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平台正面开撕智能体，禁止AI“假扮”用户

21世纪经济报道实习记者蔡欣佁 记者肖潇 报道

11月4日，全球最大在线零售平台亚马逊（Amazon）向人工智能初创公司Perplexity AI 开火，要求该公司停止代表用户在亚马逊购买商品。这是互联网电商平台与AI智能体的首场“主权之争”。

6天前，亚马逊向Perplexity的CEO发出一则勒令停止函，指控Perplexity违反美国计算机安全法案《计算机欺诈和滥用法案》。亚马逊的指控是，Perplexity使用技术手段绕过亚马逊检测，将自家AI智能浏览器Comet AI伪装成谷歌用户，违规进入亚马逊完成购买行为，构成欺诈，并且违反亚马逊使用条款。此外，亚马逊认为Perplexity未能充分保护亚马逊用户隐私，威胁亚马逊用户的数据安全。

（Hueston Henningan 律师事务所代表“亚马逊”向“Perplexity AI”发出勒令停止函，声称Perplexity通过其旗下AI浏览器产品Comet AI违规访问“亚马逊”）

不过，律师函并未解释具体违背了哪一亚马逊使用条款。一条可能触及的条款是，亚马逊禁止在未经书面授权的情况下，使用数据挖掘、网络爬虫或其他类似的数据收集与提取技术，对亚马逊服务内容进行单次或重复性的抓取与再利用。此外，未经书面同意，用户不得创建或发布包含亚马逊服务大部分内容（例如商品价格信息）的自建数据库。

这场拉锯战可以追溯到一年前。

2024年11月18日，Perplexity推出“Buy with Pro”功能，是全球第一家与电商联动的AI服务。Pro会员可以在Perplexity内“一站式”完成搜索和购买。Perplexity与集成平台Shopify合作，可以顺利接入所有与Shopify合作的销售渠道。亚马逊也是其中一员。

根据勒令停止函，那时亚马逊已经发现，Perplexity会代表真实用户下单，而这违反亚马逊Prime条款。当时，Perplexity承诺，在双方达成一致前停止AI在亚马逊“代购”。

到了今年8月，亚马逊发现，Perplexity新产品Comet AI竟然“伪装”成谷歌用户来绕过亚马逊的审查，双方随即展开沟通。然而，Perplexity却在24小时内发布新版本Comet以继续规避。亚马逊强调，Perplexity未经授权，多次蓄意违反亚马逊使用条款。

针对亚马逊的一系列指控，Perplexity在博客更新《霸凌不是创新》予以回击。称亚马逊为“霸凌者”，“利用法律威胁和恐吓来阻止创新，让人们的生活变得更遭”。 Perplexity主张，AI是用户的工具，大型企业无权干涉用户使用工具的权利，因此也不能将用户与AI彻底分开讨论。

此外，Perplexity主张，用户使用Comet助手可以节省更多时间，方便的购物可以为平台带来更多的交易和满意度。文章进一步指出，亚马逊的真正意图是把用户数据牢牢握在手中，卖出更多广告。文章披露亚马逊CEO安迪·贾西（Andy Jassy）的电话录音，透露广告支出带来了“不寻常”的回报率。

值得一提的是，亚马逊与Perplexity的关系远比台面上复杂。今年3月，Perplexity刚接受来自包括亚马逊创办人杰夫·贝索斯（Jeff Bezos）在内的新一轮投资，Perplexity同时也是亚马逊云服务（AWS）的客户。

两方各执一词，都主张自己才是真正“为了用户”。可是竞技场上不存在纯粹的利他，这块蛋糕到底被谁分走？

此前业内的普遍观点是，对于亚马逊与Shopify这些电商平台来说，前者拥有完善的物流、履约、评价体系，后者则为商家端提供托管能力。换句话说，只要商家仍然托管在电商平台上，就几乎等于掌控商品本身，平台的护城河依然坚固。

但流量入口的转变仍是一种威胁。当用户开始通过AI下单，互联网平台赖以生存的流量与广告体系就可能被AI重构。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曾报道，2024年底开始，国内也出现类似迹象。多款手机AI助手通过官方合作或者自行截屏识别的方式，能穿梭于各个APP点外卖、订机票。此举引起不少互联网大厂的不安。除了安全与隐私问题，更深层的矛盾在于利益冲突——AI若能代替用户操作，就可能拿到行为数据和商家数据。

今年以来，也可以看到国内大厂在自建AI智能体。比如淘宝在搜索页面内建“AI万能搜”，提供消费建议。美团也在开放“小美”App内测，调用美团和大众点评协助用户点外卖、找餐厅。目前不管是AI智能体还是AI聊天大模型，第三方产品均无法直接访问国内电商平台的链路。
但随着智能体的升级和流行，AI和App对屏幕里的用户的争夺，势必会更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