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晨晨,去看看林叔,他房间里有动静。”妻子推了推我的胳膊。
我迷迷糊糊坐起来,看了眼墙上的钟,凌晨两点。客房那边传来压抑的哭声,我心里咯噔一下,林叔来我家这么多年,从没见他哭过。
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我整个人都愣住了。
昏黄的灯光下,六十多岁的林叔坐在床边,双手颤抖着捧着妈妈的遗照,眼泪顺着布满皱纹的脸淌下来。茶几上摆着空了的酒瓶,整个房间都是酒气。
“婉婉,这么多年了,我还是没能忘记你...”他的声音哑得厉害,每个字都带着撕心裂肺的痛,“如果当年我没有让给国强,你会不会过得更幸福...”
我的手僵在门把手上,脑子里一片空白。让给国强?让给我爸?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叔猛地抬头,通红的眼睛对上我的目光。
他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颓然地低下头,又看向手中的照片。
那一夜,我站在门口很久很久,看着这个我从小叫到大的林叔,突然觉得陌生极了。
三十年来,那些我习以为常的事情,那些我从未在意的细节,此刻全都像碎片一样,在脑海中拼凑出一个我从未想过的真相。
01
我七岁那年夏天,林叔第一次来我家。
那天傍晚,爸爸骑着自行车回来,后座上坐着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爸爸老远就喊:“婉婉,老战友来了!快出来看看!”
妈妈从厨房出来,围裙上还沾着面粉。她看见林叔的瞬间,脸色变了变,很快又恢复了笑容,只是那笑容有些僵硬。
“建国来了,快进屋。”妈妈的声音很轻。
“嫂子好。”林叔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个旧帆布包,另一只手拎着两瓶罐头,“我来看看国强,顺便看看你和孩子。”
爸爸大大咧咧地拍着林叔的肩膀:“看什么看,进来住!我跟婉婉说好了,你每年都得来住一个月!”
妈妈愣了一下,看向爸爸的眼神里有我当时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是,建国既然来了,就多住些日子。”
那天晚上,妈妈做了一大桌菜。爸爸和林叔喝酒,我坐在旁边吃着林叔带来的大白兔奶糖,看着这两个男人推杯换盏。
“兄弟,当年要不是你,我早就没命了!”爸爸灌下一杯白酒,眼眶都红了,“那次演习,塌方的时候是你把我推开的,你的腿差点就...”
“别说了。”林叔打断他,声音平静,“都过去了。”
“过不去!”爸爸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我欠你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妈妈在厨房里洗碗,水声哗啦啦的,但我分明看见她的手顿了一下。
爸爸又倒了一杯酒:“建国,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不找个媳妇?工厂里不是有好几个姑娘看上你了吗?”
林叔摇摇头,目光落在妈妈的背影上,只是一瞬间,又移开了:“缘分未到。”
“什么缘分不缘分的!”爸爸拍着桌子,“我跟你说,女人能让家有个样子,你看我家婉婉,把家里收拾得多好...”
“国强。”妈妈突然转过身来,声音有些冷,“建国累了,让他早点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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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夜里,我听见爸妈房间里传来压低的争吵声。
“张国强,你怎么能让他每年都来住?”这是妈妈的声音。
“婉婉,他是我最好的兄弟,我欠他的...你不知道,当年如果不是他...”
“我知道,我都知道。”妈妈的声音带着哭腔,“可是你想过我的感受吗?”
“婉婉...”
后面的话我听不清了,只听见妈妈轻轻的啜泣声。我那时候小,不懂大人的心思,只觉得奇怪,林叔看起来是个好人啊,妈妈为什么不高兴呢?
林叔在我家住了整整一个月。这一个月里,妈妈始终对他客客气气,但从不单独跟他说话。每次林叔想帮忙做家务,妈妈都会婉拒:“建国你是客人,这些我来就行。”
可林叔总是趁妈妈不注意,偷偷做些事情。
有一天,家里的缝纫机坏了,妈妈正发愁。林叔看见了,二话不说就蹲下来修。他从包里掏出一个小工具盒,里面整整齐齐摆着各种工具。
“嫂子,你去忙别的吧,我来弄。”
妈妈站在旁边,手绞着围裙,看着林叔专注的侧脸,眼神复杂得我完全看不懂。半晌,她轻声说了句:“谢谢。”
“不用谢。”林叔头也不抬,“应该的。”
一个小时后,缝纫机修好了。林叔站起来,冲妈妈笑了笑:“试试看能不能用。”
妈妈坐下来踩了几下,机器运转得很顺畅。她抬起头,眼眶红了:“建国,你...”
“我先去院子里转转。”林叔匆匆离开了,留下妈妈一个人坐在缝纫机前发呆。
那个夏天以后,林叔每年都会来。每次都是六月底七月初,住整整一个月。他来的时候总是带着我爱吃的零食,给我讲部队里的故事,教我下象棋。
我渐渐习惯了每年夏天有林叔的日子。他就像我的亲叔叔一样,甚至比那些有血缘关系的亲戚还要亲。
但我也注意到,妈妈对他的态度始终很矛盾。她会给他做好吃的,会帮他洗衣服,会关心他的身体,却从来不跟他多说一句话。而林叔也总是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从不越雷池一步。
02
我十岁那年,家里的收音机坏了。爸爸摆弄了半天,越弄越坏,急得满头大汗。
“让我看看。”林叔接过收音机,拆开后盖,仔细检查了一遍,“是电容坏了,我明天去买一个回来换上。”
第二天一早,林叔骑着自行车去了县城。他回来的时候,不仅买了电容,还买了一大堆零件。
“这些是备用的,”他解释道,“家里的电器旧了,容易坏,我多买点放着,以后坏了你们也能自己修。”
爸爸拍着他的肩膀:“兄弟,有你真好!”
妈妈站在门口,看着林叔满头大汗地修收音机,眼眶又红了。她转身进了厨房,过了一会儿端出来一碗冰镇的绿豆汤:“建国,喝点水吧。”
林叔接过碗,手指碰到妈妈的手,两个人都像触电一样缩了回去。
“谢谢嫂子。”
“不用客气。”
空气里有种说不出的尴尬。爸爸浑然不觉,还在旁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那年夏天结束的时候,林叔临走前给了我一本日记本:“晨晨啊,叔叔希望你好好读书,以后有出息。”
我翻开日记本,扉页上写着几个字:“天道酬勤”。字迹工整有力,一笔一画都透着认真。
林叔走后,我听见爸爸在跟妈妈说话。
“婉婉,建国今年又瘦了。他一个人在那边,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那你让他结婚啊。”妈妈的声音很淡。
“我劝过,他就是不听。”爸爸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等什么。”
妈妈没有说话。我透过门缝看过去,看见她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件衣服,眼泪一滴一滴掉在布料上。
一九九四年初冬,妈妈病了。
开始只是咳嗽,后来越来越严重。爸爸带她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是肺癌,已经是晚期了。
那天晚上,爸爸坐在床边,抱着妈妈哭得像个孩子。我站在门外,第一次知道什么叫绝望。
爸爸给林叔打了电话。当时已经是腊月了,天气冷得要命。第二天一早,林叔就赶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大包,里面装着各种营养品。
“嫂子,你别怕,一定会好起来的。”林叔站在病床前,声音都在抖。
妈妈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得吓人。她看着林叔,嘴角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建国,这么冷的天,你怎么来了?”
“我...”林叔的喉结滚动了几下,“我不放心。”
“傻孩子。”妈妈的眼泪流了出来。
那个冬天,林叔几乎住在了我家。他每天照顾妈妈,喂药、做饭、擦身子,比爸爸还要细心。
有一天深夜,我起来上厕所,经过妈妈房间的时候,听见里面有说话声。
“建国,你为什么还不结婚?”这是妈妈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
“嫂子...”
“你这样下去,我不安心。”妈妈咳嗽了几声,“我走了以后,国强和晨晨都需要人照顾,可你也要有自己的生活啊。”
“我不需要。”林叔的声音很坚定,“我这辈子,能这样看着你们,就够了。”
“建国...”妈妈哭了起来,“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耽误了你。”
“别这么说。”林叔的声音也哽咽了,“是我自己愿意的,从来没有后悔过。”
我站在门外,听着里面压抑的哭声,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清的感觉。他们在说什么?为什么妈妈说耽误了林叔?
春节过后,妈妈的病情恶化了。她躺在床上,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
03
那天傍晚,妈妈突然拉住爸爸的手,艰难地说:“国强,答应我...照顾好...建国...”
“婉婉,你别说傻话,你会好起来的!”爸爸哭得撕心裂肺。
“答应我...”妈妈看向站在床边的林叔,眼神里满是歉疚和不舍,“建国,你要...好好的...”
林叔跪了下来,握住妈妈的手:“嫂子,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国强和晨晨。”
妈妈笑了,眼泪从眼角滑落。
一九九五年三月十五日,妈妈走了。她才四十二岁。
葬礼那天,林叔一直站在角落里,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等所有人都散了,他才走到妈妈的墓前,跪下来,磕了三个响头。
“婉婉,我来晚了。”他的声音低得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看见爸爸抱着林叔嚎啕大哭。
“建国,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爸爸拍打着自己的胸口,“如果当年不是我,婉婉跟着你,一定会过得更好!”
“别说了。”林叔抱着爸爸,也在哭,“都是命。”
我站在门外,整个人都懵了。什么叫“婉婉跟着你”?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妈妈走后,家里失去了所有的生气。
爸爸开始酗酒,每天晚上都要喝到烂醉才肯睡。家里乱得像个垃圾场,我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根本不知道怎么办。
那年夏天,林叔又来了。
他看见家里的样子,什么都没说,挽起袖子就开始收拾。他洗衣服、拖地、做饭,把家里收拾得跟妈妈在世时一样整洁。
“晨晨,来,叔叔教你做饭。”林叔站在厨房里,系着妈妈的围裙。
那个围裙是碎花的,妈妈生前最爱穿。林叔系上的时候,手指都在颤抖。
他教我切菜、炒菜、调味。他的动作很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做。
“以后叔叔不在的时候,你就照着这样做。”林叔拍拍我的肩膀,“男孩子要学会照顾自己,更要学会照顾家人。”
“嗯。”我点点头,眼泪却掉了下来。
林叔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我的头:“晨晨别哭,你妈妈在天上看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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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夏天,林叔住了两个月。他不仅照顾我的生活,还辅导我的功课。他的数学特别好,那些我怎么都搞不懂的题目,他三两下就能讲明白。
“林叔,你怎么这么厉害?”
“因为叔叔以前也想考大学。”林叔笑了笑,眼神有些飘忽,“只是后来...算了,不说了。你好好学,以后考个好大学,别像叔叔一样。”
晚上,爸爸又喝醉了。林叔把他扶回房间,给他擦脸、换衣服。
“建国,我对不起你。”爸爸抓着林叔的手,泪流满面,“是我抢走了你的幸福。”
“国强,你喝多了。”林叔的声音很温柔,“睡吧,明天就好了。”
“不会好的,永远都不会好了。”爸爸闭上眼睛,眼泪从眼角流出来,“婉婉走了,我的心也跟着走了。建国,我欠你的,下辈子还给你...”
林叔帮他盖好被子,在床边坐了很久。月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脸上,那张脸上写满了疲惫和沧桑。
我躲在门外,听着爸爸的胡话,心里越来越困惑。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林叔住在客房里,那是妈妈生前专门给他收拾出来的房间。房间不大,但很整洁。林叔把房间布置得跟自己家一样,床头放着一个相框,里面装着一张风景照。
有一次,我偷偷进去看,想看看那张照片到底拍的是哪里。
照片拍的是一个公园,有湖、有亭子、有柳树。很普通的风景,可是林叔为什么要把它放在床头呢?
我凑近了看,突然发现照片的角落被撕掉了一块。那个位置,本来应该是站着人的。
我的心跳突然加快了。那个被撕掉的人,会是谁?
从那以后,我开始留意家里的老相册。妈妈生前整理过很多相册,记录着我们家的点点滴滴。我翻了一遍又一遍,发现有好几张照片都被撕掉了一角。
有一张是在公园拍的,背景跟林叔房间里的那张照片一模一样。照片里,妈妈笑得很灿烂,旁边的位置被撕掉了。
我的手开始发抖。那个被撕掉的人,该不会是...
林叔每年都来,一住就是一两个月。他把我当亲儿子一样照顾,教我做人的道理,陪我度过最艰难的青春期。
高中那年,我谈了恋爱。女孩子是班上的班花,温温柔柔的,很像妈妈。
04
林叔知道了,专门把我叫到房间里谈话。
“晨晨啊,喜欢一个人是好事。”林叔坐在床边,看着我,“但你要记住,真正的喜欢,是希望她好,而不是占有她。”
“林叔,我不太明白。”
林叔沉默了很久,最后说:“有些人,你爱她,就要给她幸福。哪怕这个幸福不是你给的,你也要祝福她。”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很远,像是在看着很遥远的过去。
“林叔,你是不是以前也喜欢过一个人?”我壮着胆子问。
林叔愣了一下,苦笑着摇摇头:“叔叔这辈子,只爱过一个人。可惜啊,她不属于我。”
“为什么?”
“因为我欠一个人的命。”林叔站起来,走到窗前,“晨晨,有些债是还不清的。”
我看着他落寞的背影,突然觉得鼻子发酸。
二〇〇三年,我考上了大学。
林叔知道后,专程赶来祝贺。他给了我五千块钱,那是他攒了很久的积蓄。
“林叔,这太多了,我不能要。”
“拿着。”林叔把钱塞进我手里,“叔叔没什么本事,只能给你这些了。你妈妈在天上看着呢,她一定希望你有出息。”
提到妈妈,林叔的眼圈红了。
那天晚上,爸爸又喝多了。他拉着林叔的手,哭得像个孩子。
“建国,晨晨有出息了,婉婉要是还在,该多高兴啊。”
“是啊,嫂子一定很高兴。”林叔的声音也哽咽了。
“建国,你说,我是不是特别自私?”爸爸突然问,“当年如果不是我,婉婉跟着你,她是不是就不会死?是不是就能看到晨晨考上大学?”
林叔浑身一震:“国强,你喝多了。”
“我没有喝多!”爸爸吼了起来,“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你和婉婉本来是一对,是我硬生生插进来!我抢走了你的幸福,还害得婉婉...”
“够了!”林叔也吼了起来,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发脾气,“都过去了,不要再说了!”
爸爸愣愣地看着他,眼泪流个不停:“可是我过不去啊,建国。我每天都在想,如果当年我没有...”
“没有如果。”林叔打断他,“国强,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是我自己愿意的,明白吗?是我自己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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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门外,整个人都懵了。他们的话证实了我这些年的猜测。原来,妈妈和林叔真的...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脑海中不断回放着这些年的点点滴滴。林叔的小心翼翼,妈妈的欲言又止,爸爸的愧疚难当,所有的一切都有了解释。
第二天,我鼓起勇气问爸爸:“爸,你和林叔、妈妈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爸爸看了我很久,最后叹了口气:“等你大学毕业了,我再告诉你。”
“为什么不能现在说?”
“因为有些事情,你现在还不能理解。”爸爸摸了摸我的头,“晨晨,记住,建国是我们家的恩人,也是你的亲人。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对他好,知道吗?”
“我知道。”我点点头。
大学四年,林叔每个学期都会给我打钱。虽然不多,但对一个普通工人来说,已经是很大的负担了。
我打电话问他:“林叔,你自己怎么办?”
“叔叔一个人,花不了多少钱。”林叔笑着说,“你好好读书,以后有出息了,叔叔就心满意足了。”
“林叔,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我几乎以为林叔挂断了。
“因为你是嫂子的儿子。”林叔的声音很轻,“叔叔这辈子,欠你妈妈太多了。”
我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
05
二〇〇七年,我大学毕业,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
林叔又来了,这次他带了一套西装,说是给我上班穿的。
“林叔,你怎么知道我的尺码?”
“我问过你爸。”林叔帮我比划着,“试试看合不合身。”
西装很合身,就像量身定做的一样。我穿上后,林叔看着我,眼眶又红了。
“晨晨啊,你长得真像你妈妈。”他喃喃地说,“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
“林叔,你很爱我妈妈,对不对?”我突然问。
林叔的身体僵住了。他看着我,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那为什么...”
“有些爱,不需要说出来。”林叔打断我,“晨晨,等你到了叔叔这个年纪就会明白,能够远远地看着心爱的人幸福,就已经足够了。”
“可是她并不幸福啊。”我说,“妈妈病了那么久,受了那么多苦...”
“至少她有你。”林叔笑了,眼泪却流了下来,“她有你这个儿子,有国强照顾,她不孤单。”
“那你呢?”我问,“你一个人,难道不孤单吗?”
林叔转过身去,背对着我:“习惯了。”
二〇一〇年,我结婚了。新娘子叫小雨,是我大学同学,温柔善良。
林叔来参加婚礼,给了一个大红包。他看着我和小雨,笑得很开心。
“晨晨啊,你要好好对小雨。”林叔拍着我的肩膀,“女人不容易,要珍惜。”
“我会的,林叔。”
婚礼结束后,林叔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看着墙上妈妈的照片发呆。那张照片是我专门放大了摆在客厅的,照片里的妈妈笑得很美。
“嫂子,晨晨结婚了。”林叔对着照片说话,声音很轻,“你看见了吗?他长大了,成家了。你可以放心了...”
我站在门外,听着林叔自言自语,心里又酸又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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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一二年,我的女儿出生了。我给她取名叫苏婉,跟妈妈的名字一样。
林叔知道后,专程赶来看孩子。他抱着小婉婉,眼泪不停地掉。
“像,太像了。”他喃喃地说,“眉眼像极了嫂子...”
从那以后,林叔来得更勤了。他教婉婉说话、走路,给她讲故事,就像当年对我一样。
小雨私下问我:“老公,林叔是不是对咱们家特别好?我看他对婉婉,比亲爷爷还亲。”
“是啊。”我说,“他是我们家的恩人。”
“什么恩人?”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说。有些秘密,还是让它埋在心里吧。
二〇一五年夏天,爸爸病了,住进了医院。
医生说是肝癌晚期,已经没什么希望了。我请了长假,带着小雨和婉婉回老家照顾爸爸。
林叔又来了。这次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憔悴,头发全白了,腰也弯了。他站在病床前,看着骨瘦如柴的爸爸,眼泪不停地流。
“国强,你怎么病成这样了?”
“建国,我要去找婉婉了。”爸爸虚弱地笑着,“这辈子,我欠你们的太多了...”
“别说傻话。”林叔握着爸爸的手,“你会好起来的。”
“不会了。”爸爸摇摇头,“建国,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照顾好晨晨和婉婉。”爸爸的眼泪流了下来,“我知道你这辈子都在照顾我们,我知道你心里苦,可是...可是我还是想求你,继续照顾他们,好吗?”
“我答应你。”林叔哽咽着说,“国强,你放心,我会的。”
爸爸笑了,眼睛慢慢闭上了。
那天晚上,我在医院的储藏室里整理爸爸的东西,想找些换洗衣服。箱子里翻出一个旧铁盒,锁着。我找到钥匙打开,里面全是老照片和信件。
06
我一张张翻看着,手突然停在了一张照片上。
照片拍于一九八五年,背景是工厂门口。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站在中间,笑得很甜。她的左边站着一个英俊的男人,正是年轻时的林叔。两个人站得很近,林叔的手搭在她的肩上,眼神里满是温柔。
照片背面写着几个字:“婉婉和建国,永远在一起。”
我的手开始发抖。下面还有一封信,都是林叔写给妈妈的情书。
“婉婉,今天我修好了那台车床,师傅夸我手艺好。等我攒够了钱,我们就结婚,好吗?”
“婉婉,我给你织了一条围巾,天冷了要记得戴上。”
“婉婉,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就是遇见你。”
每一封信都写得很认真,字里行间都是深情。可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