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宁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01
张伟这个人，你要说他有什么能耐，那还真有。
可他的能耐，从来不用在正道上。
就说半年前的事吧。城西有个老孙头，攒了一辈子钱，给儿子准备的婚房首付款，五十万，一分一毛都是血汗钱。
老孙头为人老实，就想找个稳妥的法子，让钱再生点钱，好给儿子多添点家当。
坏就坏在，他认识了张伟。
张伟那时候西装革履，开着一辆租来的二手奔驰，天天请老孙头去高档茶楼喝茶。
他不说投资，也不说赚钱，就跟老孙头拉家常，说自己也是苦出身，全靠抓住了几个内部消息才翻了身。
孙叔，我拿您当亲叔叔看，张伟拍着胸脯，情真意切，这个项目，一般人我都不告诉他。也就是看您儿子马上要结婚，我当侄子的，给您送份贺礼。
他嘴里的项目，说是在城外开发一个新能源生态农庄，有政府文件，有红头批文，说得天花乱坠。老孙头被他哄得一愣一愣的，把那些复印得模糊不清的文件当成了宝。
张伟甚至还拉着老孙头去实地考察。那地方就是一片荒地，插了几个彩旗，雇了两个临时工在地上用石灰画线。张伟指着荒地，激昂慷慨：孙叔，您看，这里，未来就是咱们市最大的垂钓中心！那边，儿童乐园！您这五十万投进来，不出一年，我保证给您翻一番！
老孙头一辈子的积蓄，就这么被张伟几句话、几张废纸给骗走了。钱一到手，张伟就消失了。老孙头去那个项目部找，早就是人去楼空，只剩下一个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牌子。老孙头当场就瘫在了地上，没过几天就气得中了风，半身不遂。
这事儿在他们那个小区传得沸沸扬扬，人人都骂张伟不是个东西，简直是断子绝孙的坏。
可张伟呢，拿着老孙头的五十万，转头就去澳门赌场输了个精光。他不仅不觉得自己有错，还跟狐朋狗友吹牛：那老头自己傻，送上门的钱，不要白不要。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这还只是他干的其中一件小事。他坑蒙拐骗，欠了一屁股债，高利贷、朋友的钱，前妻李静更是被他拖累得不轻。离婚的时候，他不仅没给李静和孩子一分钱，还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卷走了，甚至连孩子存钱罐里的几百块零钱都没放过。
这就是张"伟"，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一个没有道德底线的无赖。他的人生信条里，只有钱和自己，为了这两样，他可以践踏一切。
02
和张伟比起来，他的前妻李静，简直就是另一个极端。
自从和张伟离了婚，李静就像是从泥潭里爬了出来，虽然满身疲惫，但总算能喘上一口干净气了。她没要张伟一分钱，只求他别再来打扰自己和女儿的生活。
李静在自己住的老小区门口，盘下了一个小小的门面，开了一家水果店。她人勤快，每天凌晨四点就去批发市场进货，挑的都是最新鲜、最饱满的水果。她的店不大，但总是收拾得干干净净，水果码放得整整齐齐，看着就让人舒心。
邻里街坊都愿意来她这儿买水果，不仅因为新鲜，更因为李静这人实诚。
有一次，一个老太太来买西瓜，挑了半天，让李静给称一个。李静抱起来一掂，觉得不对劲，就对老太太说：阿姨，这个瓜可能不太好，有点生，您换一个吧。
老太太不信，觉得是李静不想卖给她这个大的：我看着这个挺好，花纹都散开了，就这个。
李静没办法，只能给老太太切开。果然，瓜瓤泛白，一看就没熟透。老太太顿时有点不好意思。李静笑着什么也没说，转身又挑了一个，拍着胸脯保证：阿姨，这个您拿回去，要是不甜，您随时拿回来找我，我给您退钱。
从那以后，小区里的人都认准了李静的良心水果店。
可好人的生活，也未必一帆风顺。张伟虽然跟她离了婚，但那些因他而起的麻烦，却像苍蝇一样总围着她转。
那天下午，店里正忙，突然冲进来两个凶神恶煞的壮汉，脖子上挂着大金链子，胳膊上全是纹身。为首的光头一进门就嚷嚷：谁是李静？张伟那个王八蛋欠我们的钱，他人呢？
店里的客人都吓得不敢说话。李静正给孩子削苹果，手一抖，差点割到自己。她把女儿护在身后，强作镇定地说：我跟他已经离婚了，他的事我不知道，也管不着。
光头冷笑一声，一脚踹翻了门口的一筐苹果，苹果滚了一地。少废话！离婚了？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串通好了转移财产！找不到他还不了钱，我们就天天来你这儿‘做客’！
另一个黄毛混混，甚至拿起一个榴莲在手里掂了掂，阴阳怪气地说：老板娘，你这店不错啊，砸起来肯定很过瘾。
街坊邻居有的想上来帮忙，但看到对方那架势，都犹豫了。就在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响了起来。
干什么呢？大天白日的，想寻衅滋事啊？
03
说话的人叫王建国，是市刑警队的老警察了，再有两年就该退休了。他不住这个小区，但老伴喜欢来这儿的菜市场买菜，说这儿的菜新鲜。今天他正好休假，陪老伴逛逛。
王建国个子不高，穿着一身半旧的夹克，其貌不扬，看着就像个普通的小老头。但那两个混混一看到他的眼神，心里就咯噔一下。那是一种鹰隼般的眼神，锐利、沉稳，仿佛能看穿人心。
光头还想嘴硬：老头，少管闲事！
王建国没理他，慢悠悠地走到跟前，弯腰捡起一个被踩烂的苹果，看了看，然后才抬眼看着光头：我问你，谁让你来的？
他说话的语气很平淡，但自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光头旁边的黄毛有点发怵，拉了拉他的衣角。
王建国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本，又拿出一支笔：名字，身份证号，谁指使你们来的，说清楚。是想现在跟我回队里说，还是在这儿说？
一听回队里，两个混混脸色都变了。他们就是被人雇来吓唬人的，哪敢真跟警察对着干。光头气焰一下子就没了，结结巴巴地说：警…警察同志，误会，都是误会。我们…我们找错人了！
说完，拉着黄毛，灰溜溜地跑了，连滚了一地的苹果都不敢再看一眼。
一场风波就这么平息了。李静惊魂未定，连连向王建国表示感谢，非要装一袋子最好的苹果送给他。
王建国摆摆手，笑着拒绝了：这是我应该做的。妹子，你这生意不容易，以后再有这种事，直接报警。
说着，他目光落在被护在李静身后的小女孩身上，小女孩吓得小脸发白。王建国从口袋里摸了半天，摸出一颗糖，递了过去：小朋友，别怕，叔叔是抓坏人的。
从李静的水果店离开后，王建国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他跟老伴说：这张伟，又在外面惹事了。苦了那个女人和孩子了。
王建国在队里办过不少案子，张伟这种人，他见得多了。自私自利，毫无责任感，是许多家庭悲剧的根源。他对这种人，向来是打心眼里厌恶。
这次偶遇，让王建国对李静这个坚强的女人留下了不错的印象，也对那个叫张伟的男人，又多了一层鄙夷。只是他没想到，他们三人之间，很快就会以一种谁也无法预料的方式，再次产生交集。
04
半个月后，一通报警电话打进了市局指挥中心。
几个自驾游的驴友，在城外一百多公里的库布齐沙漠边缘地带，发现了一具男尸。
王建国接到通知，立刻带队赶往现场。车子在柏油路的尽头停下，再往前，就是一望无际的沙海。正午的太阳像个大火球，烤得空气都扭曲了。沙子的温度，高得能煎熟鸡蛋。
现场已经被辖区派出所的同志保护了起来。王建国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过去，远远就看到沙丘的背风处，躺着一个人。
死者趴在沙地上，身体已经高度腐败，散发着一股恶臭。身上的衣服被晒得褪了色，破破烂烂。从身形和衣着残留的特征来看，是个男性。他的身体极度干瘪，皮肤像被晒干的橘子皮一样紧紧贴在骨头上，眼窝深陷，嘴巴大张，仿佛在无声地呐喊。
现场周围，没有任何交通工具的痕迹，也没有发现水源或者食物的包装。只有几行被风沙掩埋了一半的、杂乱的脚印，延伸向沙漠深处，最终消失不见。
一同出现场的年轻刑警小李，看得直皱眉：王队，这……看着像是迷路了，活活渴死饿死的吧？这鬼地方，没水没吃的，神仙也扛不住啊。
王建国没说话，他戴上手套，蹲下身子，仔细地观察着尸体。
尸体的姿势很奇怪，虽然是趴着，但双臂却像是环抱在胸前，而不是求生时向前伸展的样子。他的手指蜷曲，但指甲缝里很干净，没有拼命抓挠沙子的痕迹。
王建国又绕着尸体走了一圈，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寸沙地。他发现，在离尸体不远处，有一个不甚明显的凹陷，像是曾经放置过什么方形的物体，但东西已经不见了。
不像。王建国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沙子，语气凝重。
啊？不像？小李不解，这不挺明显的吗？脱水，衰竭……
王建国指了指死者的嘴：你看他的嘴，张得很大，但嘴唇和口腔内部虽然干燥，却没有那种因为极度干渴而出现的严重干裂和出血点。还有他的姿势，一个在沙漠里渴死的人，临死前会是这种保护自己的姿势吗？不应该是拼命挣扎，想往前爬吗？
老刑警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恐怕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很快，法医陈思带着她的团队也赶到了。陈思是个三十出头的女法医，干练、严谨，是局里的技术骨干。她看到王建国，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就立刻投入到了工作中。
经过初步的现场勘查，陈思得出的结论和小李的看法差不多。
王队，从体表征象看，死者死亡时间超过一周。尸体呈木乃伊化，符合沙漠环境特征。结合现场情况，初步判断，死因是重度脱水、饥饿导致的多器官功能衰竭。简单说，就是渴死和饿死的。
王建国听着，眉头却锁得更紧了。他把自己刚才的疑问跟陈思说了。
陈思扶了扶眼镜，很客观地回答：王队，您的怀疑有道理。但这些都只是间接推测，不能作为依据。具体的死亡原因，还要等尸体运回去，做全面解剖之后才能确定。
王建国点点头：好，那就辛苦你了，陈法医。尽快给我结果。
他心里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05
尸体很快被运回了市局的法医中心。经过DNA比对，死者的身份也迅速确认了——正是那个劣迹斑斑的张伟。
这个结果，让王建国一点都不意外。像张伟这种人，众叛亲离，最后落得个曝尸荒野的下场，似乎也算是某种报应。
但王建国关心的不是报应，而是真相。
两天后，王建国的手机响了，是法医陈思打来的。电话一接通，陈思那总是很冷静的声音，此刻却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震惊和困惑。
王队，情况不对！非常不对！
王建国心里一沉：怎么了？解剖结果出来了？
出来了！陈思的声音甚至有些急促，我刚拿到详细的病理报告。王队，你绝对想不到……张伟的肺部和胃里，检测出了大量的水！
王建国愣住了：水？这不正常吗？他就算渴死，临死前也可能喝过水。
不，不正常！陈思立刻否定了他的说法，不是喝进去那么简单！我们在他的肺泡里，检测到了大量的硅藻！是典型的溺亡特征！
电话那头的王建国，手里的茶杯差点没拿稳。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大脑飞速运转，试图理解这番话的含义。
一个死在沙漠里，被太阳晒成干尸的人，法医却说他是淹死的？
这怎么可能？！
陈思，你确定吗？会不会搞错了？王建
国追问道，这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绝对不会错！陈思的语气斩钉截铁，硅藻检验是判断生前入水还是死后抛尸入水的金标准。我们在死者的双肺、肝、脾、肾甚至骨髓里，都提取到了和肺部同样的硅藻成分。这说明，他在水里的时候，心脏还在跳动，血液还在循环，是活生生把水吸进了肺里，最后窒息死亡的！
简单来说，陈思在电话里一字一顿地说道，王队，我可以百分之百地确定，死者张伟，是被人淹死之后，再抛尸到沙漠里，伪装成渴死的假象！
挂了电话，王建国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淹死？抛尸沙漠？
这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意外死亡事件，而是一起处心积虑、手段极其诡异的谋杀案！
凶手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想让所有人都以为张伟是死于意外。能在沙漠里制造出这样一起完美意外，凶手的心思之缜密，手段之残忍，简直令人不寒而栗。
谁会用这么复杂的手段去杀一个张伟？
王建国脑海里立刻闪过无数个名字。那些被张伟骗了钱的生意伙伴？被他拖欠工资的工人？还是那些放高利贷的团伙？这些人都有动机。
但很快，一个身影在他的脑海中变得清晰起来——那个在水果店里，把女儿紧紧护在身后，眼神倔强又无助的女人，李静。
张伟的死，对谁的好处最大？毫无疑问，是李静。他死了，就再也不会有人去骚扰她和她的女儿，那些因他而起的债务纠纷，也可能就此了结。
从动机上来说，李静是最大的嫌疑人。
王建国叹了口气，虽然他个人很同情李静的遭遇，但办案不是请客吃饭，不能掺杂个人感情。
小李！王建国冲着办公室外喊了一声，立刻去申请搜查令！另外，派人去查一下张伟失踪前一周的所有活动轨迹，以及他前妻李静的行踪！
案子的性质，已经彻底变了。
06
第二天一早，王建国就带着小李和另外两名警察，来到了李静的水果店。
正是清晨，李静刚把新进的水果摆好，店里已经有客人在挑选。看到突然出现的几名警察，客人们都愣住了，李静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有些苍白。
李静同志，有些情况需要你配合我们调查。王建国表情严肃，出示了证件和搜查令。
李静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发颤：好……需要我做什么？
我们要对你的住处和店铺进行搜查，另外，也请你跟我们回局里一趟，做个笔录。王建国公事公办地说道。
店里的客人见状，都悄悄地离开了。王建国让一名女警陪着李静，自己和小李则开始对店铺和后面的小屋进行搜查。
李静的住处很简单，一室一厅，收拾得一尘不染，和张伟那种人的生活环境形成鲜明对比。警察们翻箱倒柜，搜查得很仔细，但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没有大量的现金，没有可疑的工具，也没有任何与沙漠有关的物品。
李静全程都非常配合，只是在警察进入女儿房间的时候，她才忍不住开口：警察同志，能不能……别吓到孩子，她今天去上学了。
王建国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搜查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几乎一无所获。小李有些气馁，凑到王建国身边小声说：王队，好像什么都没有啊。这女人看着也不像是能干出那种事的人。
王建国没有回答，他的目光，像雷达一样扫视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他相信自己的直觉，凶手既然能设计出那么缜密的杀人计划，就绝不可能不留下一丝痕迹。
就在搜查即将结束，所有人都觉得不会有什么发现的时候，在厨房一个堆放杂物的角落里，一个年轻警察有了发现。
王队，这里有个瓶子！
那是一个被随意丢在角落里的矿泉水瓶，普通的550毫升装，瓶子里还剩下小半瓶水，瓶身沾了些灰尘，看起来毫不起眼。在城市里，这样的瓶子每天都会被丢弃成千上万个。
小李拿起来看了看，撇了撇嘴：就是一个破瓶子，能有啥用。说着就要把它和其他垃圾放在一起。
等等！
王建国突然开口，叫住了他。
他走上前，从年轻警察手里接过那个证物袋，将那个看似普通的矿泉水瓶拿到眼前。他没有看瓶子里的水，也没有看品牌，而是眯起眼睛，仔仔细细地端详着瓶身的标签和瓶盖。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在他苍老的脸颊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看着瓶子，足足有半分钟没有说话，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一旁的李静，看到王建国盯着那个瓶子，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比纸还要白，身体也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王建国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嘴角却勾起一抹难以言喻的弧度。他缓缓地转过身，举起手里的证物袋，对着屋里所有的人，也对着脸色煞白的李静，用一种异常笃定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
这个事情，很简单了。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锁定了李静。
看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