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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你是认真的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像是从一口深井里捞出来的,又冷又硬,带着一股子不容置喙的威严。
林墨把手里那根快要烧到尽头的烟头,死死地摁进墙角潮湿发黑的泥土里,火星子不甘心地滋啦一声,彻底灭了。
他对着话筒,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动了什么,轻声回答:“爸,你认识的我,什么时候开过玩笑。”
那边沉默了,沉默得像一块冰,隔着电波都能感觉到那股寒气。
过了足足半分钟,那声音才再次响起,像是终于融化了一角:“那好。”
“就按你说的办,去那个三水镇,但记住,约定是两年,也是底线。”
林墨“嗯”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电话干脆地挂断了,嘟嘟的忙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晚风吹过派出所后院那片疯长的野草,发出一阵阵酷似毒蛇在草丛里爬行的嘶嘶声。
穿着一身明显不合身的旧辅警制服的身影,就那么孤零零地站在无边的黑暗里,像一棵长错了地方的树。
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漆黑的瞳孔里,仿佛还残留着刚才那个烟头最后熄灭时,那一点决绝的、即将燎原的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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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三水镇的天,永远都像是没洗干净的灰抹布。
林墨从那辆浑身散发着机油和汗臭味的城乡小巴上下来时,一只脚踩进了一个水坑里。
水坑里的泥水黏稠得像一碗放坏了的芝麻糊,溅起来,在他那条干净的裤腿上印出了一大片肮脏的地图。
他皱了皱眉,又很快松开。
提着那个半旧的帆布行李包,按照路边小卖部老板不耐烦的指点,朝着镇子深处那栋灰扑扑的两层小楼走去。
那就是三水镇派出所。
楼前的水泥地坪坑坑洼洼,角落里堆着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垃圾,散发着一股酸腐的气味。
林墨走进去的时候,王振国正用一个搪瓷大茶缸泡着浓茶,茶叶末子像死去的飞蛾一样浮在水面上。
他抬起眼皮,那双因为常年饮酒而显得有些浑浊的眼睛,把林墨从头到脚刮了一遍,像是在菜市场上打量一头待宰的猪。
“你就是新来的那个辅警,林墨?”王振国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带着一种油腻腻的腔调。
林墨点点头,声音平静:“所长好,我来报到。”
王振国哼了一声,没让他坐,也没给他倒水,只是用下巴指了指墙角:“报到?一个辅警,搞得跟什么大官上任一样。”
“喏,看见那边的拖把和水桶了吗,先把这地给我拖一遍,我这人,最见不得地上有脚印。”
那地砖的颜色已经快看不出来了,上面布满了陈年的茶渍和泥点子。
王振国的皮鞋踩在上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每一步都踩在别人的尊严上。
林墨什么也没说,放下行李包,拿起拖把,默默地开始拖地。
他拖得很认真,每一个角落,每一块污渍,都像是对待一件艺术品。
王振国靠在吱吱作响的藤椅上,呷了一口热茶,眯着眼睛看着林墨的背影,嘴角撇出一丝难以察觉的、鄙夷的冷笑。
在他眼里,这个年轻人,不过又是一个没门路、没本事,跑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来混日子的废物罢了。
林墨的新生活,就从这散发着霉味的拖把水开始了。
王振国似乎下定了决心,要把这个沉默的年轻人当成自己专属的牲口来使唤。
他不仅要负责打扫整个派出所二楼一楼所有的房间,包括那个尿垢厚得能铲下来当化肥的公共厕所。
还要负责给王振国洗他那辆快要散架的黑色桑塔纳。
给他的茶缸续水。
跑腿去镇上唯一的邮局取那些乱七八糟的快递。
甚至还要在早上七点钟,准时把镇东头王记豆浆铺刚出锅的油条和豆腐脑送到所长办公室。
派出所里的其他人都看在眼里。
那个快退休的老刘,几次看到林墨蹲在院子里,用一块破布细细擦拭着桑塔纳上干结的鸟粪时,都忍不住摇摇头,叹口气。
“小伙子,差不多就行了,一辆破车,你给它洗得能开出花来?”老刘递过来一根烟。
林墨站起身,礼貌地摇了摇头:“谢谢刘哥,我不会。”
他继续埋头擦车,那股子认真劲,让老刘觉得这年轻人有点傻得可爱,又有点让人看不懂。
而所里那个刚从警校毕业没两年的女文职小李,每次看到王振国像使唤下人一样对林墨呼来喝去时,眼里都闪过一丝不忍和同情。
但她什么也不敢说。
王振国就是这个派出所的天。
天的脾气,向来不好。
02
这天下午,镇上的张屠夫和他堂弟因为一块宅基地的边界问题,在派出所的大厅里吵翻了天。
唾沫星子横飞,污言秽语像是不要钱的爆竹一样炸响。
王振国坐在办公桌后面,喝着茶,听着两个人从祖宗十八代骂到对方刚出生的孙子,脸上的不耐烦越来越浓。
“吵够了没有!”他猛地一拍桌子,搪瓷茶缸跳了起来,热水溅了一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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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破墙角,值得你们跟死了爹一样在这号丧?”
张屠夫是个浑人,脖子一梗,红着眼珠子吼道:“王所长,你不能这么说!那地是我家的,他凭什么往我这边砌墙!”
他堂弟也不甘示弱:“放你娘的屁!地界的石碑还在那儿呢,是你自己瞎了眼!”
眼看两个人又要扭打在一起,王振国脸上挂不住了。
他处理这种鸡毛蒜皮的民间纠纷,向来没什么好办法,除了拍桌子瞪眼,就是和稀泥。
今天这两块“稀泥”显然和不动了。
他的怒火像一堆浇了油的干柴,噌地一下就烧到了头顶,可他又不能对这两个沾亲带故的村民怎么样。
就在这时,他看见了端着水壶进来,准备给他续水的林墨。
一个完美的出气筒。
王振国猛地站起来,一个箭步冲过去,劈手打掉林墨手里的水壶。
滚烫的热水洒了林墨一身,手上立刻红了一大片。
“废物!”王振国的吼声震得整个大厅嗡嗡作响,他指着林墨的鼻子骂道:“没看到老子正烦着吗?你端着个破壶进来干什么?奔丧啊!”
“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所里养着你这种人,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他还不解气,伸出肥厚的手掌,狠狠推了林墨一把。
林墨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撞在了冰冷的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没有喊疼,也没有争辩。
只是默默地抬起头,看着因为愤怒而面目扭曲的王振国。
那一瞬间,他的眼神里没有了平日里的平静和温顺,而是闪过了一丝像手术刀一样冰冷、锋利的光。
那光芒一闪即逝,快得让任何人都没有捕捉到。
整个大厅都安静了下来。
吵架的张屠夫兄弟俩也愣住了,他们没想到所长会发这么大的火,还是对一个看起来文文静静的辅警。
王振国被林墨那一眼看得心里莫名一寒,但随即被更大的羞辱感所取代。
一个自己可以随意踩在脚下的泥鳅,竟然敢用那种眼神看自己?
“看什么看!”他色厉内荏地吼道:“还不快把地上收拾干净!杵在这儿当门神啊!”
林墨低下头,弯下腰,默默地捡起地上的水壶,然后找来拖把,一点一点地,把地上的水渍拖干。
从始至终,他一言不发。
仿佛刚才那场暴风骤雨般的羞辱,只是一阵拂过湖面的微风,没有在他心里留下任何涟漪。
可老刘看得清楚,当林墨转身去拿拖把的时候,那双紧紧攥着的拳头,骨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根根发白。
03
这件事过去没多久,所里又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镇西头的孤寡老人孙老太家里养的几只老母鸡被偷了。
孙老太跑到所里来,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说那是她留着下蛋换油盐钱的宝贝。
王振国听得头大,几只鸡,加起来还不到两百块钱,连立案的标准都够不上。
他随便派了两个民警去现场看了看,回来报告说,院墙上什么痕迹都没有,应该是附近嘴馋的野狗干的。
王振国大手一挥,就这么草草定了论,让孙老太自认倒霉。
“行了行了,不就几只鸡嘛,回头我让我家那口子给你送两斤鸡蛋过去!”他嫌恶地挥手,打发走了还在抹眼泪的孙老太。
这事就算过去了。
按照惯例,整理现场照片、归档这些杂事,又落到了林墨头上。
林墨看着那些拍得乱七八糟的照片,其中一张是孙老太家那个破败的鸡窝。
他忽然把照片放大,仔细地看着鸡窝旁边的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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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片菜地,泥土很松软。
上面除了有一些杂乱的鸡爪印,还有几个很不显眼的脚印。
更重要的是,在菜地边缘的一片烂菜叶子下,他看到了一个被泥土掩盖了一半的、深红色的烟蒂。
这让他想起了点什么。
第二天午休的时候,他找到了正在院子里晒太阳打瞌睡的老刘。
他把一张打印出来的照片递过去,压低声音说:“刘哥,你看这个。”
老刘睁开惺忪的睡眼,接过照片:“什么玩意儿?”
“孙老太家的案子。”林墨指着照片上那个模糊的烟蒂,“这个烟的牌子叫‘红土山’,焦油味特别重,一般人抽不惯,整个三水镇,我知道的,只有一个人抽这个。”
老刘来了点精神:“谁?”
“镇南边的那个无赖,外号叫‘三只手’的李二。”林墨又指了指那个不起眼的脚印,“而且这个脚印的尺寸和磨损痕迹,很像他那双从不离脚的破军勾鞋。”
老刘半信半疑地看着林墨:“小子,你观察得还挺仔细啊。”
“你怎么知道他抽什么烟,穿什么鞋?”
林墨淡淡地说:“前几天王所长让我去给他买烟,杂货铺老板说所长抽的那个牌子卖完了,就给我推荐了这个‘红土山’,说这是‘三只手’李二的最爱,劲儿大。”
“至于鞋,我给他打扫宿舍的时候,见过他床底下那双鞋,鞋底外侧磨得很平。”
老刘彻底不困了。
他捏着那张照片,看了半天,最后猛地一拍大腿:“他娘的,还真有这个可能!”
李二那个混混,偷鸡摸狗的事情没少干,就是一直抓不到现行。
老刘下午没打招呼,自己一个人溜达到了李二家附近。
果然,在李二家后面的垃圾堆里,发现了一堆鸡毛。
人赃并获。
几只老母鸡的案子,就这么破了。
04
第二天早上的例会,王振国清了清嗓子,端着茶缸,一脸的英明神武。
“关于孙老太家的盗窃案,经过我的缜密分析和不懈追踪,已经成功破获!”他重重地把茶缸往桌上一放,发出“当”的一声巨响。
“嫌疑人就是李二那个混蛋!这个案子告诉我们,任何微小的细节都不能放过!我就是从一个不起眼的烟头,顺藤摸瓜,最终锁定了嫌疑人!这叫什么?这就叫智慧!”
他洋洋得意地扫视了一圈,最后,目光像淬了毒的钉子一样,落在了角落里做会议记录的林墨身上。
那眼神里,除了原有的鄙夷,又多了一丝浓重的忌惮和更加刻骨的厌恶。
他知道,这个案子的功劳,本不属于他。
他也知道,是林墨把线索告诉了老刘。
但他不能容忍一个自己眼里的废物,表现得比自己更聪明。
这对他来说,是比被人当面打脸还要难受的羞辱。
所以,他要变本加厉地把这个年轻人踩进泥里。
夜深人静的时候,派出所的小楼彻底安静下来。
只剩下院子里那棵老槐树上,几只夜枭发出“咕咕”的叫声,听上去像是孤魂野鬼的哭泣。
林墨总会一个人,悄悄地走到派出所后院那个废弃的杂物间角落里。
那里是监控的死角。
他会拿出一个看起来很老旧的按键手机,拨通一个没有存名字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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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总是响一声就接通了。
“爸,我没事,这里挺好的。”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
电话那头似乎在问什么,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不,这是我们说好的,是约定,我能坚持。”
“请您和赵叔叔放心,我只是在观察,用眼睛看,用耳朵听,我不会介入任何事情。”
“对,一切按计划来。”
挂了电话,他把手机关机,重新放回口袋最深处。
后院的夜风比前院更冷,吹在他单薄的制服上,让他看起来更加瘦削。
他抬起头,看着被高墙分割成一小块的、没有星星的天空,站了很久,很久。
时间就像三水镇屋檐上滴下来的水,不紧不慢,带着一股子让人发霉的节奏,一天天过去。
镇子里的日子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直到一纸通知的到来,才在这潭死水里投下了一颗石子。
省里有大领导要下来视察乡镇基层工作,三水镇是其中一站,而派出所,是必看的点。
王振国在接到通知的那一刻,整个人就像是被通了电一样,瞬间从那张快要塌陷的藤椅上弹了起来。
他拿着那份盖着红头印章的文件,手都在抖,脸上的肥肉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这对他来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是能让他这条在泥潭里扑腾了半辈子的鲤鱼,一跃龙门的机会。
于是,整个三水镇派出所,都陷入了一种近乎疯狂的“战备”状态。
王振国指挥着所有人,开始了轰轰烈烈的“表面功夫”工程。
墙皮脱落了?刷!买最白的涂料,刷得要能晃瞎领导的眼睛。
宣传标语旧了?换!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换成“人民公仆为人民”。
所里的档案柜太乱?整!不管有用没用,全部塞进柜子里,外面贴上封条。
他还特意把所有人召集起来,搞了一个专门的培训会。
“记住!领导要是问你们工作累不累,你们要怎么回答?”王振国站在前面,唾沫横飞。
“不累!为人民服务,再累也值得!”下面的人有气无力地回答。
“大声点!没吃饭吗!”王振国怒吼。
“不——累!为——人——民——服——务!”声音响亮了起来,却透着一股子滑稽。
“领导要是问你们有什么困难,要怎么说?”
“没有困难!我们的困难,所长都已经帮我们解决了!”
王振国满意地点点头,他觉得自己的部署天衣无缝。
05
就在检查的前一天晚上,他把目光,落在了那个始终被他排挤在核心之外的林墨身上。
他上下打量着林墨,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这个年轻人,虽然总是一声不吭,但身上那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让他很不舒服。
太安静,太平静了。
就像一口看不见底的深井,让他感到莫名的心慌。
更重要的是,王振国觉得林墨“形象不好,气质不行”,穿着这身辅警制服,总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像是个演戏的。
他怕林墨这副样子,会给大领导留下不好的印象,破坏自己的完美计划。
一个恶毒的念头,在他脑子里形成。
第二天,检查组马上就要到了。
王振国把林墨单独叫到了一边,脸上挂着一副不容置喙的威严表情。
他指着一件洗得发白、肩膀上还打了补丁的旧制服,对林墨说:“去,把这件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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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指了指派出所那个最偏僻、最不可能有人去的后院大门。
那扇门后面是一片荒地,平时都用铁锁锁着,根本没人走。
“今天,你的任务,就是去守好那扇门。”王振国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残忍的快意。
“记住,这是为了所里的安全需要,防止有不法分子从后面混进来。”
他凑近林墨,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地警告道:“给我像根木桩子一样钉在那里,不准乱跑,不准跟任何人说话,听到了没有!”
这不仅仅是一次羞辱。
这是一种彻底的、不留情面的放逐。
他要让林墨在自己最荣耀的时刻,像一条被丢弃的野狗一样,滚到最肮脏的角落里去。
林墨看着王振国那张因为兴奋和得意而涨得通红的脸,没有说话。
他只是平静地接过那件旧制服,平静地换上,然后平静地走向了那个荒草丛生的后院。
阳光很烈,照在人的身上,有一种灼烧般的疼痛。
林墨的背影,被拉得很长,很长,像一根即将被压垮,却又始终不肯弯曲的稻草。
几辆黑色的奥迪轿车,像一群沉默的甲壳虫,悄无声息地滑进了三水镇派出所的大门。
王振国一路小跑着迎了上去,腰弯得像一只煮熟的大虾。
他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那笑容因为太过用力,显得有些僵硬和滑稽,就像一张劣质的面具。
“赵省长!欢迎您莅临我们三水镇派出所指导工作!我们全体干警,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您给盼来了!”
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个身形清瘦、面容儒雅的中年男人。
他就是新上任的省长,赵启峰。
赵启峰的眼神很锐利,像鹰一样,只是淡淡地扫了王振国一眼,就让他后面的半截马屁噎在了喉咙里。
“王所长,是吧?”赵省长的声音不高,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是是!领导您叫我小王就行!”王振国点头哈腰,就差跪在地上了。
他伸出手,想把赵省长往窗明几净、一尘不染的办公大厅里引:“领导,我们工作汇报的材料都准备好了,您这边请……”
赵省长却摆了摆手,打断了他。
“王所长,我们今天不看那些准备好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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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越过王振国,投向了这栋有些陈旧的小楼,语气平淡地说:“就随便走走,看看你们最真实的工作情况。”
王振国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不按套路出牌!
他心里咯噔一下,冷汗瞬间就从额头上冒了出来。
他最怕的就是这个。
“领导,这……我们这小地方,也没什么好看的,要不还是先……”
06
赵省长根本没有理会他,迈开步子,就自己朝着小楼的侧面走了过去。
那个方向,通向派出所的后院。
王振国的脸色,刷地一下就白了,像是被人抽干了所有的血。
后院!
那个被他当成垃圾场和禁区的后院!
林墨那个该死的废物,现在就像一根耻辱柱一样,还钉在那里!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心脏狂跳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拼命地想找借口阻拦,想把省长的注意力吸引回来。
“领导!领导!那边是我们的杂物间,又脏又乱,没什么好看的,我们还是去看看我们的户籍室吧,我们新引进了指纹录入系统,高科技!”
王振国几乎是小跑着追了上去,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哀求和惊惶。
但一切都太晚了。
赵省长一行人,已经绕过了墙角,走向了那个杂草丛生的后院。
然后,他们都停住了脚步。
在那个锈迹斑斑、几乎快要散架的铁门前,一个人,像一杆标枪一样,站得笔直。
他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制服,脚上是一双开了胶的破皮鞋。
灼热的阳光毫不留情地炙烤着他,他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但他一动不动,眼神坚定地望着前方。
整个画面,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荒诞和悲壮。
王振国的心,在那一瞬间,沉到了无底的深渊。
完了。
他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但他求生的本能,让他做出了最后的、也是最愚蠢的挣扎。
他抢先一步冲到赵省长面前,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指着林墨,用一种解释的、轻蔑的语气说道:“领导,您别介意,这是我们所里一个新来的辅警,年轻,不懂事,犯了点错误,我让他在这儿罚站,反省反省呢!您别理他,我们这就去前厅看工作报告……”
他想把这件事,定性为一次无伤大雅的内部惩戒。
然而,赵省长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甚至没有看王振国一眼。
他只是绕过这个已经语无伦次的派出所所长,径直走到了林墨的面前。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07
就在王振国感觉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赵省长脸上那如冰山般严肃的表情,瞬间融化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汗流浃背、站得笔挺的年轻人,脸上露出了一个长辈看到自家晚辈时,才会有的那种特有的、混杂着心疼、欣慰和一丝责备的复杂笑容。
“小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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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省长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子弹,精准地射进了王振国的耳朵里。
“你这孩子,真是跟你爸一个倔脾气。”
赵省长抬起手,似乎想帮他擦擦汗,但手伸到一半,又放下了,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说让你来基层锻炼,我当时还挺支持,可没想到,你是在这种地方‘锻炼’。”
王振国的大脑,像被一颗惊雷劈中,瞬间变成了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