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银行营业厅里，我把那张尘封多年的银行卡递给柜员，语气平淡地说想要注销这张卡。
年轻的女柜员接过卡片，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突然停下动作，抬头看着我。
她的表情有些犹豫，斟酌着用词开口，她小声说道：
"先生，您这张卡从很久以前开始，陆续收到过十五笔汇款，每笔都有附言留言。"
我愣了一下，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嘴唇有些发干。
她继续说道："按照银行的规定，注销前必须要确认这些附言信息，您需要查看吗？"
我的手指紧紧攥住钱包，指节都泛起了白色，脑子里突然涌起十五年前的那个春节。
那个跪在我面前哭着借钱的战友，那张写着18000元的借条，还有这十五年来的杳无音信。
妻子站在我身边，轻轻拉了拉我的衣角，眼神里满是复杂的情绪。
我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抖地说出了两个字，整个人生都在这一刻发生了改变。
1
秋天的阳光透过餐馆的玻璃窗照进来，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站在空荡荡的店堂里，看着墙上那些褪色的照片和奖状，心里五味杂陈。
这家餐馆我经营了十七年，从最初的小门脸到后来扩建的两层楼，倾注了太多心血。
但这两年生意越来越难做，房租涨了三次，食材成本翻了一倍，客人却少了一半。
妻子从厨房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旧铁盒子，上面落了厚厚一层灰尘。
她把盒子放在桌上，打开盖子，里面装着这些年攒下的各种证件和银行卡。
她翻出一张磨损严重的银行卡，卡面上的字迹都快看不清了。
她递给我说道："这张卡还要不要？好像很久没用过了，里面应该也没钱。"
我接过那张卡，手指摩挲着卡面，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张卡办理的时候，我还满怀期待，觉得战友一定会守信用，把钱一笔笔还回来。
我把卡翻过来看背面，上面用圆珠笔写着模糊的数字，那是当年的密码。
妻子在旁边叹了口气说道：
"当年办这张卡就是为了让李东还钱，结果他倒好，人都找不到了。"
我握紧了手里的卡，喉咙里涌起一股苦涩的味道，十五年的怨气再次翻涌上来。
那时18000元，在当时可不是小数目。
那是我开餐馆赚的第一桶金，也是妻子的嫁妆钱。
我咬了咬牙说道：
"去银行把它注销了，留着也是碍眼，每次看见都觉得心里堵得慌。"
妻子点点头，脸上露出苦笑说道：
"也好，十五年了，那钱就当喂了狗吧，至少狗还能叫两声。"
我冷笑一声说道："喂狗还知道感恩，有些人借了钱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连个影子都找不着。"
说完这话，我把银行卡装进钱包，心里的怒火压也压不住。
这些年每当生意遇到困难，每当需要周转资金的时候，我就会想起那笔钱。
如果当年那18000块钱在手里，餐馆扩建的时候就不用贷款，也不至于欠下那么多债。
如果那笔钱能还回来，妻子也不用每天从早忙到晚，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我越想越气，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桌上的茶杯都跳了起来。
妻子被我吓了一跳，劝我说道：
"算了，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生什么气，气坏了身体不值当。"
我摆摆手说道：
"我不是气钱的事，我是气他这个人，当年跪在我面前哭得那么惨，转头就翻脸不认人。"
妻子摇摇头说道：
"所以说啊，这年头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就算是战友也不能全信。"
我把那个铁盒子合上，看着餐馆里那些旧桌椅，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过两天就要把餐馆转让出去了。
这个倾注了我大半辈子心血的地方，就要换一个主人。
妻子收拾着东西说道：
"明天咱们就去银行把这张卡注销了，然后回老家好好过日子。"
我点点头，把钱包揣进口里，心想这张卡就是我和李东那段战友情的最后见证了。
注销了这张卡，那段让人心寒的往事也该彻底翻篇了。
第二天一早，我和妻子就坐公交车去了市中心的银行。
车上人很多，我们站在角落里，我的手一直握着口袋里的那张银行卡。
妻子看我脸色不太好，低声说道："你别老想那些事了，过去就过去了，往前看。"
我苦笑着说道："我倒是想往前看，可这心里就是过不去那道坎。"
公交车在红绿灯前停下，我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十五年前。
那是个寒冷的春节，我和妻子刚结婚不久，餐馆的生意刚刚有了起色。
大年初五那天，我正在店里准备开门营业，突然有人敲门，声音急促又焦虑。
我打开门，看到李东站在门外，整个人瘦得脱了形，脸色煞白，眼睛通红。
他一见到我，双腿一软就跪了下来，把我吓了一大跳。
我赶紧把他扶起来问道："老李，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李东抓着我的手，声音都哽咽了说道：
"老赵，我爸突发脑溢血，现在在县医院抢救，医生说必须马上手术。"
我心里一紧说道："那赶紧手术啊，救人要紧。"
李东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说道：
"可是要交18000块的手术押金，我家里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钱。"
他说着又要跪下，被我死死拉住说道：
"别跪了，有话好好说，咱们是战友，有困难就该互相帮忙。"
李东哭着说道："老赵，我知道这钱不是小数目，可我真的走投无路了，求求你救救我爸。"
我当时没多想，立刻去取了餐馆刚赚的一万多块钱，又让妻子把嫁妆钱拿了出来。
妻子虽然心疼钱，但看到李东那个样子，也没说什么，把钱都拿了出来。
我凑了18000块钱，当天就陪着李东去了银行。
在银行排队的时候，李东一个劲儿地说对不起，说一定会尽快把钱还上。
我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说道：
"别说这些，先把你爸救了再说，其他的以后再谈。"
办完转账，我特地去柜台又办了张新卡，把卡号抄在一张纸上递给李东。
我对他说道："这张卡专门给你准备的，等你方便了就往这张卡里还钱，密码我一会儿给你。"
李东接过纸条，手抖得厉害，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他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用圆珠笔写下了借条。
借条上写着借款18000元，借款人李东，还款期限两年。
他把借条递给我说道："老赵，两年，最多两年我就把钱还清，你相信我。"
我收起借条说道：
"我当然相信你，咱们是一起扛过枪的兄弟，你的为人我还不清楚吗？"
李东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眼神里满是感激和歉疚。
我站在银行门口，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里想着战友有难，能帮一把是一把。
2
公交车突然刹车，把我从回忆中拉了回来，我发现自己的眼眶有些发热。
妻子推了推我说道："到站了，该下车了。"
我跟着她下了车，走向银行的路上，心里五味杂陈。
当年那个跪在我面前哭的李东，我是真心实意把他当兄弟，把他当家人。
可他呢，拿了钱就人间蒸发了，这十五年来连个电话都没有，连条短信都没发过。
银行营业厅里人头攒动，我和妻子取了号，在等候区坐下来。
周围都是来办业务的人，有的在低头玩手机，有的在小声交谈着。
妻子看着手里的排队号说道："前面还有二十几个人，得等一会儿。"
我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那张银行卡，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着。
卡面已经磨损得很厉害了，银行的标志都快看不清了，但那串数字我却记得清清楚楚。
妻子看我盯着卡发呆，叹了口气说道：
"你说李东这人到底怎么想的，借了钱就跑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我冷笑一声说道："谁知道他怎么想的，可能人家根本就没想过还钱。"
妻子压低声音说道：
"当年我就觉得不太对劲，18000块钱不是小数目，他张口就借，肯定是没别的办法了。"
我皱着眉头说道：
"那不是正说明咱们帮了他大忙吗？可他倒好，帮完就翻脸不认人。"
妻子摇摇头说道："所以啊，这年头借钱容易要钱难，以后咱们可长点心吧。"
我把卡收起来，想起这十五年来找李东的经历，心里就涌起一股无名火。
头半年我还算有耐心，想着李东家里肯定困难，需要时间周转，就没催过他。
可等了半年，他的电话就打不通了，发短信也不回，就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
我开始托战友打听他的消息，得到的回复都是不知道，没见过，联系不上。
有人说他父亲手术后成了植物人，家里为了治病卖了房子，还欠了一大笔债。
有人说李东扛不住压力，带着妻儿离开了县城，不知道搬去哪里了。
还有人说在南方的工地上见过他，但也不确定是不是本人。
我专门请了假，坐了五个小时的长途车去县城找他。
到了他原来住的地方，发现那片老房子都拆了，变成了一片建筑工地。
我问周围的邻居，都说这家人早就搬走了，问去了哪里，都摇头说不知道。
我在县城待了两天，跑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连个人影都没找到。
回来的路上，我坐在长途车里，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心里的怒火越烧越旺。
又过了几年，餐馆扩建需要资金，我想起那18000块钱，又开始四处打听李东的下落。
有战友说在建筑工地见过他，我立刻赶过去，结果找了三天，根本没找到人。
还有战友说他回老家农村种地了，我又跑了一趟，村里人说没见过这个人。
每次满怀希望地去找，最后都是失望而归，这种感觉比被骗钱还难受。
我渐渐地从期待变成了失望，从失望变成了愤怒，最后变成了冷漠。
妻子常说这事儿就别提了，提起来就生气，可我心里就是过不去这道坎。
有一次战友聚会，有人提到李东，我当场就黑了脸。
老连长老张说了句李东这人挺可怜的，我直接站起来说道：
"可怜？欠钱不还的人有什么可怜的？"
整个饭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大家都低着头不说话。
老张想说什么，看我脸色难看，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那天晚上我提前离席了，从那以后就退出了战友群，再也没参加过聚会。
我知道战友们可能觉得我小气，觉得我为了钱伤了感情。
可他们不明白，我在意的不是钱，而是那种被信任的人背叛的感觉。
旁边有个中年男人在打电话，声音很大，说着什么借钱的事情。
他对着电话吼道："我不管你有什么困难，借我的钱就得还，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妻子碰了碰我说道："你听，这人也是遇到借钱不还的了，咱们这样的人多着呢。"
我苦笑着说道："是啊，这年头老实人总是吃亏，讲信用的人反而被人当傻子。"
那个男人挂了电话，气呼呼地坐在旁边，嘴里还在嘟囔着什么。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自己和他一样，都是被信任背叛的人。
广播里叫到我们的号码，妻子拉了拉我的衣服说道："到咱们了，走吧。"
我站起身，深吸一口气，握着那张银行卡走向柜台。
年轻的女柜员抬头看着我，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说道：
"您好，请问需要办理什么业务？"
我把卡递过去，语气平淡地说道：
"注销这张卡，很久没用过了，也不打算再用了。"
柜员接过卡，刷了一下，然后开始在电脑上操作起来。
她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着，发出嗒嗒嗒的声音，屏幕上不断跳出各种数据。
突然，她的动作停了下来，盯着屏幕看了好几秒钟。
她抬起头，表情有些疑惑，又带着一丝小心翼翼说道：
"先生，您这张卡的情况有点特殊。"
我心里咯噔一下，皱着眉头问道："什么特殊情况？不会是欠费了吧？"
柜员摇摇头说道：
"不是欠费，是这张卡里有未读的附言汇款记录，按规定注销前需要您确认。"
我愣住了，脑子里嗡的一声，半天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妻子也凑过来问道："什么附言汇款？这是什么意思？"
柜员解释道："就是汇款人在转账的时候，可以给收款人留言，这些留言就叫附言。"
她指着电脑屏幕说道：
"您这张卡从很久以前开始，陆续收到过十五笔汇款，每笔都有附言。"
我的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声音有些发抖地问道："谁汇的？汇款人是谁？"
柜员看了看屏幕说道：
"汇款人都是同一个人，但是您一直没有查看过这些附言。"
我的手开始颤抖，紧紧抓着柜台的边缘，指节都泛起了白色。
妻子的脸色也变了，她抓着我的胳膊说道：
"老赵，会不会是……会不会是李东？"
我喉咙发干，说不出话来，脑子里乱成一团。
十五年了，十五年没有任何消息的李东，难道他一直在往这张卡里汇钱？
可为什么我从来不知道？为什么我从来没收到过提醒？
柜员看着我们的反应，小心翼翼地问道："先生，您需要查看这些附言吗？"
我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完全发不出来。
妻子在旁边催促我说道："看看吧，都到这份上了，不看清楚心里也不踏实。"
我的脑子里闪过这十五年来的种种画面，那些怨恨，那些愤怒，那些失望。
我想起自己在战友聚会上说李东的坏话，想起自己退出战友群，想起自己无数次骂他忘恩负义。
如果他真的一直在还钱，如果他真的没有忘记我，那我这十五年都在干什么？
我的手心里全是冷汗，心跳快得像要跳出胸膛。
旁边排队的人也都停下了动作，大家都在看着我们，等着这个故事的结局。
那个刚才打电话的中年男人也在看着，他的表情从愤怒变成了好奇。
我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地说道："看，我要看看他能说些什么。"
柜员点点头，开始操作电脑说道：
"一共十五笔汇款，我按时间顺序给您念出来。"
我的心跳得越来越快，手心里全是冷汗，整个人紧张得几乎无法呼吸。
妻子紧紧抓着我的手，她的手也是冰凉的，能感觉到她在颤抖。
周围的人都安静下来，营业厅里只剩下空调的嗡嗡声和柜员敲击键盘的声音。
柜员清了清嗓子，开始念第一条记录。
她的声音在安静的营业厅里显得格外清晰，每一个字都像锤子一样敲在我心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