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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篇想对所有的想要成就一番大事业的朋友说,请先学会正视孤军奋战的渺小,千万不要觉得自己所取得的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成就完全是依靠自己杰出的个人能力。刻意放大个人能力的功效,会使得我们陷入盲目崇拜他人或者疯狂自恋之中。
其实在所有历史大人物身上,真正能够体现历史兴衰密码的往往不是大家所津津乐道的个人英雄主义。英雄可以造时势,但更多的时候是时势造英雄。一个真正的英雄,其实是时势、命运、能力、机遇等诸多因素共同作用出来的产物。
比如说历史上的曹操,其实只要他的运气值稍微差那么一点点,估计汉末英雄大会,他都得跟刘备坐一桌,甚至还坐不上刘备那一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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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的运气好在哪里呢?好就好在每到关键时刻,都有贵人帮他续命、帮他兜底。若非如此,公元194年的陈宫之乱就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既要又要的代价了。靠兖州士族的选票上位,却背叛甚至冷血镇压兖州士族,曹操该遭这次大罪。
陈宫、张邈联合吕布上演这次背后捅刀大戏,其实是汉末最常见的人性大剧。之后的刘备被吕布背刺、袁绍被党争困扰、孙权在江东玩平衡木等等,其实都是这个意思,他们无一例外被搞得焦头烂额,曹操这次也好不到哪里去!运气好点就是艰难稳住局面的袁绍或孙权,运气差点就会成为颠沛流离的刘备或吕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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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曹操能够继续书写传奇的男人,名叫荀彧,也就是被曹操自己称为“吾之子房”的王佐之才。是他在四面烽烟的危局之中,靠着自己惊世之才为曹操保住了兖州最后的三个县:甄城、范县和东阿。没有这个县的坚挺,曹操高低得破产。
这三个城为啥这么重要呢?因为甄城几乎保全了曹操集团所有高级干部的家属,而东阿成为了曹操在兖州最后的粮食基地,地处两城之间的范县则很好地充当了战略中转站的角色。少了哪一个,曹操都没法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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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一解释了哈!就说说家属这事!要是真的高级干部的家属都落到吕布他们手里,是不会有太多的人继续为曹操死战的。原因很简单,大多数人为曹老板当牛做马都远远没到抛妻弃子的程度。
所以后面曹操因为荀彧反对自己加九锡、称魏王,而逼死了这个成就了自己一辈子的最佳搭档,无论怎么解释,那都是枭雄本色,那都是人性的冷酷,是谈不上什么英雄气概的。用我们今天的话来说,一个人可以忘记另一个人之前的所有大恩大德,然后因为人家没有在关键时刻支持自己的欲望释放,就可以用霸权逼死他……这种人其实是有报应的。曹操如此,刘裕如此,拓跋焘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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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归正传!
吕布他们准备颠覆整个兖州时,当时荀彧和程昱正在鄄城主持工作,张邈便派刘翊去见荀彧,说吕布是过来帮曹操进攻徐州的,人家是过来帮场子的,劳务费必须要给,所以让荀彧他们给吕布提供军粮。
其实按照正常人的理解,张邈是曹操的好兄弟,也是曹操的老领导,更是兖州地界第二粗的大腿,讲这话还是有很多人相信的。但是荀彧偏偏就是洞察力非常强的那一类人,立马就看出了不对劲,这是浓眉大眼的张邈联合吕布造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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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一切如荀彧所料,兖州几乎全境反曹了。不要小看“兖州诸城皆应布”这句话哈,它的背后是“督将、大吏多与邈、宫通谋”这句话,也就是说,兖州整个管理机构都倒向了对方。这是系统性瘫痪,而不是丢城失地那么简单!
本来身为总经理的荀彧立马化身为救火队长,一方面下令仅有的军队加强布防,另一方面紧急召唤当时驻扎在濮阳的东郡太守夏侯惇前来会合。
为啥不让夏侯惇坚守濮阳呢?因为濮阳离陈留张邈和济阴吴资太近,且处于四面合围的状态,如果不抓紧时间撤出来,迟早会死对方手里。曹操留在兖州的部队基本上都掌控在夏侯惇手里,所以夏侯惇千万不能死,他死了大家就没法坚持到曹操回军的时候了。
又到细节上见功夫的时候了,当时在曹操集团仅次于曹操本尊的军代表夏侯惇在接到荀彧的紧急通知之后,没有任何犹豫就带着部队放弃濮阳轻装前往鄄城了。可见,当时的荀彧在曹操集团有多大的影响力,换其他人肯定是没这效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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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夏侯惇啥都不要了就赶紧往鄄城赶,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曹操和所有高级干部的家属都在鄄城,其中也可能包括夏侯惇本人的家属吧。
太祖家在鄄城,惇轻军往赴
结果,夏侯惇这支消防大队在半路上还真就碰到了率军来取濮阳的吕布。两猛男直接干起来了,但吕布一看夏侯惇是不要命的打法,感觉没必要同归于尽,于是直接放夏侯惇过去了,自己率队直奔濮阳,拿下了濮阳的曹军辎重。
夏侯惇晚一点有可能就出不了濮阳了,因为城中的不明财产导致吕布的军队是不可能轻易放你走的。另外,夏侯惇要是再晚一点赶到鄄城,鄄城可能就保不住了。因为夏侯惇到鄄城的时候,鄄城已经开始内乱了,靠夏侯惇带兵连夜诛杀几十名谋反者,才逐渐稳定了军心、民心。
其夜,诛谋叛者数十人,众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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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鄄城好不容易没有那么乱了,豫州刺史郭贡就紧接着领数万大军兵临城下了。
大家想一想,豫州刺史他不在豫州待着,跑兖州来干嘛来了?又怎么会这么巧地在这个节骨眼出现在鄄城城下?又是谁提前布局让他来趁火打劫的呢?
郭贡这个豫州刺史是谁安排的,史书上没有记载。但我们知道,陶谦之前表刘备为豫州刺史,驻扎在小沛。所以他不可能是曹操的敌人陶谦安排的。后面荀彧劝退郭贡的时候又直接指出了郭贡和张邈不熟,所以郭贡的幕后老板和合作者也不可能是张邈。那郭贡会是谁的人呢?长安朝廷还是二袁的人?估计是长安朝廷安排的人可能性更大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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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个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什么呢?郭贡在豫州的地盘离鄄城最近也得300来里路,他是怎么做到兖州刚刚内乱就直插曹操的兖州心脏鄄城的呢?如果没有人提前联络他,他是不可能这么干的,兖州那么大,你孤军深入偷袭拿下人家腹心的一个城,有啥意义呢?你守不住嘛!所以,郭贡这个意外来客大概率是陈宫、张邈他们提前拉拢的一枚棋子,帮我们搞定兖州,该你得到的分文不少。
所以,有时候开玩笑说,就我们这脑瓜子,到汉末时代大概率会活不下去的,原因就在这。心眼子多的人太多了,而且是把心眼子全用到坑人上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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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郭贡应该是掌握大量兖州内部核心信息的,直接插到鄄城城下不说,还知道曹操不在的情况下荀彧说了算,到了就点名要见荀彧。
这种情况下,换大家是荀彧会怎么办?城外可是数万敌意很浓的外人哦!去了有可能就回不来了,但不去又有可能导致对方火力攻击,打也是大概率打不赢的。
荀彧临危不惧,尽显浩然正气,准备慷慨赴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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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惇等人赶紧劝,您现在是我们的主心骨,这太危险了,千万不能去。看到没有,在夏侯惇等人心目中,荀彧是“一州镇也”的存在,荀彧这咖位够不够高?这也是曹操虽然对陈宫还不错但陈宫等人依然觉得很憋屈的原因,你曹操确实爱荀彧及其背后的颍川士族爱得太过分了。你一个月给我一万块钱的零花钱,这在外人看来很香。但是我一见你对荀彧是直接把卡号和密码都给他了,瞬间就觉得自己过得太憋屈了。
荀彧跟同志们解释,郭贡与张邈他们平素并没有什么往来,现在赶来趟浑水,来了又没有急着开火,而是指名道姓要跟我聊聊,这说明这事有得聊。聊得好,可以把他们争取过来。退一步讲,能把他们劝走,那也是解决我们的大问题了。但我不去跟他们聊,那他们就真的会开打了。
就这样,荀彧出城见了郭贡,也不知道跟郭贡说了什么,成功把郭贡给劝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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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再来复盘一下陈宫他们的整个计划,然后再推断一下荀彧劝退郭贡的大致逻辑。
陈宫他们的整体计划是:陈宫在内部秘密联络,构建了兖州复仇者联盟;张邈对外拉拢了猛男吕布给他们当打手。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总策划陈宫点火发信号,超级打手吕布直接率兵去攻占濮阳,掐灭曹操在兖州最后一支有生军事力量。鄄城策反不了是他们意料之中的事情,因为那里是荀彧在坐镇。但可以挑起内乱拿下荀彧等人,然后忽悠豫州刺史郭贡来接管鄄城。因为鄄城有曹操和各位高级干部的家属在,曹操率军回来要死磕的第一城必定是鄄城。等到他们两败俱伤之后,张邈和陈宫带着吕布来最后清盘。
荀彧劝退郭贡的大致逻辑是:兖州虽然乱了,但我还活着,鄄城也没丢,所以你不是来捡漏的。陈宫他们叫你来,其实就是在忽悠你。现在夏侯惇已经被我从濮阳叫回来了,虽然兵力不如你,但你要真想攻城,也没那么容易。要是曹老板及时带兵回援了,那你就摊上大事了。被人忽悠来干这种蠢事,不是啥好选择。现在你们豫州有两个刺史,我们跟徐州方面是死对头,自然不希望陶谦推荐的刘备坐稳豫州刺史的位置,所以我们是做朋友还是做敌人对你更好一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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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明白了没有?就这种局面,没有荀彧这种级别的人物,其实非常难以挽回的,容错率实在是太低了,一个环节没到位,就玩完了。
再次说明一下哈,整个汉末时代,像荀彧这种人物,除了诸葛亮外,再也找不出来了。这才是全方位无死角的冠军拼图,这才是又好用又放心的最强辅助,这才是能给老板托底和续命的动力输送点……
但是,光保下一个鄄城,其实也没蛮大作用,独木难支嘛!所以,荀彧随后又与程昱定计保全了范县和东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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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布在跟夏侯惇打那场遭遇战中,不光放夏侯惇过去了,还被夏侯惇抓了俘虏。结果,俘虏中就有人暴露了陈宫他们的下一步计划,陈宫准备自己率军攻取东阿,又派汜嶷攻取范县。这说明这两个地方是没有响应叛乱的,是应该也是可以去争取的。
鉴于此,荀彧便对东阿狠人程昱(此人之狠,后面会聊到的)说:现在整个兖州几乎都叛变了,就剩下鄄城和范县、东阿这两个可以争取的县了,咱们必须马上行动,去晚了就赶不上趟了。而且现在曹老板不在家,鄄城有我在,倒还可以稳得住,其余两城在叛军的武装威胁下是非常容易动摇的。你在东阿人民中声望很高,得辛苦你前去稳住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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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昱也不废话,立刻就离开了鄄城,先去了范县。
此时范县县令靳允因为不肯投降已经被吕布将老母妻子儿女都抓了起来,估计家眷不在范县。程昱去了之后就跟靳允一顿思想辅导,大致是舍小家顾大家、富贵险中求和吕布等人靠不住那一套,总之最后把靳允感动得流泪宣誓死忠于曹操。等程昱赶往东阿后,汜嶷率兵来取范县,靳允直接诈降用伏兵把汜嶷给击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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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昱赶往东阿后,先是紧急带领一支骑兵部队截断了黄河的仓亭津渡口,恰好把陈宫给堵在了河对面。
然后,程昱和东阿县令也是颖川出品的士族人才枣祗(这个人大家要记住哈,曹操没有他,大概率是没办法称霸天下的,大名鼎鼎的“屯田制”就是出自他的手笔)发动东阿人们搞全民战争,所有吏民全部抄家伙上城墙。
就这样,曹操在兖州堪堪保住了最后三个据点。这三个据点有多重要?没有鄄城,曹操的队伍就得面临散摊子的危险;没有东阿,曹操在之后的兖州之战中大概率会被粮食给逼垮;没有范县,东阿的粮食也不会那么顺畅地送到曹军阵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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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即便是这样,曹操后面都差点被他的好大哥袁绍敲诈成功了,太难熬了,差点就把老婆孩子送到袁绍那里去抵押贷款了,空着肚子打仗,那简直就不是人过的日子呀!
咱不是埋汰我们的曹老板哈,这家伙确实是一个非常优秀、非常成功的企业家,但他风光无限的背后其实是无数的贵人在托举他。没有荀彧这样的顶级大才帮他续命,他是不可能成为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个实现中心开花的霸主的。从四战之地杀出重围,真的有那么容易吗?所以,我们看待所有成功事物的时候,一定要客观地从团队成功的角度去多进行全面和理性的思考,成功的光环通常不应该是属于一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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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其实吕布在拿下濮阳之后,曾经带兵来攻打过鄄城,但是在荀彧的居中调度之下,根本就打不动,才不得已带兵回濮阳了。
你快回来,我们已快承受不来!在荀彧等人的苦苦支撑之下,在徐州屠城泄愤的曹操也终于率大军回兖州灭火了。
有时候,我觉得刘备一辈子都不是惧怕曹操,更多是羡慕曹操,因为他确实一辈子没打过曹操那么富裕的仗。后面被大饼砸脸上得到了一个徐州,但还没来得及捂热,就被从兖州逃离的吕布给夹到他碗里了,要是他那个时候有诸葛亮了,何至于如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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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这一辈子,不相信鬼神可以,但是不信命、不受制于现实,那是可遇不可求的。其实我们当下很多人其实都很有商业头脑和眼光,但让人很扎心的是,有些时候你明明知道做什么、怎么做能赚大钱,但是你就是做不了。
咱不是刻意去打击谁,现在很多年轻人中了成功学的毒,这真的是一个需要认真审视的问题。中华文化的底色其实不是成败,而是真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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