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我叫魏东,镇上那家最大的“丰年农资”是我开的。
老婆陈雪总说,我是我们老魏家祖坟冒了青烟,才娶了她这么个旺夫的女人。
每次听到这话,我都是笑笑不说话,只顾着给她削苹果。
她不知道,我这辈子最感激的,不是她旺夫,而是三十年前,那个燥热的、让我颜面扫尽的下午。
那天我相亲失败,沦为全村的笑柄,她却像疯了一样,一下午往我家跑了整整八趟。
晚上,她把我堵在村口的小河边,红着眼睛说:“魏东,别信她说的,咱俩才最般配!”
我当时只觉得她疯了,甚至怀疑她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图谋……
01
我们魏家是外来户。
听我爹说,解放前他从山西一路讨饭到了我们这,被村里一户姓陈的好心人收留,才算扎下了根。
爹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一辈子信奉“吃亏是福”。
在村里,我们家人丁单薄,又是外姓,爹妈总教育我们几个孩子,要夹着尾巴做人,多干活,少说话。
我是家里的老幺,上面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托了时代的福,哥哥姐姐都只念了几年小学就回家种地了,唯独我,爹妈咬着牙,供我一直读到了高中。
在八十年代末的农村,一个高中生,那可是顶顶了不起的“文化人”。
爹总是在喝了二两酒后,拍着我的肩膀说:“东子,你可得给咱老魏家争口气,考上大学,当个干部,让你爹妈也跟着沾沾光!”
我把爹的话刻在了心里。那三年,我头悬梁锥刺股,课本都快被我翻烂了。
可惜,我终究不是那块料。
1988年高考,我以十二分之差,名落孙山。
爹坐在门槛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着他自己卷的旱烟,呛人的烟雾熏得我眼泪直流。他没骂我,只是长叹一口气说:“东子,再复读一年吧!砸锅卖铁,爹也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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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爹那被岁月压弯的脊梁和满头的银发,我心如刀绞。
我不能再拖累这个家了。
02
那天晚上,我跟爹妈摊牌了。
“爸,妈,我不读了。我不是读书的料。我想跟我姐夫去学木匠,早点挣钱,给你们养老。”
我性格犟,爹妈知道劝不住。爹最后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自己选的路,将来别后悔。”
“不后悔!”我把胸脯拍得邦邦响,“说不定我以后还能当大老板呢!”
话说得豪迈,心里却全是苦涩。那个年代,考不上大学,就等于被宣判了“农民”的身份,一辈子跟黄土打交道。
就这样,我跟着二姐夫,踏上了去城里学手艺的路。
我是真心想学。师兄弟们晚上凑在一起打牌喝酒,我一个人捧着从旧书摊淘来的木工图纸看。他们笑我“假正经”,我也不理会。
可老天爷好像偏要跟我作对。学徒不到半年,一次上料的时候,我脚下打滑,从脚手架上摔了下来,左腿当场就骨折了。
姐夫吓坏了,赶紧把我送回了家。
看着我打着石膏的腿,我妈的眼泪就没停过。我爹更是愁得一晚上没合眼,嘴里不停念叨:“文不成,武不就……这可咋办……”
我成了家里的废人,每天躺在床上,看着屋顶的蜘蛛网发呆。那种绝望,比高考落榜时还强烈一百倍。
二姐过来看我,为了让我振作起来,她拍着我的胸脯说:“东子,别灰心!等你腿好了,姐给你介绍个顶漂亮的媳妇!保准是方圆十里最好看的姑娘!”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媳妇”这两个字,像一把火,点燃了我心里仅存的那点希望。我开始盼着腿伤快点好,每天都让我妈扶着我,在院子里一瘸一拐地练习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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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二姐没骗我。她介绍的姑娘叫白露,是镇上中学老师的女儿。人长得跟画报上的明星似的,瓜子脸,大眼睛,皮肤白得像牛奶。她也是高中生,当时正在镇上学裁缝。
二姐说:“白露眼光高,一般的男人她都看不上。但你也是高中生,长得又精神,这事准能成!”
相亲那天,我特地穿上了我唯一一件白衬衫,头发抹了半瓶头油,梳得锃亮。
白露家是二层小楼,在当时我们那一片,是顶顶气派的。
我一进门,就看见了白露。她穿着一条红色的连衣裙,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她看到我,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连身都没起。
她爸妈倒是挺热情。她爸慢条斯理地问了我家里的情况,我虽然紧张,但回答得还算得体。
聊了一会儿,她妈让我去跟白露单独说说话。
我走到她跟前,笑着说:“你好,我叫魏东。”
她眼皮都没抬,盯着电视说:“我知道。我姐(我二姐是她家的远房亲戚)都说了。”
我尴尬地站在那,不知道说什么好。
过了一会,她才不耐烦地转过头,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嘴角撇出一丝轻蔑的笑。
“听说你考大学没考上,学木匠还把腿摔断了?”
我脸“刷”地一下就红了,像是被人当众扒光了衣服。
“是……是意外……”
“呵,”她冷笑一声,“你家那三间破瓦房,还是借钱盖的吧?欠了多少钱?两千还是三千?”
我心里的火“噌”地就上来了。但我还是忍着,说:“欠哥哥姐姐的钱,我会慢慢还。”
“还?”她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拿什么还?就凭你一个月三十块的木匠学徒工钱?魏东,我跟你说实话吧。我妈让我来见你,我不得不来。但我不可能跟你这种人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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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我爸妈就我一个女儿,将来我是要招上门女婿的。你呢?家里一穷二白不说,上面还有两个老不死的要养。我嫁给你?我去给你家当牛做马,伺候你那两个半截身子都进了土的爹妈吗?”
“你闭嘴!”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吼道,“不许你这么说我爸妈!”
“怎么?我说错了?”她双手抱在胸前,一脸的刻薄,“魏东,撒泡尿照照自己吧。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配吗?”
我再也忍不住了,转身就往外冲。我甚至都忘了跟我二姐打招呼,骑上自行车,像逃命一样离开了那个让我受尽屈辱的地方。
04
我相亲被白露当众羞辱的事,像长了翅膀一样,一个上午就传遍了全村。
我成了村里最大的笑话。
大家看我的眼神,都带着同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我把自己关在屋里,一整天没出门。
就在我感觉人生一片灰暗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闯进了我的生活。
她叫陈雪,就住在我家对门。我们算是一起长大的,但我对她印象不深。只记得她是个黑黑瘦瘦的小丫头,总跟在一帮男孩子屁股后面玩泥巴,不怎么爱说话。
那天下午,太阳正毒。我正坐在院子里的树下发呆,陈雪推开我家的院门走了进来。
“东子哥,”她手里拿着一把镰刀,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家的镰刀钝了,借你家的用用,行吗?”
我们两家就隔了不到二十米,她家的东西,跟我家的有什么区别?但我当时心情烦躁,懒得理她,就指了指墙角。
她拿了镰刀,说了声“谢谢”,就走了。
我以为这事就过去了。
可不到十分钟,她又回来了。
“东-子哥,真不好意思,我把我的水壶忘你家了。”她指着院子里的石桌。
我瞥了一眼,那确实是她的军绿色水壶。我没作声,她自己拿了就走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她第三次推开我家院门。
“东子哥,我家柴火有点湿,点不着。你家有旧报纸吗?借我点引火。”
我心里的烦躁已经变成了疑惑。这丫头,今天是怎么了?
我从屋里给她拿了一沓旧报纸。她拿着报纸,却没有马上走,而是站在我面前,欲言又止。
“还有事?”我没好气地问。
她被我一噎,脸涨得通红,摇了摇头,小跑着走了。
我原以为她不会再来了。可没过多久,她第四次出现在我家门口,手里还端着一碗刚出锅的、冒着热气的蒸鸡蛋羹。
“东子哥,我妈让我给你送来的。她说你腿伤了,要补补。”
我看着那碗鸡蛋羹,心里更纳闷了。她妈跟我妈关系是不错,但也没好到这个地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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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我爹从外面回来,她又跑了过来,说家里的锁坏了,想让我爹这个“能工巧匠”给看看。我爹二话不说就跟着去了。
来来回回,她一下午,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往我家跑了不下八趟!
我就是个傻子,也看出不对劲了。
她到底想干什么?
05
太阳落山了,村里升起了袅袅的炊烟。
我心里烦闷,不想吃饭,一个人溜达到了村口的小河边。
白露那些刻薄的话,像针一样,一遍遍地扎着我的心。“老不死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种侮辱。
我捡起一块石子,狠狠地扔向水面,溅起一片水花。
“东子哥。”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回头一看,又是陈雪。
她就站在我身后不远处,月光洒在她脸上,我才发现,这个平时不怎么起眼的小丫头,其实长得挺清秀的。眼睛亮亮的,像天上的星星。
“你又来干什么?”我没好气地说,“看我笑话吗?”
“我没有!”她急得往前走了两步,“我……我是想跟你说……”
她低着头,双手不停地绞着衣角,紧张得话都说不囫囵。
我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的火气突然就消了。我觉得她有点可怜,也有点可笑。
“你想说什么?”
她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像是有团火在烧。
“东子哥,你别信白露说的那些话!她那是狗眼看人低!她配不上你!”
我愣住了。
“我觉得……我觉得咱俩才最般配!”她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吼出了这句话。
吼完,她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告白,彻底搞懵了。
一个女孩子,怎么能……怎么能这么大胆?
我的第一反应不是感动,而是警惕。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太反常了。我相亲刚失败,她就对我展开了这么猛烈的“攻势”。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我盯着她的眼睛,冷冷地问:“陈雪,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你一下午往我家跑八趟,现在又跟我说这些。你图我什么?图我穷?图我腿断了?还是图我被人当众羞辱?”
我的话像一把刀子,戳中了她。
她的眼泪,终于决堤了。
她没有哭出声,只是站在那,无声地流着泪,身体剧烈地颤抖着。那样子,看起来绝望到了极点。
我的心,莫名地被揪了一下。
就在我准备说点软话的时候,村西头传来了几声狗叫,还夹杂着一个男人醉醺醺的、充满恶意的喊声。
“陈雪!你个臭丫头,跑哪去了!给老子滚出来!”
是马六的声音!村里有名的恶霸!
陈雪听到这个声音,浑身一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毫无血色。她像是看到了鬼一样,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她猛地抓住我的胳膊,指甲都快嵌进了我的肉里。
“东子哥,救我!”她的声音都在发抖,“你快答应我!你就说我是你对象!求求你了!不然……不然我爹会被他打死的!他……他还说要……”
她的话还没说完,一个黑影已经从巷子口晃了出来,径直朝我们走来。
我的大脑“轰”的一声,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