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老辈子人说,人的命,天注定。富贵还是贫穷,都写在脑门上了。可这老天爷,又爱跟人开玩笑。它能让泼天的富贵,从天上掉下来,正好砸在穷得快要饿死的人的脚边。
这富贵,就像一块烧红了的烙铁,你想捡,怕烫手;你不捡,又馋得心里直流血。尤其是那乱糟糟的年头,金子这东西,它不是钱,是命。
它能救你的命,也能要更多人的命。一个放牛娃,一堆金子,一群和尚,一窝土匪,这几样东西搅和在一起,那故事,可就好看了。
01
北宋宣和六年的夏天,日头毒得像要吃人。
江苏徐州府外,铁山寺附近的山坡上,一个叫狗剩的半大孩子,正没精打采地躺在草地上。他嘴里叼着一根青草棍,嚼得满嘴都是苦味。不远处,他家那头瘦得只剩下骨头架子的老黄牛,正慢悠悠地啃着已经有些枯黄的草。
狗剩,大名叫石中玉。可村里人都叫他狗剩。在乡下,叫这种贱名的孩子,好养活。
他家里很穷。爹死得早,娘又常年卧病在床,咳嗽起来,像是要把心肝都咳出来。全家老小,就指望着这头老黄牛,和那几亩连石头都比庄稼多的薄田过日子。
狗剩心里愁得像长了草。前几天,镇上的郎中来瞧过,说他娘这病,是痨病,拖得太久了,寻常的药石已经不管用。要想吊住命,得用一味叫“紫河车”的名贵药材做药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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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紫河车”是什么,狗剩不知道。他只知道,那药材贵得吓人。郎中说,那一味药的价钱,把他和他那头老黄牛捆在一起卖了,都换不来。
狗剩每天赶着牛,在山里头转悠。他除了放牛,还干一件事,就是采草药。山里头的好东西多,何首乌、黄精,偶尔也能碰到。他把采来的草药,拿到镇上去卖,换几个铜板,给他娘买点最便宜的草药吊着。可那些钱,对于“紫河车”来说,连个零头都算不上。
他放牛的地方,就在铁山寺的后山。
铁山寺是这方圆百里,唯一一座像样的大寺庙。庙修得气派,红墙黑瓦,据说香火还挺旺盛,常有城里的达官贵人,来这里烧香拜佛。
但狗剩总觉得,这寺庙,有点说不出的古怪。
他见过寺里的和尚。除了那个叫了尘的老方丈,和几个跟他一样年纪的老和尚,看起来像是吃斋念佛的人。其他那些年轻的和尚,一个个都生得人高马大,太阳穴高高鼓起,眼神锐利得像鹰。他们走路都带着风,手上、胳膊上,全是老茧,那根本就不是敲木鱼念经能磨出来的。倒像是在军营里,天天舞刀弄枪练出来的。
而且,铁山寺的后山,一大片地方,都被寺里列为了禁地。用竹子围了起来,还派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和尚,天天守在那里,不许任何人靠近。
村里的老人说,那里是寺里的祖师塔林,埋着历代的高僧。
狗剩的奶奶,临死前,抓着他的手,已经说不出话了。她只是用她那干枯的手,一遍一遍地抚摸着狗剩的头,嘴里哼着一首村里流传了几百年的、谁也说不清来历的童...谣。
“石牛对石鼓,黄金万万五。”
“要想得金子,先拜佛见祖。”
狗剩从小听着这首童谣长大。他一直以为,这只是大人们编出来,哄小孩睡觉的故事。他从没放在心上。
02
那天傍晚,狗剩看着天色不早,就吆喝着老黄牛,准备回家。
半路上,天说变就变。刚才还挂在天边的火烧云,一下子就被从北边涌过来的乌云给吞了。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了昏暗的天空,紧接着,就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炸雷。
“轰隆!”
狗剩家的那头老黄牛,本来就又老又胆小。被这声炸雷一惊,它“哞”的一声怪叫,挣脱了狗剩手里的缰绳,像疯了一样,朝着一个方向就狂奔了出去。
那个方向,正好就是铁山寺后山的那片禁地。
狗剩心急如焚。那头牛,是他们家如今唯一的指望。要是丢了,他娘的药钱没了着落,他和他娘,就真的只能等死了。
他也顾不上寺里不许人进的禁令了,拔腿就追了上去。
后山的林子,又深又密。雨下得太大,雨水和地上的泥混在一起,又湿又滑。狗剩追着牛,很快就在这片他平日里还算熟悉的山林里,迷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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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能听着牛叫声,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跑。
就在这时,又是一道闪电,比刚才那道更亮,更粗,像一把从天上劈下来的巨斧,不偏不倚地,正好劈在了他不远处的一棵百年老松树上。
只听见“咔嚓”一声巨响,那棵大树,从中间断成了两截,燃起了熊熊大火,但很快又被暴雨浇灭。
紧接着,狗剩感觉自己脚下的大地,都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
是山体滑坡!
被暴雨浸泡了多日的山体,终于撑不住了。泥土、石块、断掉的树木,混合在一起,像一股黄色的洪流,从他旁边的山坡上,咆哮着滚落了下来。
狗剩吓得魂飞魄散,他抱着头,连滚带爬地躲到了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
等那阵地动山摇过去之后,狗剩探出头来。他发现,刚才发生滑坡的那片山壁上,因为泥土被冲刷掉了,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半人多高的洞口。
雨越下越大,狗剩为了躲雨,也为了找个地方喘口气,他壮着胆子,猫着腰,钻进了那个黑漆漆的洞口。
他发现,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普通的山洞。
这是一个人工开凿出来的、用青石板铺成的、一直向下延伸的甬道。
他借着偶尔划过天空的闪电光亮,扶着湿滑的墙壁,深一脚,浅一脚地,往甬道的深处走去。
甬道不长,走了大概几十步,就到了尽头。
在尽头,他看到了让他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一幕。
那是一个无比巨大的、像是被人从山体内部掏空了的地下石室。
石室的正中央,堆放着一排排、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金灿灿的东西。
就在这时,又一道闪电亮起。闪电的光芒,通过那个洞口,照亮了整个石室。
那些金灿灿的东西,在闪电的光芒下,发出了刺眼的光芒,那光芒,几乎要晃瞎他的眼睛。
是金子!
堆积如山的,金砖!
03
狗剩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张大了嘴巴,半天都合不拢。
他这辈子,连一整锭的银子都没见过。更别说,这堆得像小山一样高的金砖了。
他感觉自己的心,在“砰砰砰”地狂跳,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一样。
他颤抖着伸出手,想去摸一摸,那一块块冰凉而又诱人的金砖。
但是,一种莫名的、发自内心的恐惧,又让他猛地缩回了手。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这些金子是谁的。他只知道,这事太大了,大到他一个小小的牧童,根本承受不起。
他的心里,贪婪和恐惧在打架。
最后,他还是没敢去拿一整块金砖。他只是偷偷地,在金砖堆最下面的一个角落里,用他那常年挖草药、指甲缝里全是泥的手指,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撬下来了一小块只有指甲盖大小的、不规则的金疙瘩。
他把那个金疙瘩,紧紧地攥在手心里,揣进了怀里最贴身的地方。
就在他准备原路返回,逃离这个让他心惊肉跳的地方时。
甬道的入口处,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和一阵摇曳的火光。
狗剩吓得魂都快飞了。他像一只受惊的老鼠,赶紧手脚并用地,躲到了石室角落里的一堆石像后面,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他看到,铁山寺的那个了尘老方丈,带着几个手持棍棒的武僧,举着火把,从甬道里走了进来。
老方丈的脸色,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异常凝重。
狗剩听到,旁边一个武僧,对老方丈低声说:“方丈,刚才后山山体滑坡,震动不小。我怕……怕是入口已经暴露了。”
了尘方丈看着那堆积如山的金砖,沉默了很久,才叹了口气,说:“无妨。祖师爷的遗训里早就说过,这批宝藏,终有重见天日的一天。只是,不知道这次来的,是‘善缘’,还是‘恶客’啊。”
他又对那武僧吩咐道:“传令下去,加强寺内和后山的警戒。尤其是,绝不能让黑风寨那帮人,发现这里的半点蛛丝马迹。”
狗剩躲在石像后面,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他知道,自己撞破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他等到老方丈他们一行人离开后,才像做贼一样,偷偷地溜了出来。他在林子里,幸运地找到了那头同样被吓得不轻的老黄牛,然后连滚带爬地跑回了家。
第二天,狗剩心里七上八下的,一整天都坐立不安。那块金疙瘩,被他藏在枕头底下,像一块烙铁,烫得他睡不着觉。
他又兴奋,又害怕。兴奋的是,他知道了一个能让他一辈子都吃穿不愁的秘密。害怕的是,他怕那群看起来就不好惹的和尚,会杀了他灭口。
为了探探口风,也为了让自己安心。他假装去寺里上香。
他刚走进那烟雾缭绕的大雄宝殿,还没来得及给佛祖磕头。一个负责接待香客的知客僧,就面带微笑地走了过来,对他双手合十,行了一礼。
“这位小施主,我们方丈有请。”
狗剩的心,咯噔一下,差点没从原地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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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着那个知客僧,腿肚子打着哆嗦,来到了后院方丈的禅房。
禅房里,很安静,只点着一炷檀香。
了尘老方丈,正盘腿坐在一个蒲团上,手里捻着一串佛珠,微笑着看着他,仿佛已经在这里等了他很久一样。
老方丈指了指他面前地上,那个同样摆着蒲团的小茶几。
“小施主,不必惊慌。昨夜风雨交加,电闪雷鸣,想必是受了不小的惊吓吧。”
“来,坐下,喝杯老僧的‘定心茶’,压压惊。”
狗剩看着那杯漂着几片茶叶、清澈见底的茶水,又看了看老方丈那双仿佛能洞穿人心的、似笑非笑的眼睛。他双腿一软,差点就当场跪了下去。
他不知道,这杯茶,到底是真的能让他定下心来的“定心茶”。
还是,送他上路的,“断魂汤”。
04
狗剩的手,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他不知道该不该喝那杯茶。
了尘方丈看出了他的恐惧,他笑了笑,自己端起一杯茶,先喝了一口。
“小施主,放心喝吧。出家人,不打诳语,更不会在茶里下毒。”
狗剩看着老方丈坦然的样子,心里的石头,落下了一半。他战战兢兢地端起茶杯,也顾不上烫,一口就喝了下去。
茶水,是普通的茶水,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茶水无毒。
了尘方丈没有点破他昨晚偷闯禁地的事。他只是像一个慈祥的邻家爷爷一样,跟他聊着家常。问他家里有几口人,问他那头老黄牛壮不壮,还仔细地问起了他母亲的病情。
他的言语之间,充满了慈悲和关怀,听得狗剩心里一阵阵发暖,也更加地惶恐不安。
临走的时候,了尘方丈从手腕上,撸下来一串已经盘得油光发亮的菩提子佛珠,塞到了狗剩的手里。
他对狗剩意有所指地说:“小施主,你我算是有缘。这串佛珠,你戴着,能保你平安。”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记住,山里的东西,不是什么都能拿的。有些东西,看起来好,可它沾上了不该沾的东西。人要是沾上了,是要折寿的。”
“你好自为之吧。”
狗剩被老方丈最后那句话,吓得魂不附体。他拿着那串佛珠,连滚带爬地跑回了家。
回到家,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个被他攥得滚烫的金疙瘩,挖了个坑,深深地埋到了床底下的泥地里。他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去想那堆金子的事了。
可是,老天爷,却偏偏不让他安生。
他娘的病,越来越重了。镇上的郎中下了最后的通牒,说再弄不到那味叫“紫河车”的药材,他娘,就撑不过这个月了。
狗剩看着躺在床上,已经瘦得不成人形,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了的母亲,心如刀绞。
他走投无路了。
在一个深夜,他还是挖出了那个被他埋起来的金疙瘩。他想,就用这一次,换了钱,救了娘的命。以后,就再也不碰了。
他偷偷地跑到十几里外的镇子上,找了一家看起来最不起眼的当铺,把那个金疙瘩当了。
他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早已被一双双躲在暗处的眼睛,给盯上了。
当天晚上,狗剩刚把他换来的几两碎银子,和那包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紫河车”,揣进怀里。
他家的那扇破木门,就被人“咣”的一声,从外面给踹开了。
十几个手持明晃晃钢刀的壮汉,冲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满脸络腮胡子,左脸上有一道长长刀疤的独眼龙。
他就是这附近几十座山头里,最大的匪帮,黑风寨的大当家,“黑风”。
他们不由分说,就把狗剩和他那病得动弹不得的母亲,给捆了个结结实实。
黑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东西,在狗剩的面前,晃了晃。
那东西,正是狗剩白天在当铺当掉的那个金疙瘩。
黑风用他那只独眼,死死地盯着狗剩,脸上露出豺狼一般的狞笑。
“小子,告诉老子,这金子,你是从哪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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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狗剩的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他知道,自己惹上了天大的麻烦。
他咬紧了牙关,死活不肯说。他知道,那堆金子的秘密,一旦说出去,自己和他娘,就再也没有活路了。
“小子,嘴还挺硬。”黑风冷笑一声。
他是个狠角色,杀人不眨眼。他有的是办法,让死人开口说话。
他没有再逼问狗剩。他走到狗剩娘的床前,把那把沾满了血腥气的钢刀,架在了老人那枯瘦的脖子上。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说,还是不说?”黑风的声音,像从地狱里传出来的一样。
狗剩看着自己那已经吓得浑身发抖,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娘,他心里的那道防线,彻底崩溃了。
他哭着,喊着,说只要不伤害他娘,他什么都说。
黑风听完了狗剩的讲述,得知在那座不起眼的铁山寺下面,竟然埋藏着一座金山。他那只独眼里,爆发出一阵贪婪而又狂喜的光芒。
他早就听说过铁山寺的那个古老童谣。他一直以为,那只是个传说。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他欣喜若狂。他知道,只要得到了这批黄金,他就可以招兵买马,扩充实力。到时候,别说这小小的徐州府,就是那东京汴梁城里皇帝老儿的龙椅,他也敢去坐一坐。
但是,他也知道,铁山寺那些和尚,不好惹。他几次派人去试探,都被打了回来。那些和尚,个个武艺高强,寺庙里,恐怕还有不少机关埋伏。硬闯,肯定不行。
他对狗剩说:“小子,你很不错。老子喜欢你这样的聪明人。”
他给狗剩松了绑,还扔给他一个沉甸甸的钱袋。
“这里面,是一百两金子。足够你娘下半辈子,吃香的喝辣的了。”
“现在,老子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你,去帮我,弄到进入那个地宫的地图。或者,带我们,从别的入口进去。”
“事成之后,老子再给你一千两黄金。到时候,你想去哪,就去哪。”
狗剩拿着那袋沉甸甸的金子,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一边,是救娘的希望,和那足以改变他一生的巨大财富的诱惑。
另一边,是那个慈眉善目、却又心思深沉的老方丈,和那句“沾上了,是要折寿的”的警告。
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胆小怕事的牧童。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有一天,被夹在这群吃人不吐骨头的和尚,和这帮杀人不眨眼的土匪中间。
他知道,自己就像一棵脆弱的小草,这两股巨大的势力,无论哪一股,只要轻轻一动,就能把自己碾得粉身碎骨。
在巨大的压力和恐惧之下,狗剩那颗胆怯的内心,反而被激发出了一丝平日里没有的狡黠和智慧。
一个大胆的、甚至是疯狂的计划,在他的脑子里,慢慢地形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