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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联历史的长河中,康斯坦丁·乌斯季诺维奇·契尔年科无疑是一个短暂却深刻的注脚。他于1984年2月13日当选为苏联共产党中央委员会总书记,成为这个超级大国第五位最高领导人。
然而,他的统治仅持续了13个月,于1985年3月10日以心力衰竭和肝硬化告终。这段时间,契尔年科的生命如同一盏摇曳的油灯,勉强照亮克里姆林宫的走廊,却无法驱散笼罩在苏联上空的阴霾。更令人唏嘘的是,他的最后几个月几乎全部是在病床上度过的——从中央临床医院的病榻,到勉强支撑的公开露面,他以虚弱的身躯,勉强维系着一个帝国的运转。
这不仅仅是一个老人的悲剧,更是苏联晚期权力更迭的缩影,一个被历史遗忘的“过渡性”人物的故事。
1911年9月24日,契尔年科出生在俄罗斯帝国叶尼塞省大特斯村(Bolshaya Tes,现属克拉斯诺亚尔斯克边疆区)。他的父亲乌斯季诺夫·契尔年科是一位矿工,母亲叶连娜·卢基尼奇娜则在农场劳作。这个家庭穷得叮当响,契尔年科从小就目睹了沙皇时代底层人民的苦难。
1929年,年仅18岁的他加入共青团,两年后正式成为苏联共产党员。这在当时并非罕见——许多西伯利亚青年通过党机器寻求出路,但契尔年科的野心远不止于此。
1930年代,他进入叶尼塞斯克的师范学院学习,同时在当地党委员会担任宣传干事。史料显示,契尔年科从孩童时期就开始抽烟(有种说法是九岁),这将成为他日后健康崩盘的罪魁祸首。1933年,他调入克拉斯诺亚尔斯克边疆区委员会,负责基层宣传工作。
二战期间,他未上前线,而是留在后方从事党务组织,1941年进入党高级学校深造。这段经历让他掌握了意识形态的精髓:如何用口号动员群众,如何讲述斯大林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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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8年,契尔年科的人生迎来转折。他被派往摩尔达维亚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担任摩尔达维亚共产党中央委员会的宣传和鼓动部长。在那里,他遇到了时年42岁的列昂尼德· 勃列日涅夫,一位野心勃勃的党干部。两人迅速结成盟友:契尔年科为勃列日涅夫的摩尔达维亚工作提供宣传支持,并帮助后者清除当地“民族主义分子”。,而勃列日涅夫则在日后回报以高位。这段合作奠定了契尔年科的克里姆林宫之路——他从一个边疆宣传员,摇身变为中央官僚。
1956年,契尔年科随勃列日涅夫调入莫斯科,担任中央委员会宣传部部长。1960年,他升任中央委员会总书记办公室主任,负责勃列日涅夫的日常事务。1964年,勃列日涅夫开始担任苏联国家元首,并任命契尔年科为自己的“首席幕僚”。从此,契尔年科如影随形:他管理勃列日涅夫的日程,起草政治局决议。1971年,他进入中央委员会;1977年,成为政治局候补委员,第二年成为政治局的正式委员。
历史学家弗拉迪斯拉夫·M·祖博克这样评价道:契尔年科是“勃列日涅夫时代的忠实执行者”,他掌管中央委员会总务部,控制了政治局的议程设置。
然而,契尔年科并非天才型政客。不像赫鲁晓夫那样显得有魅力,也无勃列日涅夫的圆滑,更无斯大林的杀伐果决。他的优势在于忠诚:对勃列日涅夫绝对服从,让他成为“灰色官僚”的典范。1970年代末,苏联经济停滞,腐败横行,契尔年科却忙于宣传口径的把关,他推动“苏联独一无二发达社会主义”理论,强调勃列日涅夫的正确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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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契尔年科的健康问题已初现端倪:长期抽烟导致的肺气肿,让他咳嗽不止。1980年,他因支气管炎住院一个月,却无人敢议论他的病情——在勃列日涅夫的庇护下,他仍是“不可触碰”的。
1982年11月10日,勃列日涅夫撒手人寰。契尔年科本是热门继任者——他已升任第二书记,掌控党内人事。但苏共内部派系斗争激烈:最终克格勃头子安德罗波夫在军队的帮助下,以铁腕手段胜出,成为苏共总书记。
契尔年科黯然失色,却未被清洗——安德罗波夫深知在持续反腐高压下,宣传口径有多么重要,契尔年科这方面资历深厚,加上他的文官身份,与军队和特务机构都不沾边,安德罗波夫认为没有必要对这样一个手无寸铁而又弱不禁风的老人动手,真的做点什么,反而可能影响苏共领导层内部的团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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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罗波夫上台后,推动反腐和纪律运动,契尔年科采取了阳奉阴违的方式,总是在人前展现老好人的形象,背地里,尽可能地在执行方面打折扣。
1983年8月,安德罗波夫因肾衰竭卧床不起。契尔年科的健康也每况愈下:肺气肿并发右心衰竭,让他缺席多次政治局会议。历史学家约翰·刘易斯·加迪斯在著作中描述他为“虚弱的老人,躯干如同僵尸一般,早已无力评估各类情报与报告”。1983年秋,契尔年科住院三月,期间通过笔记和信件遥控政治局。
1984年2月9日,安德罗波夫在莫斯科中央临床医院去世,年仅69岁。他的遗愿是让米哈伊尔·戈尔巴乔夫继任,甚至在临终报告中添加一段推荐戈尔巴乔夫的文字。但契尔年科的有勃列日涅夫时代留下来的“老卫队”撑腰——外交部长安德烈·葛罗米柯和国防部长德米特里·乌斯季诺夫
二人迅速开始了行动。童年2月13日,苏共中央“一致同意”选举72岁的契尔年科为总书记。原苏共政治局的委员叶戈尔·利加乔夫在回忆录中写道:“全会毫无波澜,尼古拉·铁雄诺夫动议,契尔年科当选。”
这是一场妥协:老派系不愿让戈尔巴乔夫上位,认为戈尔巴乔夫的激进措施,会进一步损害他们的利益,同时也希望有一个“好好先生”,可以适当缓和安德罗波夫的铁腕政策,因此,勃列日涅夫时代的老官僚们,视契尔年科为最佳过渡人选。
就职仪式上,契尔年科在电视前的讲话已显虚弱:声音颤抖,咳嗽不断。4月11日,他又兼任最高苏维埃主席团主席和国防委员会主席,集三职于一身。但权威已成空壳。祖博克指出:“乌斯季诺夫和葛罗米柯垄断了军事和外交,契尔年科仅是名义上的领袖。”
初夏,契尔年科试图恢复勃列日涅夫式彰显元首威望的外交:他会见西班牙国王胡安·卡洛斯一世和法国总统弗朗索瓦·密特朗,宣称“苏美关系需彻底改变”。但真正的决策权,依旧由三人执政团把持,契尔年科没法做到一言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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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尔年科的身体每况愈下,生命如沙漏般流逝。长期吸烟引发的慢性肺气肿、支气管炎、胸膜炎和肺炎,让他从上台之初就步履维艰。1984年春,他住院逾月,只能通过信件联络政治局。夏季,医生送他去基斯洛沃茨克矿泉疗养——本是为恢复体力的旅行,却适得其反。抵达当日,他感染肺炎,高烧不退,直至秋末才返回莫斯科,且需轮椅代步。相关档案记载:“1984年5月后,他的对局势的掌控力和自身的领导能力,因健康衰退而严重受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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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年底,契尔年科常住中央临床医院——这座位于莫斯科西部的戒备森严设施,成为他的“第二克里姆林宫”。政治局会议移师医院病房,甚至使用他的签名影印件盖章文件,正如他当年为卧床的安德罗波夫所做。
这一时期,契尔年科缺席会议成了家常便饭,以至于戈尔巴乔夫常代为主持会议。”在病床上,他仍试图行使权力:1984年10月,批准恢复与中国的贸易协定,推动中苏关系解冻;11月,会见英国工党领袖尼尔·金诺克(Neil Kinnock),讨论军控。但这些决定,多由外交部长葛罗米柯转述并具体执行。
1984年12月20日,国防部长乌斯季诺夫病逝,进一步削弱三人团。契尔年科勉强出席葬礼,却连悼词都读得磕磕绊绊。1985年2月,他的病情公开化:2月22日,时任莫斯科市委书记维克多·格里申在电视选举集会上宣布:“契尔年科同志因健康原因缺席本次集会。”
两天后,格里申竟将病榻上的契尔年科拖到选票箱前投票,契尔年科脸色苍白,需要靠人搀扶才能完成一系列动作,病入膏肓的模样震惊全国。2月28日,他最后一次公开露面:电视上接受外交使节递交国书,勉强挤出笑容,说:“选举运动结束了,现在是执行选民和党的任务的时候。”这番话,已是强弩之末。
但病床上的契尔年科,并非完全被动。史料显示,他签署多项命令:表彰宇航员和作家,批准对1984年洛杉矶奥运会的抵制(作为对1980年美国抵制莫斯科奥运的报复),甚至促使东德领袖埃里希·昂纳克(Erich Honecker)访西德计划的搁置。
1984年秋,他同意恢复与美国的军控谈判,定于1985年初重启——这或许是其外交遗产的亮点。但更多时间,他沉浸在回忆中:据助手回忆,他常提及斯大林,临终前甚至写信给斯大林之女斯维特兰娜·阿利卢耶娃,建议“平反”她的父亲。此外,他签署文件,将伏尔加格勒于1985年5月9日(卫国战争胜利40周年)暂改回“斯大林格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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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局的互动,成了病榻上的权力游戏。戈尔巴乔夫作为“二把手”,频繁主持会议,积累声望。老派如葛罗米柯则利用契尔年科的虚弱,巩固保守势力。还有一则传闻:1984年8月,契尔年科曾遭“慢性毒药”袭击——内务部长维塔利·费多尔丘克(Vitaly Fedorchuk)送的熏鱼中毒,让他一度命悬一线。
这则传闻从档案来看,可以说是捕风捉影,但病榻上的苏联元首的幕后,苏联政治局此起彼伏暗流涌动,却是不争的事实。
1985年2月底,契尔年科的肺气肿急剧恶化,伴随慢性肝炎和肝硬化。3月10日15时,他陷入昏迷;19时20分,心力衰竭夺走生命,年73岁。塔斯社讣告:“契尔年科同志因重病于3月10日晚7时20分逝世。”当晚,莫斯科广播播放哀乐,克里姆林宫内钟声长鸣。
3月11日4时15分,苏共中央全会选举戈尔巴乔夫为总书记——这是苏联史上最快的一次权力更迭。契尔年科葬礼上,戈尔巴乔夫主持,列宁墓前安放契尔年科遗体,后移入克里姆林宫墙墓地。各国元首致哀,美国总统罗纳德·里根闻讯叹道:“我怎么跟俄国人打交道,他们老是死在我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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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尔年科的政治遗产,充满讽刺意味:他恢复了布列日涅夫时代的“稳定”,强调党的意识形态主导,推动教育改革和工会运动。但经济停滞未变,阿富汗战争胶着,冷战对抗加剧。他的13个月统治,被视为“老人政治”的顶峰:三任领袖(布列日涅夫、安德罗波夫、契尔年科)在三年内相继离世。戈尔巴乔夫上台后,公开他的“变革”愿景——而契尔年科的保守,被斥为“停滞延续”。
去世后,打开他的保险箱,发现成捆现金和私人文件——这在苏联高层中并不罕见,但他的家庭,相比较而言,可谓是平平无奇了,二婚妻子安娜·德米特里耶夫娜·柳比莫娃,育有两女一子。长女叶莲娜在党历史研究所任职,次女薇拉在华盛顿苏联大使馆工作,儿子弗拉基米尔是电影编辑,并未完全活在父辈的阴影之下。
契尔年科的病床统治,是苏联衰亡的预兆。在克里姆林宫的荧屏后,一个老人以轮椅和咳嗽,勉强维系帝国尊严。他的故事提醒我们:权力并非永恒,健康与忠诚亦然。戈尔巴乔夫的“公开性”(glasnost)和“改革”(perestroika),从契尔年科的病榻上起步,却推倒了整个体系。今日回望,这位“僵尸般的老人”,不过是历史的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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