏幕，那咄咄逼人的文字让他感到一阵恶心。
他没有再回复，而是直接点开了那个闪烁不停的群聊。
赵伟果然把他“挂”了出来。
“@林峰 某些人啊，现在混得好了，架子也大了，同学聚会都不屑于参加了。两万块钱的报名费，可能是入不了某些人的法眼吧！”
群里立刻有人附和。
“就是，装什么清高。”
“算了算了，人各有志，别强求。”
看着这些虚伪的嘴脸，林峰再也无法忍受。
他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点，选择了“删除并退出”。
世界，瞬间清静了。
03
第二天上午，林峰正在工位上对着电脑，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是李凯，他大学时最好的朋友。
“喂，阿峰，你真退群了？”李凯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焦急。
“嗯，”林峰淡淡地应了一声，“眼不见心不烦。”
“你不知道，你退了之后，赵伟那个孙子在群里把你骂成什么样了！”
“无所谓，他爱怎么说怎么说。”林峰的语气毫无波澜，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什么叫无所谓！他骂得太难听了！”李凯有些激动，“他说你就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混得差还死要面子，说你上大学的时候就孤僻、不合群，现在肯定过得更惨！”
林峰握着鼠标的手紧了一下，指节有些发白。
“他就是那种人，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
“我气不过，就在群里帮你说了两句，”李凯愤愤不平地说，“结果呢？他连我一块儿攻击，说我跟你是一丘之貉，还威胁我说，我要是再帮你说话，就把我也踢出群去。”
“那你怎么说？”林峰问。
“我还能怎么说？我直接就骂回去了！我说他狗仗人势，拿着鸡毛当令箭，不就是前几年靠着家里关系赚了点钱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林峰能想象到李凯在电话那头吹胡子瞪眼的模样，心里流过一丝暖意。
“行了，别为我得罪他，犯不上。”
“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他还说，这次聚会就是一次人脉筛选，你这种不来的，以后在静海市就别想混了。”
“他以为他是谁？”林峰冷笑一声，“静海市是他家开的？”
“反正你小心点，这家伙心眼小，爱记仇，”李凯叮嘱道，“聚会你真不去了？”
“不去，”林峰的回答斩钉截铁，“那种地方，乌烟瘴气的，去了也是受罪。”
“行吧，我也不想去了，但钱都交了，不去白不去，”李凯叹了口气，“到时候我帮你看看，有谁在背后说你坏话，我全给你记下来！”
“哈哈，好，”林峰笑了笑，“谢了，兄弟。”
挂了电话，林峰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他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心里像是堵了一块石头。
他只是想安安静静地生活，为什么总有人要来打扰他？
04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周六，同学聚会的日子。
林峰一整天都把自己关在家里，手机调成了静音。
他知道，今天肯定会有人联系他。
果然，下午的时候，手机屏幕亮了好几次。
有李凯打来的，还有另外两个大学时关系还算不错的同学。
他一个都没接。
他不想听任何关于那场聚会的消息，无论是好是坏。
他只想把这一切都屏蔽在自己的世界之外。
他看了一下午的电影，又叫了个外卖，平淡地度过了一个休息日。
晚上，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有些睡不着。
他拿起手机，鬼使神差地点开了微信。
他想看看李凯有没有给他发消息，想知道聚会现场是什么情况。
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
他强迫自己放下手机，闭上眼睛。
就让这一切都过去吧，明天醒来，又是新的一天，他和他那些“精英同学”，依然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这么想着，沉沉地睡了过去。
05
“咚！咚！咚！”
一阵急促而用力的敲门声，将林峰从睡梦中惊醒。
他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钟，才早上七点。
谁会这么早来找他？
“谁啊？”他有些不耐烦地喊了一声。
“开门！警察！”
门外的声音清晰、冷静，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警察？
林峰瞬间清醒，心脏猛地一缩。他快速地穿上衣服，跑到门边，通过猫眼向外看去。
两个男人站在门口，表情严肃，其中一个手里还拿着一个证件。
林峰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房门。
“你们是……”
“市刑侦队的，”为首的那个年纪稍长的警察亮出了证件，“你叫林峰？”
“是，我就是。警察同志，请问有什么事吗？”林峰的心里充满了疑惑和不安。
“你是不是静海大学09级工商管理一班的学生？”
“是。”
“你们班下周六，也就是昨天，是不是在‘云顶天宫’会所组织了一场同学聚会？”警察的目光锐利如刀，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
“对，是有这么回事，”林峰点点头，心里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但是我没去。”
“你为什么没去？”另一个年轻些的警察立刻追问。
“我……我公司要加班，走不开。”林峰回答道。
年长的警察似乎看穿了他的敷衍，继续问道：“只是因为加班吗？我们调查了你的微信聊天记录，你因为费用的问题和班长赵伟发生了争执，并且在聚会前退出了同学群，是吗？”
林峰的心沉了下去，他没想到警察会查得这么细。
“是……是有一些不愉快，但我没去，真的只是因为工作忙。”
“你昨天一天都在干什么？有谁能证明？”
“我一整天都在家里，看电影，叫外卖，没人能证明。”
两个警察对视了一眼，眼神变得更加凝重。
年长的警察缓缓开口，一字一句，都像重锤一样砸在林峰的心上。
“林峰先生，我现在正式通知你。昨天参加聚会的18个人，包括班长赵伟，全部死了。”
“什……什么？”林峰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你再说一遍？死了？怎么可能！”
“初步判断是集体中毒，但现场很复杂，不排除他杀的可能。”警察的语气冰冷，“你是这次聚会中，唯一一个在最后关头拒绝参加，并且和组织者有明显矛盾的人。”
林峰只觉得天旋地转，他扶着门框才勉强站稳。
“不是我！这跟我没关系！我昨天真的就在家里！”
警察没有理会他的辩解，只是公事公办地说道：“我们现在只是依法向你了解情况。请你把所有事情，从收到聚会通知，到和赵伟争吵，再到退群，所有细节，原原本本地告诉我们。”
半个小时后，警察离开了，留下一句“保持手机畅通，不要离开静海市”。
林峰失魂落魄地瘫坐在沙发上。
18个人，全死了？李凯呢？他也去了！
他颤抖着手，拨通了李凯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终于被接通了。
“喂……”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哭声，撕心裂肺，“你是谁？你找我儿子有什么事？他已经不在了！他不在了啊！”
林峰的手机“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不信邪，又翻出通讯录里另外几个同学的号码，一个个拨过去。
接电话的，无一例外，都是他们泣不成声的家人。
恐惧和悲伤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是刚才那个年长的警察，张队长。
林峰哆哆嗦嗦地接起电话。
“林先生，”张队长的声音比之前更加严肃，“我们发现了一些关键信息，需要你马上来一趟警局。”
警局里，刺眼的白炽灯照得人睁不开眼。
林峰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手脚冰凉。
张队长坐在他对面，没有说话，只是从一个证物袋里，拿出了一张照片，推到了林峰面前。
“你看看这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