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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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娴又一次借着生病的由头要把靳泽叫走时,女儿沐沐快步上前,小手紧紧拉住了他的衣角,眼神里满是不舍。
「爸爸,老师让家长在卷子上签字。」沐沐仰着小脸,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靳泽心里只想着赶去孟娴那里,脚步匆匆,拿起桌上一沓卷子,连看都没仔细看一眼,就匆匆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指尖的动作透着几分急躁。
也正因如此,他完全没留意到那沓卷子中间,还悄悄夹着一份印着黑字的离婚协议书,纸张边缘被压得平整,就等着他的签名。
从这天起,我对靳泽每天去了哪里,又围着孟娴做了些什么,再也提不起半点在意的心思,心里像蒙了一层平静的薄霜。
甚至有一次,看到他们两人偷偷拍下的婚纱照时,我还面无表情地动了动手指,给那张照片点了个赞,眼底没有丝毫波澜。
也是第一次,在靳泽想开口解释的时候,我直接打断了他,然后平静地拿起纸巾,擦去了他衣领上那抹刺眼的唇印,动作轻柔却带着疏离。
靳泽当场就愣住了,眼神里满是疑惑,随即又涌上一层薄薄的怒气,语气带着不解:
「你不生气吗?」
我在心里轻轻反问,我怎么会生气呢?
再过三十天,等离婚冷静期一到,我就能彻底摆脱这段关系,变成一个自由人了,这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
1
靳泽一边弯腰换鞋,一边头也不回地对我叮嘱,语气里带着几分敷衍:
「老婆我出去一下晚点回来,不用等我睡 ——」
「嗯,去吧。」
我淡淡地打断了他的话,没有多余的情绪,然后起身将桌上的碗筷都收拾好,端进了厨房,水声掩盖了屋里的沉默。
靳泽换鞋的动作猛地一顿,转过身看向我,眼神里满是怀疑:
「你在发脾气?」
「没有,」我抬头看了眼窗外阴沉的天,语气平静地提醒,「今天晚上会下雨,出去时记得带把伞吧。」
我这般体贴的态度,反倒让靳泽更生气了,他皱着眉提高了音量:
「阴阳怪气有意思吗?
「孟娴姐的哮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留在那儿看着她睡着,万一她半夜醒来找不到药,出了事儿怎么办?」
「嗯,你说得对,所以赶紧过去吧。」
我垂下眼帘,避开他的目光,手里拧着刚洗好的热毛巾,不再看他,指尖传来毛巾的温热,心里却一片冰凉。
「她是病人,纪竹心,你能不能懂点事……」
靳泽的声音原本带着指责,可在看到我手中拧得半干、明显是要给沐沐擦身的热毛巾时,渐渐低了下去,语气也弱了几分。
「她是病人,所以呢?」我终于抬眼看向他,眼神里带着一丝嘲讽,「沐沐就不是病人了吗?
「她前几天发烧刚退下去,我一个人日夜不离地守在她床边照顾她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过来,说一句她也是病人,需要人陪呢?」
一提到女儿沐沐,我终究还是没忍住,对着靳泽说出了几句带着刺的话,胸口积压的委屈终于泄露出一点。
许是被我说中心虚的地方,
靳泽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辩解,可最终还是没能发出声音,只是嘴唇动了动。
我不再看他,绕开他身边,径直走向女儿沐沐的卧室,只留下一句话:
「出去的时候小声点,别把刚睡着的沐沐吵醒了。」
靳泽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只是一言不发地站在卧室门口,看着我小心翼翼地给沐沐擦身子,动作轻柔得像怕碰碎了珍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低低地说了一句,语气里带着几分讨好:
「你和沐沐不是都爱吃陈记的马蹄糕吗?我今天争取早点回来,去给你们买。」
我没有回应他,依旧专注地给沐沐擦着胳膊,仿佛没听到他的话。
靳泽就那样沉默地站在门外,身影在灯光下拉得很长。
似乎站了很久很久,
久到我都快要以为,他今天或许会改变主意,留下来陪我和沐沐的时候,
他口袋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打破了屋里的安静。
电话那头,隐隐传来孟娴浅淡的啜泣声,带着刻意的柔弱。
靳泽无奈地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转身,快步走了出去,门被轻轻带上,却像关上了我心里最后一扇门。
陈记的马蹄糕店在城南,离我们家很远,要穿过大半个城才能到。
以前谈恋爱的时候,他常常天还没亮就起床,冒着寒风去店里排队,就为了买刚出炉的马蹄糕,然后赶在我上课前,送到我宿舍楼下,眼里满是欢喜。
可现在呢?就算沐沐拉着他的衣角,软声求他买一块,他也只是不耐烦地按了按眉心,语气里满是疲惫和不耐:
「爸爸已经很累了,下次再给你买好吗?」
思绪不知不觉被拉回从前,我沉默地站在窗边,看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
明明已经很久没有吃过陈记的马蹄糕了,按说听到他要去买,我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可这一次,我心里清楚得很,城南的马蹄糕,还有他这个人,我都不想要了。
再有七天,等冷静期一过,我就能变成真正的自由人了。
2
靳泽第一次答应带沐沐去开家长会的那天,孟娴却突然订了自己的婚期,像是故意选在这个时候。
热闹的校园里,到处都是背着书包的孩子和家长,孟娴却在电话里哭哭啼啼地对靳泽说:
「阿泽,我,我好焦虑啊…… 我是不是不该结婚啊……
「我…… 我现在好难受…… 感觉喘不过气来,你可不可以过来陪陪我啊……」
靳泽原本牵着沐沐的脚步,猛地一下就停住了,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他对着电话那头,声音放得又轻又柔地安慰着孟娴,然后转过头,带着歉意松开了沐沐的手,语气里满是愧疚:
「抱歉啊沐沐,爸爸临时有点急事要去处理,让妈妈过来帮你开家长会好不好?」
沐沐站在原地,沉默着没有说话,脸上依旧是往常那种乖巧的模样,只是不像平时那样活泼。
只是她眼里原本亮晶晶的光,却一点点暗了下去,像被乌云遮住的星星。
靳泽像是没看到女儿的失落,只是安抚性地摸了摸她的头,可就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沐沐突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力道不大却很坚定。
「爸爸,帮我签个名吧。」
沐沐从书包里拿出一沓装订得整整齐齐的试卷,每一张都叠得平平整整,然后递给他一支笔,小手紧紧攥着试卷边缘。
整整一沓卷子,每张试卷上都印着鲜红的满分,字迹工整,看得出来沐沐很用心。
靳泽看到满分卷子,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笑容,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我们沐沐真棒,真是个大学霸!」
接着又软声哄她,语气里带着哄劝:
「乖,妈妈不是就在这儿吗?让妈妈帮你签好不好?爸爸真的有急事。」
沐沐缓缓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一丝委屈:
「同学们说,我考得再高有什么用,还不是个没爸爸陪的野孩子。
「只要爸爸给我 ——」
她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孟娴的哭声依旧断断续续地传来,像根刺扎在靳泽心上。
靳泽却猛地蹲下身,一把将沐沐紧紧抱在怀里,动作里带着几分慌乱。
十张满分卷子,他只用了三十秒,就飞快地签完了名字,动作利落干脆,完全没心思细看。
以至于根本没发现,那沓卷子中间,还夹着一份他早就该看到的离婚协议书,纸张被夹在中间,等着他的签名生效。
签完卷子,靳泽在沐沐的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语气里满是承诺:
「下次爸爸一定来给沐沐开家长会,看谁还敢欺负我们沐沐!」
沐沐扯了扯嘴角,对着他勉强笑了一下,
那笑容,就像第一次听到他说会陪自己时那样,带着期待,却又藏着一丝不安。
我站在一旁,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
然后轻声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坚定:
靳泽,你没机会了。
永远都没机会了。
3
靳泽自打昨天出门后,就像断了线的风筝,至今没踏进家门半步。
我蹲在客厅地板上,收拾着那些要打包扔掉的情侣用品 —— 印着两人合照的抱枕、刻着名字缩写的手链,指尖触到布料时,心里却像蒙了层灰,连半点波澜都掀不起来。
又是这样。这种被他抛在脑后的场景,早已成了生活里的常态。
自从孟娴定下婚期,她仿佛握着靳泽的 “召唤符”,只需一通电话,哪怕是深夜,都能把靳泽从家里叫走。
而且不管当时是什么时候,不管我这边正忙着什么事,他永远会第一时间赴约。
我不是没闹过,不是没跟他争执过,可每次都像拳头打在棉花上。
可靳泽每次都只是皱着眉,失望地盯着我,眼里没有半分歉意,反而满是冰凉的嘲讽,语气像淬了冰:
「纪竹心,如果我和孟娴姐之间真有什么不清不楚的,你觉得你还能站在这里吗?」
他的话像一把细针,猛地扎进心里,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淌。
我张了张嘴,想反驳,想质问,可喉咙像被堵住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只有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阵尖锐的疼,疼得我几乎喘不过气。
那天之后,我们俩就陷入了冷战,家里的空气冷得像冰窖,谁也没先开口说话。
最后还是孟娴主动打来电话,逼着靳泽上门给我道歉,他才不情不愿地出现在我面前。
我其实根本不想原谅靳泽,那些委屈和失望早就在心里堆成了山。
可我实在不忍心看沐沐夹在我们中间的样子 —— 孩子才五岁,每次见我们不说话,就会小心翼翼地拉着我的衣角,又怯生生地看靳泽,那副左右为难的模样,让我狠不下心再僵持。
但我没料到,我这一时的退让,换来的却是他和孟娴的得寸进尺,那些过分的事,一件比一件让人心寒。
那些画面,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像刻在脑子里一样清晰。
我生日那天,天空飘着细雨,餐厅里的蜡烛都燃尽了,靳泽却为了帮孟娴找跑丢的猫,把我一个人忘在餐厅里,整整两个小时。
还有一次,我痛经疼得站都站不起来,他本来答应送我去医院,可孟娴一通 “换灯泡怕高” 的电话打过来,他就直接把我扔在地铁口,只淡淡地留下一句 “反正也是顺路,你自己打车去吧”,转身就走。
甚至我花了两个月时间,一针一线学着织成的围巾,第二天就出现在了孟娴的脖子上,她还笑着跟我说 “泽哥送我的,很暖和”。
桩桩件件,每一件都像刀子一样割在心上,刻骨铭心,想忘都忘不掉。
所以这一次,他又为了孟娴消失,我一点也不意外。
我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手机,屏幕亮着,静静地等着孟娴发朋友圈 —— 我太了解他们了,这种事,她总会忍不住 “分享”。
果然,没过十分钟,孟娴的朋友圈就更新了,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她穿着洁白的婚纱,裙摆拖在地上,亲昵地挽着身旁男人的手臂,脸上带着娇羞的笑。
配文是:【穿了他送的婚纱,也算嫁过他了吧。】
照片里的男人只露出了半边身子,没露脸。
可我们同床共枕了那么多年,他的身形、他走路的姿态,我闭着眼睛都能认出来,又怎么会看不出那熟悉的轮廓?
我盯着照片看了很久,久到眼睛发酸,然后伸出手指,点下了有史以来对她朋友圈的第一个赞。
一分钟后,孟娴像是看到了我的赞,秒删了那条朋友圈。
几乎是同一时间,靳泽的消息也发了过来:
【老婆你不要误会,我只是暂时当一下孟娴姐的模特,她说想提前看下婚纱上身效果,没别的意思。】
看着这漏洞百出的拙劣借口,我忍不住轻笑出声,笑声里满是自嘲。
要是放在以前,我肯定会忍不住回复他,语气里带着嘲讽:
「她结婚难道没有老公吗?非要你上赶着去当模特?」
可现在,我心里只剩麻木,手指淡然地敲下一个字:
【好。】
4
晚上哄沐沐睡着后,我正坐在卧室里整理衣服,靳泽终于回来了。
他头发上还打着摩斯,梳得一丝不苟,脸上的妆也没卸干净,眼角还残留着淡淡的粉底痕迹。
他脚步匆匆,身上的外套还没来得及脱,那模样,就像是刚从什么场合赶回来,甚至可能刚把身上的新郎服脱下来。
他看见我还没睡,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神色一喜,语气里带着几分期待:
「在等我吗?
「抱歉老婆,今天…… 是因为姐夫在外地一时赶不回来,孟娴姐一个人挑婚纱害怕,我才陪她去的,就是顺便帮忙参谋了一下,后来她非要拍张照,我才配合了一下。」
他语速很快,急切地解释着,眼神不停往我脸上瞟,好像生怕我会误会,生怕我会生气。
我轻轻 “嗯” 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起伏:
「知道了。」
靳泽明显愣住了,大概是没料到我会是这个反应,他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见我没什么别的反应,就转身准备往客房走,可走了两步,又突然上前一步,拉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很凉,一股寒气顺着指尖传来,还夹杂着淡淡的糕点香气,像是从外面带回来的。
直到这时,我才注意到他怀里还抱着一个纸盒子,看形状,像是装着马蹄糕。
窗外正下着雪,雪花打着旋儿往下落,他头发上、眼睫上都落满了细碎的霜花,整个人看起来冷冰冰的,像一尊苍白的冰雕。
唯有他怀里的那个纸盒子,散发出阵阵温热的气息,和他身上的寒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今天特意去排队买的,你以前最爱吃的那家…… 还热着,你快尝尝。」
他打开盒子,里面的马蹄糕还冒着热气,他直直地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我沉默地伸出手,把盒子接了过来,却没看里面的糕点,只是随手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谢谢。」
「你…… 你没什么别的要说的了吗?」
靳泽握着我的手逐渐收紧,指节都有些发白,眼底也慢慢染上了一层愠色,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满。
离得近了,我才看清他白色衬衣领口上的那抹唇印 —— 口红的颜色很鲜艳。
红得嚣张,红得扎眼,像一道刺,直直地撞进我眼里。
我抬起手,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平静地替他擦掉了那抹唇印,语气平淡:
「衣服脏了。」
靳泽愣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错愕,可很快,他的面色就完全冷了下去,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降了温。
他握着我手腕的力道越来越大,大到我觉得骨头都在疼,可靳泽却浑然不觉,像是没感受到我的不适。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带着冰冷的怒气,语气也变得生硬:
「你不生气吗?看到照片,听到我解释,你就一点都不生气?」
我目光如常,没有看他的眼睛,轻轻挣开了他的手,语气依旧平静: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去休息了。」
靳泽却像是被我的态度激怒了,猛地发了怒,一把将我抵在墙上,手臂撑在我身侧,把我困在他和墙之间:
「纪竹心,你别跟我玩欲擒故纵这一套,有意思吗?你不就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引起我的注意吗?
「我承认,你赢了,我现在注意到你了。」
说完,他倾身而下,带着怒意的吻胡乱地落在我的脸上、脖子上,力道大得像是在发泄。
我吓了一跳,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
可当我的目光再次落在他领口残留的唇印痕迹上时,空白变成了抑制不住的恶心与愤怒,胃里一阵翻涌。
我捂住嘴唇,拼命挣扎着,想推开他,想逃离这个让我窒息的怀抱。
可男女之间的力气差距实在悬殊,无论我怎么推拒,怎么挣扎,都被靳泽牢牢禁锢在怀里,动弹不得。
挣扎了半天,我终于没了力气,渐渐放弃了反抗,绝望地靠在冰冷的墙上,眼泪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打湿了衣领。
靳泽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他低头看着我的眼泪,脸上的怒气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焦躁和急切。
他眼中带着一丝无措和惊慌,还有隐隐的害怕,好像从没见过我这样崩溃的样子。
他把头埋在我颈侧,声音闷闷的,带着几分委屈:
「心心,你别这样。」
别哪样呢?
明明被禁锢的人是我,被强迫的人是我,此刻委屈的人也该是我。
他又在害怕什么呢?是怕我真的不闹了,还是怕我真的要离开了?
就在这时,靳泽的手机响了,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果然是孟娴。
靳泽盯着我的眼睛,没有先接电话,而是顿了几秒,才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孟娴又在哭,声音带着喘息,断断续续地说自己一个人在家害怕。
靳泽没有安慰孟娴,却只是看着我的眼睛,语气突然变得强硬,可眼里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
「挽留我,心心。
「只要你开口说一句让我留下,我就不走。」
「你去吧。」
我别开视线,避开他的目光,轻声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别让她等太久,她一个人确实会害怕。」
靳泽死死地盯着我,眼神复杂,过了几秒,他蓦地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狠厉,声音也冷了下来:
「行,纪竹心,你有种。」
说完,他猛地松开我,一把摔下手中的马蹄糕盒子,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精致的马蹄糕从盒子里掉出来,摔在地板上,碎得不成样子,温热的气息很快消散在冰冷的空气里。
我盯着地上那些残渣,心里涌起一股抑制不住的疲惫,连弯腰收拾的力气都没有。
他忘了,我以前不是没有挽留过他,我挽留过很多次 —— 在他为了孟娴爽约我的生日时,在他把我扔在地铁口时,在他把我的围巾送给孟娴时。
可每次换来的,都是他的指责:「你怎么这么不懂事?」「这点小事至于小题大做吗?」「你能不能别这么冷漠无情?」
这一次,我真的累了,累得不想再争吵,也不想再挽留了。
现在我如他所愿,变得懂事,变得大度,变得体贴,不再跟他闹,不再跟他吵。
他怎么反而不高兴了呢?
5
「妈妈…… 妈妈……」
沐沐气若游丝的呼唤突然从卧室传来,像根细针猛地扎进我心里。
刚冲进卧室,眼前的景象让我瞳孔瞬间收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沐沐小脸憋得青紫,胸口急促起伏,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着,嘴里还在无意识地唤着妈妈,每一声都揪得我心疼。
我双手发颤地抱起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慌乱的呼喊:
「沐沐!沐沐你怎么了!
「你别吓妈妈,千万别吓妈妈啊!」
我慌得浑身发软,下意识伸手去摸女儿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我心头一沉。
「怎么又烧起来了…… 不行,得赶紧去医院……」
我手忙脚乱地摸出手机给靳泽打电话,声音里忍不住带上了哭腔,带着一丝乞求:
「接电话啊靳泽!你快接电话啊……」
可连续打了五个,听筒里传来的全是「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的提示音。
我又慌忙点开微信,手指飞快地给他发消息,每一个字都透着焦急:
【快接电话!
【沐沐高烧惊厥了,你赶紧回来送她去医院!
【沐沐真的等不住了,你快回来啊!!】
过了好一会儿,靳泽才回了一条语音,语气里满是漠然,没有丝毫担忧:
【别演了纪竹心,用这种方式吊我胃口,过头了就没意思了。】
原来,在他眼里,女儿的安危、我的焦急,全都是我欲擒故纵的把戏。
手机「啪嗒」一声从手里滑落,屏幕摔在地上碎成了蛛网,就像我心里最后一点期待和侥幸,彻底四分五裂。
心底瞬间涌上一股寒意,从脚尖凉到头顶。
我用力抱紧怀里的沐沐,所有的慌乱、委屈在那一刻突然沉淀下来,变成了冷静 —— 现在,我只能靠自己。
我飞快抹掉脸上的眼泪,指尖颤抖着拨通了 120。
当救护车的警笛声由远及近,终于在楼下响起时,怀里的沐沐已经彻底没了意识,小脸依旧泛着青紫。
我光着脚冲下楼,没注意到门口散落的啤酒瓶碎片,尖锐的玻璃瞬间划破了脚心。
鲜红的血脚印沿着楼道一路延伸,直到急诊室门口,像一道刺目的伤疤。
我守在急诊室外,刚才被刺痛的感觉此刻才后知后觉地蔓延开来,激得我双腿发软,几乎站不稳。
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格外漫长,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久到脚底的疼痛感都渐渐变得麻木,意识也开始有些恍惚。
这时,一条消息弹了出来,才把我从煎熬中拉回现实。
是孟娴发来的。
她的声音还是像往常一样温柔,却透着几分掩不住的娇羞,像在炫耀什么:
「心心,你不介意我借走小泽两天吧?
「都怪我,是我跟他说婚前太焦虑了,他就主动提出陪我到处走一走,可能一时半会儿回不来,麻烦你一个人照顾沐沐了。」
语音的末尾,隐约夹杂着靳泽不耐烦的轻哼声:
「你跟她说这些干什么 ——」
我猛地攥紧手里的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惨白,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我抬起头,目光死死盯着急诊室头顶那盏刺眼的白炽灯,强压着眼里翻涌的酸涩,不让眼泪掉下来。
就在我想直接关掉手机,眼不见为净时,电话突然响了。
是老板涟姐打来的。
「小心啊,这次我特意帮你争取到了福利房,还附带了附小的入学资格。
「我听说那边最近来了一个专家,专门治你女儿这种病,你真的不考虑跟我去北城的分公司吗?
「那边日子是苦了点,但长远来看,前途肯定错不了 ——」
「我跟您去。」
我没等涟姐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异常坚定。
「什么?」
涟姐显然没反应过来,声音里满是惊讶。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哽咽,哑着嗓子又重复了一遍:
「涟姐,我愿意跟您一起去北城。」
电话那头的涟姐一下子高兴极了,一连说了三个「好」,语气里满是欣慰。
挂了电话,谢过涟姐后,我立马转身回家收拾行李。
推开家门,家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丝人气,只有灰尘在阳光里飘着。
我点开孟娴的朋友圈,一眼就看到她最新的动态,定位已经变成了外地的一家高档酒店,配着她和靳泽的合照。
正好,省得我再跟他们纠缠。
距离离婚冷静期结束,还有五天。
等他们从外地回来,冷静期也刚好到期,一切都能尘埃落定。
我抬头环顾这个我们曾经一起住了十年的家,墙上还留着沐沐小时候画的涂鸦,沙发上的靠垫还是我当初精心挑选的款式,大大小小的回忆,点点滴滴涌上心头。
好在经过一个月零零散散的整理,现在需要带走的东西,也没几样了。
关门前。
我最后看了一眼摆在客厅柜子上的婚纱照 —— 照片里的我们笑得那么甜,如今却只剩讽刺。我伸手拿起相框,毫不犹豫地扔进了门口的垃圾桶。
当离婚协议书从邮局寄出去的那一刻,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解脱,也有一丝释然。
望着车站里人来人往的检票口,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压下心里最后一点牵绊,转身登上了前往北城的飞机。
刚坐下,闺蜜姜黎突然发来一条消息:
【心心!重大消息!
【孟娴根本就没有要结婚的对象!那些所谓的「未婚夫」和亲友,都是她特意找来骗你们的!】
我猛地睁大眼睛,心脏漏跳一拍,下意识紧紧攥住飞机座椅的扶手,指节泛白。
果然,我当初的猜测没错。
所有的一切,都是她一个人自导自演的戏码,目的不言而喻,就是想把靳泽从我的身边抢走。
可现在,这些都跟我没有关系了。
我渐渐松开紧绷的手指,靠在椅背上,望向窗外层层叠叠的云海,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心里一片平静。
他们两个人的荒唐事。
我不关心,也不在乎了。
纪竹心这次未免也太安静了。
靳泽站在酒店的更衣室外,手指烦躁地在手机屏幕上划来划去,眉头紧紧皱着。
以往只要他跟孟娴姐一起出来,纪竹心必定会没完没了地打电话、发微信,絮絮叨叨的,让人烦得不行。
可这次,从出来到现在,他的手机安安静静的,一条消息都没有。
他想起出发前,纪竹心说沐沐发烧惊厥了。
可他明明早上出门时,看到她已经把沐沐哄睡着了,小家伙睡得还很安稳。
怎么可能突然又发烧惊厥?
一定是她又在耍什么小心思,想让他回去,博取他的关注。
他承认,这次她用女儿做借口,确实让他心里慌了一下,对她的把戏有了点反应。
但她也该好好想想,他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不可能一直纵容她这样闹。
他已经给过她那么多次机会了,是她自己不珍惜。
靳泽的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停在纪竹心最后发来的三条消息上,字里行间的焦急仿佛要透过屏幕溢出来。
可这次…… 万一呢?
万一沐沐是真的出事了,纪竹心一个人应付不来怎么办 ——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下去,眼睛突然被一双温热的手蒙住,耳边传来孟娴轻柔的声音。
「阿泽,你一定会喜欢我给你准备的这个惊喜的。」
孟娴一边说着,一边轻轻蒙着他的眼睛,小心翼翼地带着他往一个方向走。
刚站稳,耳边就响起了「砰砰」的礼花声,绚烂的彩纸在空中散开。
蒙眼的手松开,映入靳泽眼帘的,是穿着洁白婚纱的孟娴。
她身上的婚纱缀满了细碎的钻石,在灯光下闪闪发亮,脸上满是甜蜜的笑容,手里还拿着一份文件,递到他面前:
「阿泽,我好开心,我们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
靳泽的心脏突然「咯噔」一下,猛地一紧,一种莫名的不安感缓缓从脊背爬上来,让他浑身发毛。
「阿泽,心心她已经把签好字的 ——」
「啪!」
孟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脆响打断。
靳泽的目光死死盯着她手里那份文件的标题 ——「离婚协议书」,他猛地伸手,一把夺了过来,手指都在发抖。
「不可能!她怎么会签这个!」
靳泽看着协议书上纪竹心的签名,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声音都有些发颤。
他紧紧捏着那几页薄薄的纸,手上的青筋因为用力而暴起,纸张被他捏得皱巴巴的。
「可上面的签名,确实是你亲手签下的啊……」孟娴小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委屈。
靳泽猛地愣住,脑子里突然闪过之前沐沐拿着一张卷子让他签字的画面 —— 当时他没仔细看,随手就签了。
瞬间,他怒火滔天,胸口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
纪竹心真是越来越大胆了,竟然敢用这种方式骗他签字!
她不是一直想方设法耍手段、闹脾气,就为了拉回他的注意吗?
她不是一直把孟娴姐当成对手,想在他心里争个高低吗?
好,那这次他就如她所愿,让她知道,她的这些小把戏根本没用!
他猛地抬手,将手里的离婚协议书撕得粉碎,纸屑纷飞,然后转身大步往外走,脚步急促。
孟娴见状,慌忙上前拉住他的胳膊,声音里带着慌乱:
「阿泽,你要去哪?」
靳泽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去找我老婆。」
孟娴见拉不住他,急得提高了声音,朝着他的背影喊道:
「她都已经要跟你离婚了,还算什么老婆!
「阿泽,你回头看看我啊,我还穿着那天你亲手帮我挑选的婚纱,你难道不想和我结婚吗?」
靳泽的脚步突然顿住,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语气冰冷:
「那只是你一厢情愿的幻想,在我心里,我只把你当姐姐。」
孟娴却不肯相信,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哭得梨花带雨,声音带着哽咽:
「那你之前对我那么好,我们还一起拍了婚纱照,你这次还特意陪我来酒店,你敢说你对我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吗?!」
孟娴的哭声让靳泽猛然怔住,他站在原地,脑子里飞速回想过往的种种。
他自认对孟娴问心无愧,只是把她当成亲姐姐一样照顾,从来没有过越界的举动。上次她衣领上的唇印,也只是换衣服时不小心碰到的,根本不是她想的那样。
可连孟娴自己都这么想,那纪竹心呢?
这些年,她看到他和孟娴走得近,看到那些误会,心里该有多心痛,多委屈?
头一次,靳泽的心底生出了一丝后悔,还有一丝慌乱,他不禁加快了脚步,只想快点找到纪竹心。
孟娴提起婚纱的裙摆,哭着追了上去,声音里满是绝望:
「阿泽,你回来啊阿泽…… 靳泽!」
靳泽却没有停下脚步,也来不及去深究孟娴为什么要编造假结婚的谎言骗他,现在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 去北城,把纪竹心抓回来。
让她好好认清现实,她是他靳泽的老婆!
而且这一辈子,都必须是他的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