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徐明哲把调令拍在我面前的那一刻,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南非约翰内斯堡分公司,技术支持专员,年薪21万。”我盯着那份文件上的数字,210万到21万,整整掉了一个零。
三秒钟后,我起身摘下工牌扔在桌上,转身就走。
走出大楼的时候,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
来电显示是林总,100多个未接来电。可我一个都不想接……
01
三个月前,我还是公司的红人。
那天下午,我带着团队从德国法兰克福飞回上海,落地的时候是凌晨两点。走出机场,看到林承峰亲自来接机,我就知道这次谈成了。
“远航,辛苦了。”林总拍拍我的肩膀,笑得合不拢嘴,“8000万美元,诺德集团这单是今年最大的一笔。集团总部已经发贺电了。”
我揉了揉发酸的脖子:“都是团队的功劳,德国人认死理,光技术方案就改了十七版。”
“我知道你的本事。”林总递给我一个文件袋,“这是董事会特批的奖金,先拿着。明年Q1的晋升名单,亚太区执行副总裁,就是你了。”
文件袋里是一张支票,280万。
那一刻我觉得,这些年的努力都值了。2011年我刚进公司的时候,还是个普通的技术工程师,年薪才18万。十二年,从基层一路做到亚太区技术总监,年薪210万,手下管着200多号人。
老婆苏婉清说我是她见过最拼的人。确实,这些年我几乎没在晚上十点前回过家,周末也经常在公司加班。但我觉得值得,去年我们在滨江买了套420平的江景别墅,今年女儿考上了国际学校。
林总一直很照顾我。他是老一辈技术出身的管理者,特别看重技术能力。他跟我说过一句话:“在这个行业,技术就是你的底气,客户关系就是你的资本。这两样都在手里,走到哪里都饿不死。”
我一直记着这句话。
十月的上海已经有点冷了,林总开车送我回家的路上,聊起了公司的事。
“集团那边要派人下来,新的亚太区总裁。”他点了支烟,语气有些无奈,“我要调回集团总部,做战略顾问。”
我心里咯噔一下:“什么时候的事?”
“下个月就要交接了。新来的人叫徐明哲,哈佛商学院毕业的,在硅谷待了八年。”林总看了我一眼,“年轻人,有想法,集团高层很看好他。”
“林总,您这一走,我们……”
“你放心,我跟集团董事会打过招呼了。”林总拍拍方向盘,“你的能力大家都看在眼里,诺德集团这个单子就是最好的证明。新领导来了,你好好配合就行。”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苏婉清关了灯,在黑暗中问我:“怎么了?”
“林总要调走了。”
“那你呢?”
“应该没事吧。”我说,“我手里有这么多项目,这么多客户资源,新领导来了肯定要依靠我。”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我还是太天真了。
02
徐明哲是11月15号正式上任的。
那天公司搞了个欢迎仪式,我们这些中层以上的管理者都到场了。徐明哲穿着一身深灰色的手工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不到四十岁,整个人透着一股精英范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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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开场白就让我觉得不太对劲。
“各位同事,我来自集团总部,这次下来主要是推动亚太区的战略转型。”徐明哲站在台上,语气平缓但透着不容置疑,“我注意到一个问题,咱们很多业务模式还停留在十年前。客户关系过度依赖个人,技术方案缺乏标准化,管理上还是家长式作风。这些都要改。”
我坐在台下,脸上保持着微笑,心里却有些不舒服。这话明显是冲着我们这些老人来的。
散会后,徐明哲把我单独叫到了办公室。
“宋总监,久仰大名。”他伸出手,握手的时候力度很大,“诺德集团那个项目我看了,做得不错。不过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
“徐总您说。”
他打开电脑,调出一份文档:“这是你们团队的项目报告,我发现一个问题。整个谈判过程,关键节点都是你一个人在推进,其他团队成员的参与度很低。万一你休假或者出差,项目会不会停摆?”
我愣了一下:“徐总,大客户谈判本来就需要核心人员来把控。我们这行,客户认的是人,不是公司……”
“这就是问题所在。”徐明哲打断我,摘下眼镜擦了擦,“过度依赖个人能力,这不是现代企业管理。我们要建立标准化流程,让每个人都能被替代。这样公司才能做大做强。”
我深吸一口气:“徐总,我理解您的想法。但是咱们这个行业有特殊性,技术复杂度高,客户决策链长,没有三五年的客户关系积累,很难拿下大单。”
“那就更要改变。”他重新戴上眼镜,看着我的眼睛,“宋总监,你在公司这么多年,也该培养接班人了。我看过你的年龄,38岁,正是职业生涯的黄金期。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你能做到什么时候?”
这话说得我无言以对。
“这样吧,你把手里的核心客户清单整理一下,下周一交给我。”徐明哲站起来,示意谈话结束,“我们要建立客户关系管理系统,把所有资源都纳入公司平台。”
走出他办公室的时候,我心里堵得慌。
那天晚上,我跟老同事赵刚约在公司楼下的咖啡馆。赵刚是我带出来的徒弟,现在是技术经理,我们俩关系一直不错。
“师傅,新领导什么路数?”赵刚点了支烟,压低声音问。
“不好说。”我摇摇头,“但感觉不太妙。他要我交客户资源。”
“那你交不交?”
我沉默了一会儿:“不交也得交。他是一把手,我能怎么办?”
赵刚叹了口气:“听说他是集团副董事长王总的人。王总跟咱们林总一直不对付,这次把徐总空降下来,怕是要整咱们这帮老人。”
“别瞎说。”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但我心里清楚,暴风雨可能才刚刚开始。
03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新官上任三把火”。
徐明哲上任第二周,就推动了组织架构调整。原本我负责的技术部门被拆分成三个小组,分别由他从总部带下来的人负责。我还是挂着技术总监的头衔,但实际上已经被架空了。
更让我难受的是,那几个大客户项目也被他重新分配了。
12月初的那次会议,我永远忘不了。
“从今天开始,所有在谈项目都要重新梳理。”徐明哲在会议室里宣布,“宋总监手里的项目太多了,一个人精力有限。我决定把欧洲的三个项目交给新成立的国际业务组,北美的两个项目交给战略客户组。宋总监专心负责亚太本地市场就好。”
我坐在那里,脸上的表情肯定很难看。
旁边有人小声议论,我听到有人说:“这是要把宋总架空啊……”
会后,我追到徐明哲办公室:“徐总,这些项目都是我一手谈下来的,现在突然换人,客户那边怎么交代?”
“正好借这个机会建立标准化流程。”他头也不抬,继续看着电脑,“宋总监,你要学会放手。公司不能永远依赖某一个人。”
“可是……”
“就这么定了。”他抬起头,语气变得强硬,“下周一开始执行。对了,你的办公室也要调整一下。16楼那边要留给国际业务组,你搬到3楼去吧。”
我站在那里,感觉胸口像压了块石头。
从16楼到3楼,从独立办公室到普通工位,从掌握核心资源到被边缘化。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得让我反应不过来。
那天晚上回到家,苏婉清一看我的脸色就知道出事了。
“怎么了?”她给我倒了杯水。
我把公司的事一五一十说了。说完之后,整个人瘫在沙发上。
苏婉清沉默了一会儿,问我:“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忍着呗。”我苦笑,“我现在38岁,上有老下有小,房贷每个月还4万,孩子学费一年30万。这时候跳槽,哪有那么容易?”
“要不你给林总打个电话?”
“林总现在在集团总部,自身难保。”我摇摇头,“听说他也被边缘化了,王副董事长那一派正在清理林总的人马。”
苏婉清握住我的手:“远航,我相信你。你这么有能力,不会一直被埋没的。”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让我对这份工作彻底失望了。
04
搬到3楼之后,我的处境越来越尴尬。
原来的下属现在都不直接向我汇报了,我成了一个没有实权的“技术顾问”。每天坐在工位上,看着那些项目一个个被移交出去,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更糟糕的是,徐明哲带下来的人根本搞不定那些大客户。
1月中旬,国际业务组的负责人周凯找到我。周凯是徐明哲从硅谷带回来的,MBA学历,简历光鲜,但实际业务能力一般。
“宋哥,诺德集团那边有点麻烦。”周凯站在我工位旁边,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容,“他们的技术总监要重新评估方案,我们去了两次都没谈妥。你能不能……”
“周经理,徐总不是说要建立标准化流程吗?”我抬起头,语气平淡,“你们国际业务组既然接手了,就该自己解决。”
“可是客户点名要你……”
“那你去跟徐总说。”我打断他,继续看电脑屏幕,“我现在只负责亚太本地市场,欧洲的事不归我管。”
周凯灰溜溜地走了。
我心里当然不好受。诺德集团是我花了两年时间开发的客户,从技术交流到商务谈判,每一个环节我都亲自把关。现在客户出了问题,我当然想帮忙。
但我更清楚,如果这时候去帮忙,就等于承认他们离不开我,徐明哲更有理由继续打压我。
果然,三天后,徐明哲亲自找到我。
他的态度比之前客气了一些:“宋总监,诺德集团那边确实有点棘手。我知道你跟他们的技术总监关系不错,能不能帮忙协调一下?”
我看着他,心里冷笑。需要我的时候就想起我了?
“徐总,我现在只是技术顾问,这种大客户的事,我觉得不太适合我出面。”
徐明哲的脸色沉了下来:“宋总监,你这是什么意思?公司遇到困难,作为老员工不应该主动承担吗?”
“徐总说得对,我确实应该为公司着想。”我站起来,看着他的眼睛,“但是您之前说,不能让公司过度依赖某一个人。现在出了问题就想起我,是不是有点自相矛盾?”
办公室里的气氛瞬间凝固了。
徐明哲死死盯着我,眼镜片后面的眼睛闪着冷光:“宋远航,你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公司离了谁都能转。”
“那就让它转吧。”我拿起外套,“如果没别的事,我还有工作要处理。”
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我的手在发抖。我知道,我和徐明哲的矛盾已经彻底激化了。
2月初,公司召开年度总结会。
会上,徐明哲宣布了新一年的人事安排。当念到我的名字时,整个会议室都安静了。
“经集团研究决定,宋远航同志调任南非约翰内斯堡分公司,担任技术支持专员,负责非洲区域的技术服务工作。”
技术支持专员,这是什么职位?我在公司干了十二年,从工程师做到总监,现在要去做基层的技术支持?
我抬起头看着他,等着他说完。
“考虑到非洲地区的实际情况,薪酬标准按照当地水平执行,年薪21万人民币。”
21万。
从210万到21万,整整一个零。
会议室里传来窃窃私语声。有人在小声讨论,有人在偷偷看我的反应。
赵刚坐在我旁边,小声说:“师傅,这不是调岗,这是赶人走啊……”
我没说话,只是盯着投影屏幕上那份调令。
徐明哲继续往下念其他人的任命,好像刚才宣布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以上人事调整从下月1号开始执行,请相关同志做好工作交接。”他合上文件夹,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我身上,“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站了起来。
整个会议室的目光都聚集过来。
我走到台前,伸手拿起那份打印好的调令,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完。确实写着:南非约翰内斯堡分公司,技术支持专员,年薪21万。
“徐总,我有个问题。”我抬起头,声音很平静,“这个调令是集团的决定,还是亚太区的决定?”
徐明哲推了推眼镜:“当然是集团研究决定的。”
“那请问,您有集团的正式文件吗?”我盯着他,“按照公司流程,跨地区调动必须要有集团人力资源部的盖章文件。您这份,我怎么没看到公章?”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徐明哲的脸色变了:“宋远航,你这是什么意思?质疑公司的决定?”
“我不是质疑,我是按流程办事。”我把调令放回桌上,“徐总不是一直强调要建立标准化流程吗?那我想请问,这个调令是否符合流程?”
“宋远航!”徐明哲拍了一下桌子,“你不要在这里耍花招!这是集团战略布局的需要,全球化人才配置,你应该服从大局!”
“服从大局?”我笑了,笑得很苦涩,“徐总,210万的年薪降到21万,从总监降到专员,您管这叫全球化人才配置?”
“这是非洲地区的薪酬标准……”
“那为什么不按照外派标准?”我打断他,“公司的外派人员,薪酬是按照国内标准发放,外加地区补贴。如果真是正常调动,应该是210万加30%的非洲地区补贴,也就是273万。可您这个21万,是把我当本地雇员了吧?”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哗然。
徐明哲的脸色铁青:“宋远航,你少在这里煽动人心!公司的决定,你执行就是!”
我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工牌。
“徐总,我执行。”我把工牌放在桌上,字字清晰,“从现在开始,我辞职。”
那一刻,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05
走出公司大楼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
2月的上海,天空灰蒙蒙的,空气里带着刺骨的寒意。我站在公司门口,点了支烟,手在微微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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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年,就这样结束了。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我拿出来看了一眼,是林承峰打来的。我按掉了。
不到一分钟,电话又响了。还是林承峰。
我继续按掉。
接下来的十分钟里,手机响了十几次。我全部按掉,然后关机。
打车回家的路上,我一直看着窗外。外滩的高楼,陆家嘴的摩天大厦,这座城市繁华依旧,可我突然觉得自己跟这一切都没有关系了。
到家的时候,苏婉清正在厨房做饭。听到开门声,她探出头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看到我的表情,她愣住了:“出什么事了?”
我在沙发上坐下,把今天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说完之后,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
苏婉清站在那里,半天没说话。
“对不起。”我低着头,“我把事情搞砸了。”
她走过来,坐在我旁边,握住我的手:“你做得对。尊严比什么都重要。”
“可是……”我看着她,“我们还有房贷,还有女儿的学费……”
“我知道。”苏婉清的眼圈红了,但她强忍着没哭,“但我宁愿我们过得苦一点,也不能让你受这种侮辱。远航,你那么优秀,离开这家公司,一定能找到更好的。”
我把她拥在怀里,眼眶也湿润了。
那天晚上,我开机了。
一打开,手机就疯狂地震动起来。几十条未接来电,几乎全是林承峰打来的。还有很多微信消息,赵刚、老同事们都在问我是不是真的辞职了。
我一条一条地回复,告诉他们我很好,让他们不用担心。
晚上十点,林承峰又打来了电话。
这次我接了。
“远航!你总算接电话了!”林总的声音急切,“你在哪里?我现在过去找你!”
“林总,不用了。”我靠在阳台的栏杆上,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事情已经这样了。”
“你听我说!”林总的声音很激动,“徐明哲这次做得太过分了!我已经向集团董事会投诉了!你不要冲动,先回来上班,我们慢慢解决这个事……”
“林总,我不会回去的。”我打断他,语气很坚定,“不管最后怎么处理,我都不会再回那家公司了。”
“远航,你要想清楚。你现在38岁,正是职业生涯的黄金期,这时候裸辞,对你的职业发展很不利……”
“我想得很清楚。”
林总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行,我尊重你的决定。但是远航,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事?”
“徐明哲不会就这么放过你的。你手里掌握着公司太多核心资源,太多客户关系。他会想办法限制你,甚至可能起诉你。”
我冷笑一声:“那就来吧。我正大光明做事,不怕他。”
“你的竞业协议还有效,两年之内不能去竞争对手公司。”林总提醒我,“这段时间,你要特别小心。”
挂了电话,我站在阳台上发了很久的呆。
竞业协议,我当然记得。当年签的时候,公司给了我100万的竞业补偿金。这意味着,两年之内,我不能去任何同行业的公司工作。
38岁,拖家带口,还有竞业限制,我能做什么?
06
接下来的一周,我过得很煎熬。
每天早上醒来,第一反应还是要去上班。然后才猛然想起,我已经失业了。
苏婉清很贴心,从来不在我面前提钱的事。但我知道,我们的存款最多只能撑半年。
女儿也察觉到了家里的气氛不对。有天晚上,她趴在我怀里问:“爸爸,你是不是不开心?”
我摸摸她的头:“爸爸没事,就是工作累了,想休息一下。”
“那爸爸不用去上班了吗?”
“暂时不用了。”
“太好了!”女儿高兴地跳起来,“那爸爸可以每天送我上学了!”
看着女儿天真的笑脸,我心里五味杂陈。
第三天,赵刚约我出来喝酒。
在酒吧里,他告诉我了公司的最新情况。
“师傅,公司现在乱套了。”赵刚喝了一大口啤酒,“你走了之后,好几个老员工也递了辞职信。技术部现在走了快三分之一的人。”
“徐明哲没表态?”
“他表态了,说是公司正常的人员更替,新陈代谢很正常。”赵刚摇摇头,“但是那几个大客户的项目都出问题了。诺德集团那边已经明确表示,如果你不回来,他们就要重新考虑合作。”
我没说话,只是喝酒。
“师傅,你说徐总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赵刚压低声音,“公司最值钱的就是你这些老员工,就是这些客户关系。他倒好,一上来就把最核心的资产给毁了。”
“他有他的想法。”我放下酒杯,“他想建立一套不依赖个人的管理体系,从理论上讲没错。”
“理论是理论,现实是现实啊!”赵刚急了,“咱们这个行业,客户关系就是一切。没有这些关系,公司拿什么竞争?”
我苦笑:“所以我走了。理念不同,不必强融。”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我点了支烟,“先看看吧。猎头倒是打来几个电话,但都是同行业的,我去不了。”
赵刚犹豫了一下:“师傅,要不……你自己创业?”
我愣了一下:“创业?”
“你想啊,你手里有技术,有客户资源,有行业经验。现在这个形势,公司和你闹成这样,客户肯定站在你这边。你完全可以自己拉个团队,做个公司出来。”赵刚越说越兴奋,“到时候我也跟你干!”
我摇摇头:“没那么简单。创业需要资金,需要团队,需要时间。而且我还有竞业协议,真要创业,公司肯定告我。”
“那就熬过这两年!”
“两年……”我喃喃自语,“两年后我就40了。”
那天晚上,我喝了很多酒。赵刚把我送回家的时候,我已经有点迷糊了。
苏婉清扶着我进门,帮我躺在床上。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她在打电话。
“林总,是我,苏婉清……是的,远航喝多了……他现在状态不太好……我想问问,公司那边有没有什么转机?……我明白……谢谢您……”
我想睁开眼睛,但眼皮太重了。
那一夜,我做了很多梦。梦到自己刚毕业的时候,意气风发地走进公司;梦到第一次拿下大单时的兴奋;梦到林总拍着我的肩膀说“好样的”;也梦到徐明哲把调令拍在我面前的那一刻……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
我拿起来一看,又是林承峰。
这次我接了:“林总。”
“远航,你听我说。”林总的声音很严肃,“公司出事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什么事?”
“诺德集团那边,彻底谈崩了。”
07
电话里,林承峰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虑。
“周凯带队去了德国三次,一次比一次谈得糟糕。”林总说,“最后一次,诺德集团的技术总监直接摔了文件,说如果宋远航不来,这个项目就到此为止。”
我坐在床上,大脑还有些昏沉:“然后呢?”
“徐明哲亲自飞过去了,在德国待了五天。但是没用,人家根本不给他面子。”林总叹了口气,“昨天晚上,诺德集团正式发函,说要终止合同。8000万美元,说没就没了。”
我沉默了。
“不止这一个。”林总继续说,“北美那边的两个项目也出问题了。客户都在问,为什么宋远航不负责了?他们说只信任你。”
“林总,您打这个电话,是想让我回去?”
“远航,我知道你心里有气。”林总的语气变得恳切,“但是现在公司真的需要你。那些客户,那些项目,没有你搞不定。”
“林总,我很感激您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我靠在床头,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但是有些事,不是回去就能解决的。徐明哲对我的态度,整个公司都看在眼里。我现在回去,算什么?被打脸了又舔着脸回来?”
“我已经跟集团董事会反映了情况。”林总说,“董事会对徐明哲的做法很不满意,正在重新评估他的管理能力。”
“所以呢?”
“所以,如果你愿意回来,集团可以给你更好的条件。”
我笑了:“林总,您就直说吧,什么条件?”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
“亚太区执行副总裁,直接向集团总部汇报。年薪300万,外加项目提成。”林总缓缓说道,“徐明哲调回总部,你来主持亚太区的工作。”
我的手猛地一紧。
300万,执行副总裁,这是我之前想都不敢想的职位。
“集团什么时候做的决定?”
“就在昨天晚上的董事会上。”林总说,“现在就等你表态了。”
我闭上眼睛,脑子里飞快地转着。
这个条件确实很诱人。但是……
“林总,我需要时间考虑。”
“远航,公司真的等不了了。”林总的声音变得急切,“诺德集团那边限定了时间,如果这周五之前解决不了,他们就要起诉公司违约。这不仅仅是8000万美元的问题,这关系到公司在欧洲市场的声誉。”
“我明白。但我还是需要时间。”
挂了电话,我坐在床上发了很久的呆。
苏婉清端着一碗粥走进来:“醒了?先喝点粥。”
我接过碗,但没有喝。
“婉清,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
她坐在床边,看着我:“什么意思?”
我把林总的电话内容告诉了她。
苏婉清听完,沉默了很久。
“远航,你觉得公司是真心想挽留你,还是因为现在有困难,不得不找你?”
这个问题,直击要害。
“应该……是后者吧。”我苦笑,“如果不是出事了,他们怎么会想起我?”
“那你回去,只是去给他们擦屁股。”苏婉清说,“你给我讲过职场的道理。今天他们可以因为需要你而重新聘用你,明天等事情解决了,或者等你的价值被榨干了,他们还会抛弃你。”
我看着她,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但是300万,执行副总裁……”我说,“这个机会,可能错过就没有了。”
“那就错过吧。”苏婉清握住我的手,“远航,你才38岁,你有技术,有能力,有资源。不一定非要回到那家公司。”
“可是我有竞业协议……”
“那就等两年。”她的眼睛很坚定,“这两年,我们可以筹备自己的公司。等竞业期一过,你就自己创业。到那时候,你才是真正的老板,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脸色。”
我愣愣地看着她。
“你不怕?”我问,“这两年我们没有收入,只能靠存款。而且创业的风险很大……”
“我不怕。”她笑了,“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我之前在投行工作了五年,虽然现在全职在家,但我的人脉还在。我可以帮你做商业计划,帮你找投资人。而且,我们不是还有存款吗?省着点用,两年绝对够。”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这么多年的婚姻,这个女人一直是我最大的幸运。
“好。”我握紧她的手,“那就这么定了。我们自己干。”
下午,我给林承峰回了电话。
“林总,谢谢您的好意,但我不会回去了。”
“远航……”
“林总,您对我的恩情,我一辈子都记得。”我打断他,“但是有些路,必须自己走。今天公司需要我的时候找我回去,明天呢?后天呢?我不想再过那种朝不保夕的日子了。”
林总沉默了很久。
“我明白了。”他叹了口气,“那我祝你好运。不过远航,你要记住一句话:路是人走出来的,但江湖很小,保不齐哪天我们还会再见。”
“我记住了。”
挂了电话,我感觉浑身轻松。
是的,我拒绝了300万年薪,拒绝了执行副总裁的职位。但我也为自己赢得了自由。
那天晚上,我和苏婉清彻夜长谈。
我们讨论创业的方向,讨论市场定位,讨论团队组建。越聊越兴奋,越聊越觉得这事能成。
“远航,你知道你最大的优势是什么吗?”苏婉清说,“不是技术,也不是客户关系。而是你的人品。”
我愣了一下:“人品?”
“对。你在公司这么多年,对下属好,对客户诚信,对工作负责。这些客户为什么只认你?不就是因为他们信任你吗?”她的眼睛亮亮的,“等你创业了,这些客户一定会支持你。”
我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而且,你还有一大批徒弟和下属。”苏婉清继续分析,“像赵刚他们,肯定愿意跟你干。你不缺团队。”
“那就缺钱了。”我苦笑,“创业启动资金至少要500万,我们存款只有300万。”
“我来想办法。”苏婉清说,“我之前的老板现在开了创投基金,我可以约他聊聊。”
那一夜,我们聊到凌晨三点。
最后苏婉清靠在我肩膀上,轻声说:“远航,我相信你。不管以后怎样,我都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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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搂紧她,心里涌起一股力量。
是的,我要创业。两年后,我要成立自己的公司,要带着那些信任我的兄弟们,要做出一番真正属于自己的事业。
至于现在?现在我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好好规划,好好准备。
手机又震动了,还是林承峰。
这次我没有接。
因为我已经做出了选择。
第三天下午,门铃突然响了。我打开门,赵刚满脸焦急地冲了进来。
“师傅,你快回公司吧!”他喘着粗气,“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