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
“她活该！”一个被誉为天之骄子的优秀学生戴上手铐时，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发出如此怨毒的嘶吼。他亲手杀害的，是校园里那位人人都说善良温和的保洁阿姨。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一场失控的冲突，但刑警陈锋却从三年前一桩尘封的旧案里，嗅到了截然不同的血腥味。这不是一桩简单的谋杀，而是一场迟到了三年的审判。
01
清晨六点，东海大学化学实验楼。
年轻警员小刘白着一张脸，扶着门框，差点吐出来。
“陈队，你……你最好还是亲自来看看。”
陈锋面无表情地跨过警戒线，刺鼻的消毒水味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直冲鼻腔。
“死者什么身份？”他一边戴上手套，一边问。
“张秀娟，52岁，学校的保洁员。”小刘跟在后面，声音有点发颤，“是早起做实验的学生发现的。”
杂物间里，一具穿着蓝色保洁服的身体蜷缩在角落，身下是肮脏的拖把和水桶。
法医老赵已经完成了初步检查，站起身，对陈锋摇了摇头。
“死亡时间大概在昨晚十点到十二点之间。”
“死因呢？”
“机械性窒息，通俗点说，被人用拖把杆勒死的。”老赵指了指死者脖子上深紫色的勒痕。
小刘忍不住插话：“拖把杆？难道是临时起意？跟人吵架失手了？”
陈锋没做声，蹲下身子，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整个狭小的空间。
现场确实很“干净”，没有太多搏斗的痕迹，像是凶手速战速决。
“陈队，你看，死者身上没有财物丢失，手机钱包都在。应该不是抢劫。”小刘试图分析。
“她一个保洁阿姨，身上能有多少油水？”陈锋冷冷地说。
他的视线停留在死者紧握的右手上，那拳头攥得死死的，指甲因为用力而深陷掌心。
“把她的手分开。”陈锋命令道。
法医费了点劲，才将死者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掌心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奇怪，什么都没有啊。”小刘挠了挠头。
陈锋的目光却没离开那只手，他盯着地面，一寸一寸地搜索。
终于，在堆放废弃试管的架子底下，一个黯淡的金属片反射出微弱的光。
他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夹起那东西。
那是一只被踩得严重变形的银手镯，上面陈旧的雕花纹路已经模糊不清，但断口处却很新。
“这是什么？”小刘凑过来看。
“可能是死者的东西。”陈锋把手镯放进证物袋，“去查查，问问她的工友、家人，她平时有没有戴首饰的习惯。”
“好嘞，陈队。”
陈锋站起身，环顾四周，最后目光落在那根立在墙角的肇事拖把上。
“老赵，拖把上除了死者的痕 迹，还能提取到别的吗？”
“凶手很可能戴了手套，杆子是木质的，有点难，我尽力。”
陈锋点了点头，转身走出杂物间。
清晨的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照进来，却驱散不掉这里的阴冷。
“通知学校负责人，我们需要排查昨晚十点到十二点，所有进出过这栋实验楼的人。”
“是！”
陈锋看着远处那些背着书包、朝气蓬勃的学生，眉头紧锁。
临时起意？他可不信。
那只被踩碎的手镯，就像一个无声的呐喊，诉说着远比口角冲突更深的恨意。
02
学校的会议室里，气氛压抑。
王校长是个五十多岁、头发微秃的男人，他不停地用手帕擦着额头上的汗。
“陈队长，这件事……影响太坏了。”王校长愁眉苦脸地说，“我们东海大学是全国知名的学府，可不能因为这种事上新闻啊。”
陈锋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不咸不淡地回道：“出了人命，王校长，这不是能不能上新闻的问题。”
王校长的脸色僵了一下，随即又堆起笑容：“是是是，我明白。我的意思是，我们学校一定全力配合警方！需要我们做什么，您尽管开口。”
“我需要昨晚所有进出化学楼的师生名单和监控录像。”
“没问题！我已经让安保处去准备了。”王校长答应得很痛快，“不过，陈队长，有没有一种可能……凶手是校外人员？”
陈锋放下茶杯，看着他：“哦？校长为什么这么觉得？”
“您想啊，我们学校的学生，那都是天之骄子，品学兼优，怎么会干出这种残忍的事情呢？张秀娟平时话不多，但人很和善，跟谁都没红过脸。”
“人心隔肚皮，是不是天之骄子，不是靠嘴说的。”
王校长被噎得说不出话。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敲响了。
“请进。”
一个穿着白衬衫、气质干净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
他看到满屋子的警察，微微一愣，但很快就镇定下来，显得非常有礼貌。
“王校长，各位警官，你们好。”
王校长一看见他，立刻像是找到了救星：“明哲，你来得正好！快，跟你见过的可疑人员，跟陈队长说说！”
他转头对陈锋介绍道：“陈队长，这是我们学校最优秀的学生，李明哲，化学系的，前学生会主席，已经保送清北的研究生了！”
陈锋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
李明哲，人如其名，眼神明亮，举止得体，确实是人中龙凤的样子。
“你好，我叫陈锋。”
“陈队长，您好。”李明哲伸出手，和陈锋握了握，“节哀顺变，张阿姨的事情，我们都很难过。”
他的语气非常诚恳，看不出丝毫破绽。
“你说，案发当晚，你见过可疑人员？”陈锋开门见山。
“是的。”李明哲点了点头，回忆道，“大概是十点半左右，我做完实验从楼里出来，看到一个男人在楼下的花坛附近鬼鬼祟祟的。”
“长什么样？有什么特征？”
“天太黑，没看清脸。但他个子不高，有点瘦，穿着一件深色的夹克，还戴着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李明哲描述得很详细，“我当时觉得有点奇怪，我们学校这个点，很少有这种打扮的人。他看到我出来，就立刻转身快步走了，好像很怕被人看到。”
这个描述，完美地指向了一个“校外流窜人员”。
王校长在一旁连连点头：“对对对！肯定是这种人！我们学校应该加强安保了！”
陈锋不置可否，只是盯着李明哲的眼睛：“你为什么现在才说？”
李明哲坦然地迎着他的目光：“我当时只是觉得他有点可疑，但并没多想。直到今天早上，听到张阿姨出事的消息，我才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我觉得，我必须把这个线索告诉警方。”
“谢谢你的配合。”陈锋点了点头，“我们会去核实的。”
“应该的。”李明哲微微一笑，“如果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请随时找我。”
说完，他礼貌地向众人告辞，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陈队长，您看！”王校长立刻凑了上来，“这不就对上了吗？肯定是校外人员干的！”
陈锋没有理他，而是对身后的小刘说：“去查一下这个李明哲的资料，越详细越好。另外，把他昨晚的活动轨迹也给我摸清楚。”
小刘一愣：“陈队，你怀疑他？”
“我谁都怀疑。”陈锋站起身，“走，去监控室。”
03
监控室里，十几块屏幕分割着校园的各个角落。
安保科长是个姓钱的胖子，一边操作鼠标，一边对陈锋说：“陈队长，化学楼门口的监控，我们反复看了，昨晚十点到十二点，除了几个做实验晚归的学生，就再没别人进出了。”
“李明哲说他看到的那个可疑人员呢？”
“那个位置是监控死角，拍不到。”钱科长指着屏幕上的一处花坛，“他说的没错。”
小刘在一旁小声嘀咕：“难道真让他蒙对了？”
陈锋没说话，眼睛死死盯着屏幕。
“把时间倒回到九点五十分。”他突然说。
钱科长操作着，画面开始倒退。
“停！”
画面定格在九点五十五分。
化学楼的玻璃大门被推开，保洁员张秀娟提着水桶，拿着拖把，走了进去。
她的身影显得有些佝偻，步子很慢。
“继续放。”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十分钟后，十点零五分，李明哲的身影出现在画面里。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实验服，步履从容地走进了实验楼。
“他不是说他十点半做完实验出来吗？怎么十点多才进去？”小刘立刻发现了问题。
“也许是记错了时间。”钱科长在一旁解释。
陈锋的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声响。
“你们学校，有没有哪个监控，是平时不怎么会注意到的？”他问。
钱科长想了想，一拍大腿：“有！顶楼天台为了防止学生上去，装了一个，但那个角度很偏，平时根本没人看。”
“调出来。”
画面切换，一个新的视角出现在大屏幕上。
这个摄像头装在实验楼的顶楼屋檐下，角度刁钻，正好能斜斜地拍到楼体侧后方的一条小路，通往……杂物间。
“把时间调到十点十五分。”陈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
画面飞速闪动。
十点十七分。
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出现在了那条小路上。
走在前面的，是保洁员张秀娟。
跟在她身后的，穿着白色实验服，身形挺拔。
“放大！”陈锋几乎是吼出来的。
技术人员立刻操作，画面被拉近，尽管有些模糊，但那张清秀俊朗的脸，依然清晰可辨。
正是刚刚在会议室里，言之凿凿地提供“目击证词”的……李明哲！
画面里，两人似乎在交谈着什么，随后一起走进了杂物间的门。
监控室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惊人的一幕震住了。
“狗娘养的！”小刘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他居然敢撒谎！”
王校长那张肥胖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陈锋的脸色则冷得像冰。
他盯着屏幕上那张伪善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
“立刻申请搜查令，去他宿舍。”
04
李明哲的宿舍在博士生公寓，单人间。
房间整理得一尘不染，书架上的专业书籍码放得整整齐齐，桌上的电脑还亮着，屏幕上是复杂的化学分子式。
一切都像他的人一样，优秀，自律，无可挑剔。
小刘带着两个警员，几乎把整个房间翻了个底朝天。
“陈队，没有。”
“陈队，这边也没有。”
搜查似乎陷入了僵局。
陈锋站在房间中央，目光扫过每一个细节。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阳台的洗衣机上。
“打开看看。”
小刘上前，拉开洗衣机的门。
里面是空的。
“陈队，洗过了？”
陈锋没做声，而是指了指洗衣机旁边的脏衣篮。
篮子里也只有几件换下的T恤和运动裤。
“不对。”陈锋皱起了眉。
他亲自走过去，将脏衣篮里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
在最底下，他摸到了一件质地不同的衣服。
那是一件被揉成一团的……白色实验服。
实验服的袖口处，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已经干涸的暗红色痕迹。
“拿去化验。”陈锋将实验服递给技术人员，“立刻，马上！”
半小时后，陈锋的手机响了。
是法医老赵打来的。
“陈锋，你小子神了！”电话那头，老赵的声音带着兴奋，“实验服上的血迹，经过DNA比对，确定是死者张秀娟的！”
“另外，”老赵顿了顿，“我们从死者的指甲缝里，也提取到了一些皮屑组织，DNA……完全吻合！”
“谁的？”
“李明哲！”
铁证如山。
陈锋挂掉电话，眼神冷冽如刀。
“他现在在哪？”
小刘立刻回答：“根据他同学提供的信息，他下午要去图书馆，参加一个优秀学生表彰会的准备会。”
“好。”陈锋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就去图书馆，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他带走。”
“让他最光鲜的时刻，变成最狼狈的瞬间。”
05
东海大学图书馆，一楼大厅。
巨大的红色表彰栏前，围满了学生，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羡慕和崇拜。
表彰栏的正中央，是李明哲的单人巨幅照片。
照片上的他，笑容灿烂，自信飞扬，下面的介绍文字，罗列着他大学四年获得的所有荣誉，密密麻麻，足以让任何人自惭形秽。
李明哲正站在人群中，被几个老师和学生会干部簇拥着。
王校长也在场，满面红光地拍着李明哲的肩膀。
“明哲啊，你就是我们东海大学的骄傲！”
“校长过奖了，都是学校培养得好。”李明哲谦逊地微笑着，享受着所有人的瞩目。
就在这时，几个身穿制服的身影，穿过人群，径直向他们走来。
原本嘈杂的大厅，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几个不速之客身上。
为首的，正是陈锋。
王校长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陈……陈队长？您怎么来了？”
陈锋没有看他，目光直直地锁定在李明哲身上。
“李明哲。”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厅。
李明哲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但他依然保持着镇定，甚至还主动迎了上去。
“陈队长，是有什么新的线索吗？”
陈锋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就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他没有回答，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在他面前展开。
“李明哲，因涉嫌故意杀人，现在依法对你进行拘捕。”
说完，他向身后的小刘递了个眼色。
小刘上前一步，拿出冰冷的手铐。
李明哲的脸色，在那一瞬间，从错愕，到惊慌，再到难以置信。
“你们……你们搞错了！”他后退一步，声音开始发抖，“凭什么抓我？证据呢？”
“证据？”陈锋冷笑一声，指了指他身上那件干净的白衬衫，“你宿舍洗衣机里的实验服，和你指甲里的皮屑，够不够？”
李明哲的身体猛地一晃，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他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了。
周围的师生发出一片哗然，所有人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这个刚刚还被奉为偶像的“天之骄子”。
王校长更是面如死灰，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不……不可能……”
“咔哒”一声，冰冷的手铐，铐住了那双曾经用来做精密化学实验、写优秀论文的手。
就在这一刻，李明哲那张英俊的脸，突然扭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