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开篇
"李雨晴，出差名单里有你。"
部长把文件放在我的办公桌上，指着山西忻州的那一行。
我的手指在那两个字上停顿了一下。
忻州。这个名字我已经16年没有说过了。
我叫李雨晴，今年48岁，在北京一家房地产公司做营销总监。
我的职业生涯一帆风顺，办公室里有一张价值不菲的实木桌子，冰箱里永远装着三四个项目的企划案，我每天都在日程表和电话会议中度过。
我的同事们说我是一个典型的职业女性，效率高、冷静、很少见到我在工作之外谈论个人生活。
但他们不知道，我的个人生活其实是空白的。
我看着这份文件，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了一张脸。
16年前的脸，年轻的脸，爱笑的脸。
秦明浩。
那是我的前夫，也是我从来不想再提起的一个名字。
"下周出发，大概要呆两周。"部长继续说，"这是我们今年最大的项目，涉及到五个城市的房产开发。忻州是第三站。"
我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收起了文件。但我的心里已经开始翻江倒海。
01
从决定接这个项目开始，我就告诉自己要理性。
16年了，这个城市对我来说应该只是一个陌生的出差目的地。
秦明浩也应该早已是我生活里被彻底翻过的一页。
但当飞机落地的那一刻，当我看到忻州的天空和街道的时候，我才明白，有些东西是藏不住的。
这个城市没有太大的变化。从机场到市区的路上，我能认出很多我曾经去过的地方。那条小河还在，我和秦明浩曾经在河边散步过无数次。那家面馆还开着，我们曾经在那里为了吃什么打过一个下午的嘴仗。这些地方就像一个个时光胶囊，封存着我最不想回忆起来的青春。
公司在忻州的办公室设在市中心的一家五星级酒店。我办理完入住，第一件事就是拉上窗帘，坐在床上发呆。我告诉自己，我来这里只是为了工作。出差，项目，汇报，然后离开。就这么简单。
但事情往往不会按照我们的计划进行。
第二天，我在酒店的餐厅里吃早饭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那是一种我永远不会忘记的笑声，带着一种特有的磁性和温暖。我的手一下子僵硬了，咖啡杯停在了半空中。
我没有转身去看，但我能感受到，那个人就在我身后不远的地方。我的心跳得很快，快得就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我深呼吸，告诉自己保持冷静。他可能没看到我。他可能根本不在这里。我可能听错了。
但当我最后还是转身去看的时候，我的所有自我安慰都崩塌了。
他就站在十米开外的地方，和一个年纈的女孩坐在一起，那个女孩大约十四五岁。他穿着一件很普通的蓝色衬衫，头发里已经有了明显的白色。他的脸比我印象中沧桑了很多，但那种温暖的气质还是没有变。他在给那个女孩递盐。这个动作那么熟悉，那么温柔，就像曾经他给我递过无数次的东西一样。
我迅速地把脸转向了一边，假装在看窗外。我不敢确定他是否看到了我，我也不敢去确认。我用最快的速度吃完了早饭，然后逃离了这个地方。
02
那天一整天，我都在忙着处理工作。我给团队分配任务，查看本地的市场数据，拜访了两个潜在的合作方。我让自己没有一刻的闲暇去想那个我在餐厅里看到的身影。
但当我回到酒店房间的时候，当我一个人坐在这个陌生而舒适的房间里时，我突然感到了一种难以名状的疲惫。我不是因为工作累，而是因为我一整天都在和自己的情绪做斗争。
我拿出手机，打开了微信。我已经很久没有登录朋友圈了，我的朋友圈就像一个被遗弃的花园，荒芜而冷清。我不知道自己在期望什么，也许是期望能从某个共同朋友的动态里看到秦明浩的信息。但16年了，也许所有的共同朋友都已经各奔东西了。
我开始搜索秦明浩的名字。这不是我第一次这样做，我在这16年里，每隔几个月就会忍不住地搜索他的名字。但我从来没有找到过什么有价值的信息。秦明浩这个名字在这个城市太普遍了，我搜到的都是一些陌生人。
我放下手机，走到窗边，看着楼下人来人往的街道。我问自己，为什么我还在这么做？为什么我不能就像对待其他前任一样，彻底地把他从我的记忆里抹去？
答案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但我从来不敢承认。
03
第三天的时候，一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我在办公室里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来电者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大概有七十多岁。
"请问您是李雨晴吗？"那个女人用一种很谨慎的语气问。
"我是。请问您是？"我问。
"我是秦明浩的母亲，秦母。"电话另一端有一个短暂的停顿，然后她继续说，"我是从公司的工作人员那里打听到您的电话号码的。很抱歉这样唐突地给您打电话。"
我的心一下子就停止了跳动。秦母。我没有想到我会再听到这个称呼。在我的记忆里，秦母是一个慈祥但严肃的女人，她曾经为了秦明浩和我的事情而伤心过。
"秦阿姨。"我用一种很陌生的、很礼貌的语气说，"好久不见。您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们听说有人在市里做房地产项目，后来打听了打听，才知道是你。"秦母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很难以名状的感情，"你还好吗？"
这个问题应该是很简单的，但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还好。"我最后说，"您和秦叔叔呢？"
"你爸爸他身体不太好，最近一直在家里休养。我也是，年纪大了，各种小病小痛。"秦母停顿了一下，"李雨晴，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想见见你。"
这个邀请来得太突然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好的"。我说了一个时间，说我周末有空闲。秦母告诉了我地址，说他们还住在原来的地方。
挂掉电话之后，我的手颤抖得很厉害。
04
周末的上午，我打车来到了秦家。这条街我再熟悉不过了。这是我曾经走过无数次的路，每一块石头、每一棵树都能触发我的记忆。秦家的老房子还在，虽然看起来比16年前苍老了一些，但还是那么熟悉。
门还是原来的红漆木门，只是颜色已经褪淡了。我在门前站了很久，鼓起勇气去按门铃。
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大概十四五岁，长得有秦明浩的影子。我一下子就意识到，这应该是我在酒店里看到的那个女孩。
"阿姨好。"女孩礼貌地向我问好。
"你好。"我说，"我是来找秦阿姨和秦叔叔的。"
女孩把我领进了屋子。一进门，一股久违的熟悉感就扑面而来。房子的布局还是一样的，沙发还是同一张，茶几上还摆着同样风格的花瓶。但所有的东西都比我记忆中苍老了许多。
秦母从厨房里走出来，她穿着一件淡蓝色的围裙，手上还沾着面粉。看到我的那一刻，她的眼睛立刻湿润了。
"雨晴。"她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语调叫我的名字，就像在叫一个失散已久的女儿。
我走过去，秦母一下子就把我拉进了她的怀里。我能感受到她的身体比以前瘦弱了许多，但她的拥抱还是那么温暖，那么有力。我闻到了她熟悉的香气，那是一种混合了家的气味的香气。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进来坐。"秦母拉着我的手说，"我给你做了你最喜欢吃的饺子。"
05
在秦家坐了一个下午。秦父从房间里走出来见了我，他比我记忆中苍老了很多，眼神里却闪烁着喜悦的光芒。我们互相问候了一些很礼貌、很客气的话。这种疏远的客气让我感到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悲伤。
那个女孩叫秦晓雨，是秦明浩的女儿。她很安静，有秦明浩的温和，但眼神里有一种不属于14岁孩子的沧桑。秦母解释说，晓雨的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是秦明浩一个人把她抚养长大。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内疚。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有这种感觉，但我就是有了。
我在秦家呆的时间比我计划的要长。秦母一直在给我盛饭，一直在问我的工作、我的生活。她的问题都很小心翼翼，就像在踩在一块薄冰上。秦父则更多时候是静静地看着我，眼神里有很多我看不太懂的情感。
快要离开的时候，秦母拉着我的手，把我带到了秦明浩的房间。我下意识地想要推开这扇门，因为我感到害怕。但秦母已经打开了。
房间里的摆设还和16年前一样。书架、书桌、那张我们曾经一起躺过的床。但最让我震惊的是，书桌上摆满了一堆一堆的日记本。那些日记本的封面各不相同，但它们都很旧，显然已经被翻阅过很多次。
秦母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地关上了门。
06
我整个夜晚都没有睡觉。我坐在酒店的床上，脑子里反复闪现着那些日记本的样子。我想象着秦明浩坐在那张书桌前，一个人在灯下写日记的样子。我想象着他在每一页上写了什么，想象着这16年来他是怎样度过的。
我想给秦母打电话问一些问题，但我不知道该问什么。我想去见秦明浩，但我又不知道面对他时该说什么。
周一的时候，我的工作日程被打乱了。我没有办法集中精力去处理那些项目的细节。我的团队成员开始询问我是否身体不适，我说我只是睡眠不太好。
下午的时候，秦母又给我打来了电话。她的语气有点急促，说秦父的身体最近不太好，医生说他可能需要做一个小手术。她说他们都想再见见我，想和我好好谈一次，就像朋友一样。
我答应了。我说周末我会再去一次。
但当我放下电话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也许秦母所说的"想好好谈一次"，意味着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是她一直在等待说出来的。
07
周末的下午，我再次来到了秦家。这一次，秦明浩也在。
他在厨房里，我从客厅可以听到他和秦母说话的声音。当他走出来看到我的时候，他的整个身体都僵硬了。我能看到他的手在颤抖。
"雨晴。"他叫我的名字，声音很轻，就像在叫一个易碎的东西。
"你好。"我说，我的声音比他还要冷静，但我的心里已经乱成了一团。
秦母让我们都坐下。秦晓雨自觉地回到了房间。秦父则靠在沙发上，用一种很温和但很坚定的眼神看着我和秦明浩。
一种很奇异的沉默笼罩了整个房间。最后还是秦母打破了这个沉默。
她坐到了我身边，握住了我的手。她的手冰冷而干枯，但握力却很强。她看着我的眼睛，眼睛里闪烁着泪光。
"其实，我一直都很后悔当年的一些决定。"秦母开口说，"那时候我们都还年轻，有很多我们看不透的事情。你和明浩的事情，其实有很多误会。"
我感到我的心跳加快了。
秦母继续说，她的声音开始有点颤抖。"你离开之后，发生了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明浩他……"她停顿了一下，转向了秦明浩，然后又转向了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