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
“小天，你真的要为了一个乡下杀猪的丫头，拒绝我？”
女人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保养得宜的手指夹着一支细长的香烟，猩红的嘴唇吐出烟圈。
“我54岁又怎样？我能给你车，给你房，给你一辈子都挣不来的荣华富贵。”
“她能给你什么？一身猪油味吗？”
01.
“巅峰汇”是本市最顶级的私人健身会所。
能在这里办卡的，非富即贵。而能在这里当教练的，更是人中龙凤。
林天就是这里的金牌教练。
他身高一米八五，宽肩窄腰，常年的自律健身让他拥有了一身古希腊雕塑般完美的肌肉线条。再加上他那张棱角分明、充满阳刚之气的脸，不知是多少富婆贵妇们午夜梦回的对象。
但他从不乱来。
他的课，专业、高效、一丝不苟。无论对方是多大身份的会员，他都保持着礼貌而疏远的距离，这反而让他显得更加迷人。
直到他遇到了王丽。
王丽，或者说王总，是这家会所新来的会员，54岁，一家上市公司的董事长，丈夫早逝，身边只有一个不成器的儿子。
她第一次见到林天，那双阅人无数的眼睛里，就迸发出了毫不掩饰的、猎人看到猎物时的光芒。
她直接点名要林天做她的私人教练。
第一节课，是练背。
当林天站在她身后，双手扶着她的腰，纠正她做“划船”动作的发力姿势时，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王丽的身体在他手心接触到的那一刻，微微颤抖了一下。
“小天啊，”王丽的声音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不容置疑的命令感，“你这手，真有力气。”
“王总，您的腰腹要收紧，用背阔肌发力。”林天目不斜视，语气专业。
王丽却像是没听见，反而将身体向后靠了靠，几乎贴在了林天身上，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热度和坚实。
“我这把老骨头，就是缺你这样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给‘充充电’啊。”她的话语里，充满了赤裸裸的暗示。
一节课下来，林天感觉比自己练一天还要累。
他知道，这个女人，是冲着他来的。
02.
王丽的追求，简单、粗暴，充满了金钱的铜臭味，却也让人无法抗拒。
第二天，她直接让司机开着一辆崭新的保时捷911停在会所门口，车钥匙和一张黑卡一起递到林天面前。
“小天，以后你就是我的专属司机兼贴身教练了，这辆车你先开着。卡里有五百万，随便花，不够再跟我说。”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恩赐”，健身会所里其他的教练眼睛都红了。
“天哥，你还犹豫什么啊！王总这是看上你了！点个头，少奋斗三十年！”
“就是啊，咱们累死累活一个月才挣几个钱？这可是五百万啊！”
林天看着那把精致的车钥匙，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把它推了回去。
“王总，谢谢您的好意。但我只是个教练，做好我的本职工作就行了。”
王丽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拒绝。但她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眼神里的欣赏和占有欲更浓了。
“有意思。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不爱钱的男人。”
她没有放弃，反而攻势更猛了。
名表、豪宅、公司股份……她一样一样地往外砸，仿佛要把林天用钱活活埋起来。
林天一次又一次地拒绝，内心里却也并非没有过挣扎。
他来自一个贫穷的小山村，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他深知贫穷的滋味。王丽给他画出的那张蓝图，是他奋斗一辈子都可能无法企及的终点。
这天晚上，王丽以谈工作为由，把他约到了自己位于山顶的独栋别墅。
偌大的别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王丽换上了一身性感的真丝睡袍，玲珑浮凸的身材在54岁的年纪保养得如同三十许妇人，散发着成熟女人独有的致命魅力。
她给林天倒了一杯红酒，眼神迷离地看着他：“小天，别再嘴硬了。我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心里想要什么。尊严？那东西值几个钱？”
她一步步向他走来，身上昂贵的香水味侵入林天的呼吸。
“只要你从了我，我保证你以后在城里横着走。你看不起我那个废物儿子？没关系，以后我整个公司都是你的。”
她伸出手，想去抚摸林天那张让她朝思暮想的脸。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他皮肤的那一刻，林天猛地后退一步，避开了。
“王总。”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前所未有的清明，“我决定了。我不干了。”
“什么？”
“我辞职。明天我就回老家。”
林天看着王丽那张错愕的脸，一字一句地说：“您说得对，尊严可能不值钱。但在我心里，它比您那几百亿的公司，加起来都重。”
说完，他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间金碧辉煌的牢笼。
03.
离开喧嚣的都市，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乡，林天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得到了洗涤。
这里没有高楼大厦，只有青山绿水。没有霓虹闪烁，只有袅袅炊烟。
他父母见到他回来，又惊又喜。
“儿啊，城里那么好的工作，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
“妈，我累了，想回来歇歇。”
第二天，林天去镇上的集市买东西，远远地，就听见一阵清脆爽利的吆喝声。
“新鲜的五花肉！大哥，给你挑块最好的！”
循声望去，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女孩穿着一身耐脏的蓝色粗布围裙，头发利落地扎成一个马尾，露出一张素面朝天却依旧清秀动人的脸蛋。
她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眼神明亮，笑容灿烂，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
此刻，她正挥舞着一把半人高的屠宰刀，“duang duang duang”，干净利落地将一大块猪肉分割成小块，动作娴熟，力道十足。
是张彩娥，村里老张屠户的女儿。
也是林天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彩娥？”林天试探着喊了一声。
张彩娥闻声抬头，看到是林天，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绽放出惊喜的笑容：“天哥？你啥时候回来的！”
她放下屠刀，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跑到林天面前，仰着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
几年不见，她已经从一个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黄毛丫头，出落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看着她那张不施粉黛却纯净美好的脸，林天突然觉得，王丽那张用无数金钱堆砌起来的精致面容，在彩娥面前，竟显得那般俗不可耐。
“刚回来。你……还在帮你爸卖猪肉啊？”
“是啊！”张彩娥爽朗地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现在生意好着呢，我爸一个人忙不过来。对了天哥，你回来吃饭没？去我家吃吧，我让我爸给你炖排骨！”
她的热情和淳朴，像一缕温暖的阳光，瞬间驱散了林天心中所有的阴霾。
04.
林天在村里住了下来。
他用自己这些年攒下的积蓄，承包了一小片山头，打算开一个农家乐。
张彩娥几乎每天都来帮忙。
她不仅卖猪肉是一把好手，干起农活来也毫不含糊。挑水、锄地、种菜，样样都行，力气比好多男人都大。
村里人看着他们俩整天出双入对，都开始开起了玩笑。
“老张，你家彩娥，跟林家那小子，是不是好事将近了啊？”
老张屠户一边磨着刀，一边咧着嘴嘿嘿直笑。
林天和张彩娥的感情，就在这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水到渠成地升温了。
没有名牌包包，没有豪华晚宴，他们的“约会”，就是一起在田埂上散步，看夕阳落下；或是一起在院子里数星星，聊着对未来的憧憬。
林天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和彩娥待在一起。
她就像一朵生长在乡间田野里的向日葵，真实、热烈，永远向着太阳。和她在一起，他感觉无比地踏实和安心。
这天晚上，两人坐在河边。
林天看着彩娥被月光映照得格外温柔的侧脸，终于鼓起勇气，抓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因为常年干活，有些粗糙，却很温暖。
“彩娥，”他的声音有些紧张，“我……我想跟你过一辈子。你……愿意嫁给我吗？”
没有钻戒，没有鲜花，只有一句最朴实的承诺。
张彩娥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看着林天真诚的眼睛，用力地点了点头，泪水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我愿意！天哥，我等这句话，等了好多年了！”
婚事很快就定了下来。
整个村子都为此沸腾了，家家户户都来帮忙，喜气洋洋，比过年还要热闹。
林天看着眼前这片祥和热闹的景象，看着身边满脸幸福的未婚妻，他无比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
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人间烟火。
05.
婚礼当天，天还没亮，整个村子就被鞭炮声和唢呐声唤醒了。
林天穿着一身崭新的黑色西装，胸口别着一朵大红花，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悦和激动。
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村民们簇拥着他，一路上欢声笑语。
然而，就在队伍即将走出村口，踏上通往镇上公路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
村口那条狭窄的黄泥路上，不知何时，竟一字排开地停着五辆车。
五辆一模一样的，漆黑锃亮，在乡间的晨光下闪烁着冰冷光泽的——奔驰S级轿车。
这阵仗，别说是在这个小山村，就算是在县城里，也足以引起巨大的轰动。
喜庆的唢呐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幅极具冲击力的画面给震住了，欢快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而诡异。
林天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王丽。难道她还是不肯放过自己，竟然追到这里来闹事了？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之际，最中间那辆奔驰的车门，被一个穿着白手套的司机恭敬地打开了。
一只擦得一尘不染的黑色高级定制皮鞋，从车里伸了出来，稳稳地踩在了黄土地上。
紧接着，一个穿着笔挺黑色西装的男人，从车里走了下来。他身形高大，面容冷峻，戴着一副墨镜，浑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
林天的心往下一沉，将身后的父母和亲友护住，准备上前去交涉。
可他刚要迈步，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身边一件让他亡魂皆冒的事情。
他转过头，赫然发现，本该是今天主角的新娘——张彩娥，正死死地盯着那个从奔驰车上下来的男人。
她那张化着新娘妆、本该洋溢着幸福的脸上，此刻没有一丝血色，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里面充满了极致的、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恐惧和绝望。
那个从车上下来的男人，什么都没做，甚至连墨镜都没摘。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着，目光穿过人群，像一把冰冷的利剑，直直地钉在张彩娥身上。
那眼神，不是看一个人，而是像在看一件逃跑了许久，终于被抓回来的私有物品。
“啊……”
张彩娥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短促的悲鸣。
下一秒，在所有村民震惊的目光中，她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直直地跪倒在了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