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我在肿瘤医院旁边开了一个“爱心厨房”。
做一次饭，只收五块钱。
我以为我是在做好事，给那些被巨额药费压垮的家庭，留一口热乎饭，省一点救命钱。
他们叫我“活菩萨”，送锦旗，让我在网上出了名。
看着那些憔悴却带着感激的脸，那时我觉得一切都值了。
直到张皓的出现。
他带着患胰腺癌的女友，站在我厨房门口。
轻抬眉眼，他审视着“爱心”二字。
然后，低声笑了。
1
擦了擦手上油渍，我快步迎了上去。
男人身上洗得发黄的短袖，上面赫然印着医科大学的字样。
而一旁女生瘦小无助，整张脸瘦得只剩个大眼睛。
“老板，我女朋友得了胰腺癌就在旁边医院治疗。”
“听说您这招志愿者......可以免开火费......”
心下一软，我爽快说招，就热情领着他介绍工作内容。
说话间，正值饭点，厨房人多，咳嗽声此起彼伏。
张皓下意识捂住口鼻，说话间隐隐生气。
“刘姐？这....病人病菌杂乱，你没分区吗？！不然每天病人和家属这么多，各种细菌发酵繁殖，再吃进肚子，病还怎么能好？！”
我轻皱眉头，有些不悦。
可还没等我说话，他又指着脚下的煤气罐，义愤填膺。
“这煤气罐露天摆放，爆炸了怎么办？”
这一下，我眉头皱得更紧，说实话，他的挑刺叫我很不舒服。
可转眼，当看到他女友那孱弱单薄的身体，我又将这股火压了下去。
将心比心，毕竟...我也得过癌症，好在我家条件不错，化疗成功了。
但那种痛苦难熬，我深有体会。
可更煎熬的却是病人家属，他们不仅要为难以看到头的治疗费劳心劳力。
更要时刻提心吊胆，生怕病人忽然出什么意外。
久而久之，这些家属的脾气都近乎尖锐。
所以，张皓的焦虑和充满枪药味的话，我虽然不喜，可也以理解。
只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接下去几天。
斤斤计较的张皓却俨然成了这的‘编外医生’。
他一反常态，竟脾气不仅变的温和。
更是热情的每天为家属分析病情，教来做饭的病友家属科学搭配膳食。
“爱心厨房有个张医生，真是个大好人！”
听着大家对他口口称赞，我心底的不安也渐渐消散。
可直到当月15号，我定期提着果篮，去医院探望厨房病友。
却见休息大厅里，一群病人家属围着张皓，而后者正激昂的讲着什么。
凑近了些，我听得清楚。
“《食品安全法》规定……这种私人厨房，没有餐饮服务许可证，本身就是非法的。”
“酱类调味品没有放在冰箱里，会产生黄曲霉素！癌症患者吃了是会致命的！”
一个老伴患癌的大娘小声道。
“不会吧？饭都是我们自己做的，吃这么久都没事。”
张皓冷声开口。
“那调料米油是不是她提供的？你们吃饭的都是癌症病人，抵抗力差呀！”
“万一吃出问题，她负责还是医院负责？化疗还不是你们出钱！”
“现在你们想明白了吗？她就是利用病毒交叉感染，让你们的病好不了，就可以天天去她那消费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老大娘瞬间变脸。
“张医生说得对！难怪我老伴前天复查，肿瘤又变大了！就是天天吃她家的饭。”
“我就说她怎么心虚，还硬塞了我五百块呢！原来就是把我们当猪一刀刀的宰呢！”
心虚？
就前两天，林奶奶说钱全给老伴化疗了，问我借三百吃饭。
我连欠条都没要，硬给她塞了五百块应急，结果...
她说我拿这个赚钱！
我什么时候拿这个赚到钱了？！
一时间，我喉咙哽得难受，瞬间想冲上去和他们理论。
可笑的是，我才迈出两步，人群就又传来了一片附和。
“对对对，她也老给我家送钱送鸡蛋的，我就说咋那么大方呢，原来是做贼心虚！”
听到有人响应，张皓继续举着大喇叭。
对着病患家属字字铿锵。
“好，既然咱能想明白，那我就为咱们爱心厨房提出三点要求！
一、为了防止杂菌病毒交叉感染，应该加装消毒仓！每个人进出前都要进行消毒。
二，刘曦雯有义务为所有家属做病原筛查，并补齐营业手续。
三，让她设立‘爱心担保基金’，以每人每餐10元标准，存到公共账户，以后每月大家平分！”
“如果大家同意，那我就替大家出头，去找刘曦雯谈判！”
“要回属于我们消费者的权利！”他说的义正言辞，仿佛是农民起义。
消毒仓？病原筛查？还要我成立爱心基金？
不说那价值五十万起的消毒仓。
单单每天来厨房的人流量，如果弄病毒筛查日积月累，一个月下来就需要十几万。
而10元钱标准？
我收费才五元，他是怎么能说出这种提议的？！
我本来以为这么离谱的倡议不会有人搭理。
可底下围满的人，全都兴奋的叫嚣。
“同意！同意！”
“支持张医生！早就该叫资本家出出血！”
“什么出出血？”
心中有气，我放下手上果篮忽的出声。
人群猛地回头，看到我，随即是死一片的沉默。
盯着张皓，我一步步走到人群中央，看着他们声音沉沉。
“你们要跟我谈判什么？”
2
“谈什么？就谈你这个黑心肠的，必须按张医生说的做！”
人群中那个经常被我接济肉蛋王大妈，唾沫星子喷我一脸。
而就在一个月前，我借了她整整十万，只因他儿子艾滋病家里实在没钱了。
原本借客人钱就是极其不合理的事，可当时她带儿子跪在我面前。
磕着头苦苦哀求，说只此一次，砸锅卖铁也会还钱。
可如今……
我冷冷看着她，心中既苦涩又气愤。
她却愤怒极了，张口闭口又指着我鼻子骂。
我想开口辩解。
可人群中，李大妈却突然冲出来，一口啐我脸上。
“张医生说得对！一点烂菜叶煤气灶你就敢收我们五块钱！我看你人血馒头没少吃！”
“今天你必须给我们个交代！把我们的要求都满足了！”
擦掉脸上的吐沫，我拧着眉，越过人群看向台上的张皓。
“张皓，装消毒仓要几十万，筛查一次要上千，既然你提建议，那你说这钱谁出？”
“钱？”他语气尖酸。
“刘姐，钱重要还是病人的命重要？”
“他们都是癌症患者，你不舍得花钱，那他们吃的饭里就全是病毒！”
“还是说？你的善良......只是沽名钓誉！？”
他义正言辞，瞬间将我架在道德制高点。
气不打一处来，我语气也重了几分。
“行，如果你们非要装消毒仓，那我涨价，你们愿意吗？”
众人脸色瞬间一僵，我继续开口。
“之前我提供灶火大家都知晓自愿，也签过免责协议的，你们不能现在又嫌环境差啊！”
“我体谅大家治病困难收费低，大家也体谅下我的难处行吗？”
“你挣钱有什么难处！”
张皓打断我，面色铁青。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这卫生脏乱差，他们家里人病情才反复的！”
“你开了共享厨房收了钱，他们的命，你就担责！”
话落，周围一群家属跟着点头。
看着一张张相熟的脸，一股寒意从我脊背升起。
李大妈直接气不过，上手就要和我理论。
这时，张皓的女友王小雅从过道来挤上前，单薄的手拉住我，她眼神惶恐。
“阿姨....你们别吵架.....”
“刘姐，张皓性子直，就是关心大家.....”
我正在气头上，反手就想推开她。
“装模作样！你们没来之前压根没这多屁事！”
“不说锅碗瓢盆，上到调味料下到菜蛋，都是我免费提供的，就是将心比心，想给你们帮助！”
“我自己天天在这做饭吃，有没有毒我能不知道？不想用厨房都给我赶紧滚！”
王小雅被推得踉跄，我回过神来下意识惊叫“小心”。
伸手去拉，人就已经被张皓稳住，松了口气，我看向他想赶紧结束这场闹剧。
“啪！”下一秒，脸火辣辣的疼，张皓一耳光甩我脸上。
指着我，他咬牙切齿。
“刘曦雯！你什么意思！狗急跳墙欺负我女朋友算什么意思！”
“今天我就替大家把话撂这里了，以前你靠吃人血馒头，赚了那么多钱，现在我们给你一周，你最好答应整改！”
“不然你和你的爱心厨房就等着吃官司，身败名裂吧！”
还没反应过来，他抱起王小雅头也不回地离开。
人群也有不少没脑子的人冲我白眼。
“小张！我们支持你！”
“对，让她身败名裂！”
指尖扎进掌心，怒火在我心中翻江倒海。
但更多的，是深入骨髓的心寒。
如果这是张皓的最终目的，那...他成功了。
3
很快，之后几天张皓的发言竟然在网络上传得沸沸扬扬。
不少网友跑到我经营的账号评论区谩骂。
“贪图名利的贱人！这些年不知道贪了多少捐助款？”
甚至有极端的人给我寄来遗像，威胁我。
就连我那个身居高位的爸，也打来电话下命令。
“小曦，立刻关掉厨房，公开道歉！”
道歉？我花钱做善事，凭什么叫我道歉？
见我沉默，我爸沉声叹气。
“我早就说过，人性经不起考验！升米恩斗米仇，你是非要撞死南墙才肯回头？”
“算了，我给你寄了点东西，记得签收。”
电话被挂断。
愣在原地，我耳边嗡嗡作响。
我想起了黑神话里面的一句话，人性之战，黄眉大王又赢了。
但我真的就输了吗？
我不信。
整理好各种证据，我直奔律所，咨询免责协议和打官司的事。
律师看着我的资料看，有些无奈。
“刘女士，这个免责协议确实没有法律效应。”
“况且你的营业资质不全，官司....可能赢不了。”
我心一沉，却听律师又道：
“但是于情于法，病人病情加剧都和你没有直接关系，只要不涉及人命总会有办法的。”
得到一丝希望，我带着迷茫回到爱心厨房。
本想再跟张皓谈谈。
可下一刻，大门被从外猛地踹开。
只见张皓领着一群人愤然冲进来，怒火冲冲就指着我。
“刘曦雯！就因为你不做消杀！王大爷吃了这的脏肉！”
“病毒感染，治疗无效去世了！你就是杀人凶手！”
说着，他直接从库房冰箱翻出一块发霉的肉，高举着声音激昂。
“大家快拍！这就是她给癌症病人吃的东西！都是猪淋巴肉！”
“我早就说了！她一直骗你们的血汗钱！”
我猛地一愣，这肉根本不是我这的。
“这不是我的东西！你胡说什么！”
气的眼前发黑，我冲上去就要从他手里抢过。
“我的肉都是有超市发票的！我有人证！我现在就喊送肉的人来！”
我拿手机就要给超市老板打电话。
“就是你！你这种吸人血的黑心货就该去死！
可这时，人群中猛地冲出个男人，一把扯住我，他张嘴就冲我胳膊狠狠咬下。
“嘶啊——”
牙齿刺穿血肉，强烈的撕扯感和疼痛蔓延我全身。
“你干什么！”我猛地推开他。
手臂上立刻出现一块鲜红的齿痕，血流不止。
可下一秒，等抬头看清男人脸的那刻。
我一颗心瞬间跳到了嗓子眼！
王虎！
王大妈那个得了艾滋病的儿子！
我瞳孔猛地瞪大，他却咧着满是血嘴，眼里闪着得逞的恶劣。
“骗我妈的钱，不让我们活命，那你就跟我一样下地狱吧！”
瞬间，汗毛竖立，我浑身血液快要凝固。
从没想过将我刺得鲜血淋漓的刀，竟然会是我曾经真心想要帮的人。
看着对面众多嬉笑狰狞的恶鬼。
这瞬间，我似乎才终于明白了我爸说的话。
永远不要考验人心......
哀莫大于心死，我悲愤着抡起菜刀就乱砍一通。
“滚！都给我滚！”
“滚啊！”一通疯魔后，众人四散。
捂着手腕伤口，我踉跄着就冲进对面医院。
吃了阻断药，我独自坐在墙角抱膝，忐忑等着检测结果。
一双运动鞋突然出现在我阴影里。
是张皓。
“你到底想干什么？”
没看他，我声音疲惫而沙哑。
沉默几秒后，他的话音短促而沉闷。
“三十万。”
“我替你摆平这件事！”
摆平？我笑了。
这些事难道不是他搞出来的？
“你女朋友的手术费？”
苦笑着，我终于抬头看他，眼神讽刺。
“你干的这些恶心事，王小雅知道吗？”
他眼中闪过一丝慌张，但依旧强词夺理。
看着他极其虚伪的脸，我咬牙。
“不给！我做事，问心无愧！滚！”
张皓一时气结，他拳头攥紧牙咬切齿看着我。
“你想清楚，现在可只有我能说动他们和解。”
“滚！”
张皓走了，我知道事情要被他闹大了。
一周之约只剩两天，我一边提心吊胆艾滋病的事，一边疯狂托朋友找关系准备打官司。
但我没想到，张皓的报复来得这么快。
第二天，我前脚来爱心厨房开门，执法人员后脚就把这查封了。
经过我时，有个执法员看到我脸，惊疑了下：
“诶！这不是刘局的女....”
但话没说完，一群媒体记者就已经冲上来怼着我脸上，让我给个回应。
“刘小姐，爱心厨房被查封，是否如传言所说卫生不达标、存在欺诈患者行为？”
“您赚癌症患者的钱真不觉得亏心吗？”
记者们七嘴八舌，问题像炮弹一样向我袭来。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直视着镜头：
“爱心厨房一直以来都是本着帮助患者和家属的初心在运营，不存在任何欺诈。”
“这件事，是有人在背后诬陷。”
“请大家相信，我一定会用法律的武器，抗争到底！”
4
但当晚，我就收到了法院的传票。
原告张皓，以及200多个癌症家庭。
被告是我。
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这么多原告出席的案件，数家媒体蓄势待发蹲守一手消息。
我爸打来电话，要求我庭下和解。
我依旧拒绝，对峙到最后，他终是叹了口气：
“庭审...记得把我上次寄你的东西带上，要是败诉，打开看看...”
我爸竟会向我服软....
闻言我愣了愣，呆呆点头。
次日庭审，站上被告席，我看着旁听席上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一时恍然。
张皓却代表众多病人家属作为人证出席，当庭话语激昂：
“法官大人！我们这些癌症家庭，全都是为了讨活路才选择了爱心厨房！”
“但被告的厨房，就是一个巨大的病毒培养皿！”
他展开一份检查报告。
“我是医学生！经检测冰箱中存在致命的大肠杆菌黄曲霉素！空气中包含几百种杂菌。”
“而且她的营业资格证，各项材料不齐，食材也没有检疫证明！”
“就是她的不负责任，直接导致了多位病人免疫系统崩溃，治疗失败的！”
在他的控诉下，我成了一个无良奸商。
病人病情加剧，全是因为我不做消杀导致。
但我的律师拿出了免责协议、各种发票和财务贴补记录强力反驳。
法官判定证据有效。
一击不成，张皓直接将矛头指向我没有营业资质上。
庭审陷入劣势，我想反驳，对方却带出了证人。
是王大妈。
和以往接受我恩惠时惊喜的样子不同，她呲牙咧嘴指着我。
恨不得立刻冲上来撕扯我的血肉。
“我儿子就是吃了她这里的饭，第二天就病危！”
“她给的肉都是臭的！从头到尾她都在骗我们的钱！”
可王虎分明好好的！她是在作假证！
我拍桌就要辩解，这时，旁听席上却又是一阵惊呼。
“大坏蛋，大坏蛋给芸芸吃毒肉！”
一个白血病小女孩突然喊了句，然后口吐白沫，抽搐着倒地。
口鼻剧烈涌血，她眼睛大大睁着，看向我时全是怨怼：
“小张哥哥....打倒..大坏蛋.....”
是芸芸，那两百多家癌症患者之一。
她话落，垂下手，彻底没了气息。
而芸芸妈紧紧抱着孩子，哀嚎声回荡在肃穆的法庭之上。
“你害死我女儿！刘曦雯你不得好死！”
我霎时瞪大了眼。
巨大的变故，法庭上瞬间乱成一团。
我的律师还想开口，我却只是平静摆了摆手。
已经沾上了人命，我只能输。
宣判结果出来。
毫不意外，我败诉了。
芸芸当场死亡，社会影响极其恶劣。
法官当庭宣布将我先行羁押，爱心厨房责令歇业整改 ，还社会一个公道。
宣判的那一刻，旁听席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媒体疯了一样冲上来，话筒怼在我嘴边。
“刘女士，你认罚吗？会继续上诉吗？”
“现在大家都称呼你为‘杀人老板娘’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刚跨出大门，法院门前密密麻麻站满了人，只见他们一个个举着花圈。
上面赫然写着我的名字，甚至有人穿着丧服举着我的遗像哭诉。
见我出来，刹那间，铺天盖地的烂白菜叶臭鸡蛋冲着我迎面而来。
腥臭的蛋液顺着脸颊流下，
听着周围激愤的谩骂，我被警察铐住，押上警车。
只是经过人群时，只见远处张皓盯着我，肆意裂开嘴角。
看他口型，似乎在说：
“刘曦雯，你活该。”
疲惫闭上眼，我忽的笑了。
笑着笑着，一滴泪从眼角溢出。
警车离去，看着车窗外那些狰狞的脸，我仔细擦干泪。
转头平静看向旁边警察：
“警官，我包里那个文件袋，能麻烦打开让我看一下吗？”
我爸给我留的东西，是时候该看看了。
文件袋打开，几份文件印入眼睑。
警察手一松，营业资质、证件全都散在车座上。
持枪警员目光随之落下，下一秒，他忽的皱紧了眉：
“你有这东西，怎么早不拿出来？”
瞳孔骤缩，我脸上一瞬惊讶。
紧紧盯着合法证件，喃喃着，我声音冷静得可怕：
“爸，你说得对，人性经不起考验。”
“但现在，考验结束了，我要他们付出代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