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姑娘，天冷了，多吃点热乎的。”卖烤红薯的老奶奶一边麻利地装着袋子，一边又从炉子里夹了两个大的塞进去。
我笑着说：“奶奶，够了够了，太多了。”
结账的时候，她却没接我的钱，反倒轻轻拉住我的袖子，浑浊的眼睛盯着我的小腹看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用一种特别严肃的口气说：“姑娘，听我老婆子一句劝，赶紧去看看身子。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我当时就懵了，下意识地回了一句：“奶奶，您肯定是弄错了，我……我还没结婚啊。”
01
我提着那袋热乎乎、香气扑鼻的烤红薯回了家。
一开门，陈阳就从厨房里探出头来，身上还系着那件可笑的粉色小熊围裙。
“回来啦？闻到没，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的可乐鸡翅。”
“哇，好香啊！”我把红薯放在餐桌上，从背后抱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宽厚的背上蹭了蹭，“不过，你可能要先给我剥个红薯垫垫肚子了。”
陈阳转过身，刮了一下我的鼻子，笑着说：“你这只小馋猫，刚下班就跑去买零食了。”
他接过袋子，熟练地剥开一个烤得流油的红薯，黄澄澄的瓤冒着热气，甜丝丝的香味一下子就充满了整个屋子。
我咬了一大口，烫得直哈哈气，心里却觉得特别满足。
我们这个小小的出租屋，只有五十多平，客厅连着阳台，卧室小得只能放下一张床和一个衣柜。
可就是这么个小地方，被我们俩收拾得温馨又舒服。
地毯是一起挑的，墙上的画是周末一起画的，就连厨房里那套有点幼稚的碗筷，都是我们凑在一起，花了半天时间淘来的。
“对了，跟你说个特有意思的事儿。”我一边哈着气，一边把今天遇到的事情当笑话一样讲给陈阳听，“那个卖红薯的奶奶，非说我怀孕了，还说我孩子保不住，你说逗不逗？”
陈阳听完，也乐了。
他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然后煞有介事地捏了捏我腰上的软肉，坏笑着说：“嗯……让我看看。你还别说，最近我们家林晚是圆润了不少，这腰上都有游泳圈了。是不是奶奶火眼金睛，看出了‘孕相’啊？”
“去你的！”我被他逗得又好气又好笑，追着他打。
两个人闹作一团，温馨的小屋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对于老奶奶那句听起来有点吓人的话，我们谁也没放在心上。
在这个偌大的城市里，每天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发生各种各样的事。
这不过是其中一件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就像投入湖面的一颗小石子，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激起。
吃完晚饭，我们俩像往常一样，窝在沙发上。
陈阳拿着平板，在看最新款的汽车评测，我则靠在他的肩膀上，翻看着手机里的家居装修图片。
我们计划好了，明年春天就去领证结婚。
家里的意思是，婚礼可以先不办，但是房子得先买下来，那才算是有个真正的家。
“你看这个，”我指着一张北欧风格的装修图给陈阳看，“这个落地窗我好喜欢，以后咱们的家也要装一个这么大的窗户，再配上白色的纱帘，肯定特别好看。”
“好，听你的。”陈阳头也不抬，眼睛还盯着他的车，“等咱们买了房，装修风格你说了算。不过……这房子可不便宜啊，咱们俩的存款，付个首付都紧巴巴的。”
“没事，咱们一起努力嘛。”我信心满满地说，“我这个季度的奖金应该不少，你那个项目也快到分红的时候了。再说了，我爸妈说了，他们会支援我们一点。”
陈阳放下平板，转过头来看着我，眼睛里亮晶晶的。
“老婆，辛苦你了。”他把我搂进怀里，下巴抵在我的头顶上，“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赚钱，给你一个最好的家。”
我嗯了一声，把脸埋在他的胸口。
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我觉得特别安心。
未来的蓝图，在我们面前徐徐展开，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那么触手可及。
那个卖红薯的老奶奶，和她那句莫名其妙的话，早就被我们抛到了九霄云外。
02
日子就像上了发条的钟，一格一格，按部就班地走着。
我每天挤着地铁上下班，在公司和项目组的同事们斗智斗勇，晚上回到家，和陈阳一起做饭、看电视，平淡又安稳。
偶尔周末我们还会去看场电影，或者去公园散散步，日子过得波澜不惊，却也温馨自在。
可是，我的身体，似乎真的出现了一些细微的变化，一些被我忽略掉的警报。
最开始，是觉得特别容易累。
以前我精力旺盛得很，就算加班到深夜，第二天早上喝杯咖啡，照样生龙活虎。
领导都夸我是"拼命三娘"，什么紧急任务都能扛下来。
可那段时间，我每天都像是没睡醒一样，坐在办公室里，对着电脑屏幕，眼皮就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键盘上的字母都开始模糊重影，我得使劲眨眼才能勉强看清。
好几次，在地铁上靠着窗户，我都能直接睡过去，甚至坐过了站。
有一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到了终点站，列车上空空荡荡的，只剩下几个保洁人员在打扫。
我慌慌张张地下了车，看着手机上陈阳打来的七八个未接来电，心里又愧疚又无奈。
陈阳还取笑我，说我是不是提前进入"冬眠模式"了。
我也没当回事，只觉得是最近公司那个新项目实在太熬人了，天天开会，天天改方案，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我安慰自己说，等这个项目结束了，一定要好好休个假，把这段时间欠的觉都补回来。
紧接着，我的"好朋友"也开始不听话了。
它变得越来越没有规律，有时候会推迟一个多星期，让我紧张兮兮地去买验孕棒；有时候又会提前好几天，毫无征兆地突然造访，让我措手不及。
量也变得时多时少，有时候少得可怜，垫个护垫就够了；有时候又多得吓人，让我不得不频繁地跑洗手间。
颜色也不太对劲，不再是正常的鲜红色，而是暗沉沉的，像是陈旧的血迹。
更让我烦恼的是，每次来之前，小腹都会传来一阵阵隐隐的坠痛，不像以前那种尖锐的痛经，而是一种闷闷的、往下坠的感觉，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拽着，让我坐立难安。
我试过喝红糖水，试过贴暖宝宝，可这些以前管用的办法，现在似乎都不太起作用了。
有一次，我正在会议室给客户做PPT演示。
那是个很重要的项目，我为了准备这次汇报，连着熬了好几个通宵。
站在投影幕布前，我正讲到关键部分，努力用最专业的语气分析着数据和方案，小腹突然就传来一阵熟悉的坠痛感。
那种痛来得又急又猛，像是有人在我肚子里拧了一把。我当时正讲到关键部分，只能强忍着，后背上瞬间就出了一层冷汗。
我下意识地用手按住小腹，试图缓解那种坠胀感，额头也开始冒汗。
我能感觉到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滑下来，手里的激光笔也在微微颤抖。
坐在旁边的同事小张看出了我的不对劲，小声问我："林晚，你没事吧？脸色怎么这么白？要不要休息一下？"
我冲她摇了摇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不能在客户面前露怯，更不能在这么关键的时刻掉链子。
我深吸了一口气，加快了语速，用最快的速度结束了演示，每一个字都咬得很用力，生怕自己会因为疼痛而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
一走出会议室，我就再也撑不住了。
我扶着墙慢慢滑坐在地上，感觉小腹里像是有个东西在往下扯，扯得我整个人都虚脱了。
走廊上空调的冷气吹在我湿透的后背上，冷得我打了个寒颤。
小张赶紧蹲下来扶着我，焦急地问我要不要叫救护车。
我摆摆手，说不用，休息一会儿就好。
陈阳知道后，紧张得不得了，非要拉着我第二天就去医院看看。
那天晚上他回到家，看到我脸色苍白地躺在沙发上，整个人都急了，话都说不利索了。
"不用那么夸张吧？"我靠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个热水袋，有气无力地说，"老毛病了，估计就是最近压力太大，内分泌失调了。哪个上班的女人没点这种毛病啊？你看我们部门的几个女同事，有一半都有痛经的问题。过两天就好了，真的。"
"那也得去看看才放心啊！"陈阳皱着眉头，走进厨房给我冲了一杯红糖水，还特意加了几片姜，"你这可不是小事，别总是不当回事。万一真有什么问题呢？早发现早治疗，拖着可不行。"
他端着热气腾腾的杯子走过来，坐在我旁边，眼睛里满是担忧。
我知道他是真的在为我着想，可我实在是太忙了，也实在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医院里。
"知道了知道了，等我忙完这个项目就去，好不好？"我拉着他的手，冲他撒娇，"现在是真的没时间，明天还有个重要的会呢。这个项目是我负责的，我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请假。再说了，我这不是好多了吗？你看，喝了热水就舒服多了。乖啦，你让我歇会儿，比去医院管用。"
看着我疲惫却还在强打精神的样子，陈阳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叹了口气，轻轻地给我盖好毯子，把热水袋的温度调到最舒适的档位，让我多休息。
他坐在旁边，一边用手机查着"女性腹痛"的各种可能原因，一边时不时地看我一眼，确认我有没有更不舒服。
我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地，把身体发出的警报声，当成了工作压力下的正常反应。
我仗着自己年轻，仗着自己一向身体不错，总觉得睡一觉、歇一歇，一切就都能恢复正常。我在心里提醒自己要多喝热水，要早点睡觉，要调整作息，甚至还下载了好几个健康管理的APP，可手头的工作一忙起来，这些提醒的闹钟就又被我一个个按掉，这些计划就又被忘得一干二净。
03
忙了将近两个月，公司那个大项目终于落了地。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像是打完了一场硬仗。
陈阳也拿到了他那个项目的分红，我们俩的存款数字，终于朝着那个我们心心念念的首付款，迈进了一大步。
看房，正式被提上了日程。
那段时间，每个周末，我们俩的活动就是跟着房产中介，穿梭在城市里的各个新楼盘和二手房小区里。我们从南看到北，又从东看到西，虽然累，但心里却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每到一个地方，我们都会兴致勃勃地讨论。
“这个户型不错，南北通透，就是客厅小了点。”
“那个小区的绿化真好，以后可以天天下去散步。”
“这个离地铁站近，你上班方便。”
我们的未来，在这些讨论中，变得越来越具体，越来越真实。
我们仿佛已经能看到，自己住进那个梦想中的小家里，在洒满阳光的阳台上喝茶，在宽敞明亮的厨房里做饭。
这天，我们看中了城南一个新开的楼盘。
户型、朝向、价格，各方面都基本符合我们的预期。
最让我们心动的是，那个三室两厅的户型里，有一间朝南的小卧室。
带我们看房的中介是个很会说话的大姐，她指着那间小房间，笑着对我们说：“这间房不大，但是采光特别好。你们看，做个书房，或者以后给宝宝做婴儿房，都是再合适不过了。”
“婴儿房”三个字，像一颗投入水中的糖，一下子就在陈阳心里化开了。
他显得格外兴奋，一走进那间小房间，就停不下来了。
他张开双臂，比划着房间的大小，眼睛里闪着光。
“老婆，你看，这里，”他指着靠窗的位置，“以后我们就放一张婴儿床，旁边再放一个摇篮。墙上呢，就贴满可爱的卡通壁纸。”他又指着另一面墙，“这边打一个顶天立地的大柜子，专门放宝宝的衣服和玩具。”
他越说越兴奋，完全沉浸在了自己描绘的幸福画面里。
他说着未来要生个儿子还是女儿，儿子要长得像他一样帅，女儿要长得像我一样漂亮。
他说要教儿子踢足球，要给女儿买好多好多漂亮的公主裙。
我站在他身边，微笑着听着。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暖洋洋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却莫名地掠过了一丝凉意。
陈阳描绘的那个一家三口的幸福画面，那么美好，那么动人。
可就在那一刻，那个卖红薯的老奶奶，和她那句莫名其妙的话，毫无预兆地，又一次从我的脑海深处冒了出来。
“姑娘，你肚子里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这句话，就像一根微小又尖锐的刺，不偏不倚地，正好扎进了我对未来的这幅美好想象中。
我身体最近那些不大不小的异常，也像电影回放一样，一幕一幕地在我眼前闪过。
疲惫，腹痛，不规律的经期……
我脸上的笑容，不知不觉地淡了下去。
我第一次，对自己“拥有一个健康的孩子”这件事，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却又无比清晰的不确定感。
这个念头，就像一滴墨水滴进了清水里，迅速地扩散开来，把我所有的好心情都染上了一层灰色。
“老婆，你怎么了？不高兴吗？”陈阳终于注意到了我的沉默，他转过头，有些不解地看着我。
我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有啊，我就是在想，咱们的钱到底够不够。”
我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了过去。
可我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那张我们共同绘制的、完美无瑕的梦想蓝图上，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道微小的裂痕。
04
心里的那根刺，一旦扎下了，就很难再拔出来。
从那天看完房回来，我就变得有些心神不宁。
白天上班的时候，会莫名其妙地走神。
晚上睡觉，也开始做一些乱七八糟的梦。
老奶奶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和她那双看得我心里发毛的眼睛，总是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出现。
陈阳也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
我变得比以前沉默了，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兴致勃勃地跟他讨论房子的事了。
“林晚，你到底怎么了？”一天晚上，他关掉电视，很认真地看着我，“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从上次看房回来，你就怪怪的。”
我看着他关切的眼神，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难道要告诉他，我被一个素不相识的卖红薯的老太太一句话给吓住了？他肯定会觉得我疯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压力有点大。”我还是选择了隐瞒。
“压力大，就更应该注意身体。”陈阳握住我的手，语气不容置疑，“这样吧，你明天请一天假，我陪你，咱们去医院做个全面的身体检查。这样，不管有没有问题，咱们都图个心安，好不好？”
看着他坚定的眼神，我心里那点不安和恐惧，反而被放大了。
我突然觉得，也许他是对的。与其自己在这里胡思乱想，不如去医院查个清楚。也许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只是我自己吓自己。
“好。”我点了点头。
第二天，我请了假，一个人去了市里最好的妇幼保健院。我没让陈阳陪着，我觉得这种检查，自己一个人去就行了，不想让他跟着担心。
医院里永远是人山人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我排队、挂号、缴费，然后就是在一间又一间的诊室和检查室之间穿梭。
抽血、验尿、B超……一整套流程下来，已经快到中午了。
医生说，大部分结果当天就能出来，但有几项需要等几天。
等待结果的那几天，对我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我控制不住地去想各种最坏的可能，然后又拼命地告诉自己，不会的，肯定是自己想多了。
几天后，我接到了医院的电话，通知我去取报告。
我还是一个人去的。
站在自助打印机前，我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把身份证放了上去。
机器发出“嗡嗡”的响声，几张印着各种数据的A4纸，缓缓地从出口滑了出来。
我拿起那几张纸，感觉它们有千斤重。
我不敢看，找了个没人的角落，靠着墙，才慢慢地展开。
报告上的很多医学术语和数据，我都看不懂。
我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看“结论”那一栏。
上面密密麻麻地打着几行字。
我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过去。
“未见妊娠。”
看到这四个字，我心里那块悬着的大石头，先是“咚”的一声落了地。
我就说嘛，老奶奶就是胡说的，我根本就没怀孕。
我松了"口气，甚至有点想笑自己这几天的紧张兮兮。
可我的目光，继续往下移。
就在那四个字的下面，还有一行加粗的诊断结论。
我愣住了，又把那几个字看了一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