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我把那只用了十年的行李箱从床底下拖出来时,灰尘扑面而来,呛得我连打了三个喷嚏。箱子上还贴着三年前去海南旅游时办的托运标签,边角已经卷起,露出底下暗红色的箱体本色。
“爸,都什么时候了还自己收拾,我不是说了找打包服务吗?”女儿晓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她特有的那种急促语调。她今天穿了件米色风衣,妆容精致,手里拎着个印着奢侈品logo的手提包。
我继续往箱子里塞那件穿了五年的藏青色羊毛衫:“用不着花那个冤枉钱,我自己能行。”
晓琳快步走过来,一把按住我正在整理的东西:“这些旧衣服带去加拿大做什么?那边家里什么都给您准备新的了。”
我看着她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压在我的毛衣上,那毛衣袖口已经有些起球了。“穿惯了,舒服。”
![]()
她叹了口气,那种我越来越熟悉的表情又出现在脸上——眉头微皱,嘴角下撇,每次她觉得我“老顽固”时都是这样。
“随您便吧。”她转身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这是您的签证材料,我复印了三份,分别放在随身包、托运箱和我的包里,以防万一。”
我点点头,拉上行李箱的拉链。那拉链有些卡顿,我拉了好几次才拉到头。
坐在去机场的车上,晓琳一直在打电话,用中英文混杂的语言安排着工作。我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那些熟悉的店铺、公园、公交站,一点点消失在视野里。
“爸,到了温哥华,约翰会去接您。”晓琳挂了电话,对我说,“他是我特意为您找的护工,会中文,人很靠谱。”
我嗯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护照光滑的封面。
“您别担心,那边环境比北京好多了,空气清新,适合老年人居住。而且社区里华人多,您不会寂寞的。”
我继续看着窗外,没有接话。
机场国际出发大厅里人来人往,各种语言交织在一起。晓琳轻车熟路地帮我办完托运,领了登机牌。
“十点半的飞机,现在九点,您该去过安检了。”她把登机牌和护照递给我,突然声音有些哽咽,“爸,到了记得马上给我打电话。”
我看着她发红的眼圈,心里突然软了一下:“放心吧,你爸我还没老糊涂。”
她破涕为笑,伸手帮我整理本来就很平整的衣领:“知道您最厉害了。去吧,我在这看着您进去。”
我点点头,转身走向安检通道。排队的人很多,队伍移动得很慢。我前面是一对老夫妻,看起来比我年纪还大,老太太一直靠在老伴身上,两人手紧紧握着。
终于轮到我时,我把随身包放在传送带上,脱下外套,走过安检门。机器嘀嘀作响,工作人员示意我抬手,用探测器在我身上扫了一遍。
通过安检后,我回头看了一眼,晓琳还站在原处,朝我挥手。我也挥了挥手,转身向登机口走去。
登机口前的座位几乎都坐满了。我找了半天,才在角落找到一个空位。刚坐下,就听到广播说航班因机械故障延误,起飞时间待定。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抱怨声。我叹了口气,从随身包里拿出老花镜和一本看到一半的《京华烟云》。书页已经泛黄,这是我退休前买的,断断续续看了好几年都没看完。
“劳驾,能帮个忙吗?”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我抬起头,看见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太太正吃力地想把自己的行李箱放到行李架上。她身材瘦小,箱子看起来比她还重。
我放下书,站起身:“我来吧。”
箱子确实很沉,我使了把劲才把它抬上去。老太太连声道谢,递给我一张纸巾擦汗。
“您也是去温哥华?”她问。
我点点头,重新坐下:“女儿在那边,接我去养老。”
老太太眼睛一亮:“巧了,我也是去儿子家。他移民十年了,这次非要接我过去长住。”
我们聊了起来。老太太姓王,七十六岁,原来是上海的小学老师。她说话温和有礼,让我想起去世多年的老伴。
“奶奶!”一个十来岁的男孩跑过来,扑进王老太怀里,“爸爸让我来看看您这边怎么样了。”
王老太慈爱地摸摸孙子的头:“小宝乖,这位爷爷刚才帮奶奶放行李了。”
男孩转头看我,撇撇嘴,用英语对奶奶说:“他看起来好老,能拿得动你的箱子?”
王老太尴尬地看了我一眼,轻声责备孙子:“别胡说,快跟爷爷道歉。”
男孩不情愿地说了声对不起,但眼神里全无歉意。他拿出一台游戏机,坐在奶奶旁边玩起来,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
王老太不好意思地对我笑笑:“小孩子不懂事,您别往心里去。”
我摇摇头表示不介意,但心里却像被针扎了一下。我今年七十二岁,确实不算年轻了,但被一个小孩当面说“好老”,还是忍不住有些难受。
男孩玩了一会儿游戏,突然抬头问王老太:“奶奶,你去了加拿大就不回来了吧?”
王老太点点头:“是啊,以后就能天天见到小宝了。”
“太好了!”男孩欢呼一声,然后压低声音,但我还是清楚地听到了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