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5年,沈从文致信妻子张兆和:永不背叛,转头却将女笔友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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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本文所用素材源于互联网,部分图片非真实图像,仅用于叙事呈现,请知悉。

“从文,信我看过了。”张兆和的声音很轻,像冬日窗外飘落的最后一片枯叶,没什么重量,却砸得人心底一沉,“这位高小姐……是谁?”

沈从文正坐在书桌前,闻声笔尖一顿,一滴浓墨在宣纸上晕开。他转过身,脸上挤出一个笑容,说:“她呀,是我一个读者,很有才气的年轻人。”

张兆和却没有再说话,只将那几封信纸在桌角上轻轻磕了磕,理得整整齐齐。沈从文的心跳却好似漏了一拍。



01

1935年初的北平,冬天赖着不走,寒气从门缝窗隙里丝丝缕缕地钻进来,让人生不出一点暖意。张兆和就是在这样一个阴沉的午后,发现了那些信。它们被夹在一本厚厚的康拉德小说里,那是沈从文最近常看的书。她原本只是想把书放回书架,指尖却触到了一叠异样的厚度。

她抽出来,是几封信。信封上的字迹娟秀,带着一种南国女子特有的柔婉。收信人是“沈从文先生”,落款是“青子”。

张兆和的心猛地收紧了。她不是个爱猜忌的女人,她的出身和教养让她对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情不屑一顾。可当她坐下来,一封封读下去的时候,那种与生俱来的镇定开始一寸寸瓦解。

信里没有露骨的调情,有的只是更高明的、精神上的“私通”。那个叫高青子的女子,用一种近乎崇拜的口吻,剖析着沈从文笔下的世界。她说她读懂了他文字里的孤独,感受到了他灵魂深处的湘西。她把他的小说掰开揉碎,每一个意象,每一个比喻,她都能说出自己的见解,而且那些见解,精准地搔到了作者最痒的地方。

“先生的文字,如沅水汤汤,看似平静,水下却藏着万千奔涌的情感。读先生的文字,如与先生隔着山水对坐,品一杯苦茶,无需言语,已知彼此。”

“……昨夜梦回湘西,见到翠翠在渡口痴等,醒来枕上已湿。先生何其残忍,又何其慈悲。这世上,怕是只有先生这般的人,才能写出这般的文章了。”

张兆和的手指有些发凉。她了解沈从文,他是个在情感上极度渴求理解的人。这种精准的、深入骨髓的“懂得”,对他的杀伤力远比任何庸俗的恭维要大得多。她与沈从文的结合,更多是沈从文近乎执拗的追求和老师们的撮合,她欣赏他的才华,却从未像信里这个女子一样,将他的才华当成神祇来膜拜。她给他的,是安稳的家庭,是现世的温暖。而这个高青子给他的,似乎是他一直渴望的、另一个虚无缥缈的灵魂世界。

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沈从文回来了。他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手里拎着一包刚出炉的烤白薯,热气腾腾。

“三三,快来尝尝,今天这家的特别甜。”他笑着说,把纸包递过来。

张兆和没有接,她只是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她的眼神让沈从文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看到了桌上的那几封信。

那一瞬间,沈从文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衣服,扔在了北平冬日的寒风里。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所有准备好的说辞都乱成一团。

“你……你都看到了?”他声音干涩。

“看到了。”张兆和的语气平静得可怕,“她是谁?”

“一个读者,就是一个普通的读者。”沈从文急切地解释起来,他的语速很快,显得有些语无伦次,“你知道的,我经常收到读者的来信。她……她只是对文学比较有见解,我们就是……就是纯洁的文学交流。”

“纯洁的文学交流?”张兆和拿起一封信,念道,“‘与先生隔着山水对坐,无需言语,已知彼此’。从文,我跟你朝夕相处,都未必敢说‘已知彼此’。一个素未谋面的读者,就跟你‘已知彼此’了?”

沈从文的脸涨得通红,从脖子根一直红到耳后。他像个被当场抓住偷糖吃的孩子,窘迫、慌乱,又带着一丝不被理解的委屈。

“三三,你误会了!真的!这都是些文学青年式的夸张写法,当不得真的!”他走上前,想去拉张兆和的手,却被她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我没有误会。”张兆和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院子里萧瑟的秃枝,“从文,我不是不懂文学。正因为我懂,我才看得出这里面的分量。她懂你,比我懂你。在你心里,是这样吗?”

这个问题像一把刀,直直插进沈从文的心里。他无法回答“是”,也无法昧着良心说“不是”。他沉默了。

屋子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烤白薯的香甜气味也变得暧昧不明。良久的沉默后,沈从文终于开了口,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疲惫:“三三,信我一次。我和她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如果文字让你不安,我以后可以不再和她通信。”

张兆和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信,可以不通。心呢?”

这句话彻底击溃了沈从文的防线。他知道,任何解释在妻子这种冷静的洞察面前都是徒劳的。他必须要做点什么,一件足够有分量的事,来证明自己的清白,来挽回这段他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婚姻。



那天晚上,书房的灯亮了很久。张兆和躺在床上,毫无睡意。她能听到丈夫在隔壁房间里来回踱步的声音,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兽。

天快亮的时候,沈从文拿着一封信,走进了卧室。他看上去憔悴不堪,眼睛里布满血丝。他把信递给张兆和,声音沙哑。

“三三,你看看。这是我给你,也是给我自己的保证。”

张兆和接过信纸。上面是沈从文熟悉的、充满力量的字迹,但此刻却带着一种决绝的颤抖。

信不长,前面是一些剖白和忏悔,诉说着他对家庭的珍视和对妻子的爱意。看到最后,张兆和的指尖微微一颤。

那上面写着:

“……我若是有任何对我们的婚姻不忠的行为,背叛了你,那浮名浮利,一切都可以不要。就让我从高楼上坠落,被飞驰的汽车压得粉身碎骨,死无全尸。”

字字泣血。一个文人,能拿来起誓的东西不多,他几乎是押上了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和最看重的名声。

张兆和看着信,又抬头看看丈夫熬得通红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恐惧、真诚和乞求。她沉默了很久,最终,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信你。”她说。

家庭的裂痕,似乎被这封沉重的信,勉强弥合了。沈从文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像是从一场溺水的噩梦中挣扎上岸。他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了。

02

冬天总算过去了,北平迎来了它短暂却明媚的春天。杨柳抽出新芽,冻了一个冬天的护城河也化开了,波光粼粼。

家里的气氛缓和了许多,沈从文加倍地对张兆和好,包揽了所有能做的家务,说话总是轻声细语,仿佛在呵护一件易碎的珍宝。张兆和也似乎放下了心结,脸上又有了往日的笑容。那封毒誓信被她收进了首饰盒的底层,再也没有提起过。

一切都像是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沈从文也开始说服自己,高青子不过是他文学生涯中的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一阵风吹过,就散了。

可是,那阵风并没有散,它只是暂时停歇,然后从南方,又一次吹了过来。

四月的一天,沈从文在大学的收发室里,看到了那熟悉的娟秀字迹。他的心跳骤然加快,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四周,才飞快地将信揣进怀里,快步走开。

他没有回家,而是绕到学校后的一片小树林里,才颤抖着手拆开了信封。

信的开头还是惯常的问候和对文学的探讨,但写到后面,笔锋一转,带上了浓浓的愁绪。高青子在信中说,她原本在一所小学里教书,因为一些人事上的纷争,丢了工作。她一个单身女子,在当地举目无亲,生活顿时陷入了困境。

“……身如浮萍,不知将飘向何方。每至深夜,唯有捧读先生文章,方能获得片刻安宁。先生笔下的世界,广阔而坚韧,让我时常幻想,若能置身于北平那样的文化之都,哪怕只是呼吸一下那里的空气,或许也能获得一些活下去的勇气。”

“……我知道这样的请求十分唐突,也知道先生已有家室,不该多加打扰。但我实在走投无路,心中唯一能想到的、可以求助的,只有先生您了。您是灯塔,而我是迷航的小船。我并非奢求什么,只想来北平,找一份糊口的工作,能继续读书写字,便已心满意足。”

信的最后,辞藻哀婉,充满了一个弱女子对崇拜之人的全然信赖与依赖。

沈从文读完信,手脚冰凉。

他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不能管。绝对不能管。他对三三发过毒誓,他不能再跟这个女人有任何牵扯。他应该立刻把信烧掉,就当从没收到过。

他把信纸揉成一团,准备扔进旁边的水沟。可是,他的手却悬在半空,怎么也松不开。

高青子的那些话,在他脑中反复回响。

“身如浮萍”,“迷航的小船”,“唯一的灯塔”。

这些词语,精准地击中了一个文人心中最柔软、最虚荣的部分。他仿佛看到一个满怀才情、却被现实摧残的年轻女子,在黑暗中向他伸出手,而他是她唯一的希望。一种强烈的、混杂着同情与英雄主义的责任感,油然而生。

他告诉自己,这不是私情。这是一个有才华的同道中人落难了,自己作为一个在文化圈略有地位的前辈,出手相助,是道义,是江湖规矩。他不是为了高青子这个“女人”,而是为了她所代表的“才华”和“文学”。



对,是这样的。他不断地在心里重复着这个理由,直到自己都快要相信了。

那几夜,他翻来覆去睡不着。一边是张兆和那双清澈又冰冷的眼睛,和那句“愿从高楼坠落”的誓言。另一边,是高青子在信中描绘的、凄楚无助的身影。

他陷入了巨大的内心挣扎。理智告诉他,这是一个危险的陷阱,一步踏错,万劫不复。可情感,或者说是一种被他自己粉饰过的“道义感”,却催促着他,不能见死不救。一个有才华的女子,如果因为他的袖手旁观而凋零,那将是他一生的罪过。

这种想法让他感到一种奇异的、混杂着愧疚与“仗义”的满足感。他将自己想象成一个悲剧性的英雄,为了某种更崇高的“道义”(保护才华),不得不冒着家庭破碎的风险。

最终,那个被他称为“道义”的东西,战胜了对妻子的誓言。

他做出了决定:帮她。

他小心翼翼地构思着整个计划。他不能让她住进自己家里,也不能让她出现在自己的社交圈里。最好的办法,是把她安置在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给她一笔钱,让她先安顿下来,然后托人帮她找个工作。等她能自食其力了,自己就功成身退,与她再无瓜葛。

这个计划听上去天衣无缝,既满足了他“拯救者”的虚荣心,又似乎能将风险控制在最低。

他铺开信纸,给高青子回了信。信中,他没有提及自己的挣扎,只是用一种温和而稳重的长者口吻,告诉她可以来北平,他会为她安排好一切。

写完信,他将信纸在烛火上烤干,塞进信封。做完这一切,他走出书房,看到张兆和正在灯下为他缝补一件衬衫的袖口,神情专注而温柔。

一阵巨大的愧疚感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他走过去,从背后轻轻抱住妻子。

“三三,有你真好。”他把脸埋在她的发间,声音闷闷的。

张兆和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拍拍他的手:“怎么了今天?像个孩子。”

他没有说话,只是抱得更紧了。他对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等这件事了结,他会用一辈子来补偿她。

03

沈从文开始了他的秘密行动。这件事,他必须做得滴水不漏。

他没有动用家里的积蓄,而是预支了一笔数额不小的稿费。然后,他避开了所有相熟的朋友和同事,独自一人开始在北平的郊区寻找合适的住处。城里人多眼杂,容易被撞见。只有在那些僻静的、远离尘嚣的地方,这个秘密才能被安全地隐藏起来。

他花了好几天时间,骑着一辆租来的自行车,在京郊尘土飞扬的小路上颠簸。最后,他在西山脚下的一个村落里,找到了一个理想的地方。那是一个独立的小院,青砖灰瓦,带着一扇斑驳的木门。院子不大,里面有棵老槐树,一架半塌的葡萄藤,还有一口废弃的井。正房三间,虽然有些旧,但打扫干净了倒也清爽。最重要的是,这里偏僻,邻里都是些淳朴的农户,没人会关心一个外来租客的底细。

他用预支的稿费,一口气付了半年的租金。房东是个老实的庄稼人,见他出手爽快,便没多问什么,拿了钱乐呵呵地走了。

接下来的几天,沈从文像一只忙碌的燕子,为这个秘密的巢穴添置东西。他从旧货市场淘来了床、桌椅、一个简单的衣柜。又去琉璃厂买了上好的笔墨纸砚和一摞信纸。他知道高青子爱读书,特意从自己家里悄悄拿了几本不常看的外国小说和诗集,连同他自己的几本作品,一同放在了书桌上。

他亲自打扫房间,擦去窗棂上的灰尘,将床单铺得平平整整。看着这个由自己一手布置起来的、雅致而隐秘的空间,他心中生出一种奇特的创造者的快感。这不像是在安置一个落难的朋友,更像是在为一个即将上演的剧目布置舞台。而他,既是编剧,也是导演。

高青子在一个星期后抵达了北平。沈从文没有去火车站接她,那太招摇了。他提前雇好了一个口风很紧的洋车夫,给了双倍的价钱,让他按照自己画的简易地图,直接将人送到京郊的院子。

那天,沈从文跟张兆和说,要去大学图书馆查一整天的资料,可能要很晚才回来。张兆和没有怀疑,像往常一样叮嘱他路上小心。

沈从文先去了院子,烧好了一壶热水,然后就在院里的石桌旁等着。他心里很紧张,手心都在冒汗。他反复排练着待会儿要说的话,提醒自己一定要保持距离,要公事公办,要让她明白这纯粹是出于人道主义的援助。

日头偏西的时候,院门外传来了洋车的声音。他站起身,理了理长衫,清了清嗓子。

门被推开,一个穿着蓝色印花旗袍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她比照片上看起来更清瘦,脸色有些苍白,但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她提着一个简单的行李箱,有些怯生生地站在门口,看到沈从文,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顿时充满了光彩。

“沈先生?”她的声音,比信里的文字更加柔软。

“是我。”沈从文点点头,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稳,“一路辛苦了。快请进吧。”

高青子走进院子,环顾四周,眼中流露出惊喜和感激。“先生……这……这太好了。”

“先安顿下来再说。”沈从文刻意保持着一步的距离,指着正房说,“里面都收拾好了,缺什么再告诉我。我先说明,这里只是个暂时的住处。我会尽快托人帮你找一份事做,等你安顿下来,能够自立了,我就算是尽到朋友的责任了。”

他把“朋友的责任”这几个字咬得很重,像是在提醒她,也像是在说服自己。

“我明白的,先生。”高青子低下头,轻声说,“先生的大恩大德,青子永世不忘。我不会给先生添任何麻烦的。”

她的顺从和乖巧,让沈从文心里那点紧绷的弦松弛了下来。

从此,沈从文的生活被精准地切割成了两半。

在家里,在张兆和面前,他是一个无可指摘的丈夫。他比以前更殷勤,更体贴。他会记得给她买她爱吃的豌豆黄,会在她看书时为她披上外衣,会饶有兴致地听她讲学校里的趣事。他用这种加倍的“好”,来抵消内心的愧疚,也试图构筑一道心理上的防火墙。

而在家庭生活之外,他又多了一个秘密的身份。他以“去大学查资料”、“拜访乡下采风的老友”、“寻找新的写作灵感”等各种借口,隔三差五地去京郊的那个小院。

每次去,他都会带上一些生活用品,吃的、穿的,还有她爱看的书。然后,他会和她坐在院子的石桌旁,或者书房的窗下,喝着清茶,聊上一两个小时。



他们聊文学,聊理想,聊各自对生命的感悟。高青子总能用最精准的语言,回应他思想深处的每一个火花。

在他面前,她永远是一个虔诚的、充满灵气的倾听者和呼应者。这种纯粹的精神共鸣,是他在与张兆和的日常生活中所得不到的。

张兆和的爱,是踏实的,是柴米油盐,是看得见摸得着的温暖。而高青子的“爱”,是飘渺的,是高山流水,是精神世界里的知音。

沈从文贪婪地享受着这种双重生活带来的满足感。他觉得自己既没有背叛家庭的实质,又获得了精神上的慰藉。

他以为自己能永远这样走在钢丝上,却不知道,钢丝之下,早已是万丈深渊。

04

张兆和不是一个愚笨的女人。她出生于官宦世家,见多识广,性格虽然爽朗大气,但心思却如明镜一般细腻。起初,她沉浸在丈夫失而复得的温情中,没有多想。但时间一长,一些不寻常的细节,就像水面上的油渍,虽然微小,却顽固地扩散开来,让她无法忽视。

第一个疑点,是钱。

家里的开销一直是张兆和在打理,每一笔进出她都心中有数。沈从文的稿费是家里主要的生活来源,虽然不算大富大贵,但也相当宽裕。可是最近几个月,她发现家里的开销明明没有增加,沈从文稿费的结余却莫名其妙地少了一大块。她问过沈从文,他只是含糊地解释说,买了一批很贵的参考书籍,放在大学研究室了。这个理由听上去很合理,但张兆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一个文人爱书是常事,但一次性花掉这么多钱买书,却连一本新书的影子都没带回家,这不符合沈从文的习惯。

第二个疑点,是沈从文鞋底的泥。

北平城里多是青石板路和洋灰路,即便有些土路,也都被人踩得结结实实。可张兆和好几次发现,沈从文傍晚回家时,皮鞋的鞋跟和边缘会沾上一些潮湿的、新鲜的黄泥。那种泥土很松软,还夹杂着细碎的草根,一看就是乡下田埂路上的东西。她问他去了哪里,他总是回答“去朋友家坐了坐”或者“去城外走了走,找灵感”。一次两次尚可,次数多了,就显得刻意。哪有那么多住在乡下的朋友需要他穿着体面的皮鞋去频繁拜访?

第三个疑点,是他言辞间的闪烁。

张兆和试探着问过他几次关于“乡下老友”的具体情况。“你那个朋友是做什么的呀?住在哪个村子?改天我们一起去看看他?”每当这时,沈从文就会变得很不自然。他要么含糊其辞,“就是一个写东西的,地方偏,你去了不方便”,要么就迅速转移话题,“哎,不说这个了,我今天在街上看到一件顶好看的料子,觉得很配你,明天我们去看看?”他的躲闪,像是在掩盖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真正让张兆和心底警铃大作的,是文学上的“背叛”。

作为一个同样热爱文学的女性,她一直都是沈从文作品的第一个读者。一天晚上,她照例读着沈从文刚写完的一篇短篇小说手稿。那篇小说写的是一个流落到北平的南方才女的故事。读着读着,张兆和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

小说里的女主角,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布印花旗袍”,喜欢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读诗”,她有着一双“清亮得像一泓秋水”的眼睛,说话的口吻,对文学的见解,甚至一些独特的用词习惯,都与当初高青子信中的描述,惊人地相似。

这已经不是巧合了。这是一个作家在无意识中,将他日思夜想的人,投射进了自己的作品里。他把对那个人的观察、欣赏和情感,都揉碎了,变成了文字。对于一个视写作如生命的作家来说,这几乎等同于一种公开的告白。

张兆和拿着那几页稿纸,手抖得厉害。

钱、泥土、闪烁的言辞,以及这篇小说,所有的线索串联在一起,指向一个她不敢去想、却又无比清晰的答案。

他没有遵守他的誓言。

他撒了谎。

那个叫高青子的女人,不仅来了北平,而且就被他藏在某个地方。那个地方,就在京郊,在一个有老槐树的院子里。

想通这一切的瞬间,张兆和没有哭,也没有愤怒地发抖。她只觉得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瞬间冻结了她的四肢百骸。她想起那封被她锁在首饰盒里的信,想起那句“愿从高楼坠落”的毒誓。

她觉得那不是一封信,而是一个莫大的讽刺。

她坐在孤灯下,一夜未眠。她知道,她不能再这样自欺欺人下去了。她必须亲眼去看一看,那个被她丈夫金屋藏娇的“精神知己”,究竟是什么模样。那个能让他不惜立下毒誓也要欺骗自己的地方,又究竟是怎样的“世外桃源”。

05

张兆和的疑心,像一颗在潮湿角落里疯长的霉菌,已经占据了她所有的思绪。但她没有选择再次与沈从文对质。上一次的对质,换来的是一封看似真诚的毒誓和一场更大的欺骗。她明白,言语上的交锋已经毫无意义,她需要的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一个星期六的上午,天气晴好。沈从文换上一件干净的长衫,对正在插花的张兆和说:“三三,我今天要去西山一趟,那边有个庙会,我想去采采风,找点素材,可能要晚点回来。”

他又用了“采风”这个借口。

张兆和背对着他,手里摆弄着一枝刚刚剪下的腊梅,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好,那你路上小心,早点回来。”

“嗯。”沈从文应了一声,拿起帽子,脚步轻快地出了门。

听到院门关上的声音,张兆和手中的腊梅“啪”的一声被折断了。她将断掉的花枝扔进垃圾桶,脱下围裙,回到房间,换上了一件素色的外出服。她从首饰盒的夹层里,取出几张纸币,放进手袋。然后,她走出家门,叫了一辆洋车。

“师傅,”她对车夫说,声音平静而清晰,“前面那个人,你看到了吗?穿灰色长衫的那个。你不用跟得太近,远远地缀着他就行,别让他发现了。他去哪,你就拉我到哪。”

车夫看了她一眼,是个有眼力见的,没多问,点了点头,拉起车,不远不近地跟在了沈从文的身后。

洋车穿过繁华的东单,拐上西长安街,一路向西。街上的热闹景象,店铺的叫卖声,行人的说笑声,都仿佛被一层看不见的玻璃隔开,传不进张兆和的耳朵里。她的世界里,只剩下前方那个熟悉的背影,和自己越来越沉的心跳。

车轮滚滚,城市的喧嚣渐渐被抛在身后。道路开始变得颠簸,两旁的景象也从鳞次栉比的店铺,变成了低矮的民房和光秃秃的田野。风吹过来,带着郊野特有的、混合着泥土和枯草的气息。

张兆和的心,随着车轮每一次颠簸,都往下沉一分。她几乎已经可以确定,沈从文的目的地,就是他鞋底那些黄泥的来源地。

终于,沈从文的背影在一条岔路口拐了进去。那是一条更窄的土路,两旁是稀疏的农舍。洋车夫停下车,低声说:“太太,再跟进去就容易被发现了。您看……”

“你就在这里等我。”张兆和付了车钱,独自下了车,顺着那条小路走了进去。

她走得很慢,高跟鞋踩在松软的泥土上,有些不稳。走了约莫一百米,她看到了那个院子。青砖墙,木头门,院墙上爬着枯藤,一棵老槐树的枝桠伸出墙头,在蓝天下一动不动。

和她小说里读到的一模一样。

她没有立刻上前,而是躲在不远处一堵残破的土墙后面。院子里很安静,过了一会儿,传来了隐隐约约的说笑声。

张兆和静静地听着。她感觉自己像个闯入别人美梦的恶人。那个院子里的一切,那么和谐,那么美好,美好得让她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多余的、不合时宜的存在。

她不知道自己在墙后站了多久,直到双腿都有些发麻。她才深吸了一口带着尘土味的冷空气,然后,走了出去。

她走到那扇虚掩着的木门前,伸出手,轻轻一推。

门轴发出一声轻微的“吱呀”声。

院子里的景象,瞬间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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