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
夜幕深沉，写字楼的灯光一盏盏熄灭。
唯有销售部的角落还亮着一抹倔强的白光。
吕俊熙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将最后一份修改好的合同草案发给了客户。
窗外城市的霓虹映在他年轻的脸上，却照不亮眼底那抹被承诺悬在半空的期待。
三个月前，老板沈军拍着他的肩膀，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热切。
“俊熙，拿下兴国集团这个单子，奖金，这个数，只多不少！”
沈军伸手比划了一个“十五”的手势，脸上的笑容像一朵饱满的牡丹。
十五万，对于辛辛苦苦打拼的吕俊熙来说，不仅仅是钱。
那是他加班到凌晨三点的每一个夜晚，是磨破嘴皮换来的每一次转机，是价值千万的订单背后，他应得的尊严和认可。
他记得那天沈军眼里的光，记得那笃定的语气，像一颗定心丸，让他把所有精力都投入了这场硬仗。
然而，庆功宴上的香槟泡沫尚未散尽，一种微妙的不安已悄然爬上心头。
沈军举杯畅饮，对功劳大加赞赏，言辞华丽得像一场庆典，却唯独绕开了那个具体的数字。
吕俊熙端着酒杯，笑着应对同事们的祝贺，心里那根弦却越绷越紧。
他有一种预感，那个被反复描摹、支撑他度过无数疲惫夜晚的“十五万”，或许正要变成一个模糊的幻影。
而当预感成真，当丰厚的奖励缩水成一个近乎羞辱的数字时，吕俊熙会如何应对？
他脸上那抹令人费解的平静微笑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风暴？
这场看似突如其来的危机，又是否早有伏笔暗藏？
01
深夜十一点的办公室，只剩下键盘敲击的嗒嗒声，清脆而孤独。
吕俊熙靠在椅背上，长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电脑屏幕上，“与兴国集团战略合作协议最终版”的字样格外醒目。
历时三个月的拉锯战，终于在这一刻落下了帷幕。
他拿起桌上的凉白开，猛灌了几口，干渴的喉咙才得到些许缓解。
余光瞥见桌角那张便签，上面是沈军龙飞凤舞的字迹：“拿下兴国，重奖！”
字迹力透纸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许诺意味。
就是这张便签，陪他度过了无数个加班的夜晚。
助手杨依诺轻手轻脚地走过来，将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放在他手边。
“吕哥，总算搞定了，喝点热的吧，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吕俊熙抬头，对上杨依诺关切的眼神，疲惫地笑了笑。
“没事，就是有点累，总算对沈总有个交代了。”
杨依诺叹了口气，低声说：“这三个月你熬了多少夜，我们都看在眼里。”
“兴国那个罗总，出了名的难缠，要不是吕哥你，这单子早黄了。”
吕俊熙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没有接话。
他想起上次去兴国集团拜访罗国兴的情景。
那位身材微胖、眼神精明的中年男人，是如何在细节上反复刁难。
又是如何在他拿出第十版修改方案后，才微微点了点头，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赞许。
那种压力，绝非几句轻飘飘的赞美可以抵消。
手机屏幕亮起，是沈军发来的消息：“辛苦了，俊熙！明天庆功宴，好好放松！”
字里行间透着轻松和喜悦，却让吕俊熙心里微微一动。
他回复了一个“好的，沈总”，便熄灭了屏幕。
办公室的玻璃墙外，城市依旧灯火通明，车流如织。
杨依诺收拾好东西，轻声说：“吕哥，那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吕俊熙点点头：“路上小心。”
看着杨依诺离开的背影，吕俊熙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他不是不期待那笔奖金，十五万，足以让他缓一口气。
去年刚买的房子，每个月的房贷像一座小山压在身上。
母亲前段时间生病住院，虽然已经出院，但后续的调养也是一笔开销。
他需要这笔钱，不仅仅是需要，这是他应得的。
沈军承诺时那笃定的眼神又浮现在眼前，他甩甩头，试图驱散那丝莫名的不安。
或许是自己太敏感了，沈总一向言出必行，他自我安慰着。
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的城市。
玻璃上映出他略显憔悴的脸，才二十八岁，眼角却已有了细纹。
这个城市有多少像他一样的年轻人，在为一个个承诺拼搏着。
他拿起外套，关掉办公室的灯，锁上门。
空旷的走廊里，只有他的脚步声在回荡，显得格外寂静。
电梯下降时轻微的失重感，让他胃里有些不适，大概是饿太久了。
走出大厦，晚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让他清醒了不少。
他决定走一段路，再去拦出租车，需要一点时间理清思绪。
路过一家还在营业的面馆，热腾腾的蒸汽从门缝里飘出来。
他走进去，点了一碗最普通的牛肉面。
热气腾腾的面端上来，他却没有急着动筷子。
只是看着碗里袅袅升起的热气，发起呆来。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女朋友林薇发来的消息：“忙完了吗？别太累。”
他简单回复：“马上回家。”
放下手机，他拿起筷子，慢慢吃起面来。
面汤的热度透过碗壁传到手心，有一种踏实的温暖。
但他心里某个角落，却始终有一种悬空的感觉，落不到实处。
也许是太累了，他这样想着，加快了吃面的速度。
付钱走出面馆，夜更深了，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
他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报出地址后，便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收音机里播放着柔和的音乐，司机师傅专注地开着车。
在这个城市的夜晚，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故事和期盼。
而他的故事，会不会从明天开始，走向一个意想不到的方向？
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吕俊熙付钱下车，走进了熟悉的单元门。
电梯缓缓上升，他看着跳动的数字，心里莫名有些惆怅。
打开家门，屋里一片漆黑，林薇应该已经睡了。
他轻手轻脚地换鞋，洗漱，然后走进卧室。
林薇背对着他，睡得正熟，呼吸均匀。
他悄无声息地躺下，却毫无睡意，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明天就是庆功宴了，一切都会明朗的，他对自己说。
夜色深沉，他最终还是在一片混乱的思绪中，慢慢睡着了。
02
宴会厅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空气中弥漫着食物和酒水的香气。
销售部的庆功宴设在公司附近一家高档酒店的包间里。
巨大的圆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中央摆着一个庆祝蛋糕。
“来了来了！我们的功臣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
吕俊熙刚推门进来，就被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包围。
同事们纷纷起身，端着酒杯围了上来，脸上洋溢着真诚的笑容。
“俊熙，这次可真是立了大功了！”
“可不是嘛，兴国集团那块硬骨头，也就吕哥啃得下来！”
“来来来，必须先敬我们的大英雄一杯！”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酒杯碰撞声不绝于耳。
吕俊熙被这热情的氛围感染，连日来的疲惫似乎也消散了不少。
他接过同事递来的酒杯，笑着回应大家的祝贺。
目光却不自觉地扫视全场，寻找着那个最关键的身影。
沈军还没有到，这让他心里微微有些异样。
杨依诺穿过人群，走到他身边，低声说：“沈总刚来电话，说有点堵车，马上到。”
吕俊熙点点头，抿了一口杯中的酒，是上好的茅台。
看来沈军对这次庆功宴确实很重视，酒水都选得这么高档。
他找了个位置坐下，周围的同事还在兴奋地讨论着这次的成功。
“听说兴国这个单子，够我们部门吃半年了！”
“何止半年，我听说后续还有合作意向呢。”
“这回沈总该表示表示了吧，俊熙可是立了头功。”
这些话飘进吕俊熙的耳朵里，他只是淡淡地笑着，不置可否。
服务员开始上热菜，精致的瓷器盛着色香味俱全的佳肴。
但大家似乎都心不在焉，时不时望向门口，等待着主角的登场。
杨依诺坐在吕俊熙旁边，轻声说：“吕哥，你今天怎么好像有心事？”
吕俊熙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没有，可能就是有点累了。”
“也是，这三个月你太拼了，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正说着，包间的门被推开，沈军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
他今天穿了一身深蓝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显得格外精神。
“不好意思各位，路上太堵了，来晚了来晚了！”
沈军的声音洪亮，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他径直走向主位，路过吕俊熙时，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俊熙，干得漂亮！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
这话说得很大声，像是在宣告什么，吕俊熙只能笑着点头。
沈军在主位坐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举起酒杯。
“来，首先让我们共同举杯，庆祝我们拿下了兴国集团这个大客户！”
所有人都站起来，酒杯碰撞声清脆悦耳。
吕俊熙也举起杯，余光留意着沈军接下来的话。
一杯酒下肚，沈军示意大家坐下，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话。
他从公司的发展战略，讲到行业前景，再讲到团队的凝聚力。
言辞华丽，激情澎湃，赢得了阵阵掌声。
但吕俊熙的心却慢慢沉了下去，因为沈军始终没有提到奖金的具体事宜。
每当快要接近这个话题时，他总是巧妙地绕开，转向别的方向。
“这次项目的成功，离不开在座每一位的努力！”
“特别是俊熙，表现尤为突出，做出了巨大贡献！”
沈军又一次提到吕俊熙的名字，目光赞许地看向他。
同事们的目光也聚焦过来，带着羡慕和祝贺。
吕俊熙维持着得体的微笑，心里那根弦却越绷越紧。
杨依诺在旁边小声说：“沈总真是的，光说虚的，实际的怎么不提？”
这话说得很轻，却像一根针，轻轻刺了吕俊熙一下。
宴会在继续，美食一道道上来，酒一瓶瓶打开。
气氛越来越热烈，有人开始唱歌，有人玩起了游戏。
吕俊熙却渐渐觉得有些闷，借口透气，走到了包间外的阳台上。
晚风吹在脸上，带着初夏的微凉，让他清醒了不少。
远处城市的灯光像撒在地上的星星，璀璨却遥远。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躲清静？”身后传来沈军的声音。
吕俊熙转过身，看见沈军端着酒杯走过来，脸上带着笑意。
“沈总，里面太吵了，出来透透气。”
沈军点点头，与他并肩站在栏杆前，望着远处的夜景。
“俊熙啊，这次你确实功不可没，我都记在心里。”
这话说得语重心长，吕俊熙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他等待着下文，等待着那个明确的数字。
但沈军只是叹了口气，话锋一转：“现在市场竞争激烈，公司也不容易啊。”
吕俊熙的心微微沉了沉，轻声应道：“我明白，沈总。”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沈军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公司的栋梁，以后还要靠你多出力。”
说完，沈军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转身回了包间。
阳台上又只剩下吕俊熙一个人，晚风吹得他有些发冷。
他站在哪里，很久没有动，心里那种不安的感觉愈来愈强烈。
也许是他想多了，沈总可能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宣布。
他这样安慰着自己，深吸一口气，重新露出了笑容。
回到喧嚣的包间，热闹的气氛再次将他包围。
同事们拉着他喝酒唱歌，他也就暂时放下了心事。
宴会持续到很晚，大家都有些微醺，三三两两地离开。
吕俊熙和杨依诺是最后走的，帮忙收拾了一下残局。
走出酒店时，已经是深夜，街道上安静了许多。
“吕哥，我帮你叫个代驾吧，你也喝了不少。”杨依诺关切地说。
吕俊熙摇摇头：“没事，我走一走，醒醒酒。”
“那你自己小心点。”杨依诺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先打车走了。
吕俊熙一个人走在空旷的街道上，夜风吹散了酒意，却吹不散心头的迷雾。
明天，明天一切都会明朗的，他再一次告诉自己。
但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轻声提醒他，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寂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孤单。
03
第二天早晨，吕俊熙准时出现在办公室里。
宿醉带来的头痛隐隐作祟，但他还是保持了最佳状态。
办公室里洋溢着轻松的氛围，大家都在讨论昨天的庆功宴。
“沈总昨天可真是高兴，喝了那么多酒。”
“那是，拿下这么大的单子，换谁不高兴？”
几个同事聚在茶水间闲聊，看到吕俊熙，纷纷打招呼。
“俊熙，昨天睡得好吗？你可没少喝。”
吕俊熙笑笑：“还行，就是头有点疼。”
他接了一杯咖啡，回到自己的工位，打开了电脑。
邮箱里有几封新邮件，都是关于兴国项目后续工作的安排。
他仔细阅读着，同时留意着沈军办公室的动静。
已经快九点了，沈军还没有来，这有点不寻常。
杨依诺端着一杯蜂蜜水走过来，放在他桌上。
“吕哥，喝点这个，能舒服点。”
吕俊熙道了谢，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甜度刚好。
“沈总还没来？”他装作不经意地问。
杨依诺看了看时间：“可能昨天喝多了，要晚点吧。”
正说着，沈军的身影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他今天穿得比较随意，脸色有些疲惫，但精神看起来不错。
路过吕俊熙工位时，他停下脚步，笑着说：“俊熙，来我办公室一下。”
吕俊熙的心跳瞬间加快了，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衬衫。
该来的终于要来了，他深吸一口气，跟在沈军身后。
沈军的办公室宽敞明亮，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街景。
他在老板椅上坐下，示意吕俊熙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怎么样，昨天休息得好吗？”沈军一边打开电脑一边问。
“还好，沈总。”吕俊熙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沈军点点头，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然后转过身来。
“俊熙啊，这次兴国的项目，你确实是立了大功。”
他的语气很诚恳，目光直视着吕俊熙。
吕俊熙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沈军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很薄，看起来装不了多少东西。
吕俊熙的心猛地一沉，但脸上依旧保持着平静。
“公司最近的情况，你可能也了解一些。”沈军叹了口气。
“几个新项目的投入都比预期大，资金周转有些紧张。”
他把信封推到我面前，脸上带着一种为难的表情。
吕俊熙看着那个单薄的信封，手指不由自主地收紧了。
“这是公司的一点心意，感谢你为这个项目付出的努力。”
沈军的语气很真诚，如果不是那个信封太薄，吕俊熙几乎要相信了。
他慢慢伸出手，拿起那个信封，感觉很轻，非常轻。
“沈总，我记得您之前说过...”吕俊熙斟酌着措辞。
沈军立刻打断他：“是啊，我是说过要重奖你。”
“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公司的难处，希望你能理解。”
他的语气依然诚恳，但眼神有些闪烁，不敢直视吕俊熙。
吕俊熙捏着那个信封，感觉到里面应该是几张钞票。
厚度来看，绝对不会超过一千块。
三个月的心血，无数个加班的夜晚，就值这么薄薄的一个信封？
他想起沈军之前比划的“十五万”的手势，想起那张力透纸背的便签。
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又酸又涩。
但他抬起头时，脸上却露出了一个微笑，平静得连自己都惊讶。
“我理解，沈总，公司有难处，我应该体谅。”
沈军明显松了一口气，表情轻松了许多。
“俊熙，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放心，公司不会亏待你的。”
“等度过这个困难时期，该给你的，一分都不会少。”
这些话听起来如此熟悉，如此空洞，吕俊熙在心里冷笑。
但他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甚至还点了点头。
“谢谢沈总，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去工作了。”
沈军满意地挥挥手：“去吧，好好干！”
吕俊熙站起身，拿着那个轻飘飘的信封，走出了办公室。
门在身后关上的那一刻，他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回到自己的工位，他并没有立即打开信封。
杨依诺走过来，好奇地问：“吕哥，沈总找你什么事啊？”
吕俊熙把信封随手放在桌上，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就是项目后续的一些安排。”
杨依诺的目光在信封上停留了一瞬，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没有多问。
吕俊熙打开电脑，开始处理邮件，动作一如既往地从容。
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心有什么东西，在刚才那一刻彻底改变了。
午休的时候，他一个人来到天台，终于打开了那个信封。
里面是五张崭新的百元人民币，整齐地叠放着。
五百块，这就是他三个月辛勤工作的“奖励”。
他望着远处的高楼大厦，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承诺可以轻易许下，也可以轻易打破。
他把钱放回信封，塞进裤子口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回到办公室，他像往常一样工作，回答同事的问题，处理邮件。
但只有他知道，从这一刻起，有些事情已经不一样了。
下班时间一到，他准时关闭电脑，拿起外套准备离开。
杨依诺惊讶地看着他：“吕哥，今天不加班了？”
吕俊熙笑笑：“嗯，有点累，想早点回去休息。”
这是他三个月来第一次准时下班，同事们都有些意外。
但他不在乎，径直走向电梯，心情异常平静。
回家的路上，他买了一份自己喜欢的卤味，还破例买了一瓶啤酒。
林薇对他的早归感到惊喜：“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吕俊熙把卤味放在桌上，淡淡地说：“项目结束了，可以放松一下。”
他打开啤酒，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有种刺痛感。
林薇小心地看着他：“是不是有什么事？你看上去不太对劲。”
吕俊熙摇摇头：“没事，就是累了。”
他夹起一块卤味放进嘴里，味道和平时一样，却感觉不到香。
那个薄薄的信封还在口袋里，像一块烙铁，烫得他心烦。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吃着饭，喝着酒。
今晚，他需要好好想一想，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04
接下来的几天，吕俊熙依然准时上班，准时下班。
工作状态看似没有什么变化，但细心的人会发现微妙的不同。
他不再主动加班，即使有紧急的工作，也会留到第二天处理。
对客户的咨询，他的回应变得简洁而官方，少了以往的热情。
杨依诺最先察觉到这种变化，但以为是项目后的正常疲惫。
“吕哥，创科那边急着要方案，今天能赶出来吗？”
吕俊熙看了一眼时间，下午五点十分。
“明天吧，今天有点累了。”他平静地说，开始收拾桌面。
杨依诺愣了一下，这不像吕俊熙的风格。
往常遇到紧急工作，他一定会留下来加班完成。
但她也说不出什么，毕竟项目刚结束，休息一下也是应该的。
周五的部门会议上，沈军提到了几个新项目的进展。
“兴国项目的成功为我们打开了很好的局面，接下来要趁热打铁。”
沈军的声音充满干劲，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特别是俊熙，要继续发挥带头作用，争取再创佳绩。”
吕俊熙点点头，没有说话，表情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会议结束后，沈军特意叫住他：“俊熙，来一下。”
两人再次来到沈军的办公室，这次的气氛有些不同。
“最近是不是太累了？看你气色不太好。”沈军关切地问。
吕俊熙淡淡一笑：“还好，可能是项目刚结束，有点松懈。”
沈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要注意身体啊，公司还指望你呢。”
说着，他从抽屉里又拿出一个信封，比上次的厚一些。
“这是公司给你的特别补助，知道你前段时间辛苦了。”
吕俊熙没有接，只是看着那个信封，眼神平静。
“沈总，上次已经给过了，无功不受禄。”
沈军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
“这是两码事，上次是项目奖金，这是辛苦费。”
吕俊熙终于接过信封，指尖能感觉到厚度，大概两三千的样子。
“谢谢沈总。”他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喜怒。
沈军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似乎想从中读出什么。
但吕俊熙的表情管理得很好，就像戴着一张精心制作的面具。
“俊熙啊，下周兴国的罗总要来公司参观，你准备一下。”
吕俊熙点点头：“好的，我会安排好。”
走出办公室，他随手把信封放进抽屉，看都没看。
杨依诺凑过来小声问：“沈总又给你发奖金了？”
吕俊熙扯了扯嘴角：“算是吧。”
他的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心思却飘到了别处。
罗国兴要来，这倒是个有意思的消息。
那个精明的中年男人，对服务质量和响应速度要求极高。
如果让他感觉到任何懈怠，合作可能就会产生变数。
吕俊熙的嘴角微微上扬，一个计划在脑海中慢慢成形。
他把玩着手中的笔，眼神渐渐变得深邃。
周一上午，罗国兴准时来到公司，带着他的助理。
沈军亲自在门口迎接，态度热情得近乎讨好。
“罗总大驾光临，真是让我们蓬荜生辉啊！”
罗国兴淡淡地点头，目光在办公区扫视一圈。
“吕经理呢？”他直接问道，显然对吕俊熙最为看重。
吕俊熙从工位站起来，得体地打招呼：“罗总，欢迎。”
参观过程中，罗国兴问了很多专业问题，都是吕俊熙在回答。
但细心的人会发现，吕俊熙的回答虽然准确，却少了往日的激情。
当罗国兴问到一个技术细节时，吕俊熙顿了顿才回答。
“这个数据需要重新核实，我明天给罗总准确答复。”
罗国兴的眉头微微皱起，但没说什么。
参观结束后，在会议室里，罗国兴提到了后续合作的事。
“我们很看重贵公司的专业能力，特别是吕经理负责的态度。”
沈军连忙接话：“罗总放心，俊熙一定会全力负责的。”
吕俊熙坐在旁边，安静地喝着茶，没有表态。
送走罗国兴后，沈军把吕俊熙叫到办公室。
“俊熙，刚才怎么回事？那个数据你不是早就核实过了吗？”
吕俊熙平静地回答：“最近事情多，记混了，抱歉沈总。”
沈军盯着他看了几秒，最后挥挥手：“下次注意点。”
回到工位，杨依诺担忧地问：“吕哥，你没事吧？感觉你最近状态不好。”
吕俊熙笑笑：“可能真的需要休息一下了。”
他打开邮箱，有几封客户的邮件需要回复。
如果是以前，他会立即仔细回复，但现在他只是粗略看了看。
重要的邮件标记为未读，不重要的直接归档。
下班时间一到，他准时关闭电脑，拿起外套。
“依诺，明天见。”他微笑着打招呼，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但杨依诺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接下来的几天，吕俊熙继续保持这种工作节奏。
对客户的响应速度明显变慢，重要会议的准备也不再那么充分。
几个小项目陆续出现了一些小问题，虽然及时解决了，但引起了沈军的注意。
“俊熙，最近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沈军再次找他谈话，这次语气更加关切。
吕俊熙摇摇头：“谢谢沈总关心，一切都好。”
他的表情依然平静，眼神却深不见底。
沈军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那就好，有什么困难一定要说，公司是你坚强的后盾。”
吕俊熙微笑着点头，心里却在冷笑。
坚强的后盾？真是天大的笑话。
他站起身告辞，脚步从容地走出办公室。
窗外阳光明媚，他的内心却一片冰凉。
是该让某些人尝尝苦果的时候了。
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洒在吕俊熙的办公桌上。
他看着那道明亮的光束，手指无意识地在键盘上轻轻敲击。
屏幕上是一封来自兴国集团罗国兴助理的邮件，询问项目进度细节。
这封邮件已经在这里停留了将近二十四个小时。
往常，他会在收到邮件后两小时内给出专业而详尽的回复。
但现在，他只是把邮件标记为未读，然后最小化了窗口。
杨依诺端着两杯咖啡走过来，把其中一杯放在他桌上。
“吕哥，罗总那边的邮件你看了吗？他们好像挺急的。”
吕俊熙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温度刚好。
“不急，数据还在整理，明天再回。”
他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杨依诺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工位。
吕俊熙能感觉到她的担忧，但他并不打算改变什么。
午休时间，他独自一人来到公司楼下的快餐店。
点了一份最简单的套餐，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隔壁桌是几个其他公司的销售，正在热烈地讨论着项目奖金。
“我们这个季度超额完成目标，老板直接发了五万奖金！”
“真不错！我们公司就差远了，每次都是画大饼。”
“还是要跟对老板啊，说话算话的老板太少了。”
那些话语飘进耳朵里，吕俊熙只是默默地吃着饭。
饭后，他沿着街道慢慢散步，感受着午后的阳光。
路过一家银行时，他停下脚步，看着橱窗上的利率表。
十五万，如果存定期，一年的利息也差不多有五千块。
而他拿到的，只是五百块，还不够请客户吃一顿饭。
想到这里，他的嘴边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回到办公室，他发现沈军正站在他的工位前。
“俊熙，下午兴国那边有个电话会议，你准备一下。”
沈军的语气带着明显的不安，额头有细密的汗珠。
吕俊熙点点头：“好的，我会准时参加。”
但他心里清楚，这次电话会议不会那么顺利。
下午三点，电话会议准时开始。
05
罗国兴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来，带着明显的不悦。
“吕经理，上周提到的那个数据，到现在还没发过来。”
吕俊熙看着眼前的文件夹，那里早就准备好了所有资料。
“罗总，实在抱歉，这部分数据需要重新核对，明天一定发给您。”
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歉意。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是罗国兴压抑着怒气的声音。
“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延误，我们的合作是建立在效率基础上的。”
沈军连忙插话：“罗总放心，绝对不会再有下次。”
会议结束后，沈军的脸色很难看。
“俊熙，你到底怎么回事？那个数据不是早就准备好了吗？”
吕俊熙整理着桌面，头也不抬地说：“确实需要重新核对。”
沈军盯着他看了很久，最后叹了口气离开。
杨依诺等沈军走远，才小声问道：“吕哥，你是不是...”
“我有点累，想休息一下。”吕俊熙打断她，微微一笑。
这个笑容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但杨依诺却感觉到一股凉意。
接下来的几天，情况开始变得明显。
重要客户的邮件回复速度越来越慢，项目跟进出现滞后。
一些小问题开始累积，像是故意留下的破绽。
但每次沈军质问时，吕俊熙总能找到合理的解释。
“客户要求补充材料，需要时间准备。”
“技术部门那边还在测试，暂时不能给出准确时间。”
“最近系统升级，有些文件传输受到影响。”
这些理由听起来都很合理，但沈军开始觉得不对劲。
周五下午，沈军把吕俊熙叫到办公室，关上了门。
“俊熙，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吕俊熙坐在对面，表情依然平静。
“沈总怎么会这么想？我对公司和您一直都很感激。”
沈军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击着，显示出内心的焦躁。
“那为什么最近工作状态这么差？好几个客户都投诉了。”
“可能是最近太累了，需要调整一下状态。”
吕俊熙的语气很诚恳，让人挑不出毛病。
沈军深吸一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
“这是一万块，算是我个人给你的补助，好好调整状态。”
吕俊熙看着那个信封，第一次露出了真实的笑意。
但那笑意很冷，像寒冬里的风。
“沈总，这就不用了，我休息几天就好。”
他站起身，礼貌地点点头，然后离开了办公室。
沈军看着他的背影，眉头紧紧皱起。
他意识到，事情可能比他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而吕俊熙走出办公室时，知道游戏才刚刚开始。
他要让沈军明白，有些承诺，是不能轻易违背的。
06
周末两天，吕俊熙关掉手机，彻底断绝了与外界的联系。
他在家里看书、喝茶，偶尔和林薇一起去超市采购。
这种悠闲的生活让他想起了刚毕业时的时光。
那时他对未来充满期待，相信努力就会有回报。
现在想来，真是天真得可笑。
周一一早，他准时出现在办公室，精神状态看起来很好。
“吕哥，周末休息得不错啊？”杨依诺打量着他的脸色。
吕俊熙微笑着点头：“嗯，放松了一下。”
他打开电脑，开始处理积压的邮件，动作不紧不慢。
几个急需回复的邮件，他只是粗略看了看就放在一边。
杨依诺注意到这个细节，眉头微微皱起。
“吕哥，创科那边的方案今天必须给出初稿了。”
吕俊熙头也不抬：“知道了，下午再说。”
这种态度与他以往雷厉风行的作风截然不同。
上午十点，沈军急匆匆地走进办公区。
“俊熙，兴国那边说收到的数据有问题，怎么回事？”
吕俊熙慢条斯理地打开文件：“可能是传输过程中出错了。”
“那就立即重新发一份正确的过去！”沈军的语气带着命令。
“好的，我马上处理。”吕俊熙回答得很顺从。
但他操作电脑的速度却像是在播放慢镜头。
杨依诺在旁边看着，心里越来越疑惑。
这不像她认识的吕俊熙，那个对工作一丝不苟的上司。
午休时，她忍不住问道：“吕哥，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吕俊熙看着她关切的眼神，心里有一丝动摇。
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真的只是有点累，别担心。”
下午，创科公司的项目经理直接打来电话。
“吕经理，我们的方案什么时候能出来？时间很紧。”
吕俊熙对着电话，语气轻松：“最晚明天上午给您。”
挂断电话后，他却继续浏览着新闻网页。
杨依诺终于忍不住了：“吕哥，这个方案很重要啊！”
“我知道。”吕俊熙关掉网页，开始工作。
但他的工作效率明显不如从前，经常停下来发呆。
下班前，沈军又来到他的工位前。
“俊熙，今天必须把创科的方案做出来，客户等着要。”
吕俊熙看了看时间：“沈总，今天可能完不成了。”
“为什么？这个方案并不复杂，你以前两个小时就能搞定。”
“状态不好，怕做得不够完美，影响公司形象。”
这个理由让沈军无法反驳，只能阴沉着脸离开。
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时，杨依诺压低声音：
“吕哥，你是不是因为奖金的事？”
吕俊熙收拾东西的动作顿了一下，但没有回答。
“沈总这次确实做得不对，但你不能拿工作出气啊。”
“我没有拿工作出气。”吕俊熙拿起外套，“我只是需要调整。”
他的语气很平静，但眼神却很坚决。
杨依诺知道，再劝下去也没有用。
接下来的几天，情况持续恶化。
重要客户的邮件开始被忽略，电话也经常不接。
项目进度明显落后，引起了更多客户的不满。
沈军几乎每天都找吕俊熙谈话，但每次都无功而返。
吕俊熙总是用同样的理由搪塞：状态不好，需要调整。
但他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让沈军感到不安。
周五下午，吕俊熙提前一个小时离开公司。
“我去看牙医。”他对杨依诺说，表情很自然。
但杨依诺注意到，他手里拿着的是车钥匙，而不是医保卡。
她站在窗前，看着吕俊熙的车汇入车流，心里充满忧虑。
有些事情，正在向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而她，似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07
周一早晨，吕俊熙刚走进办公室，就感觉到异常的气氛。
几个同事聚在一起低声议论着什么，看到他立即散开。
杨依诺神色紧张地朝他使了个眼色。
“吕哥，沈总在办公室等你，脸色很不好。”
吕俊熙点点头，不紧不慢地放下公文包。
他先给自己泡了杯茶，然后才走向沈军的办公室。
推门进去时，沈军正对着电话低声下气地道歉。
“罗总，您放心，这个问题我们一定尽快解决...”
看到吕俊熙，沈军的脸色更加难看，匆匆挂了电话。
“俊熙，你到底在干什么？”沈军的声音压抑着怒火。
“我不明白沈总的意思。”吕俊熙在对面坐下，姿态从容。
“兴国集团的项目出了大问题！数据错误，进度滞后！”
沈军把一叠文件摔在桌上，“罗总说要重新考虑合作！”
吕俊熙拿起文件翻了翻，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可能是沟通环节出了问题，我会和罗总解释的。”
“解释？现在解释还有用吗？”沈军猛地站起来。
他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像个困在笼子里的野兽。
“这个项目对公司多重要你不知道吗？为什么这么懈怠！”
吕俊熙安静地坐着，等沈军发泄完，才缓缓开口：
“沈总，我觉得可能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需要休假。”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沈军的怒火。
他愣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吕俊熙。
“你要休假？现在这个节骨眼上？”
“是的，我觉得我的状态已经影响到工作了。”
吕俊熙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沈军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他重新坐下，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努力保持冷静。
“俊熙，我们谈谈，你是不是对奖金的事有意见？”
终于提到这个问题了，吕俊熙心里冷笑。
但他脸上依然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困惑。
“奖金？沈总不是已经给过了吗？我很感激。”
这话说得无比真诚，让沈军一时语塞。
办公室里陷入尴尬的沉默。
窗外传来城市的嘈杂声，更显得室内寂静。
最后，沈军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
“俊熙，公司最近确实困难，但我承诺过的不会忘。”
“等资金周转过来，该给你的奖金一分都不会少。”
多么熟悉的台词，吕俊熙在心里冷笑。
但他还是点点头：“我理解，沈总。”
这场谈话看似达成了和解，但两人心知肚明。
裂缝已经产生，而且正在不断扩大。
回到工位，杨依诺立即凑过来。
“吕哥，没事吧？沈总发了好大的火。”
“没事。”吕俊熙打开电脑，“我申请了休假。”
杨依诺瞪大眼睛：“休假？现在？”
“嗯，下周一开始，休一周。”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在说明天的天气。
杨依诺看着他的侧脸，突然明白了什么。
这不是一时意气用事，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反击。
她张了张嘴，想劝说什么，最终还是沉默了。
下午，吕俊熙提交了休假申请。
沈军很快批准了，可能是想借机缓和关系。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周休假期意味着什么。
重要的客户关系，项目的持续推进，都会受到影响。
下班时，吕俊熙收拾好桌面，像个即将远行的人。
“各位，下周见。”他微笑着和同事们告别。
那笑容依然温和，却让人感到莫名的寒意。
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办公室里的气氛才稍微放松。
“吕经理这是要和沈总杠上了啊。”
“也难怪，换我我也生气，说好的奖金说没就没了。”
“但是这样搞，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啊。”
议论声中，杨依诺默默整理着文件。
她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结束。
暴风雨，可能才刚刚开始。
08
吕俊熙休假的第一天，办公室就显得格外混乱。
兴国集团的电话直接打到了沈军那里，质问项目进展。
“吕经理休假了？这么重要的项目，怎么能这个时候休假！”
罗国兴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出来，整个办公室都能听见。
沈军陪着笑脸解释：“罗总放心，我会亲自跟进这个项目。”
但挂断电话后，他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杨依诺，兴国的项目资料在哪里？”
杨依诺赶紧找出文件，却发现很多关键信息只有吕俊熙掌握。
特别是与罗国兴私下沟通的一些细节，完全没有记录。
“沈总，这部分内容吕经理没有交接...”
沈军烦躁地挥手：“那就立即联系他！”
杨依诺试着拨打吕俊熙的手机，提示已关机。
她发了微信，也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复。
这一刻，她终于确定，吕俊熙是故意的。
接下来的几天，情况越来越糟。
创科公司发来正式邮件，质疑项目团队的专业能力。
另一个重要客户因为响应不及时，直接暂停了合作。
沈军像热锅上的蚂蚁，每天都在办公室里大发雷霆。
“联系上吕俊熙没有？他到底想干什么！”
但无论怎么联系，吕俊熙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周五下午，沈军召开了紧急会议。
“现在的情况大家都看到了，客户流失严重。”
他的声音沙哑，眼窝深陷，显然几天没睡好。
“特别是兴国集团，如果失去这个客户，后果不堪设想。”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低着头。
“杨依诺，你最后和吕俊熙联系时，他说了什么？”
突然被点名，杨依诺紧张地站起来。
“吕哥只说需要休息，其他什么都没说...”
沈军猛地拍桌子：“休息？他这是要把公司拖垮！”
愤怒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回荡，没有人敢接话。
散会后，杨依诺被单独留了下来。
“依诺，你和俊熙关系最好，知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
沈军的语气带着罕见的恳求。
杨依诺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实情：
“沈总，吕哥可能是因为奖金的事...”
“奖金？”沈军愣了一下，“我不是又给了他一万吗？”
“但是您最初承诺的是十五万...”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沈军心上。
他瘫坐在椅子上，终于明白了问题的根源。
“就因为这点钱，他就要毁掉公司的前途？”
杨依诺没有说话，但眼神已经给出了答案。
下班后，沈军一个人留在办公室里。
他看着窗外繁华的夜景，第一次感到无力。
那些高楼大厦里的灯光，没有一盏是属于他的。
手机响起，是妻子打来的，问他什么时候回家。
“今晚加班，不回去了。”他疲惫地挂断电话。
办公室的时钟指向午夜，他仍然毫无睡意。
打开电脑，查看公司的财务状况。
资金链确实紧张，但并没有到发不出奖金的地步。
他只是习惯性地想要压低成本，最大化利润。
没想到这次，碰上了硬茬。
他想起吕俊熙平时温文尔雅的样子，怎么也没想到...
不，其实早该想到的。
那种性格的人，一旦被触碰底线，反击会更狠。
现在后悔已经晚了，必须想办法补救。
他拿起手机，再次拨打吕俊熙的号码。
依然是关机状态。
这种彻底的失联，比任何争吵都让人不安。
因为它意味着，对方已经不在乎沟通了。
沈军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下周一，吕俊熙就要回来上班了。
到时候，会是怎样的局面？
他一点把握都没有。
09
周一早晨，吕俊熙准时出现在办公室。
他穿着熨烫平整的白衬衫，神情轻松自在。
仿佛过去一周的混乱与他毫无关系。
“早啊各位。”他微笑着和同事们打招呼。
所有人都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回应。
杨依诺第一个反应过来：“吕哥，你回来了。”
“嗯，休假结束。”他走到自己的工位前，放下公文包。
桌面整洁如初，就像他从未离开过。
沈军从办公室冲出来，看到吕俊熙，明显松了口气。
“俊熙，你终于回来了！我们急需谈谈。”
吕俊熙看了眼时间：“沈总，等我整理一下手头的工作。”
他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不容商量的意味。
沈军张了张嘴，最后还是点点头：“好，一小时后我办公室。”
这一个小时里，吕俊熙不紧不慢地处理积压的邮件。
重要的客户来信，他简单地回复“正在处理”。
不重要的直接删除，没有任何犹豫。
杨依诺在旁边看着，心里五味杂陈。
她认识的吕俊熙，从来不会这样对待工作。
一小时后，吕俊熙准时走进沈军办公室。
沈军立即关上门，语气急切：
“俊熙，我们开门见山，你要怎样才肯恢复正常工作？”
吕俊熙在对面坐下，姿态优雅：
“沈总，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我一直都在正常工作。”
“正常？”沈军几乎要拍桌子，“客户流失了一大半！”
“是吗？”吕俊熙挑眉，“可能是我休假期间出了什么问题。”
这种明知故问的态度让沈军更加愤怒。
但他强压着火气，努力保持冷静。
“好，我们说重点，奖金的事，我可以补给你。”
吕俊熙微微一笑：“沈总太客气了，奖金不是给过了吗？”
“那五百块？”沈军的声音带着讥讽，“你当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办公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在两人之间划出一道明暗分界线。
最后，吕俊熙缓缓开口：
“沈总，我只有一个要求。”
“你说！”沈军立即接话，眼里燃起希望。
“先拿十五万现金，表表诚意。”
这话说得很轻，却像重锤砸在沈军心上。
他猛地站起来：“你这是在勒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