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你疯了?给你侄子随礼二十万?你亲儿子结婚你才给了多少?”饭桌上,老婆刘素芬的筷子重重地拍在桌上,震得盘子里的菜都跳了一下。
“鹏鹏不一样!”我涨红了脸,梗着脖子争辩,“人家在深圳大厂,年薪几十万,是有出息!张磊呢?就那点死工资,能比吗?”
“所以有出息的侄子是宝,没出息的儿子是草,是吗?”她气得浑身发抖,“张建国,我告诉你,这日子没法过了!”
我以为她只是说说气话,没想到一语成谶。当我被她扫地出门,拖着行李去投奔我那“有出息”的弟弟时,他却把我安排进了八十块一晚的潮湿旅馆。那一刻,我才隐隐觉得,有些事情,好像从一开始就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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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我坐在从省城开往深圳的高铁上,窗外的景色像流动的画,飞速倒退。
可我的心思,却全在那张被我小心翼翼放在贴身口袋里的银行转账凭证上。
凭证上,那串“二十万”的数字,在阳光下似乎闪着金光,让我心里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满足和踏实。
这是我给我亲侄子张鹏的结婚贺礼。
鹏鹏是我亲弟弟张建军的儿子,今年二十八岁,人长得精神,脑子也活泛,在深圳一家著名的互联网大厂工作,年纪轻轻就做到了项目主管,年薪四十多万。
他是我们老张家几代人里,最有出息的一个。
这次去深圳,我是专程去参加他的婚礼的。
邻座一个回老家时认识的熟人王大哥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问我:“老张,听说你侄子结婚,这次可得大出血了吧?准备给多少啊?”
我故作轻描淡写地摆了摆手:“嗨,孩子们结婚,当长辈的表示表示心意就行了。也不多,就给了二十万吧。”
我刻意把“二十万”三个字说得云淡风轻,但眼角的余光,已经捕捉到了王大哥脸上那毫不掩饰的震惊。
“二……二十万?!”他拔高了声调,引得周围几个人都看了过来,“老张你这是疯了?我可听说,你家张磊去年结婚,你才……”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我懂。
我的脸色瞬间有些不自然,像被人当众揭了短,连忙辩解道:“哎,那不一样!我家张磊那孩子,你也知道,死脑筋,没啥大出息。在省城一个破公司当程序员,一个月就挣那么一万出头的死工资,干一辈子也就那样了,哪能跟鹏鹏比?”
“鹏鹏那是在深圳,是大城市!他那个公司,我听人说了,那是全国都排得上号的!以后前途无量,不可限量!我这个当大伯的,能不支持一下吗?”
我一番话说得理直气壮,王大哥张了张嘴,最后只能尴尬地笑了笑,没再接话。
周围人投来的目光,也从最初的震惊,慢慢变成了带着一丝探究的复杂。
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他们想的是,我张建国,对自己亲生儿子,到底有多抠门。
去年,我唯一的儿子张磊结婚,我确实只给了五千块钱的红包。
就这五千块,还是老婆刘素芬跟我大吵了一架,逼着我给的。
我当时振振有词:“家里就这点养老钱了,现在给了他,以后我们老两口喝西北风去?他一个大小伙子,自己有手有脚,结个婚还要啃老,丢不丢人?”
可转眼,侄子结婚,我就像是换了个人,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掏出了二十万。
这笔钱,是我和刘素芬攒了半辈子的养老钱的一半。
回想起三个月前,接到弟弟张建军电话时的情景。
“哥,跟你说个事儿,鹏鹏下个月要结婚了。”电话那头,弟弟的声音听上去喜气洋洋。
“哎呀,这是大好事啊!恭喜恭喜!女方是哪儿的啊?”我由衷地替他高兴。
“也是深圳的,姑娘挺好的,两人自己谈的。就是……哥,你也知道,深圳那地方,房价贵得吓人。鹏鹏他们俩凑了凑,刚付完首付,现在手头实在是有点紧,这办婚礼的钱……”弟弟的语气有些为难。
我一听,二话不说,把胸脯拍得邦邦响:“建军,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鹏鹏是咱们老张家的骄傲,他结婚,当大伯的能袖手旁观吗?这事你别愁了,包在我身上!”
“你把鹏鹏的卡号发给我,我这就给他转二十万过去!就当是我给他结婚的贺礼了,让他把婚礼办得风风光光的,不能让人家女方小瞧了!”
电话那头,弟弟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才有些迟疑地开口:“哥……这……这是不是太多了点?我不是那个意思……”
“哎,多什么多!跟我还客气什么!”我大手一挥,打断了他的话,“鹏鹏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有出息,我比谁都高兴!这钱,就算是我这个当大伯的一点心意,你必须得收下!”
在我的一再坚持下,弟弟千恩万谢地挂了电话。
我放下电话,心里正美滋滋地盘算着,该怎么在亲戚朋友面前“不经意”地提起这件事。
一回头,却对上了老婆刘素芬那双冰冷的眼睛。
她就站在我身后,不知道听了多久。
“张建国,你可真是个好伯父。”她冷冷地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感情。
我没听出她话里的讽刺,还得意洋洋地说:“那是,鹏鹏可是咱们家的门面,我能不撑着点吗?”
“那你还记不记得,你也是个父亲?”刘素芬的声音开始带上了一丝颤抖。
“你儿子张磊结婚,你掏了五千块。你侄子结婚,你一出手就是二十万。张建国,你摸着你自己的良心问问,你偏心偏到哪里去了?”
“你这叫什么话!”我一听就不乐意了,“鹏鹏能跟张磊比吗?鹏鹏是有出息,将来是要做大事的人!我今天给他这二十万,这叫‘投资’!他将来发达了,还能忘了我这个亲伯父?张磊呢?他有那个能力吗?”
“投资?你当你侄子是只会上涨的股票啊?”刘素芬气得眼圈都红了,“张建国,我问你,张磊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正因为是亲生的,所以才不用那么客气!都是一家人,搞那些虚的干什么?”我理所当然地反驳,“鹏鹏那不一样!我这个当大伯的,要是不给足了面子,你让我弟弟一家以后怎么看我?让老家的那些亲戚怎么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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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和刘素芬爆发了结婚三十年来最激烈的一次争吵。
最后,她摔门进了房间,一整天没出来。
我虽然也生了一肚子的气,但心里更多的,却是要去深圳参加侄子婚礼的激动和憧憬。
我觉得她就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妇道人家,根本不懂我这深谋远虑的“人情投资学”。
02
深圳这座城市,跟我住的那个二线省会,完全是两个世界。
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空气里都弥漫着金钱和效率的味道。
侄子张鹏的婚礼,在一家金碧辉煌的五星级酒店举行,光是门口那巨大的鲜花拱门,就看得我暗暗咋舌。
我穿着出发前特意新买的一套名牌西装,皮鞋擦得锃亮,胸前还被弟妹别上了一朵写着“贵宾”的大红花,被安排在了最靠近舞台的主桌上。
这个位置,是专门留给家族里最德高望重的长辈的。
我坐在那里,腰杆挺得笔直,享受着周围亲戚们投来的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感觉自己这辈子都从没有这么风光过。
婚礼仪式开始,司仪是个能说会道的年轻人,几句话就把气氛烘托得热热闹闹。
当进行到感恩环节时,司仪拿着手卡,用抑扬顿挫的声音高声念道:
“今天,我们两位新人能够喜结连理,离不开各位亲朋好友的支持与厚爱。在这里,要特别感谢我们新郎张鹏的大伯,张建国先生!张先生为了参加侄子的婚礼,特意从省城专程赶来,并且,还为新人送上了一份饱含着深情与祝福的超级大礼……”
司仪故意拉长了声音,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
然后,他提高了八度,大声宣布:“一份二十万元的结婚贺礼!”
话音刚落,整个宴会厅先是安静了一秒,随即爆发出了一阵压抑不住的哗然。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聚焦到了我身上。
我端坐在椅子上,脸上挂着矜持而得体的微笑,心中却早已乐开了花。
弟弟张建军满面红光地走过来,重重地拍着我的肩膀,声音激动得有些变调:“哥!你这……你这真是……让我说你什么好!太破费了!”
“哎,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豪气地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鹏鹏这么有出息,当伯父的,心里高兴!这点心意,不算什么!”
我享受着这万众瞩目的感觉,觉得这二十万,花得太值了!
婚礼进行到一半,正当我和几位远房亲戚推杯换盏,吹嘘着鹏鹏在深圳的种种“光辉事迹”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个不停。
我有些不耐烦地掏出来一看,是儿子张磊发来的微信。
“爸,听说你来深圳参加堂哥的婚礼了?”
紧接着,又是第二条。
“我听二叔家的表妹说,你……真的给堂哥随礼二十万?”
我眉头一皱,心里有些不快,这小子消息倒挺灵通。
我硬邦邦地回复了几个字:“是又怎么样?”
过了好一会儿,手机那头才传来回复,字里行行都透着一股委屈。
“可我结婚的时候,你才给了五千……”
看到这句,我心里的火“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我飞快地在屏幕上敲打着,几乎能想象到自己那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你堂哥在深圳大厂,年薪四十多万,是社会精英!你呢?在省城一个小破公司,一个月就拿那么一万多块钱的死工资,你有什么资格跟他比?”
“你给你爹我长过脸吗?我给那五千块,都觉得多!”
消息发出去后,如同石沉大海,手机那头彻底沉默了。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再回复了,屏幕上才跳出简短的一句话。
“爸,我知道了。”
我冷哼一声,直接关掉了手机,懒得再跟他废话。
这点小事都要斤斤计较,难怪一辈子没出息。
我把手机揣回兜里,重新投入到婚礼那热闹非凡的气氛中去。
新郎官张鹏端着酒杯,带着他漂亮的新娘子,专程过来给我敬酒。
“大伯,谢谢您!您今天能来,还送了这么大一份礼,我跟小雅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您这份情,我跟小雅一辈子都记在心里!”鹏鹏说得情真意切,眼睛里似乎还闪着泪光。
“好孩子,好样的!”我重重地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以后在深圳好好干,做出一番大事业来!也别忘了,在老家,你还有个大伯呢!”
我特意在“大伯”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话里有话。
我相信,像鹏鹏这么聪明的人,一定能听懂我的意思。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一个沾亲带故的远房表叔凑了过来,端着酒杯,一脸羡慕地对我说:“建国啊,你真是个好伯父,对你侄子是真没得说。不像有些人哦,对自己亲儿子都抠抠搜搜的,真是搞不懂。”
我笑了笑,没说话,只是高深莫测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心里却在得意地盘算着:你们懂什么?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我这不叫抠门,也不叫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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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叫精准投资,长线布局!
等着吧,等鹏鹏将来在深圳彻底站稳了脚跟,成了大老板,我今天这二十万,换回来的,可能就是两百万,甚至更多!
到时候,我这个有远见的伯父,才是最大的赢家。
03
在深圳风光了三天,我意犹未尽地回到了省城的家。
等待我的,不是老婆的热情迎接,而是降到冰点的气压。
从深圳回来的第三天晚上,家庭战争毫无征兆地,彻底爆发了。
我刚洗完澡出来,刘素芬就把一沓厚厚的银行流水单,“啪”地一声,摔在了我面前的茶几上。
“张建国,你自己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些年,你往你弟弟张建军家里,到底贴了多少钱!”她的声音又冷又硬,像冰雹一样砸过来。
我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那沓纸,上面用红笔圈出了一个个转账记录,收款人都是张建军或者张鹏。
“看到了,那又怎么样?”我不以为然地说,“我花我自己的钱,帮衬一下我亲弟弟,有什么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刘素芬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气得浑身发抖,“侄子张鹏上大学,你二话不说给了八万!亲儿子张磊上大学,你嫌学费贵,只肯给三万的生活费!”
“侄子大学毕业买车,你又悄悄资助了十万!亲儿子买车,一分钱首付都是他自己贷款的,你连句暖心话都没有!”
“现在,侄子结婚,你眼睛不眨地扔出去二十万!亲儿子结婚,你只给了五千块的红包!五千块!张建国,我问你,张磊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她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
“你懂什么!”我也火了,把手里的水杯重重地墩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我再说一遍!鹏鹏是有出息!他将来是能光宗耀祖,能出人头地的!张磊呢?他有那个本事吗?在那个破公司干一辈子,一个月就挣那点死工资,我还指望他能有什么大出息?”
“所以,就因为你觉得儿子没出息,你就可以这么明目张胆地偏心吗?”刘素芬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你知道张磊这些年心里有多难受吗?你知道外面的人都是怎么议论我们的吗?”
“难受?他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难受的?”我嗤之以鼻,“我辛辛苦苦把他养这么大,供他吃供他穿,他还有什么怨言?再说了,外人爱怎么议论怎么议论,我张建国活了一辈子,难道还要看别人的脸色?”
刘素芬死死地盯着我,眼里的光一点点地熄灭,最后只剩下彻骨的冰冷和失望。
“张建国,我忍了你很多年了。”她一字一顿地说,声音里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决绝。
“从今天开始,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把张磊当回你亲生儿子,把你的心从你那好侄子身上收回来。要么,你就给我滚出这个家!”
“你……你敢赶我走?”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一向温顺听话的女人,今天居然敢说出这种话。
“我不是在赶你走,我是在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刘素芬说完,不再看我,转身走回了卧室。
“砰!”
那扇紧闭的房门,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我的脸上。
接下来的几天,我和刘素芬陷入了彻底的冷战。
这个家里,安静得像一座坟墓。我们同住一个屋檐下,却形同陌路,一天也说不上一句话。
儿子张磊大概是听说了家里的情况,给我打了个电话。
我一接起来,就没好气地质问道:“你妈是不是又跟你告状了?跟你说什么了?”
“爸,没什么,妈没说什么。”张磊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平静得有些异常。
“我就是……想问问您,在您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你这是说的什么混账话!我是你亲爹,我能不管你吗?”我一听就火冒三丈。
“那……那为什么堂哥结婚,您能给二十万。而我结婚,您只肯给五千?”他又把那个让我烦不胜烦的问题抛了出来。
“我说过多少遍了!你堂哥有出息!他值得!”我几乎是咆哮着喊出这句话。
电话那头,长久地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听到张磊疲惫的声音。
“爸,我不跟您争了。您自己……多保重身体吧。”
说完,他便挂了电话。
我握着“嘟嘟”作响的手机,心里莫名地感到一阵堵得慌。
但我嘴上还是不肯服软,对着空气硬邦邦地嘀咕了一句:“这孩子,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怎么这么小心眼!”
我固执地认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我是为了这个家的未来,为了我们老张家的长远发展。
他们这些凡夫俗子,根本无法理解我的高瞻远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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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我和刘素芬之间的矛盾,在一个看似平常的周五晚上,被彻底点燃,然后引爆。
那天晚上,儿子张磊带着他的妻子,也就是我的儿媳周雨,回家吃饭。
从他们进门的那一刻起,我就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
刘素芬一反常态地热情,不停地给周雨夹菜,嘘寒问暖,却始终不看我一眼。
而张磊和周雨,则一直低着头,沉默地扒着碗里的饭,几乎不说话。
整个饭桌上,只有刘素芬一个人在没话找话地撑着场面,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我端着酒杯,喝了两口闷酒,试图打破这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张磊啊,最近工作怎么样?还顺利吧?”我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关心儿子的父亲派头。
“还行。”张磊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
我没话找话,又把那个我最引以为傲的话题拿了出来:“你啊,还是要多向你堂哥鹏鹏学学。你看看人家,年纪轻轻,就在深圳那种大地方站稳了脚跟,年薪四十多万,最近听说他们公司又要……”
我的话还没说完,一直沉默不语的儿媳周雨,“啪”的一声,重重地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清脆的响声,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爸,您能不能别再老拿我老公跟堂哥比了?”周雨抬起头,眼睛红红地看着我,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委屈和愤怒。
“我们结婚的时候,您给了五千块钱。您知道吗?这五千块,连张磊他大学同学随的礼金都比不上!他同学都笑话他,说他是不是您亲生的!”
“可堂哥结婚呢,您一出手就是二十万!爸,我就是想问问您,在您心里,到底有没有您儿子这个位置?”
我被她这番突如其来的质问弄得下不来台,一张老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你……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三道四?我们家的事,轮得到你来插嘴吗?”我恼羞成怒地呵斥道。
“外人?”周雨像是被这句话刺痛了,猛地站了起来,“我嫁给张磊三年了!我为他生孩子,为他操持这个小家!您现在说我是外人?”
“这三年,我们小两口,从来没有开口问您和妈要过一分钱!房贷七千,车贷三千,都是我们俩自己咬着牙在还!我为了省钱,连月子都没敢请月嫂!孩子的奶粉钱,都是我妈偷偷塞给我的!”
“可您呢?您这个当爷爷的,干了什么?动不动就几万、十几万地往您弟弟家里贴!您那是有钱没地方花吗?”
“我花我自己的钱!我乐意给谁就给谁!关你什么事?”我被她揭了老底,气急败坏地吼道。
“是!是关不着我!”周雨的眼泪终于决堤,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您的退休金一个月八千五,我婆婆一个月六千,你们老两口一个月将近一万五的收入,过得比谁都滋润!可您知道您儿子一个月要还多少房贷吗?七千块啊!”
“您儿子辛辛苦苦赚钱养着您二老,您却把钱大把大把地给了别人的儿子!您说,这天底下有您这样的父亲吗?”
“够了!”我猛地一拍桌子,也站了起来,指着她的鼻子,“这是我的家!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给我滚出去!”
“这也是张磊的家!”周雨哭着对我喊,“您只看得见您那有出息的侄子!可您儿子为了这个家,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您看见了吗?”
“去年您突发阑尾炎住院,是谁请假在医院日日夜夜守着您?是您那宝贝侄子从深圳飞回来的吗?是我老公张磊!”
“前年您弟弟家盖新房,您又偷偷拿了十五万过去!您知道吗?就因为您那十五万,我们连给宝宝买一辆好点的婴儿车都不敢,只能买个二手的!”
刘素芬也站了起来,走到周雨身边,拍着她的背,冷冷地看着我:“建国,雨雨说的没错。你这次,做得太过分了。”
“你们……你们联合起来逼我?”我气得浑身发抖,感觉自己在这个家里被彻底孤立了,“行!算你们狠!我走!我这就走!”
“我回老家去!去我亲弟弟那儿!他可比你们这些白眼狼亲多了!”
“您走!”周雨哭着指着大门,“我们这个家,不欢迎您这种心里只有侄子、没有儿子的偏心老人!”
我看向一直沉默的张磊,希望他能站出来说句公道话,替我说句话。
但他只是拉着周雨的手,低着头,一言不发。
他那双眼睛里的失望和痛苦,像一把尖刀,狠狠地扎了我的心一下。
刘素芬冷冷地看着我,丢下一句:“你去吧。我倒要看看,你那把你当财神爷的好弟弟,会怎么待你。”
“走就走!”
我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抓起外套,在他们所有人的注视下,摔门而出。
夜风很凉,吹在我脸上,我却感觉不到丝毫寒意。
我的心里,只有一股被背叛的怒火在熊熊燃烧。
好啊,你们不待见我,我还不稀罕待呢!
05
第二天一大早,我拖着一只半旧的行李箱,坐上了回老家县城的大巴车。
车子摇摇晃晃,我的心情也像这颠簸的路一样,起伏不定。
有愤怒,有委屈,也有一丝终于可以去“自己人”那里扬眉吐气的快感。
县城还是记忆里的老样子,街道比省城窄了一半,路两旁的梧桐树掉光了叶子,显得有些萧索。
我凭着记忆,打车来到了弟弟张建军新开的那个建材店门口。
店面很大,装修得很气派,门口停着一辆崭新的小货车,看得出来,弟弟这几年的生意做得不错。
我心里掠过一丝自得,觉得这其中,也少不了我这个当哥哥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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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提前打个电话!”弟弟张建军正指挥着工人在卸货,看到我,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没什么,就是……跟你嫂子拌了几句嘴,心里烦,回来住几天,清静清静。”我把原因说得轻描淡写,尽量维持着我当兄长的尊严。
“哦,这样啊。”张建军脸上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有些为难,“哥,你回来我们当然高兴。可是……不是我不让你住,是家里最近实在是有点不方便。”
他挠了挠头,一脸歉意地说:“鹏鹏结婚后,他媳妇不是怀孕了嘛。我们寻思着把家里的老房子重新装修一下,给未来的孙子一个好环境。现在家里到处都是油漆味,墙也敲了,乱七八糟的,根本没法住人啊。”
“没事,我不讲究,我睡客厅沙发也行。”我连忙说道。
“客厅也不行啊,哥。”张建军的表情更尴尬了,“装修师傅把东西都堆在客厅了,我们一家人现在都挤在主卧打地铺呢。要不……要不这样,哥,我先在旁边的小旅馆给你开个房间,你先委屈几天?等我这边房子装修好了,你再搬过来住,你看行不行?”
我愣住了。
我大老远地跑回来投奔他,他居然……要让我这个亲哥哥去住旅馆?
一股屈辱感涌上心头。
“行,我知道了。”我压下心里的不快,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拖起我的行李箱,转身就走。
“哎,哥,你别生气啊!真的是家里不方便……”弟弟在身后焦急地喊着。
我没有回头。
县城的小旅馆,一晚上八十块钱。
房间阴暗潮湿,墙壁上泛着大片的霉斑,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说不清的霉味。
我躺在那张硬得像铁板一样的床上,盯着天花板上不断扩大的水渍,心里五味杂陈。
接下来的半个月,我过着一种寄人篱下的生活。
我每天都会去弟弟的建材店里坐坐,帮他看看店,招呼一下客人,甚至还跟着工人一起搬货。
我想用这种方式,证明我不是来白吃白喝的,也想让他尽快把我接回家去住。
弟弟对我还算客气,每天见了面都“哥、哥”地叫着。
但那种客气里,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远。
弟妹更是对我视而不见,每天到了饭点,从来不会主动叫我一声。
每次都是我厚着脸皮自己过去问,她才勉强从厨房里探出头,不咸不淡地说一句:“哦,锅里还有饭,你自己盛吧。”
我试探着问过好几次:“建军啊,家里房子装修得怎么样了?差不多了吧?”
弟弟总是含含糊糊地敷衍我:“快了快了,哥,你再等等,等弄好了我马上接你过去。”
半个月后的一个下午,天气闷热得像个蒸笼。
我又像往常一样,溜达到弟弟的建材店。
县城的太阳很毒,晒得柏油路都有些发软。店门口那顶红色的遮阳棚,被午后的风吹得哗啦啦作响。
弟弟不在店里,应该是出去送货了。
我在门口那个积了灰的塑料凳子上坐下,准备等他回来。
店里没人,但里间的办公室里,传来了弟妹打电话的声音。
她大概以为店里没人,说话的声音很大,充满了炫耀和不屑,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地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我本来没在意,随手拿起桌上一份过期的《建材商报》,心不在焉地翻看着。
突然,弟妹的一句话,像一道惊雷,在我耳边炸响。
我的血液,在瞬间凝固了。
我浑身僵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