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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乡下的小路上,最让人眼前一亮的,莫过于农家院子前后那几棵柿子树。青的、橙的、红得发亮的柿子挂满了枝丫,路过时要是顺手摘一个,主人家不仅不恼,还会乐呵呵地说:“你肯吃是给咱面子啦。”末了又补一句:“可惜今年雨水多,味儿没去年醇厚。”
我是打心底里喜欢柿子的。每年国庆长假回乡下,总得捎一箩筐回上海。到家就找块干净毛巾盖在上面,搁在阳台角落。傍晚下班回来,掀开毛巾一看,准有五六个红透了的,像刚卸了妆的姑娘,露出嫩生生的果肉。那柿子皮薄得像蝉翼,轻轻一撕就下来,咬一口满是汁水,甜得特别实在,不知不觉就能吃下三四个。可上了年纪,真等实现“柿子自由”了,又开始犯嘀咕——这么吃,血糖该高了吧?
生鲜柿子下市,嘴馋得慌,就去买柿饼解馋。那会儿不懂什么保存方法,就随便找个袋子装着放抽屉里,等再想起来吃,柿饼早变了味,又干又涩,扔了可惜,吃着又糟心,那股子怅然劲儿,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可惜。还有一回外出开会,中午吃工作餐,水果盘里居然摆着青柿子,同事说这品种就是脆的,咬着像苹果。可我尝了一口就放下了——以前吃惯了熟透的软柿子,那股子甜润早刻在心里,再吃这脆生生的,总觉得少点意思,倒真应了那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最后愣是没吃下整个儿。
说起柿子,总忍不住想起小时候的事。那会儿我刚上一年级,背着妈妈用碎布头拼的书包,扎着两个羊角辫,每天都跟同村的小朋友叽叽喳喳一起上学。有天早上,小芳没跟我们一块儿走,后来才知道,那天是她八岁生日。她是最后一个进教室的,手里捧着个特别大的柿子,红得发亮,蒂旁边还挂着层白霜,看得我们眼睛都直了。那柿子就摆在她桌上,从晨读到晚会都没动过,不知道勾走了多少人的目光——那会儿谁家能随便吃这么好的柿子啊,那简直是“奢侈品”。多年来,那低头捧着大红柿子的大辫子姑娘,就像一幅油画,一直贮藏在我心里。
小时候总羡慕别人家院子里有果树,我家屋前屋后光溜溜的,一年四季都没个“仨瓜俩枣”能解馋。好在豪哥的外婆家有棵老柿树,每到柿子熟的季节,豪哥妈妈就隔三岔五去帮忙摘柿子,摘完了第二天就去集市上卖。每次从外婆家回来,她都会带几个没人要的“歪瓜裂枣”——要么长得歪,要么皮有点破,卖不上价。豪哥把这些柿子小心地裹在棉胎里,放两天就能转色。有时候我们实在等不及,没等全熟就掏出来啃,结果涩得舌头都木了,那股涩味儿粘在舌苔上,怎么刮都刮不掉,可就算这样,也觉得柿子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水果(那年代没见过几种水果)。
汪曾祺先生在《人间草木》里说的:“四方食事,不过一碗人间烟火。”还说:“逝去的从容逝去,重来的依旧重来,在沧桑的枝叶间,择取一朵明媚,簪进岁月肌里,许它疼痛又甜蜜。”有关柿子的这些小事,看着普通,却藏着日子里最实在的甜。不管是刚熟的软柿子,还是没熟透的涩柿子,甚至是变了味的柿饼,都是生活里的小印记——不刻意,却让人记了好多年。
今年的柿子又红了,我们又说起了那些往事。
原标题:《晨读 | 陈美:柿子红了》
栏目编辑:史佳林 文字编辑:王瑜明
来源:作者: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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