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我叫江文山,一家贸易公司的普通业务经理。此刻,我正毫无风度地陷在柔软的沙发里,脚边的矮桌上凌乱地放着几个喝空了的啤酒瓶。手机屏幕上正播放着一些算法推送的短视频,音量调节得恰到好处,刚好能盖过吊扇的单调声响和从厨房传来的切菜声。
我的妻子林晚正在厨房里叮叮当当地忙碌,为我准备着宵夜。这是我们结婚八年来,几乎从未改变过的家庭习惯。
所有的一切都和过去每一天一样,平淡得就像一杯放置了许久的白开水,不起半点波澜。
直到我那个被专家确诊为自闭症,平日里几乎不主动与人交流的女儿悦悦,忽然从她堆满积木的角落里站了起来。
她瘦弱的身影恰好挡住了我手机屏幕的光线,我心底涌上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正准备开口让她挪开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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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悦,到爸爸这边来。”我向她招了招手,声调一如既往地充满了温和的父爱。
她却没有移动分毫,小小的手指直愣愣地指向我的手机屏幕。屏幕上,一个社会新闻类的短视频正在自动播放,画面里是一个身穿笔挺黑色西装,神情冷峻的男人侧脸,视频下方一行加粗的标题格外醒目:“我国安局成功挫败重大技术窃取案,核心成员季阳……”
悦悦的嘴唇轻轻翕动了几下,吐出的字句却异常清晰,像一颗投入我家这片死水深潭的巨石,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足以掀翻一切的滔天巨浪。
“爸爸。”
她极少主动呼唤我,每一次都让我心头最柔软的地方被精准地触动。
“欸,悦悦乖。”我立刻回应,完美地扮演着一个慈爱父亲的角色。
“那个人,”她的小手依然固执地指着屏幕上那个名为季阳的男人,“他就是每天晚上,都出现在我梦里的人。”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仿佛被一把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我握着手机的手指瞬间收紧,坚硬的金属边框硌得我指骨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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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在当场,脸上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个父亲应有的震惊与茫然,甚至在心里模拟着是不是因为喝了酒而产生了幻听。
悦悦从不说谎。这是所有接触过她的医生和我们自己,在长达七年的共同生活中得出的铁一般的共识。她的世界简单到只有“是”与“不是”的二元对立,不存在成年人世界里那些灰色地带,更没有想象、虚构与谎言的容身之处。
一个七岁的自闭症女孩,怎么可能认识手机视频里那个与我们生活在两个截然不同世界的国安局核心成员?
还,每晚出现在梦里?
这实在太荒唐了,比我处理过的任何一桩情报都显得更加离奇和不可思议。
我下意识地转头望向厨房门口,林晚正端着一盘切好的哈密瓜走出来。她的视线不经意间扫过我的手机屏幕,就在她看清楚季阳那张脸的瞬间,我用眼角的余光精准地捕捉到她瞳孔剧烈的收缩和一闪即逝的极致惊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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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腕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盘子随之倾斜,一块切好的哈密瓜悄无声息地滑落在光洁的地板上。
“胡说什么呢,悦悦,”林晚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拔高的紧绷感,她将手中的果盘重重地砸在茶几上,发出“砰”的一声沉闷巨响,“动画片看多了吧,脑子里净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迅速弯下腰,急切地伸出手想把悦悦抱回房间,那副姿态,像是在拼尽全力扑灭一簇刚刚燃起的,却足以将她所有伪装都烧成灰烬的细小火苗。
但悦悦今天却表现出前所未有的执拗,小小的身体奋力挣扎着,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的手机,用尽全身的力气重复着刚才那句话。
“妈妈,我没有胡说,就是他,季阳叔叔。”
她竟然连名字都一字不差地叫了出来。
我心中早已掀起的惊涛骇浪,此刻化作一片冰冷刺骨的疑云,迅速笼罩了整个起居室。我缓缓转过头,用一种混合了困惑、受伤和愤怒的复杂眼神,死死地锁定在林晚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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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的声音被我控制得恰到好处,带着一丝被最亲近之人欺骗后的干涩与沙哑,“悦悦为什么会认识这个人?”
林晚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她慌乱地躲闪着我的目光,竭力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文山,你别听孩子瞎说啊,她,她可能就是在什么地方见过长得相似的人,小孩子家家的,记性不好记错了。”
“记错了?”我发出一声饱含讥讽的冷笑,将手机屏幕直接转向她,手指放大了“季阳”那两个字,“她连‘季阳’这个名字都叫了出来!新闻标题刚刚才划过去,她一个连拼音都没认全的孩子,怎么可能只看一眼就记得这么清楚?”
起居室里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吊扇那“咯吱咯吱”的声响,此刻听来像极了某种不祥的倒计时,一下下敲在人的心上。
林晚的嘴唇无声地开合着,却发不出任何一个可以辩解的音节,眼神慌乱得像一只被猎人逼入绝境的羔羊,充满了无助与恐惧。
我们结婚八年,我一直扮演着一个深爱她、了解她的完美丈夫。她温柔、善良,是我这个“普通家庭”的定海神针。可现在,我注视着眼前这个无比熟悉的女人,心中涌起的却是一阵前所未有的冰冷陌生感和,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兴奋。
她有事情瞒着我。
一个天大的秘密。
这个秘密,不仅和手机上那个叫季阳的国安局成员有关,更和我那个从不说谎的女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缓缓站起身,伸手关掉了手机屏幕,起居室瞬间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之中。
我一步步走到林晚的面前,俯下身,用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充满了审视与压迫感的眼神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问道:“林晚,你到底是谁?”
她整个身体剧烈地一颤,脸色在昏暗的灯光映照下,白得像一张脆弱的纸。
我知道,我们这个家,从悦悦说出那句话的这一刻起,就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那个叫季阳的男人,像一把我等待了整整八年的钥匙,终于,插进了我们看似平静无波的生活。即将打开的,是一个我精心谋划了八年的潘多拉魔盒。
而我那个一直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女儿,她根本不是在做什么荒诞的梦。
她看见的,是比现实更加冰冷残酷的,被刻意植入的记忆。
那一整个晚上,我和林晚都没有合眼。
起居室里只留了一盏光线昏黄的落地灯,将我们两个人的影子投射在身后的墙壁上,扭曲、拉长,像两个正在无声对峙的陌生敌人。
悦悦已经被林晚哄着睡着了,但她睡得极不安稳,小小的眉头始终紧紧地锁在一起,嘴里时不时会溢出几声模糊不清的呓语,像是在解码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神秘符号。
我知道,她的“梦境”又开始了。那个叫季阳的男人,正在她的脑海深处,上演着被设定好的既定程序。
“说吧。”我从烟盒里慢条斯理地抽出一根烟点燃,缭绕的烟雾中,我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平静,但这是我经过多年严苛训练才掌握的伪装。我的内心深处,正因为计划的成功推进而抑制不住地加速跳动。
林晚低垂着头,双手死死地绞在一起,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失去了正常的血色,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
她沉默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久到我几乎以为她打算用这种消极的沉默来对抗到底。当然,这种情况也在我的预料之中。
“文山,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她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粗糙的砂纸反复打磨过,“悦悦她,她只是个孩子,她说的话,你不能当真的。”
又是这套说辞,听起来是那么的苍白而又无力。
我的耐心正在一点一点地“被耗尽”。
“不能当真?”我将指间的烟蒂狠狠地摁进烟灰缸里,烟头与玻璃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林晚,你看着我的眼睛,清清楚楚地告诉我,你不认识那个叫季阳的男人。”
她猛地抬起头来,一双美丽的眼睛里蓄满了晶莹的泪水,却又倔强地不让它们滑落下来。
她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最终,还是在我的逼视下,绝望地避开了我的视线。
这个细微的动作,比任何苍白的语言都更能说明问题的本质。
她认识他。
我的心,适时地表现出一点一点“往下沉”的失落与痛苦。
“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我几乎是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这句话,完美地展现出一个丈夫在发现妻子隐藏着巨大秘密时的嫉妒与狂怒,“是前男友?还是,别的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我故意选用最伤人、最具有侮辱性的词语,去狠狠地刺破她那摇摇欲坠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不是!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林晚激动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泪水终于冲破了眼眶的束缚,决堤而下,“我和他之间清清白白的,什么关系都没有!”
“那悦悦为什么会认识他?为什么他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悦悦的梦里?”我步步紧逼,抛出的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无比地刺向她试图用来包裹真相的层层伪装。
林晚被我一连串的质问逼得连连后退,最后双腿一软,无力地跌坐回沙发上,双手掩面,发出了压抑到极致的哭声。
“对不起,文山,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她泣不成声,整个身体都在颤抖,“我只是,我只是想保护你和悦悦,我只是想过普通人的生活。”
“保护我们?”我感到一阵恰到好处的荒唐与可笑,“你到底瞒着我什么天大的事情,需要用这种欺骗的方式来‘保护’我们?”
林晚的哭声渐渐停歇了,她缓缓抬起那张梨花带雨的脸,眼神里充满了秘密被揭穿后的恐惧和无尽的挣扎。
“有些事情,你不知道真的比知道要好。”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一阵风,“一旦知道了,我们这个家,就彻底完了。”
她的话,像一盆冰冷刺骨的水,从头到脚将我浇了个透心凉。
完了?
很好,这正是我想要达到的效果。只有让她彻底相信后果的严重性,让她感到孤立无援,她才会吐露出那个被她埋藏了整整九年的秘密。
国安局成员,技术窃取案。
我看着她那双惊恐万状的眼睛,在心里发出一声无声的冷笑。我当然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比她知道的,只多不少。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一个站在聚光灯下的影帝,一个在这个名为“家庭”的舞台上,整整表演了八年的顶级影帝。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表现出最后的冷静与决绝。
“林晚,我再问你最后一遍。”我的声音冷得像一块冰,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把你所知道的一切,原原本本地都告诉我。否则,我们明天就去民政局办手续。”
“离婚”这两个字,我说得异常艰难,语气里饱含着一个被伤透了心的男人所能表现出的所有痛苦与失望。
林晚整个身体剧烈地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仿佛我才是那个最残忍、最无情的刽子手。
“你要,和我离婚?”
“我不想和一个满口谎言、身份不明的女人继续生活在一起。”我决绝地别过头去,不去看她那张写满了受伤与绝望的脸庞。
起居室里再一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死寂。
这一次,是林晚率先打破了沉默。
“好,我说。”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被彻底击垮后的妥协与认命,“但是你听完之后,不准害怕,更不准,离开我和悦悦。”
我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燃,用沉默来表示我的条件。
林晚开始讲述,她的故事断断续续,像一部情节离奇曲折的谍战电影。
她说她不叫林晚,这只是她现在用来伪装身份的名字。
她说她曾经有过一个完全不同的人生,一个我“根本无法想象”的人生。
而那个叫季阳的男人,是她灰色过去中一个永远无法抹去的关键存在。
他不是她的前男友,也不是她的亲人。
他是她父亲当年的单线联络员,也是她所有噩梦的见证者。
随着她断断续续的讲述,一个被刻意尘封了许久的危险世界,在我面前缓缓地展开了它真实而残酷的面貌。
而我们这个看似温馨美满的小家,不过是建立在那个充满了谎言、背叛和致命危险的世界之上的一座虚幻的海市蜃楼。
只要风轻轻一吹,就会彻底烟消云散。
我静静地听着她的故事,指间的香烟燃到了尽头,灼热的烟头烫到了我的手指,我却仿佛丝毫没有感觉。
我只觉得,浑身发冷。
当然,这依旧是伪装出来的。
林晚的真名叫秦筝。
一个很好听,也很有诗意的名字。
但这个名字的主人,却有着一段和诗意这两个字毫不相干的沉重过去。
她的父亲,秦卫东,曾经是国内一家顶级涉密单位的首席工程师,手里掌握着国家一项至关重要的核心技术。
而在九年前,秦卫东被境外的一个神秘组织策反,成了一个世人眼中的叛徒。
当时,负责调查这起重大案件的,正是刚刚从警校毕业,第一次执行特级任务的年轻特工,季阳。
“我爸爸不是叛徒!”林晚,不,或许我现在应该在心里叫她秦筝,她情绪激动地辩解着,眼眶因为充血而变得通红,“他是被陷害的!他当时把一份假的技术资料交给了对方,就是为了引蛇出洞,配合国安的抓捕行动!”
“那后来呢?”我追问道,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完美地演绎着一个普通人听到这种秘闻时的正常反应。
“后来,行动失败了。”秦筝的声音里充满了无法抑制的痛苦,“我们家里出了内鬼,消息被提前泄露了出去。对方设下了一个圈套,我爸爸为了保护真正的技术资料,也为了保护我,他,他牺牲了。”
我的呼吸在这一刻适时地停滞了一下。
“牺牲了?”
“嗯,被对方灭口,还被扣上了叛国者的罪名,遗臭万年。”秦筝的指甲因为用力而深深地掐进了自己的掌心,留下几个清晰的月牙形印记,“只有极少数的几个人知道事情的真相,季阳就是其中之一。他是当时我爸爸唯一的单线联络人。”
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她在手机上看到季阳时,会有那么剧烈的反应。
那个男人,是她那段灰色过去里,唯一知道全部真相的人。
“行动失败之后,那个神秘组织并没有善罢甘休,他们坚信我爸爸一定把真正的技术资料藏在了某个地方,或者,告诉了我。”秦筝继续说道,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恐惧,“为了保护我这个唯一的‘证人’,也为了将来有一天能够为我爸爸翻案,国安局为我启动了最高级别的证人保护计划。”
证人保护计划。
这六个字从秦筝的嘴里说出来,带着一种不真实的沉重感。我扮演的角色是一个普通的业务经理,我的人生轨迹里,最惊险的时刻也不过是和客户在酒桌上周旋。而现在,我的妻子,我同床共枕了八年的女人,竟然告诉我她活在这样一个只存在于电影里的词汇中。
我沉默了许久,消化着这个巨大的信息。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头,起居室的空气呛人得厉害。
秦筝,不,林晚,她一直紧张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忐忑不安,生怕从我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嫌弃或退缩。
终于,我抬起头,看着她那张苍白而美丽的脸,伸出手,轻轻地将她揽入怀中。
她的身体僵硬了一下,随即在我怀里剧烈地颤抖起来,压抑了许久的恐惧和委屈,在这一刻化作无声的泪水,浸湿了我的衬衫。
“对不起,文山,我真的不是故意骗你。”她在我怀里哽咽着,“我太害怕了,我怕他们找来,更怕把你和悦悦牵扯进来。”
“傻瓜。”我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里带着伪装出来的后怕和心疼,“这么大的事,你一个人扛了这么多年,苦了你了。”
我的心里却在飞速地计算着。秦卫东,代号“工匠”,他掌握的“星尘”计划核心算法,是组织志在必得的东西。九年前行动失败,组织损失惨重,而所有的线索都随着秦卫东的死而中断。唯一的可能性,就在他这个女儿身上。
八年的潜伏,八年的扮演,今天,终于撬开了第一道裂缝。
“那,悦悦她……”我装作迟疑地问道,“她梦里的事,又是怎么回事?”
这才是关键。
林晚的身体又是一僵,她从我怀里抬起头,眼神里的恐惧比刚才更甚。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摇着头,脸上满是迷茫和恐慌,“悦悦出生后不久,就开始有自闭症的倾向。医生说她的世界和我们不一样。后来,她开始做噩梦,总是说梦里有个叔叔在跟她说话,教她画一些奇怪的图形。我一直以为是孩子的幻想,直到今天,直到她认出了季阳。”
“你的意思是,”我引导着她,声音压得极低,“你父亲可能,把什么东西,留在了悦悦的身上?”
林晚的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
“我不敢想。”她颤抖着说,“我父亲在出事前,最后一次见我,曾抱着还是婴儿的悦悦,唱了一首很奇怪的歌。他说,这是保护我们母女的最后一道护身符。我当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我心中巨震。生物密码!秦卫东那个疯子,竟然真的把“星尘”计划的算法,用某种方式植入了他外孙女的潜意识里!季阳的影像是第一道密钥,那首奇怪的歌,很可能就是第二道,甚至是最后一道。
“别怕。”我再次抱紧她,语气坚定得不容置疑,“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会在你们身边。从今天起,我来保护你们。”
林晚在我怀里放声大哭,将八年来的所有重担和恐惧,都交付给了我这个她最信任的“丈夫”。
我抱着她,脸上是无限的温柔与怜惜,眼神深处,却是冰冷彻骨的算计。
计划,进入第二阶段。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林晚因为向我坦白了秘密,整个人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虽然依旧忧心忡忡,但眉宇间多了一丝依靠我的安定。而我,则开始不动声色地扮演一个“被卷入风暴的普通丈夫”。
我开始留意悦悦的“梦”。
每天清晨,我都会第一个进入她的房间,在她床边的画板上,总会出现一些新的涂鸦。那些不是孩子随手的乱画,而是一些极其复杂的几何图形和零散的符号,看起来像是某种电路图的碎片。
我用手机将这些图形悄悄拍下来,然后装作不经意地擦掉,对林晚说:“悦悦昨晚又画画了,这孩子,真是个小画家。”
林晚看着那些被我“无意中”拍下的照片,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她知道,那不是画,那是她父亲留下的魔咒。
我将这些照片通过加密渠道,发送给了我的上级。很快,我收到了回复:“‘蜂鸟’,继续观察,等待‘工匠’的遗产完整浮现。必要时,可施加外部压力。”
“外部压力”四个字,让我嘴边泛起一丝冷笑。
时机到了。
那天下午,我借口公司有急事,提前回了家。我没有直接上楼,而是在小区对面的咖啡馆里坐着,用望远镜监视着我家的窗户。
下午四点,林晚带着悦悦从外面购物回来。就在她们走进单元楼后不久,两个穿着物业维修工制服的男人,也跟着走了进去。
那是我的人。
我拨通了林晚的电话。
“文山?你不是在公司吗?”林晚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松。
“晚晚,听我说,什么都别问。”我的声音压抑而急促,充满了刻意制造的恐慌,“立刻带着悦悦去卧室,把门反锁,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林晚的声音瞬间变调。
“别问!快去!”我吼道,然后挂断了电话。
我看着望远镜里,那两个“维修工”用特制的工具,在短短几秒内就打开了我家的防盗门,闪身进入。
我知道,他们不会伤害林晚和悦悦,他们的任务只是制造恐慌,并且在我家的几个隐蔽角落,安装更高级的窃听和监控设备。
大约五分钟后,我看到他们迅速撤离。
我这才冲出咖啡馆,一边往家跑,一边再次拨通林晚的电话,声音里带着哭腔:“晚晚!我刚刚接到一个陌生电话,说,说知道你的身份,他们要去家里找你!你和悦悦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是林晚惊恐到极点的尖叫声。
当我“气喘吁吁”地冲进家门时,看到的是一片狼藉的客厅,和躲在卧室里瑟瑟发抖的母女俩。
林晚冲过来紧紧抱住我,哭得撕心裂肺。
“他们来过了,文山,他们来过了!他们找到我们了!”
我抱着她,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眼神越过她的肩膀,看向墙角一个新安装的盆栽。盆栽的叶片下,一个针孔摄像头正闪烁着微弱的红光。
“别怕,有我。”我柔声安慰着她,心里却在说:好戏,才刚刚开始。
那次“入室盗窃”事件,成了压垮林晚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警方来过了,勘察现场,做了笔录,最后定性为普通的技术性开锁入室盗窃案,因为家里并没有丢失任何贵重财物。
只有我和林晚知道,事情绝非如此简单。
从那天起,林晚变得草木皆兵,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惊慌失措。她不敢再带悦悦出门,整天拉着窗帘,把我们那个小小的家变成了一座密不透风的囚笼。
而我,则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她唯一的支柱和保护神。
我向公司请了长假,理由是妻子受到了惊吓,需要人照顾。我每天在家陪着她们,研究安保系统,在窗户上加装了新的警报器,甚至在楼下停车时,都会反复检查车辆底部有没有被安装追踪器。
我的每一个举动,都像一个专业人士。
林晚看在眼里,眼神里除了感激,还多了一丝困惑。
“文山,你怎么懂这么多?”有一次,她看着我熟练地调试着红外报警器,忍不住问道。
“男人嘛,总喜欢研究这些东西。”我笑了笑,用一个万能的借口搪塞过去,“以前看电影学的,没想到还真用上了。放心,以后我们家就是铜墙铁壁,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我的表现,完美地符合一个“爱妻心切、潜力爆发”的普通男人形象,这让她打消了疑虑,对我更加依赖。
与此同时,悦悦的“梦”变得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清晰。
她画出的图形不再是碎片,开始能够拼接成完整的模块。她嘴里念叨的呓语,也从无意义的音节,变成了一串串简短的数字和字母组合。
我将这一切都记录下来,传送给组织。
组织的回复也越来越急切,他们似乎已经凭借这些碎片,还原了“星尘”计划的一部分,并且意识到了其巨大的价值。
“‘蜂鸟’,加快进度。我们需要完整的算法。不惜一切代价。”
我明白,“不惜一切代价”意味着什么。
一天晚上,我正在书房里整理悦悦画下的那些“密码”,林晚端着一杯牛奶走了进来。
“还没睡?”她轻声问。
“睡不着,总觉得不踏实。”我揉了揉眉心,装出疲惫的样子。
她将牛奶放在桌上,目光落在我面前摊开的那些纸上,那些都是我“临摹”的悦悦的画。
“文山,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决绝,“他们已经找上门了,躲是躲不掉的。我们迟早会被他们逼疯。”
我抬起头,看着她:“那你想怎么样?”
“我想,联系季阳。”她深吸一口气,说出了这个名字。
我的心猛地一跳,但脸上不动声色:“你疯了?他是国安的人,把他牵扯进来,事情会更麻烦!我们会被二十四小时监控,再也没有自由!”
“可他是我爸爸唯一信任的人!”林晚激动地反驳,“也许他有办法!也许他能保护我们,或者,帮我们和那些人谈判!”
“谈判?用什么谈判?”我冷笑着问。
林晚的目光落在了那些图纸上,她的眼神变得异常坚定。
“用我爸爸留下的东西。”她一字一句地说,“与其让他们抢走,不如我们主动交出去,换取我们的平安。”
我凝视着她,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终于走到了这一步,比我预想的还要快。
但是,绝不能让她联系季阳。季阳是个变数,他一旦介入,我的计划很可能会全盘失控。我必须阻止她,并且,让她把“钥匙”交给我。
“不行。”我断然拒绝,“晚晚,你太天真了。你以为把东西交给国安,我们就安全了?你忘了你爸爸是怎么死的吗?家里出了内鬼!你现在还能相信谁?”
我的话像一把尖刀,狠狠刺中了她最痛的地方。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是啊,父亲的死,就是因为被最亲近的人出卖。
“那我们怎么办?就这么等死吗?”她绝望地看着我。
我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握住她冰冷的双手。
“不,我们不交给任何人。”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们自己拿着它,作为我们最后的筹码。但是,我们需要一个更安全的地方,一个他们绝对找不到的地方。然后,由我,来想办法联系他们,跟他们谈条件。”
“你?”她惊讶地看着我。
“对,我。”我直视着她的眼睛,眼神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定和自信,“你丈夫虽然只是个普通人,但为了你和悦悦,我可以变成超人。相信我,晚晚,把一切都交给我。”
在我的注视下,林晚眼中的犹豫和挣扎,渐渐被信任和依赖所取代。
她点了点头,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好,文山,我相信你。”
我的嘴角,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微微上扬。
为了彻底断绝林晚联系季阳的念头,也为了让这场戏演得更逼真,我策划了一场“胜利大逃亡”。
我告诉林晚,我通过一些“特殊渠道”,查到那些人已经锁定了我们的住址,很快就会有第二次行动,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座城市。
在我的催促和渲染的紧张气氛下,林晚来不及做任何多余的思考。我们连夜收拾了最简单的行李,我开着车,载着她们母女,驶上了高速公路。
在路上,我故意制造了几次被跟踪的假象。
“后面那辆黑色的商务车,从我们出小区就一直跟着。”我一边盯着后视镜,一边沉声对副驾驶的林晚说。
林晚立刻回头,脸上血色尽失。
“那怎么办?”
“坐稳了!”
我猛地一打方向盘,车子在刺耳的摩擦声中拐下了一个匝道,随即在复杂的城市道路里穿梭起来。我利用各种反侦察驾驶技巧,连续闯了几个黄灯,逆行了一小段单行道,最终在一家大型商场的地下停车场里,甩掉了那辆“尾巴”。
那辆商务车,自然也是我安排的。
停下车后,我趴在方向盘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被汗水浸透,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林晚看着我的侧脸,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
“文山,你,你怎么会这些?”
“电影里学的,电影里。”我再次用这个蹩脚的理由,虚弱地笑了笑,“没想到真管用。”
她没有再追问,只是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她的手心冰冷,却充满了依赖的温度。
这次“惊险”的经历,彻底让她相信,我们正处在巨大的危险之中,而我,是唯一能保护她和女儿的人。
我们没有在任何酒店停留,而是去了我在郊区一处极为隐蔽的地方,提前准备好的一栋独立小屋。这里远离市区,周围是茂密的树林,只有一条小路可以进来。
“这是我一个朋友的房子,他出国了,一直空着,绝对安全。”我对林晚解释道。
看着这个与世隔绝的安全屋,林晚终于松了一口气。
在这里,我们度过了一段相对安稳的日子。
我告诉她,我已经通过一些“灰色渠道”在尝试联系那些人,希望能用“星尘”计划的资料换取和平。这自然是谎言,我联系的,从来都只有我的组织。
而悦悦,或许是换了新环境,或许是潜意识里的程序进入了新的阶段,她的“梦”变得更加完整。
她开始在梦里唱歌。
那是一首我从未听过的摇篮曲,曲调有些古怪,不成章法,但悦悦却一遍又一遍地哼唱着,吐字清晰。
林晚第一次听到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就是这首歌。”她喃喃地说,“我爸爸当年唱给悦悦的,就是这首歌。”
我心中狂喜。
这就是第二道密钥!声纹密钥!
我立刻用早就准备好的录音设备,将悦悦的歌声完整地录了下来。
“晚晚,这首歌可能很重要。”我对林晚说,“这可能就是启动那些数据的最后一把钥匙。”
林晚看着熟睡中的悦悦,眼神复杂。有恐惧,有悲伤,但更多的是一种决绝。
“文山,你说得对。”她抬起头看着我,“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把所有的东西都拿出来,跟他们做个了断吧。不管结果如何,我们一家人都在一起。”
我等待的,就是这句话。
“好。”我重重地点了点头,握住她的手,“我们一起面对。”
我告诉她,我已经和对方“搭上了线”,约好了交易的时间和方式。对方要求我们提供完整的“星尘”算法,作为交换,他们会给我们一笔巨款,并保证我们一家从此不再受到任何骚扰。
林晚对此深信不疑。
她不知道,这根本不是交易,而是收网。
交易的“前夜”,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我把悦悦画下的所有图纸,按照特定的顺序拼接在一起,形成了一幅巨大而复杂的结构图。然后,我打开了录音设备,准备播放那首关键的摇篮曲。
林晚紧张地坐在我身边,双手紧握,手心里全是冷汗。
“文山,真的要这么做吗?”她最后一次问我,声音里带着颤抖,“一旦交出去,我们就没有任何筹码了。”
“我们最大的筹码,不是这些资料,而是我们一家人能平安地在一起。”我深情地看着她,语气温柔而坚定,“相信我,这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她凝视着我的眼睛,从我伪装得天衣无缝的眼神里,看到了“希望”和“爱”。
她终于下定了决心,点了点头。
我按下了播放键。
那首古怪而又带着一丝诡异韵律的摇篮曲,在寂静的房间里缓缓响起。
躺在床上熟睡的悦悦,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梦中感受到了某种召唤。
她的嘴唇开始无意识地翕动,一串串清晰的、由数字和字母组成的编码,从她口中流淌而出。那不是一个七岁孩子能发出的声音,那声音平稳、机械,不带任何感情,像一台精密的机器在播报数据。
数据流持续了整整十分钟。
当最后一个字符落下,悦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翻了个身,沉沉地睡去,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我关掉了录音设备,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
成功了。
秦卫东那个天才,竟然真的用生物编码的方式,将如此庞大的数据,完整地保存在了一个孩子的潜意识里。
“结束了?”林晚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带着一丝虚脱。
“嗯,结束了。”我回答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
我将录有完整数据流的存储卡从设备中取出,紧紧地握在手心。这枚小小的芯片,价值连城,也是我八年潜伏任务的终点。
林晚看着我,脸上露出了八年来第一个真正放松的笑容。
“太好了,文山,我们终于可以解脱了。”她站起身,想要拥抱我。
然而,我却后退了一步。
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文山?”
我没有看她,而是转身从我那个从不离身的“模型制作工具箱”里,拿出了一部黑色的、造型奇特的卫星通讯设备。那是我潜伏生涯中,唯一的生命线。
我熟练地打开设备,接上天线,屏幕上亮起幽绿色的光芒,显示信号已连接。
林晚不可思议地看着我的动作,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文山,你,你在做什么?那是什么东西?”她的声音开始颤抖。
我没有回答她,只是将那枚承载着“星尘”计划核心算法的存储卡,插进了设备的卡槽。
数据开始上传,进度条在屏幕上稳定地跳动着。
然后,我转过身,第一次用我本来的面目,面对这个我欺骗了八年的女人。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冰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
我举起通讯设备,凑到嘴边,用一种她从未听过的,冷静而清晰的语调,说出了那句她永远也无法忘记的话。
“总部,这里是‘蜂鸟’。”
“‘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