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镇都修了水泥路,唯独跳过我家门口的土路,我花8万铺了柏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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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了没,后山上的风水变了,那些百年的老樟树,叶子一夜之间就黄了一半,跟得了痨病似的。”

“可不是嘛,昨晚上王主任家那条黑背狼狗,对着后山嚎了一宿,那声儿呀,又尖又长,跟女人哭坟一样,听得人头皮发麻。”

01

青山镇的水泥路竣工庆典,选了个日头毒辣的午后。

八月的太阳像一只白铁熔化的火球,悬在天上,把镇政府大院里新铺的水泥地烤得滋滋冒白汽。

空气里混着一股子硫磺鞭炮屑的热气,一股子劣质酒精烧不干净的甜腻气,还有一群汗津津的男人身上蒸腾出来的酸臭气。

村主任王宗耀就站在这一锅人肉杂烩汤的最中间。



他腆着被酒精和猪下水撑得滚圆的肚子,脑满肠肥的脸上油汗一层叠一层,红光满面,亮得像刚从油锅里捞出来的猪头。

他穿着一件崭新的白衬衫,小一号,紧紧箍在身上,把肥肉勒出一道道褶子,像一只被线捆结实了等着下锅的白蹄膀。

台子是用红砖临时搭的,铺着一块扎眼的红地毯,上面摆着一个话筒,话筒的铁杆子在毒日头下烫得能煎熟鸡蛋。

王宗耀抓着话筒,唾沫星子喷得比洒水车还欢。

“乡亲们,同志们,领导们。”

他清了清嗓子,打了个酒嗝,一股陈年腐烂的谷物酸味儿就飘了出来,“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是我青山镇开天辟地的大日子。

看,大家请看。”

他一只肥硕的手臂猛地一挥,指向身后那块比棺材板还大的“青山镇‘美丽乡村’路网规划图”。

那图画得花里胡哨,红色的线条像蛛网一样爬满了整个青山镇的版图,象征着那些刚刚铺好的水泥路。

“百里路网,百里通途。”

王宗耀的声音透过那刺耳的电流麦,变得又尖又飘,像个扯着嗓子报丧的太监,“这每一寸水泥,都凝聚着党和政府对咱老百姓的关怀。

从今往后,咱青山镇的人,出门再也不用踩烂泥了。

车子能开到家门口,婆姨们穿高跟鞋也能下地了。

这是什么,这就是幸福,这就是现代化。”

台下的人群爆发出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更多的人只是麻木地站着,用草帽扇着风,脸上的表情像是便秘了十天半个月,说不上是喜是悲。

他们都清楚,这张“完美”的蓝图上,有一个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污点。

那是一小截被刻意忽略的黄色土路,像一条爬在白玉盘上的蛆,蜿蜒着通向镇子最东头,后山脚下的那座孤零零的老宅。

林卫国的家。

王宗耀显然也想到了这点,他油腻的嘴角往下撇了撇,眼神里闪过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狠毒。

他话锋一转,声音里带上了一点委屈和愤慨:“当然了,咱们的工作也不是一帆风顺的。

总有那么些人,思想僵化,觉悟不高,不顾全大局。

一颗老鼠屎,想坏一锅汤。

一颗钉子,想挡住咱们青山镇奔小康的车轮子。

我王宗耀今天把话放这儿,谁要是敢挡咱们青山镇发展的路,谁就是全镇人民的公敌。”

这番话像一颗石头丢进茅坑,激起了一阵嗡嗡的议论。

人们的眼神像一群受惊的苍蝇,嗡地一下全飞向了东边,那个缺口的方向。

一个退役的军工工程师,怎么就成了“钉子户”,成了“全镇人民的公敌”了。

这背后的弯弯绕,比镇上那条老河里的水草还乱。

人群里,李婶那张嘴最是闲不住。

她人长得像根晒干的豆角,又瘦又瘪,嘴唇却总是油亮亮的,像是刚偷吃了一碗猪油。

她凑到旁边几个妇人耳朵边,压低了声音,可那声音尖得像锥子,方圆十米内的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还不是那个姓林的老顽固,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李婶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闪着幸灾乐祸的光,“你们是不知道,这梁子啊,早就结下了。”

她的描述像一幕幕发黄的旧电影,在众人眼前拉开。

那是几年前的事了。

青山镇的后山,山势陡峭,林木茂密,但在地底下,据说藏着品位不低的稀土矿。

王宗耀那时还不是主任,但已经是镇上的“能人”了,靠着倒卖化肥和农药发了家,家族里七大姑八大姨都在镇上有点头脸。

他看上了这块肥肉,上下打点,疏通关系,眼看就要把矿山的承包合同拿到手了。

到时候,开山炸石,机器一响,那可就是黄灿灿的金子往下流啊。

王宗耀连庆功的酒席都在镇上最大的饭店订好了,开了足足二十桌。

就在这节骨眼上,林卫国这个老东西跳了出来。

全镇只有他一个人是正经八百的工程师,还是搞军工的,据说年轻时在深山老林里钻山洞,建的都是国家最机密的工事。

他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堆专业仪器,在后山上敲敲打打了半个多月,回来就写了一份厚得像砖头一样的勘探报告。

报告里的字没人看得懂,净是些什么“断层结构”“滑坡风险系数”“岩体稳定性”之类的鬼话。

但结论谁都听明白了:那片山体就是个“玻璃美人”,看着好看,其实内部早就被地下水掏空了,布满了脆弱的断层。

一旦大规模爆破开挖,就像抽掉积木最底下那一块,整个山体会在瞬间塌方滑坡,半个青山镇都要被活埋在下面。

老林拿着这份报告,先是找到了王宗耀。

王宗耀当时正跟几个老板在酒桌上称兄道弟,喝得满脸放光。



他接过那份报告,掂了掂,笑得像只偷了鸡的狐狸:“林工啊林工,你真是个大学问人。

不过呢,这搞经济建设嘛,就要有点魄力,不能被几张纸吓破了胆。

来来来,喝一杯,喝一杯就什么都稳了。”

老林那张脸,跟万年不化的冰山似的,看都没看那杯酒。

他只是盯着王宗耀,一字一顿地说:“这不是魄力,是草菅人命。”

说完,扭头就走。

王宗耀脸上的笑容当时就僵住了,那杯酒被他“砰”地一声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一个快退休的老棺材瓤子,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结果,老林反手就写了一封实名举报信,附上那份报告的复印件,直接寄到了市里的地质勘探局和纪委。

这一下,可是捅了马蜂窝。

市里派了专家组下来一复查,结论比老林说的还严重。

别说开矿了,后山那片区域直接被划成了地质灾害红色预警区,立了牌子,严禁任何人靠近。

王宗耀发财的美梦,就这么被一封信给搅黄了。

不仅如此,他还因为违规操作被上头点名批评,赔进去的打点钱都打了水漂。

“从那时候起,王主任看见那老东西,眼睛里都跟淬了毒似的。”

李婶咂咂嘴,做了个总结,“这次修路,明摆着就是公报私仇嘛。

全镇都铺上了水泥,就他家门口留着,让他天天出门踩烂泥,让他知道知道,在青山镇,得罪了王主任,就是这个下场。

活该。”

周围的妇人们听得连连点头,看向东边那片空地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理所当然的鄙夷和快意。

人性里的那点阴暗,此刻在毒辣的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02

庆祝大会的喧嚣,像一阵肮脏的风,刮过整个青山镇,却唯独吹不进林卫国那座孤零零的小院。

老林的院子,跟他的人一样,干净得有些过分。

地是青砖铺的,扫得不见一粒尘土。

墙角种着几株半死不活的月季,也被他用竹竿子捆得笔直,像是被罚站的士兵。

他就在院子里那棵老槐树下坐着,摆弄着一套老旧的茶具。

紫砂壶的壶嘴里吐出袅袅的热气,模糊了他那张沟壑纵横的脸。

外界的流言蜚语,那些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的议论,他仿佛一个字都没听见。

他的世界里,只有风吹过槐树叶的沙沙声,和水注入茶杯的咕嘟声。

远在省城工作的儿子林晓军把电话打了过来,声音里是压不住的火气。

“爸。

我听说了,路的事。

那姓王的也太欺负人了。

这不就是冲着你来的吗。

我现在就请假回来,我去找镇上、去市里,我就不信没个说理的地方了。”

老林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呷了一口。

滚烫的茶水顺着喉咙流下去,仿佛也带走了心里所有的波澜。

他对着电话,只说了一句无比平静的话。

“军队里,有一种战术。

解决不了的问题,就不要去解决。

你要做的,是让问题自己来找你。”

林晓军在那头愣住了,他听不懂。

什么叫让问题自己来找你。

这不就是坐以待毙吗。

可他还没来得及再问,老林就已经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老林走进里屋。

那是一间书房,空气里弥漫着旧纸张和墨水的味道。



他从一个上了锁的樟木箱子里,取出一个铁皮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不是什么金银财宝,而是一沓沓用牛皮纸包得整整齐齐的存折和现金。

这是他一辈子的积蓄,每一分钱,都像他这个人一样,干净,硬朗。

他把钱全部倒在桌上,一张张地点,神情专注得像是在擦拭一件精密的武器。

然后,他找出另一个电话本,翻到某一页,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后,他的话依然是那么简洁,像军队里的命令。

“老陈吗,我是林卫国。

我需要一个最专业的工程队。

对,修路。

标准,就按我们当年修一号工事的A级防水标准来。

钱不是问题。”

挂了电话,他重新回到院子里,给自己又续上了一杯茶。

夕阳的余晖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像一尊沉默的雕塑。

“让问题自己来找你”,这句话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无人知晓其意。

他到底在等什么。

那条被遗忘的土路,那份陈年的旧怨,仿佛都成了一盘棋的棋子,而他,就是那个不动声色的弈者。

他在等待一个时机,一个足以让所有问题都暴露在阳光下的时机。

几天后,一辆巨大的黄色挖掘机和几辆满载砂石的重型卡车,像一群史前巨兽,轰鸣着开进了寂静的青山镇东头,停在了林卫国那条泥泞的土路前。

这一下,整个青山镇都被惊动了。

老林要自己修路。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天之内就飞遍了全镇的角角落落。

起初是惊讶,接着就是不解,最后,所有人的情绪都统一成了赤裸裸的嘲笑。

林卫国修路的场面,很快就成了全镇人茶余饭后的头号笑料。

村里修水泥路,那叫一个简单粗暴。

推土机把路面随便推推平,铺上一层石子,再浇上搅拌好的水泥,用木板子抹平就算完事。

整个过程就像小孩子玩泥巴,糙得很。

可老林修路,那简直不像是在修路,倒像是在搞什么尖端科研项目,或者说,像是在举行一场复杂而荒诞的宗教仪式。

他请来的那个工程队,人不多,但个个都穿着统一的蓝色工装,沉默寡言,动作麻利,跟机器人似的。

他们开来的设备,很多村民连见都没见过。

动工的第一天,挖掘机就把原来那条土路整个给扒了,往下深挖了足足一米。



村民们都看傻了。

“这是要干啥。

挖井吗。”

“我看他是钱多烧的,这是要挖个游泳池吧。”

接着,卡车运来不同颜色的砂石和土料,在老林的指挥下,一层一层地往坑里填。

每填一层,一辆带着巨大铁轮的压路机就上来回碾压,轰隆隆的声音震得人心肝儿颤。

老林自己呢,就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军装,戴着个草帽,手里拿着个奇奇怪怪的仪器,一会儿支起一个三脚架,对着个望远镜看来看去,一会儿又拿着个长长的标尺在地上比比划划。

那就是一个经纬仪。

他对每一个弯道的半径,每一段路面的坡度,都计算得无比精确,误差要求精确到毫米。

更让村民们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他们看到工程队在铺好几层砂石之后,又在上面铺了一层黑乎乎的、像布一样的东西。

“天哪,他给路基穿上衣服了。”

李婶在围观的人群里尖叫起来,笑得前仰后合,“这老东西真是读书读傻了,他以为路也怕冷吗。”

那其实是高强度的土工布,用来隔离不同土层,增加路基稳定性和排水能力的。

这还不算完。

在路的两边,老林设计了一套极为精密的排水系统。

深挖的排水沟里,铺设了穿孔的管道,四周填满了透水性好的砾石,外面再用土工布包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地下排水网络。

这套系统能保证路面上的雨水在最短的时间内被排走,并且路基下的土壤湿度永远保持在一个稳定的水平。

这些在村民看来“花里胡哨”“脱了裤子放屁”的操作,在老林眼里,却是最基本、最不容动摇的标准。

路基的稳定性、排水功能、承重能力,这三者就像一个工事的根基,任何一点含糊,最终都会导致灾难性的后果。

这与镇上那些“豆腐渣”水泥路形成了天壤之别。

村里的路,排水系统就是路边两条浅浅的明沟,下点小雨就积水,下大雨就直接变成河。

路基更是无从谈起,薄薄的一层水泥皮直接铺在烂泥上,重车一过,咔嚓就裂了。

王宗耀听说了老林修路的盛况,特地开着他那辆黑色的桑塔纳来看过一次。

他摇下车窗,看着那如同军事工地一般的场面,脸上满是鄙夷的冷笑。

他对司机说:“你瞧瞧,这就是个疯子。

一条乡下土路,他修得比他妈的高速公路还讲究。

怎么着,他还想在门口通飞机不成。”

这话很快就传遍了全镇,成了嘲笑老林的经典语录。

“通飞机”这三个字,像标签一样贴在了林卫国和他那条怪异的路上。

人们看着他把一辈子的积蓄——整整八万块钱——像打水漂一样扔进那个大坑里,都觉得这个老头子不仅是硬,而且是彻底疯了。

03

一个月后,路修好了。

当最后一层滚烫的黑色柏油被均匀地铺在路面上,再用压路机压得平平整整之后,一条崭新的道路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那条路,黑得发亮,平得像镜子,像一把用黑曜石打磨成的利剑,从镇子的主干道上决绝地岔开,笔直地刺向后山脚下那座孤零零的院落。

它和周围坑坑洼洼、灰不溜秋的水泥路形成了如此强烈的对比,以至于显得有些不真实,像一块不小心掉落在垃圾堆里的黑丝绒。

在路的竣工的第二天,一辆吊车开到了路口,吊下来一块巨大厚重的花岗岩石碑。

石碑足有一人多高,未经打磨,保留着岩石最原始的粗粝质感,像一座沉默的小山。

老林亲自爬上脚手架,拿着锤子和凿子,在上面叮叮当当地敲了整整一个下午。

傍晚时分,石碑上出现了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每一个笔画都像是用骨头刻进去的:磐石道。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字迹同样刚硬:私人产业,非请莫入。

这块碑,像一句冰冷的宣言,像一道无情的界线,彻底激怒了原本就对老林充满嘲讽和鄙夷的村民们。

“看看,看看。

这是人干的事吗。”

李婶又一次成了舆论的先锋,她叉着腰,站在路口,对着石碑指指点点,好像那是什么伤风败俗的东西,“路修好了,就翻脸不认人了。

还私人产业,恕不外借。

他以为他是谁,土皇帝吗。

谁稀罕走他那条黑乎乎的鬼路。”

“就是,花了八万块钱修了条死路,只有他自己家一户人走,脑子被驴踢了。”

“这下好了,他把自己彻底关起来了,活该被孤立。

以后家里有点什么事,连个搭把手的人都没有。”

流言蜚语像发酵的酸水,咕噜咕噜地冒着泡。

老林的行为,被解读为一种极致的自私和绝情。

他花了巨款,修了一条全镇质量最好的路,却又用一块石头,把所有人都挡在了外面。

这种行为在村民们简单而朴素的道德观里,是无法理解也无法原谅的。

他们觉得林卫国不仅傻,而且坏。

从此,那条黑色的“磐石道”,成了青山镇的一道奇特的景观。

它平坦、坚固、漂亮,但却空无一人。

孩子们不敢在上面玩耍,大人们路过时会绕着走,仿佛那块“非请莫入”的石碑带着某种诅咒。

老林彻底成了孤家寡人。

他每天开着自己那辆老旧的北京吉普,从那条专属的道路上进进出出,车轮碾过平整的柏油路面,发出的声音都带着一种孤独的回响。



他把自己和整个青山镇,用一条路和一块石碑,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而那个一手造成这种隔绝的村主任王宗耀,只是冷眼旁观,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让林卫国这块茅坑里的石头,被所有人嫌弃,被所有人抛弃,让他活得像个孤魂野鬼。

在青山镇这片土地上,得罪了他王宗耀,这就是下场。

矛盾,在沉默和孤立中,被越拉越紧,像一根即将绷断的弓弦。

04

日子在一种诡异的平静中滑向了深秋。

几个月后,青山镇迎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大日子。

省里新下来一位挂职的年轻副书记,姓周,据说背景很深,是下来镀金的。

周书记新官上任,第一把火就烧向了“美丽乡村”建设。

他组织了一个验收工作组,要亲自下来视察,而青山镇,就是他视察的第一站。

这个消息让王宗耀激动得好几个晚上没睡着觉。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只要把这位周书记伺候好了,让他对青山镇的“政绩”赞不绝口,那自己从一个村主任,晋升为镇领导,甚至去县里谋个一官半职,就不是梦了。

王宗耀把整个镇子都动员了起来。

镇政府大院张灯结彩,跟过年一样。

那条被他吹嘘为“百里路网”的水泥路,被组织妇女们用拖把拖了好几遍,干净得都能照出人影儿。

验收那天,王宗耀更是把排场做到了极致。

他特意把自己最疼爱的独孙,八岁的王小宝,也从县城里的贵族学校接了回来。

小宝长得白白胖胖,伶牙俐齿,嘴甜得很,王宗耀打算让他在领导面前背几首唐诗,露露脸,也显得自己家庭美满,后继有人。

一时间,青山镇鞭炮齐鸣,人声鼎沸,锣鼓喧天。

王宗耀穿着一身崭新的西装,脖子上那条金链子晃得人眼晕。

他站在镇政府门口,亲自迎接周书记的车队,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感觉自己的人生已经触摸到了巅峰。

周书记很年轻,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戴着一副金边眼镜,斯斯文文的,和他想象中官威十足的领导完全不一样。

但这反而让王宗耀更加敬畏。

他像个最殷勤的导游,领着周书记和一众随行人员,参观着青山镇“焕然一新”的面貌,嘴里吹得天花乱坠。



就在王宗耀的人生得意,飘飘然快要飞上天的时候,异变陡生。

天,毫无征兆地变了脸。

前一刻还是秋高气爽,下一刻,乌云就像打翻的墨汁,从西边的天际线迅速蔓延过来,沉沉地压在青山镇的上空。

狂风卷着沙石,吹得人睁不开眼。

豆大的雨点毫无预兆地砸了下来,噼里啪啦,像是有人在天上往下倒豆子。

只几分钟的工夫,暴雨就变成了瓢泼之势,天地间挂起了一面白茫茫的水帘。

这雨来得太急,太猛,像是要把积攒了几辈子的怨气都发泄出来。

“哎呀,这鬼天气。”

王宗耀一边手忙脚乱地护着周书记往会议室里躲,一边嘴里骂骂咧咧。

会议室里,正准备给领导们表演节目的王小宝,还在跟几个村里的孩子疯跑打闹。

他仗着自己是村主任的孙子,像个小霸王一样,追着一个女孩,要把一只从草丛里抓来的大青虫塞到人家领子里。

女孩尖叫着躲闪,王小宝在后面追得哈哈大笑。

就在他扑过去的一瞬间,或许是脚下打滑,或许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他整个人“噗通”一声,摔进了路边一个半人高的杂草丛里。

“小宝。”

王宗耀的儿媳妇尖叫一声,赶紧跑了过去。

王小宝自己从草丛里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水,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小丫头片子,还敢跑。”

可他话还没说完,突然“哎哟”一声,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众人围上去一看,只见他脖子上迅速红肿起来一块,中间有两个细小的血点。

“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

有人说。

起初,谁也没当回事。

农村孩子,被蚊子虫子咬一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可不到一分钟,王小宝的脸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肿胀,嘴唇变成了诡异的青紫色。

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声,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脖子。

紧接着,他眼睛一翻,浑身开始抽搐,口吐白沫,倒在了地上。

这下所有人都慌了神。

王宗耀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刚才还红光满面的脸,瞬间变得比纸还白。

他扑过去抱起孙子,只觉得怀里的小身体滚烫得吓人。

“快,快叫张医生。

卫生院的张医生。”

他声嘶力竭地吼道。

镇卫生院的老医生张医生,被两个村民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从雨幕中跑了过来。

他只看了一眼,就倒吸一口凉气。

“是过敏性休克。

可能是被毒蜂或者蜈蚣之类的东西蜇了,引发了急性喉头水肿。”

他迅速地给小宝打了一针肾上腺素,但孩子的症状丝毫没有缓解,呼吸越来越微弱。

张医生的额头上全是冷汗,他声嘶力竭地对王宗耀喊:“不行。

我这里处理不了。

必须马上送市里儿童医院。

气管切开。

快,晚10分钟就没命了。

快叫救护车。”

王宗耀疯了一样地掏出手机,拨打了急救电话。



这是第一重打击,如同一记闷锤,砸在了他天灵盖上。

市里的救护车回复说,他们会以最快的速度赶来。

但十几分钟后,一个更绝望的电话打了过来。

救护车,被堵在了进村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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