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我叫陈明远,二十八岁,美国麻省理工学院机械工程博士。
三个月前,我怀着满腔热血和雄心壮志,入职了这家国内顶尖的重工集团——星辰重工。
我的导师,一位在国际工业界颇有声望的学者,亲自为我写了推荐信。
我以为等待我的,是最核心的研发部门,是充满挑战的前沿项目,是足以让我大展拳脚的广阔平台。
然而,现实给了我当头一棒。
入职第一天,人事部的主管,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笑容公式化的女人,用略带歉意的口吻告诉我:“陈博士,真是抱歉,研发中心那边暂时没有空缺。集团领导经过慎重考虑,觉得有一个岗位特别能锻炼人,希望你先去熟悉一下基层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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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被分配到了集团下属的3号仓库,担任仓库管理员。
3号仓库!那几乎是位于城市边缘工业区的一个角落,据说存放的都是些早已被时代淘汰、蒙着厚厚灰尘的“老古董”设备和新品入库前的残次品。
从MIT的实验室到弥漫着铁锈和机油混合气味的旧仓库,这其中的落差,像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几乎将我吞噬。
送我来的司机把我放在仓库锈迹斑斑的大铁门外,客气地说了句“陈博士,到了”,便迅速驾车离去,仿佛多待一秒都会沾染上这里的颓败气息。
我拎着崭新的、印着MIT标志的行李箱,站在深秋灰蒙蒙的天空下,看着眼前这片破败的景象。
围墙上的白灰大片剥落,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砖块,铁门虚掩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院子里杂草丛生,几乎能没过膝盖,几棵老杨树光秃秃的枝桠直刺天空,更添了几分萧瑟。
这就是我未来要工作的地方?一股强烈的屈辱感瞬间涌遍全身,我的拳头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我甚至能想象出,当初那些在面试时对我赞不绝口、声称集团求贤若渴的领导们,此刻正坐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谈论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海归博士是如何被“发配边疆”的。
也许,这根本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羞辱,是为了杀杀我的锐气,或者,仅仅是因为我这个毫无背景的海归,不小心触碰了某些我未知的利益格局。
我深吸了一口混合着铁锈和尘土味道的冰冷空气,努力平复翻涌的情绪,拖着行李箱,迈步走进了仓库大院。
仓库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巨大、空旷和昏暗。高高的穹顶上挂着几盏昏黄的白炽灯,勉强照亮下方堆积如山的各种机器设备和零部件。
空气中漂浮着浓重的灰尘,光线从高處窄小的气窗斜射进来,形成一道道光柱,能清晰地看到无数尘埃在其中飞舞。
大部分设备都覆盖着厚厚的帆布,帆布上也积满了灰,有些地方甚至破了洞,露出下面暗哑的金属光泽。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是陈年机油、金属锈蚀、尘土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霉味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与这陈旧破败环境格格不入的,是仓库一角用彩钢板隔出的一个小房间,门上歪歪扭扭地挂着一个牌子“管理员室”。
我推门进去,里面只有一张掉漆的旧木桌,两把摇摇晃晃的木椅子,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皮文件柜,以及一个看起来年岁比我还老、正在发出嗡嗡噪音的暖水瓶。桌上放着一串钥匙和一个厚厚的、边角卷起的登记簿。
这就是我的“办公室”。我放下行李箱,颓然坐在那把一动就吱呀作响的椅子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雄心壮志?报效祖国?此刻都变成了一个无比讽刺的笑话。
我甚至开始怀疑,当初放弃国外优渥的职位回到国内,是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接下来的几天,我就在这种极度压抑和愤懑的情绪中度过。
我的工作简单到令人发指:登记偶尔进出仓库的车辆和物资,核对一下单据,然后大部分时间,就是对着这满仓库的“废铁”发呆。
仓库里除了我,只有一个沉默寡言的扫地大爷。他看起来六十多岁,身材干瘦,背有些驼,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总是穿着一身洗得发白、印有“星辰重工”字样的旧工装。
他每天的工作就是拿着一把大扫帚,慢慢地、一下一下地清扫着仓库里似乎永远也扫不尽的灰尘。
我们几乎没有交流,偶尔眼神对上,他也只是漠然地看我一眼,然后继续低头干他的活。
在他眼里,我这个博士仓管,恐怕和仓库里这些蒙尘的设备一样,都是无关紧要的存在。
这种被整个世界遗忘的感觉,几乎让我发疯。
我带来的几本最新的英文专业书籍,整齐地摆在桌上,我却一页也看不进去。笔记本上,我无意识地画满了各种混乱的线条和符号。
我甚至开始频繁地看着手机,期望能有一条来自集团总部、告知我这只是一个考验、即将调我回去的消息。但手机屏幕大部分时间都是暗的,除了几个推销电话,没有任何与工作相关的讯息。
唯一一次算是“热闹”的,是集团后勤部的一个副科长下来检查消防安全。那是个腆着啤酒肚、趾高气扬的中年男人。
他带着两个手下,在仓库里走马观花地转了一圈,用挑剔的眼神扫视着一切。
看到我时,他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堆起一种混合着虚假热情和毫不掩饰怜悯的笑容:“哟,陈博士!还习惯吧?哎呀,基层锻炼锻炼也好,了解了解情况嘛!别看这仓库旧,东西可都是宝贝,啊,宝贝!”
他打着官腔,拍了拍身边一台覆盖着帆布、看不清模样的机器,激起一阵灰尘,呛得他自己连咳了几声。
他手下那两个年轻人则在一旁窃窃私语,不时投来好奇又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目光。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就像动物园里的猴子,被关在笼子里供人观赏评论。
他们很快就离开了,仓库重新恢复了死寂。
那种被轻视、被怜悯的感觉,像冰冷的针,一根根扎在我心上。我再也受不了了!
就在他们离开后的那个下午,积压了数日的怒火和委屈终于达到了顶点。
我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脚踢开了脚边的一个空油漆桶,铁桶哐当作响地滚出去老远,在空旷的仓库里发出刺耳的回音。
我受够了!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什么狗屁锻炼,什么基层经验,都是借口!
这根本就是羞辱!以我的学历和能力,到哪里找不到一份体面的工作?何必要在这里受这种窝囊气!
我决心已定,立刻就走,一刻也不想多待!我愤愤地拉开抽屉,开始胡乱地收拾自己那点少得可怜的私人物品——笔记本电脑、几本书、一个水杯。
动作又急又冲,仿佛在跟谁赌气
。我要去写辞职信,现在就去管理员室那台老掉牙的电脑上打出来,然后发邮件给人事部,抄送集团总裁!我要让他们知道,我不是可以随意搓圆捏扁的!
就在我气冲冲地拉开房门,准备去找那个扫地大爷做最后交接,然后立刻离开时,一抬头,却看见那个沉默的扫地大爷,正站在不远处,背对着我,微微仰头,看着仓库深处一面斑驳的墙壁。
他手里还握着那把大扫帚,但动作却停滞了,就那样静静地站着,像一尊凝固的雕塑。
夕阳的余晖恰好透过高窗,斜斜地照射在那面墙上,也给他佝偻的身影镀上了一层微弱的光晕。
这有点反常的举动,让正处于盛怒中的我,略微停顿了一下脚步。顺着他的目光,我看向那面墙壁。那面墙和其他地方没什么不同,布满污渍和剥落的墙皮,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一些早已模糊不清的标语口号的痕迹。
大爷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动静,他缓缓地转过身,那张布满皱纹、平时毫无表情的脸上,此刻却似乎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眼神不像平时那样浑浊,反而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亮光。
他看了看我手里拿着的笔记本电脑包,又看了看我脸上尚未消退的怒容,像是明白了什么。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抬起那只布满老茧、指节粗大的手,指向了他刚才凝视的那面墙壁的某个位置。
他的动作很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我愣住了。他在干什么?指那面破墙做什么?难道墙上有什么东西?
强烈的好奇心,暂时压过了我急于离开的冲动。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皱着眉,朝着他手指的方向,迟疑地走了过去。越靠近,越是能闻到空气中那股陈腐的灰尘气味。
墙壁很脏,布满了蛛网和灰尘,还有些小孩子顽皮的涂鸦。
大爷的手指,坚定地指向墙上一个不太起眼的位置。那里,似乎挂着一个什么东西,但因为覆盖了太厚的灰尘,根本看不清本来面目,只能大致看出一个方形的轮廓,像是一块旧牌子或旧相框。
鬼使神差地,我停下脚步,凑近了些,下意识地伸出手,用袖子用力擦去了那块牌子上的厚厚的积尘。
灰尘扑簌簌地落下,呛得我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随着灰尘被抹去,牌子的真容逐渐显露出来。那似乎是一块老旧的木质牌子,边缘已经有些开裂,漆色也剥落得厉害。牌子上,隐约能看到几行字,是用红色的油漆之类的手写上去的,字迹因为岁月侵蚀而有些模糊,但依稀可辨。
我眯起眼睛,凑得更近,仔细辨认着上面的字迹。
当我看清最上面那行稍大些的字时,整个人如同被一道闪电击中,瞬间僵在了原地,大脑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