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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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清晨,陈悦被手机一连串尖锐的提示音吵醒,像是有根针在不停扎她的太阳穴。她挣扎着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屏幕被“幸福一家人”微信群的未读消息刷爆了,红色的数字标记已经跳到99+。发信人几乎全是堂姐陈莉,夹杂着几条其他亲戚不明所以的询问。
“陈悦,看到信息回一下!”
“急事!赶紧回电话!”
“那包东西你放哪儿了?没扔吧?”
“接电话啊!怎么不接电话?”
“各位叔叔阿姨,你们谁联系得上陈悦?让她赶紧看我信息!”
最新一条是凌晨两点多发来的:“陈悦,算我求你了,回个信儿吧!”
陈悦皱着眉,手指划拉着屏幕,粗略一数,光是@她的信息就有七八十条。宿醉的混沌和被打扰的清梦让她心头火起。
这堂姐,又发什么神经?她下意识地想,是不是又为了她那宝贝儿子的事儿。五天前,陈莉刚给儿子办完满月酒。
想到满月酒,陈悦心里那点不快更明显了。她当时包了个一千块的红包,在她们这小地方,算是挺体面的数目了。她工资不高,这一千块够她紧巴巴过半个月。但想着毕竟是亲戚,堂姐家里条件一般,孩子刚出生用钱的地方多,她还是咬咬牙包了。
结果呢?散席时,陈莉塞给她一个沉甸甸的、印着某奶粉品牌logo的无纺布袋,笑着说:“悦悦,这些是给宝宝准备的东西,多了用不完,有些也快用不上了,你拿去吧,别浪费。”陈悦当时还客气了两句,说这怎么好意思。
陈莉硬是把袋子塞进她手里:“拿着拿着,跟我们客气啥,都是自家人。”
回家路上,陈悦打开袋子看了看。里面是几罐同一个牌子的奶粉,其中一罐已经开了封,用保鲜膜缠着瓶口;几包不同型号的纸尿裤,包装看起来有点皱;还有一些婴儿洗护用品的小样,和几件半新不旧的婴儿连体衣。
她随手拿起一罐奶粉看了看底部,生产日期是去年年初,保质期到今年年底,离过期也就不到半年了。又看了看纸尿裤,虽然不是过期产品,但明显是拆卖的组合包装里零散拿出来的。
一股说不出的憋闷感涌上心头。
她这精心准备的一千块红包,就换回这么一包“清仓处理”的婴儿用品?她知道堂姐婆婆家是开小卖部的,这些东西八成是店里临期或者不好卖的处理货。
陈悦当时就觉得像是被噎了一下,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她又不是收破烂的!一种被轻视、甚至被羞辱的感觉让她脸颊发烫。
回到家,她把那袋子随手放在玄关的柜子上,越看越碍眼。妈妈从厨房出来,看见袋子,问了一句:“莉丫头给的?啥东西?”
“嗯,她孩子用剩的。”陈悦没好气地说。
妈妈走过来翻了翻:“哟,这奶粉快过期了吧?可不能给孩子吃。这衣服看着也旧旧的。”妈妈摇摇头,“莉丫头也是,怎么给这些东西。”
连妈妈都这么说,陈悦心里那点不快更是找到了佐证。
她拎起袋子,径直走到厨房角落的垃圾桶旁,毫不犹豫地把它丢了进去,还顺手把手里一个刚擦完桌子的油腻纸团扔在上面,盖住了那个刺眼的奶粉logo。眼不见心不烦。
之后几天,工作忙得脚不沾地,加上有个好朋友失恋,她陪着喝了几场大酒,早把这袋“垃圾”忘到了九霄云外。
谁能想到,五天过去了,堂姐会为了这包“垃圾”在群里疯狂刷屏?
陈悦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微信群里的消息还在不停往上蹦,陈莉甚至开始直接打她的微信语音电话。嗡嗡的震动声搅得她心烦意乱。
她按掉电话,准备在群里回一句“什么东西?早扔了”,字都打好了,手指悬在发送键上,又犹豫了。
陈莉这架势,不太对劲。就算那包东西里有什么她忘了拿出来的重要物品,也不至于急成这样,在家族群里闹得人尽皆知,颜面尽失。堂姐虽然有点爱占小便宜,但也不是完全不讲道理的人。
难道……那堆“破烂”里,真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陈悦删掉了输入框里那句带着火药味的话,改成:“姐,我刚睡醒,才看到信息。什么东西啊?你慢慢说,别急。”
信息刚发出去,陈莉的电话立刻又打了过来。陈悦深吸一口气,接了。
“喂,姐……”
“悦悦!你可算接电话了!”陈莉的声音又急又慌,带着明显的哭腔,“五天前,满月酒那天,我给你的那个蓝色的袋子,就是印着奶粉的那个,你放哪儿了?还在不在?”
果然是那袋东西。陈悦心里嘀咕,嘴上敷衍着:“袋子?我想想啊……好像……好像拿回来就放一边了,家里乱,不知道塞哪个角落了。怎么了姐,什么东西那么重要?”
“哎呀!怪我!都怪我!”陈莉在电话那头捶胸顿足,声音带着懊悔的颤抖,“那天忙晕了头,人来人往的……我婆婆把我交给她的两万块钱现金,说是给孩子留着压箱底的,她顺手用个黑塑料袋包了,塞进那个装婴儿用品的袋子里了!说是最底下,用一包尿不湿压着的!后来乱糟糟的,我就把整个袋子给你了!我完全忘了这回事了!今天早上我婆婆问起钱,我才想起来!悦悦,你好好找找,那袋子你没扔吧?钱肯定在里面!”
两万块!现金!
陈悦的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砸了一下,瞬间一片空白。她下意识地看向厨房那个角落里的垃圾桶。那天晚上她扔完垃圾……第二天早上……对,第二天早上她出门上班前,好像是把垃圾袋口扎紧拿下楼扔了!
“悦悦?你在听吗?你去找找啊!”陈莉焦急地催促。
陈悦猛地从床上弹起来,鞋都顾不上穿,赤脚冲向厨房。垃圾桶是空的!干干净净!她常用的那个淡黄色大号垃圾袋不见了!
“垃圾……垃圾我……我好像扔了……”陈悦听到自己的声音发飘,舌头像是打了结。
“扔了?!”陈莉的声音瞬间拔高,变成了尖叫,“什么时候扔的?扔哪儿了?楼下垃圾桶吗?还是小区垃圾站?”
“我……我不确定……”陈悦心慌意乱,努力回忆,“大概是……是第二天早上,上班的时候顺手拿下楼了……”
“五天前!那是五天前扔的垃圾了!”陈莉几乎是在哭喊,“小区的垃圾每天清运!现在早就不知道在哪个垃圾填埋场了!陈悦!你怎么能扔了呢!那是两万块钱啊!我婆婆攒了很久的!你怎么看都不看就扔了啊!”
陈莉的哭声和指责像冰水一样泼在陈悦身上,让她从头凉到脚。她瘫坐在冰凉的地板上,耳边是堂姐崩溃的哭诉和埋怨,还有微信群里亲戚们七嘴八舌的询问信息提示音。
她想起自己当时嫌弃地查看那些临期用品的样子,想起自己毫不犹豫把袋子扔进垃圾桶时的决绝,想起上面还盖了个油腻的纸团……
她不是因为嫌弃礼物廉价而愤怒,而是因为自己的想当然和傲慢,弄丢了人家压箱底的两万块钱!
那可能是堂姐婆婆省吃俭用攒下的,是给新生儿的一份厚重祝福。而现在,这份祝福,连同那包她看不上眼的婴儿用品,可能早已被压缩、被掩埋、被腐烂在不知名的垃圾堆里。
巨大的悔恨和恐慌攫住了她,让她几乎喘不过气。电话那头,陈莉的哭声、婆婆隐隐的埋怨声、还有其他亲戚插话的声音混作一团,通过话筒尖锐地刺进她的耳膜。微信群里的消息还在不断刷新,各种猜测和议论扑面而来。
“陈悦,你倒是说话啊!现在怎么办啊!”陈莉哭着问。
怎么办?陈悦看着自己干净的、空荡荡的厨房,第一次希望时间能够倒流,倒流到她接过那个袋子的瞬间,倒流到她打开袋子仔细查看的瞬间,哪怕只是倒流到她扔掉袋子前,能多看一眼,摸一摸袋底……
可是,一切都晚了。垃圾车每天凌晨准时清空小区的垃圾桶,这是她住了这么多年早就习以为常的事情。
五天,足够那包东西经历碾压、转运,最终消失在这个城市的消化系统末端。
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不出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