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儿子,你说……你爸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李文博的妻子声音颤抖,手里紧紧攥着那张字条。
儿子没有回答,只是死死地盯着父亲床头柜上那张全家福。
照片里,父亲笑得那么灿烂,眼神里却藏着一丝他们从未读懂的东西。
这张薄薄的纸,像一把钥匙,打开了父亲生命最后那段时光里,最深沉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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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医院里的人,都说神经外科的李文博医生,有两件宝贝。
第一件,是他那颗,比电脑还精密的脑子。
再复杂的脑部结构图,他看一眼,就能牢牢记在心里。
第二件,就是他那双,被大家伙儿私底下叫做“上帝之手”的手。
那双手,很漂亮。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
最关键的是,那双手,稳。稳得就像是焊在手术台上的机器。
不管手术做多久,十个小时,还是二十个小时,他那双手,连一丝一毫的抖动都不会有。
在神经外科这种,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一刀下去就决定人生死的地方,这么一双手,就是定海神针。
这天,李文博主刀一台高难度的脑部动脉瘤切除手术。
病人是个很年轻的姑娘,才二十出头,那动脉瘤长的位置,特别刁钻,紧挨着好几根重要的神经。
这种手术,就像是在一个充满了炸药的仓库里拆炸弹,稍微碰错一根线,就得“轰”的一声,人就没了。
手术室里,安静得只能听见各种仪器发出的“滴滴”声。
李文博穿着绿色的手术服,戴着口罩和护目镜,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冷静,专注,像鹰一样。
手术进行得很顺利。
剥离、结扎、切除……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跟教科书上画的一样,精准,利落。
手术进行到最关键的,剥离动脉瘤和神经粘连的部分。
这是整台手术,最危险的一步。
他手里的手术刀,需要像羽毛一样,轻轻地,把那薄如蝉翼的瘤壁,和比头发丝还细的神经,一点一点地分开。
就在这个时候,意外发生了。
他那双,从来没出过任何差错的右手,突然,极其轻微地,抖了一下。
那一下抖动,幅度非常小,小到旁边给他递器械的护士,根本就没注意到。
可李文博自己,感觉到了。
那一瞬间,他的心,就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地攥了一下。
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深吸了一口气。
他告诉自己,是太累了,最近手术太多,休息不够。
他用超人一样的意志力,强行压下了那丝颤抖,稳住了心神,继续手里的操作。
几个小时后,手术顺利结束。
那个年轻的姑娘,被从死亡线上,又一次拉了回来。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手术室里响起了一片轻松的议论声。
李文博默默地,走出了手术室。
他走进更衣室,脱下那身,已经被汗水浸透了的手术服,摘下口罩和手套。
他伸出自己的右手,举到眼前。
在明亮的灯光下,他看得清清楚楚。
他那只,曾经让他无比骄傲的右手,还在,不受控制地,极其轻微地,颤抖着。
他的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只有他自己才懂的,深深的恐惧。
他知道,这不是疲劳。
作为全国最顶尖的神经外科专家之一,李文博的脑子里,装着一个巨大的人体数据库。
他只花了不到半天的时间,就给自己做出了一个,初步的诊断。
然后,他利用职务之便,给自己做了一系列,最精密的检查。
核磁共振、肌电图、神经传导……
当他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显示器上,那一幅幅清晰的脑部扫描图,和一排排冰冷的数据时。
他知道,自己最初的那个,最坏的猜测,被证实了。
他得了一种病。
一种很罕见的,进行性的神经元疾病。
用大白话说,就是他大脑里,负责控制肌肉运动的那部分神经细胞,正在,不可逆转地,一个一个地死去。
这种病的最终结果,就是全身的肌肉,会一点一点地萎缩,失去控制。
从手指,到手臂,到双腿,最后,是负责吞咽和呼吸的肌肉。
整个人,会被彻底地,禁锢在一具,不听使唤的躯壳里。
脑子,却从始至终,都清醒无比。
整个过程,现代医学,无能为力。
最讽刺的是,关于这种罕见的神经元疾病,那本最权威的医学教科书上,其中有一个章节的介绍,就是他,李文博,亲自参与撰写的。
他成了自己最熟悉的,那个“病人”。
他成了自己教科书里,那个最典型的,也是最无能为力的,病例。
那天晚上,他没有回家。
他一个人,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坐了整整一夜。
他没有哭,也没有绝望。他就那么静静地坐着,看着窗外,城市的灯火,一点一点地亮起,又一点一点地熄灭。
天快亮的时候,他站了起来,走到窗边,看着远处那片,刚刚泛起鱼肚白的天空。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很平静的,甚至有点像解脱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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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自己作为“医生李文博”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现在,他需要为自己,规划最后一场,也是最重要的一场,“手术”了。
02
从那天起,李文博的生活,好像没什么变化,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他还是每天按时上下班,查房,看门诊,做手术。
只是,他做的手术,越来越少了。他开始把更多的时间,用在了带学生上。
他把他这二十多年,积攒下来的,所有宝贵的临床经验,所有高难度的手术技巧,都毫无保留地,一点一点地,教给了他最得意的几个学生。
他把自己那些,比生命还宝贵的,亲手做的手术笔记和病例资料,全都整理了出来,分门别类,建了电子档案。
他像一个,即将远行的旅人,在冷静地,有条不紊地,处理着自己的“身后事”。
他对家人,也做了安排。
他找了一个很平静的周末,把妻子和正在上大学的儿子,叫到了一起。他用一种,谈论别人病情的,冷静的口气,告诉了他们,自己的病。
当然,他撒了个谎。
他说,这种病,发展得很缓慢,可能十年,二十年,才会对他有影响。他说,现在医学发展很快,说不定过几年,就有新药出来了。
他表现得,异常的乐观和坚强。
妻子和儿子,虽然悲痛,但看到他这个样子,也只能选择相信。他们开始陪着他,积极地,配合各种,其实他自己心里清楚,根本就毫无用处的治疗。
家里,好像又恢复了往日的温馨。
只是,没有人知道。
在那些,家人都睡熟了的深夜里。
李文博会一个人,把自己锁在书房里。
他不是在看医学文献,而是在设计,他生命里的,最后一场“手术”。
一场,为他自己,执行的安乐死。
他利用自己,对人体和药物的,精深的专业知识,开始做计划。
他要确保,整个过程,是最快的,最没有痛苦的,也是最体面的。
用哪几种药物组合?每种药物的剂量,要精确到多少毫克?用什么样的方式注射?从开始到结束,整个过程,需要多长时间?
这些问题,在他那颗天才的大脑里,被一遍又一遍地,反复计算,反复推演。
他就好像,在准备一篇,关于死亡的,最严谨的,学术论文。
病魔的脚步,比李文博预想的,还要快,还要残忍。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就从,最开始的手部轻微颤抖,发展到了,手臂无法抬起,再到,双腿无法行走。
最后,他彻底瘫痪在了床上。
他昔日那个,在手术台前,一站就是十几个小时的,挺拔的身躯,现在,被彻底地,禁锢在了这张小小的病床上。
他那颗,曾经征服过无数医学难题的,骄傲的灵魂,也被困在了这具,逐渐失控的,陌生的躯壳里。
他开始,无法自己吃饭。
每一口食物,都需要妻子,用勺子,小心翼翼地,喂到他嘴里。
他开始,无法自己说话。每一个字,都需要他用尽全身的力气,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
最让他无法忍受的,是他开始,失去了对自己身体,最基本的控制。
大小便失禁,让他这个,一辈子都无比爱干净,甚至有点洁癖的人,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
医院的同事们,建议他,做气管切开,用呼吸机来维持呼吸。
他拒绝了。
他比谁都清楚,那玩意儿,只会毫无意义地,延长他的痛苦,并且,会剥夺掉他,作为一个人,最后剩下的一点点尊严。
他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不能再像一个,没有思想的“废人”一样,躺在这里,成为家人最大的,精神和身体上的拖累。
他那场,为自己精心设计的,“手术”,该到时候,执行了。
03
他选择了一个,很普通的夜晚。
那天的天气,不好不坏,窗外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
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深秋的夜晚。
那天晚上,妻子和刚刚从学校赶回来的儿子,都像往常一样,陪在他的床边。
房间里没有开大灯,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床头灯。
那柔和的光,把他那张因为疾病而消瘦的脸,照得有了一丝暖意。
他像往常一样,先是让妻子给他,读当天的报纸。
妻子读得很慢,很清晰。
从国家大事,读到社会新闻,再读到体育版上那些无关痛痒的花边。李文博就那么静静地听着,眼睛微微闭着,好像在享受这难得的安宁。
当妻子读到一篇,关于新的医疗改革方案的评论时,他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用尽力气,从喉咙里,挤出了几个含糊不清,但依旧很犀利的词语,来评论那篇文章里的观点。
那口气,还和他当年,在医院科室会议上,指点江山时,一模一样。
读完了报纸,他又把目光,转向了儿子。
儿子知道,这是每天晚上的固定节目。
他开始给父亲,讲学校里发生的那些趣事。
他讲自己这学期,又拿了一等奖学金。
讲自己在篮球赛上,投进了一个绝杀的三分球。讲自己新交了一个女朋友,是个很爱笑的,学文学的姑娘。
李文博就那么看着儿子,那张充满了阳光和朝气的,年轻的脸。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温柔和慈爱,还有一丝,儿子读不懂的,深深的眷恋和不舍。
整个房间里,都洋溢着一种,很温馨,很平静的气氛。
空气里,有妻子身上淡淡的馨香,有儿子身上阳光的味道,还有他自己身上,那股子怎么也洗不掉的,淡淡的药味儿。
这些味道,混杂在一起,就是“家”的味道。
这看起来,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一家人团聚的夜晚。
没有人察觉到,任何异常。
时间不早了,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指向了十点。
妻子站起身,准备像往常一样,打盆热水,和儿子商量今晚谁守上半夜,谁守下半夜。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着的李文博,突然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大,但却用了一种,不容置疑的,甚至可以说是命令式的,坚决的口气。
“你们……今晚……都回自己房间去……好好睡一觉。”
妻子和儿子,都愣住了。
“这怎么行?”妻子立刻就反对,“你晚上一个人,万一有什么事,我们不在身边怎么办?”
儿子也说:“是啊,爸,我守着您,您放心。”
李文博却,固执地,摇了摇头。
他看着他们,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让自己的发音,变得清晰了一些。
“我……今天……感觉很好。精神……也不错。不需要人陪。”
妻子还想再坚持一下,可当她看到丈夫那双,异常明亮的眼睛时,她把所有想说的话,都咽了回去。
那眼神,太坚定了。
坚定得,就像他当年,决定要做一台,所有人都认为不可能成功的手术时,一模一样。
最终,她还是,妥协了。
“那……那你有什么事,一定要按铃叫我们。”
“好。”他微微地点了点头。
临走前,他做了一个,让妻子和儿子,都有些意外的动作。
他用尽了,自己最后剩下的一点点力气,缓缓地,抬起了那只,还能稍微动一下的左手。
他先是,握住了妻子的手。
那只曾经温暖厚实的大手,现在只剩下了皮包骨头,冰凉,没有一丝温度。
然后,他又握住了儿子的手。
儿子的手,宽大,有力,充满了年轻的活力。
他看着他们,看着自己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人。他那双总是很冷静的眼睛里,第一次,泛起了一层,晶莹的水雾。
他很清晰地,一字一顿地,说了三个字:
“我……爱……你们。”
然后,他就闭上了眼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好像是真的很累了,想睡觉了。
妻子和儿子,帮他掖好了被角,关掉了房间的大灯,只留下了一盏,昏黄的,散发着柔和光晕的床头灯。
他们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带上了门。
他们谁也不知道,这一关门,就是永别。
他们谁也不知道,这,就是最后的告别。
04
夜,很深了。
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指向了凌晨两点。
这是一天之中,最安静,也最黑暗的时刻。
整个房子里,都安安静静的,静得能听见灰尘落在地板上的声音。只能偶尔从窗外,传来几声,不知名的小虫子,那单调而固执的鸣叫。
又过了一会儿,隔壁主卧里,传来了妻子那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儿子的房间,也早就没了动静。
确认了家人,都已经熟睡之后。
躺在病床上的李文博,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没有一丝困意,也没有一丝犹豫。
他的眼神,在昏黄的床头灯光下,异常的明亮。
那里面,没有了白天面对家人时的温柔,只有一种,即将奔赴一场没有回头路的战场的,极致的冷静和决绝。
他开始行动了。
他用他那几根,还能勉强听从大脑指挥的左手手指,开始了一场,漫长而艰难的摸索。
他的目标,是那个早就被他藏在枕头边缘,一个用布包着的小硬块。
这个动作,对于一个健康人来说,可能只需要一秒钟。
可对他来说,却像是一场艰苦的跋涉。
他的手指,因为肌肉萎缩,已经变得僵硬而不听使唤。每一次伸展,每一次弯曲,都需要他调动全身的意志力。
汗水,从他的额头渗出,顺着他消瘦的脸颊滑落,浸湿了枕巾。
终于,他的指尖,触碰到了那个熟悉的,冰凉的塑料外壳。
他用尽力气,把它从枕头边,一点一点地,挪了出来。
那是一个,只有火柴盒大小的,黑色的微型控制器。
上面,只有一个红色的,小小的按钮。
这个控制器,通过一根细细的电线,连接着,他早就改装好的,藏在被子底下,那个便携式的静脉注射泵。
那个小小的泵里,装着的,就是他为自己,精心调配的,足以让一个成年人,在最短的时间内,最没有痛苦地,停止心跳的“处方”。
这个小小的,不起眼的控制器,就是他,李文博医生,生命中最后一把,也是最特殊的一把,“手术刀”。
他没有立刻按下那个红色的启动键。
他用一种,近乎贪婪的目光,看了一遍这个,他生活了十几年的房间。
墙上的婚纱照,书架上那些泛黄的医学书籍,还有儿子小时候,画的那张,歪歪扭扭的画。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床头柜上。
那里,摆着一张,已经有些年头的全家福。
照片的相框,是儿子上小学时,用贝壳和彩泥,亲手做的。虽然有些粗糙,却是他最珍贵的宝贝。
照片里,年轻的自己,穿着白大褂,英俊挺拔,意气风发。
妻子挽着他的胳膊,笑靥如花,满眼都是爱意。
还是个小不点的儿子,被他扛在脖子上,手里举着一个棉花糖,笑得没心没肺,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他的眼神,在看着这张照片的时候,一点一点地,变得柔软了起来。
那层包裹在他心上的,那层由理智和冷静筑成的坚冰,开始慢慢地融化。
那里面,充满了不舍,充满了眷恋,充满了对妻子的歉意,和对儿子未来的期许。
可最终,这些柔软,还是被一种,更深沉的,解脱般的平静,所取代了。
在按下,那个决定一切的,红色的小小的启动键之前。
他用尽了,自己全身,最后剩下的一点点,也是最宝贵的一点点力气,完成了一个,极其艰难的动作。
他用左手的两根手指,像用镊子一样,夹着,从枕头底下,抽出了一张,早就写好了的,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字条。
然后,他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把那张字条,慢慢地,放在了那张全家福的旁边。
那个最显眼的,妻子第二天一早,第一眼就能看到的位置。
做完这一切,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那口气,吐出来的时候,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
他最后的“手术”,准备就绪了。
05
第二天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了房间。
妻子像往常一样,端着一盆温水,走进房间,准备给丈夫擦洗身子。
可她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房间里,太安静了。
安静得,连那台,一直连在丈夫身上的,生命体征监测仪,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心里“咯噔”一下,几步就冲到了床边。
她看到,丈夫安详地躺在床上,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微笑。可是,他的身体,已经变得冰冷。
而床边那台仪器的屏幕上,所有的曲线,都变成了一条,刺眼的,让人心碎的,直线。
“文博!”
一声凄厉的哭喊,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巨大的悲痛,瞬间就淹没了这个,刚刚失去了顶梁柱的家庭。
在最初的,那段混乱和悲伤,稍微平复了一点之后。
儿子在给父亲,整理遗物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那张摆在床头柜上的,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字条。
那张字条,就放在那张全家福的旁边。
很显然,是父亲,希望他们,第一时间就能看到的。
所有人都围了过来。妻子,儿子,还有闻讯赶来的,李文博的同事和学生们。
大家以为,那上面,会写着一些,最后的嘱托,或者是一些,对家人的告别。
儿子颤抖着手,缓缓地,展开了那张字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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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一份,常规的遗书。
上面的字迹,因为疾病的影响,写得歪歪扭扭,颤抖得厉害。但依旧能看出,书写者,在竭尽全力地,想让每一个字,都清晰可辨。
当字条被完全展开,当上面的内容,清清楚楚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时。
那短短的两句话,就像是一道,无声的惊雷,在每个人的脑海里,轰然炸响。
让所有人的大脑,都在那一瞬间,变得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