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
程浩轩站在空旷的新房里，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布满灰尘的水泥地上。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混合着水泥和油漆的味道，却觉得这是世界上最芬芳的气息。
这套三居室是他奋斗五年攒下的首付，每一寸空间都承载着他对未来的憧憬。
唐涵柏清脆的笑声仿佛已经在房间里回荡，他几乎能看见她穿着围裙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这里放我们的书架，那边摆涵柏最爱的懒人沙发。”他轻声规划着，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然而这份美好憧憬，在一个寻常的午后被一句轻飘飘的话击得粉碎。
“浩轩，我想给正诚留一间房，他就像我的亲人一样。”唐涵柏说这话时眼睛亮晶晶的。
程浩轩看着未婚妻天真无邪的表情，突然觉得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想起陈正诚每次看唐涵柏的眼神，那种若有似无的占有欲让他如鲠在喉。
此刻他默默握紧了拳头，知道有些界限，一旦越过就再也回不去了。
01
程浩轩从公文包里掏出卷尺，仔细测量着客厅的尺寸。
他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满了各种数据，每个数字都经过反复核算。
作为一名结构工程师，他习惯用精确的数字构建安全稳固的空间。
但这一次，他建造的是属于自己的家，是和唐涵柏共同生活的起点。
窗外的梧桐树刚发出新芽，春日的阳光把房间照得透亮。
他走到阳台，望着楼下刚刚绿起来的草坪，想象着以后在这里养些花草。
唐涵柏最喜欢多肉植物，说它们胖乎乎的像小孩子的手指。
这个联想让他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摸出手机想给她发个消息。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伴随着熟悉的脚步声。
“浩轩！我带来好多装修杂志！”唐涵柏的声音像雀跃的百灵鸟。
她抱着一摞厚厚的杂志走进来，脸蛋因为爬楼而泛着红晕。
程浩轩快步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重物，指尖不经意触碰到她温暖的手背。
“这么重的东西怎么不叫我下去接你？”他语气里带着心疼。
唐涵柏踮脚在他脸颊亲了一下，眼睛笑成两道月牙：“想给你个惊喜呀。”
她像只快乐的小蝴蝶在空房间里转圈，裙摆划出优美的弧线。
“你看这本，北欧风简直为我们家量身定做的！”她翻开一本杂志凑到他面前。
程浩轩闻到她发间淡淡的茉莉花香，这是他为她挑的洗发水味道。
他伸手环住她的腰，把下巴轻轻搁在她头顶，两人一起翻看杂志。
“这个沙发好看，不过颜色会不会太浅了？”他指着图片提出建议。
唐涵柏立刻反驳：“浅色才显干净呢，再说我们可以买防污涂层嘛。”
这样的讨论充满烟火气，却让程浩轩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他喜欢看她认真规划未来的模样，喜欢她把“我们”挂在嘴边的样子。
“厨房我要大操作台，这样能和你一起做饭。”她拉着他往厨房方向走。
空荡荡的厨房还只有水泥台面，但她已经开始比划着哪里放冰箱。
程浩轩配合地点头，心里已经在想象她系着围裙炒菜的身影。
或许婚姻就是这样，在琐碎的日常中构建共同的记忆版图。
他握紧她的手，暗暗发誓要给她一个最温暖的家。
02
第二天是周末，唐涵柏一大早就拉着程浩轩去建材市场。
她拿着色卡在灯光下比对，神情专注得像在做科学研究。
“你说墙面是奶白色好还是米白色好？”她把两张色卡并排举着。
程浩轩实在分不清二者的区别，但还是凑近仔细端详。
最后他指着左边那张：“这个更暖一些，适合卧室。”
唐涵柏满意地点头：“英雄所见略同，那就定这个了。”
她在笔记本上认真记下色号，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
程浩轩看着她认真的侧脸，心里柔软得像春天的云朵。
买瓷砖时他们产生了分歧，唐涵柏喜欢花砖，程浩轩倾向简约款。
“花砖多活泼啊，而且现在特别流行。”她拿着样品爱不释手。
程浩轩委婉提醒：“花砖容易看腻，还是素色的更耐看。”
两人各执一词，最后唐涵柏撅着嘴把决定权交给他。
但程浩轩看着她失落的表情，还是妥协选了带细微花纹的款式。
唐涵柏立刻眉开眼笑，挽住他的胳膊：“就知道你最好了。”
这样的互动让程浩轩觉得，妥协也是甜蜜的一部分。
中午他们在市场附近的小面馆吃饭，唐涵柏贴心地把牛肉夹到他碗里。
“你最近都瘦了，多吃点。”她说这话时眼睛亮晶晶的。
程浩轩心里暖烘烘的，觉得所有辛苦都是值得的。
下午去看家具时，唐涵柏看中一张价格不菲的实木床。
她摸着床头的雕花，眼里满是喜爱，但看到标价后立刻放手。
“太贵了，我们还是看看其他的吧。”她拉着他要走。
程浩轩却停下脚步，偷偷记下了型号和店名。
他打算等发年终奖时给她一个惊喜，毕竟这是他们要睡一辈子的床。
这样的念头让他耳根发烫，幸好唐涵柏正专注地看着别处。
傍晚回到家，两人瘫在沙发上核对今天的采购清单。
夕阳透过窗户洒进来，给唐涵柏的头发镀上一层金边。
程浩轩看着她认真的模样，觉得这就是幸福最真实的模样。
03
周一晚上，程浩轩加班到九点才回到租住的公寓。
推开门就闻到咖喱的香味，唐涵柏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
“洗手吃饭，今天试了新菜谱。”她笑着挥舞锅铲。
这样的场景让程浩轩疲惫顿消，他放下公文包走进厨房。
从背后环住她的腰，把脸埋在她颈窝深深吸了口气。
唐涵柏咯咯笑着躲闪：“好痒，别闹，菜要糊了。”
饭桌上，她兴奋地讨论着周末要去选的灯具和窗帘。
“主卧我想装暖黄光，这样比较温馨。”她咬着筷子说。
程浩轩给她夹了块鸡肉：“都听你的，你眼光好。”
唐涵柏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对了，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她放下碗筷，表情变得有些小心翼翼：“关于次卧的设计......”
程浩轩抬头看她，等着下文。
“我在想，能不能把次卧布置得中性一些？”她斟酌着用词。
“为什么？不是说要改成你的衣帽间吗？”程浩轩有些疑惑。
唐涵柏抿了抿嘴唇：“正诚最近工作不顺，我想着万一他需要暂住......”
程浩轩夹菜的动作顿住了，餐厅突然安静得能听到钟摆声。
“陈正诚？”他放下筷子，尽量让语气保持平静。
唐涵柏点头：“是啊，他就像我亲人一样，我们应该多关照他。”
程浩轩想起那个总是穿着熨烫平整衬衫的男人，胃里一阵不适。
每次聚会，陈正诚总是“不经意”地坐在唐涵柏身边。
还会记得她所有喜好，从咖啡甜度到过敏源，比他还清楚。
“我们的婚房，为什么要给别人留房间？”他尽量委婉地问。
唐涵柏似乎没察觉他的情绪，自顾自说着：“不是别人，是正诚啊。”
她开始列举陈正诚对她的好，从大学时帮她占座到工作后送宵夜。
程浩轩沉默地听着，碗里的咖喱渐渐失去了温度。
04
那晚之后，程浩轩好几次想继续这个话题。
但每次开口，唐涵柏都会用“你别这么小气嘛”打发过去。
周六他们约了装修公司量房，设计师正在讲解水电改造方案。
唐涵柏突然插话：“次卧的插座可以多留几个吗？正诚电子产品多。”
程浩轩注意到设计师惊讶的表情，顿时觉得脸上发烫。
送走设计师后，他拉着唐涵柏在未装修的阳台上坐下。
春风拂过脸颊，却吹不散他心头的郁结。
“涵柏，我们需要谈谈关于陈正诚的事。”他开门见山地说。
唐涵柏正在回微信，头也不抬：“怎么啦？”
程浩轩拿走她的手机：“我在认真和你说话。”
她终于抬起头，眼神有些不解：“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们的婚房，为什么要为另一个男人预留空间？”他直接问道。
唐涵柏笑了：“都说了正诚就像我家人一样，你吃什么醋啊。”
她伸手想捏他的脸，被程浩轩轻轻挡开。
“这不是吃醋，这是界限感的问题。”他试图解释。
唐涵柏收起笑容：“程浩轩，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计较了？”
她站起来，语气带着失望：“正诚是我最好的朋友，就像亲哥哥一样。”
程浩轩也站起身：“但他毕竟不是你的亲哥哥。”
两人第一次因为陈正诚发生争执，虽然很快又和好。
但程浩轩心里清楚，有些裂痕一旦产生，就很难弥合。
晚上唐涵柏主动做了他爱吃的糖醋排骨，算是示好。
程浩轩看着她忙碌的背影，把更多话咽回了肚子里。
也许真的是他太敏感了？他试图说服自己。
可陈正诚看唐涵柏的眼神，总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那种带着占有欲的注视，绝对超出普通朋友的范畴。
05
周一中午，程浩轩正在工地检查施工进度，接到唐涵柏电话。
“正诚说认识个很厉害的设计师，愿意免费帮我们出效果图。”
她的声音透着兴奋，背景音里还有陈正诚的说话声。
程浩轩握紧手机：“我们已经签了设计公司，这样不太好吧？”
“哎呀，多比较总是好的嘛。”唐涵柏不以为然。
晚上他回家时，发现陈正诚正坐在他家沙发上。
两个人在茶几上铺满图纸，头几乎凑在一起讨论着什么。
“浩轩回来啦！”唐涵柏抬头打招呼，眼睛亮晶晶的。
陈正诚站起身，得体地微笑：“不好意思，不请自来了。”
他穿着熨烫平整的衬衫，连袖扣都一丝不苟。
程浩轩注意到他脚上穿着自己的拖鞋，心里一阵烦闷。
“正诚带来的效果图太棒了，比我们找的设计师强多了。”
唐涵柏拉着程浩轩看图纸，完全没注意到他僵硬的嘴角。
陈正诚适时补充：“我朋友说如果采用他的方案，可以打八折。”
他的语气带着施舍般的优越感，让程浩轩极其不适。
“不必了，我们已经签了合同。”程浩轩尽量保持礼貌。
唐涵柏扯扯他的衣袖：“可是正诚特意拜托人家的......”
“真的不用。”程浩轩打断她，声音有些生硬。
客厅陷入尴尬的沉默，陈正诚率先起身：“那我先告辞了。”
他离开时意味深长地看了唐涵柏一眼，程浩轩看得清清楚楚。
送客后，唐涵柏不满地抱怨：“你刚才太不给面子了。”
程浩轩深吸一口气：“这是我们的家，不应该外人插手。”
“正诚不是外人！”唐涵柏提高音量，“他是在帮我们。”
这样的对话循环上演，每次都不欢而散。
程浩轩开始怀疑，到底谁才是这个家的男主人。
06
周末唐涵柏的母亲冯雪莲来看新房，带着大包小包的土特产。
她仔细巡视每个房间，对装修进度表示满意。
“涵柏爸爸要是能看到这一天，该多高兴。”她抹着眼角说。
程浩轩连忙安慰：“阿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涵柏的。”
三人在毛坯房里支起折叠桌吃午饭，冯雪莲突然想起什么。
“对了，正诚那孩子最近怎么样？好久没见他来家里玩了。”
唐涵柏笑着给母亲夹菜：“他挺好的，还帮我们找设计师呢。”
冯雪莲点头：“那孩子一直不错，当初追我们涵柏可用心了。”
程浩轩的筷子停在半空：“追涵柏？”
唐涵柏急忙咳嗽一声，冯雪莲这才意识到说漏嘴。
她尴尬地找补：“都是大学时候的事了，年轻人闹着玩。”
但程浩轩已经放下碗筷，脸色不太好看。
饭后他借故去买饮料，在楼下小花园坐了许久。
春风吹在脸上，却吹不散心头的阴霾。
原来陈正诚曾经追求过唐涵柏，这件事她从未提起。
回想陈正诚每次看似体贴的举动，现在都有了不同意味。
那些“不经意”的肢体接触，那些过界的关心，都说得通了。
程浩轩在长椅上坐了很久，直到手机响起唐涵柏的催促。
回到楼上，冯雪莲已经离开，唐涵柏不安地看着他。
“我妈胡说八道的，都是陈年往事了。”她试图解释。
程浩轩看着未婚妻焦急的脸，突然觉得很累。
他轻声问：“为什么从来没告诉我这件事？”
唐涵柏语塞，眼神闪烁：“觉得没必要，反正都过去了。”
但真的过去了吗？程浩轩第一次对这句话产生怀疑。
07
装修工程正式开工后，陈正诚出现在新房的时间越来越多。
他总是以“帮忙监工”为名，在程浩轩加班时过来。
某个周五，程浩轩提前下班想给唐涵柏惊喜，却看到这一幕。
陈正诚站在梯子上装吊灯，唐涵柏在下面扶着梯子仰头看他。
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把两人罩在温暖的光晕里。
“小心点，左边再高一些。”唐涵柏指挥着，语气亲昵。
陈正诚低头对她微笑：“遵命，大小姐。”
这个场景本该属于他和唐涵柏，现在却被别人取代。
程浩轩站在门口，感觉自己是闯入者。
唐涵柏先发现他，惊喜地跑过来：“今天这么早？”
陈正诚从梯子上下来，姿态从容得像这个家的主人。
“浩轩回来了？我在帮涵柏装灯，她非要今天搞定。”
程浩轩看着完全改变的设计，声音低沉：“谁改的设计？”
唐涵柏抢答：“我觉得原来的太普通了，正诚找的设计多特别。”
那是程浩轩精心挑选的北欧极简灯，现在变成华丽的水晶吊灯。
与整个装修风格格格不入，像闯入者一样突兀。
“这是我们的婚房，为什么要听别人的意见？”他盯着唐涵柏。
陈正诚插话：“别怪涵柏，是我多事......”
“没错，就是你多事。”程浩轩第一次正面反击。
空气瞬间凝固，唐涵柏震惊地看着他。
陈正诚笑了笑，眼神却冷下来：“好吧，那我先告辞。”
他离开后，唐涵柏爆发了：“程浩轩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这是我们的家，不需要外人指手画脚。”
“正诚不是外人！他比你还了解我的喜好！”
这句话像刀子扎进程浩轩心里，他转身离开施工现场。
08
程浩轩开车来到郊外，外公肖玉生住在山脚下的老房子里。
老人正在院子里修剪盆景，看到外孙露出慈祥的笑容。
“来得正好，新到的龙井。”他慢悠悠地摆开茶具。
程浩轩坐在石凳上，看着外公行云流水的泡茶动作。
茶香袅袅中，他终于开口说出最近的烦恼。
肖玉生静静听着，布满皱纹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说完后，程浩轩觉得胸口堵着的那团棉花稍微松动了些。
老人递给他一杯茶：“你先尝尝这个。”
程浩轩抿了一口，茶香清冽，回甘悠长。
“这茶怎么样？”外公问。
“很好，就是......有点苦。”
肖玉生笑了：“头泡是苦的，二泡才有回甘。”
他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缓缓说道：“感情也是这样。”
程浩轩低头看着杯中舒展的茶叶，若有所思。
“问题不在那个年轻人，而在涵柏心里给他的位置。”
外公一针见血地道破真相，程浩轩心头一震。
是啊，如果唐涵柏坚决拒绝，陈正诚怎么可能介入他们的生活？
每次妥协的是他，退让的是他，而唐涵柏从不觉得这有问题。
“可是我爱她......”程浩轩声音沙哑。
肖玉生拍拍他的肩：“爱不是一味退让，要有底线。”
夕阳西下，祖孙二人在院子里坐了很久。
临走时外公说：“有时候破而后立，比勉强维持更好。”
回程路上，程浩轩反复品味着这句话。
他意识到，需要一场彻底的摊牌来解决这个问题。
09
摊牌的机会比预想中来得更快。
第二天验收水电工程时，唐涵柏又提起那个话题。
“浩轩，我还是觉得应该给正诚留间房，万一......”
程浩轩正在检查插座位置，闻言动作顿住了。
他缓缓直起身，看着未婚妻理所当然的表情。
这一刻，所有忍耐和妥协都到了极限。
“涵柏，”他平静地开口，“我们需要谈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