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娶千金要废我,千金不孕,他捧保胎药求我,我:儿已有新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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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本文所用素材源于互联网,部分图片非真实图像,仅用于叙事呈现,请知悉

我曾是定北将军陆时砚赌上一切娶回的妻,是他亲手种下满院海棠,许诺“不如你”的心尖人。我抚着腹中我们第一个孩子,以为这便是世间最安稳的幸福,此生再无他求。

一场关乎前程的联姻,一纸迎娶丞相千金的婚约,便将这所有美好击得粉碎。

在我怀胎五月,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亲手将我从正妻之位上拉下,贬为了供人耻笑的侧室。

可命运弄人,当那高贵的丞相千金被诊出不孕,他又捧着我曾求之不得的安胎药跪在我面前,许我后位,许我世子之位。

他以为这是恩赐,是救赎,却不知,我早已备好了一封和离书。

他不懂,我哪来的底气,敢对全天下最炙手可热的将军说:“晚了,我的孩子不缺爹。”



01

长安城的春日,总是带着一股子不肯轻易示人的矜贵。柳絮像是天上掉下来的顽童,四处乱窜,沾在行人华美的衣衫上,惹来几声嗔怪。定北将军府的后院,却是一片被春风格外偏爱的净土。

我坐在廊下的紫檀木圈椅里,手里捏着一根细细的银针,正为我腹中三个月大的孩儿缝制一双小小的虎头鞋。鞋面是上好的月白软缎,针脚细密,我绣得极慢,仿佛要把这辈子所有的耐心和期许,都一针一线地缝进去。

阳光透过庭院里那几株开得正盛的西府海棠,筛下斑驳的光影,暖洋洋地落在我的身上,也落在我微隆的小腹上。我满足地轻叹一声,这便是我能想象到的,最安稳的幸福。

“卿卿。”

一个低沉又带着一丝沙哑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紧接着,一具温热坚实的胸膛贴上了我的后背。那身玄铁盔甲还带着营中的风尘与冰冷的金属气息,可环在我腰间的手臂,却温暖而有力。我甚至不用回头,就能闻到他身上独有的,混合着汗水、皮革与淡淡皂角香的,让我无比安心的味道。

是陆时砚,我的夫君,大靖朝最年轻的定北将军。

“回来了?”我放下手里的针线,将身子完全靠进他怀里,仰起头,正好能看到他刚毅的下巴和一小片因常年日晒而呈古铜色的皮肤。“今天怎么这么早?”

他将下巴轻轻搁在我的肩窝,滚烫的呼吸拂过我的耳畔,痒痒的。

“想你了,也想他了。”他空出一只手,小心翼翼地覆上我的小腹,掌心宽大而温热,像一个烙印。“今天乖不乖?有没有折腾你娘?”

我被他煞有介事的模样逗笑了,抓着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乖得很,许是知道他爹爹要回来了,一整个下午都安安静静的。”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我的后背,传遍四肢百骸。他就是有这样的魔力,能轻易地驱散我所有的不安。

想当初,我与他的相遇,便是在这满院海棠之下。那时,我只是翰林学士苏明哲的独女,一个除了些许书卷气,便再无长处的普通姑娘。

而他,是战功赫赫,名满京城的少年将军,是无数名门贵女的梦中良人。他的父母,定北将军府的老将军和老夫人,自然是看不上我这样“门不当户不对”的儿媳。

那段时间,是我人生中最灰暗的日子。我将自己关在闺房里,以为我与他的缘分,便如那春日里的昙花,注定短暂。偏偏是他,这个在战场上杀伐决断的男人,却在情爱里执拗得像个孩子。

他顶着父亲的军棍,跪在陆家族祠里三天三夜,只为求得一纸婚书。他当着全长安城人的面,在苏家门口立下誓言:“我陆时砚此生,只娶苏晚卿一人为妻。若负了她,便如此剑!”言罢,他掌中断剑,掷地有声。

最终,是他说服了全家,备齐了三媒六聘,用八抬大轿,铺了十里红妆,将我风风光光地迎进了定北将军府的大门。

新婚之夜,他牵着我的手,走到这片海棠花下,指着繁花似锦的枝头对我说:“卿卿,这满院的海棠,是我亲手为你种下的。可在我心里,它们加起来,也不及你一分一毫。”

“海棠不如你”,这四个字,便是我婚后两年多,最甜蜜的慰藉。

他也是这般做的。他贵为将军,却会每日清晨为我描眉,他的手拿惯了长枪,一开始总是画得歪歪扭扭,像两条毛毛虫,惹得我笑个不停。

他会笨拙地学着给我熬安神的汤药,常常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在我怀孕初期孕吐不止,吃什么吐什么的时候,他会整夜不睡地陪着我,给我一下一下地揉着后背,眉头皱得比我还紧。

这个在外人面前不苟言笑,威风凛凛的将军,把所有的温柔和耐心,都给了我。

我沉浸在回忆里,嘴角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陆时砚似乎察觉到了,他将我整个人转过来,面对着他。他细细地端详着我的脸,眼神专注而深情。“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在想,我们的孩子,以后会像谁多一些。”我抚着他的脸颊,他的眉眼英挺,鼻梁高直,是那种极具攻击性的俊朗,“最好眼睛像你,鼻子也像你,嘴巴……嘴巴像我吧,不然生个女儿,嘴巴太大不好看。”

他被我的话逗得朗声大笑,一把将我打横抱起,吓得我惊呼一声,连忙搂住他的脖子。“胡说什么呢?像谁都好,只要是我们的孩子,我都喜欢。”他抱着我,稳稳地朝卧房走去,“走了,外面风大,仔细着凉。”

他将我轻轻放在床上,又蹲下身,为我脱去绣鞋,盖好锦被,动作一气呵成,熟练得让人心疼。我看着他,这个我深爱着的男人,心里被一种名为幸福的东西填得满满当当。我坚信,我们会这样,一直一直走下去,直到白发苍苍。

然而,世事总是不尽如人意。

晚饭后,他照例去了书房。我炖了些燕窝,想着他今日军务辛苦,便亲自端了过去。书房的门虚掩着,我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他的幕僚周先生的声音。

“将军,如今朝中局势,三皇子与太子明争暗斗,陛下又多有猜忌。我们定北将军府手握兵权,立场实在微妙。丞相沈敬言频频示好,若能与其联手,于将军,于我们整个家族而言,都是一步登天的好棋啊。”

我端着托盘的手,微微一顿。

里面沉默了片刻,才传来陆时砚有些疲惫的声音:“周先生,此事休要再提。我与晚卿……”

周先生打断了他:“将军!大丈夫何患无妻?苏小姐固然温婉贤淑,可翰林学士府早已没落,于您的前途毫无助益!丞相家的千金沈知意,才貌双全,其家族势力更是……将军,这是为了大局为重啊!您不能只顾儿女私情!”

“联姻”,”大局为重“,这几个字像针一样,猝不及防地扎进了我的耳朵里。我脑中嗡的一声,一片空白,手里的托盘险些滑落。

“谁?”陆时砚警觉的声音传来。

他一拉开门,就看到了脸色煞白的我。他的眼神里闪过一瞬间的慌乱与不自然,但立刻被担忧所取代。他快步上前,扶住我,接过我手里的托盘,拉着我冰凉的手走进书房。

“卿卿,你怎么来了?怎么手这么凉?”

周先生见状,连忙行礼告退。

陆时砚将我揽入怀中,用他一贯的温柔语气安抚我:“刚刚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周先生就是喜欢瞎操心,朝堂上的事情复杂,跟你说了你也不懂。我们只是在商议一些军务,跟我们没关系。”

他的怀抱依旧温暖,声音依旧动听。我靠在他胸口,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心里的那丝不安,被我强行压了下去。他是我的天,是我的地,是我用尽一生去信赖的人。他说没有,那就一定没有。

我点点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嗯,我不乱想。夫君处理公事要紧,我……我只是来给你送些燕窝。”

“我的卿卿最是体贴。”他吻了吻我的额头,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又盛满了往日的柔情。

我选择相信他。因为除了相信他,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几天后,又发生了一件让我心里起疑的事情。婆母,也就是陆老夫人,说要去城外的相国寺为我腹中的孩儿祈福,让我陪她同去。

相国寺香火鼎盛,前来上香的达官显贵络绎不绝。我们刚进大雄宝殿,就迎面遇上了一队人马,为首的,正是当朝丞相沈敬言的夫人,她身边,还跟着一位身着藕荷色衣裙的年轻女子。

那女子身姿窈窕,容貌清丽,眉宇间带着一股书卷气,却又隐隐透着几分傲气。想必,她就是传闻中的京城第一才女,沈知意了。

婆母与丞相夫人一见如故,热络地寒暄起来。我安静地站在一旁,却能感觉到,那位沈小姐的目光,正若有若无地落在我身上,确切地说,是落在我的肚子上。

那眼神很复杂,有女孩子看到孕妇时的好奇,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还有一种……一种我读不懂的,带着审视和估量的味道。

那种感觉,让我很不舒服,就像自己是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回去的路上,婆母一改往日的慈爱,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敲打的意味。

“晚卿啊,你是个有福气的,这么快就为时砚怀上了长子。可这男人啊,尤其是有本事的男人,外面的诱惑总是多的。你身为正妻,要大度,更要懂得固宠,要抓牢时砚的心,知道吗?”

“固宠”,”抓牢“,这两个词从婆母口中说出,让我心头一冷。

从前,她总是夸我懂事体贴,说时砚娶了我是他的福气。可今天,她的话里,却把我放在了一个需要时时刻刻警惕,随时可能被取代的位置上。

一股寒意,从脚底缓缓升起。长安城的风,似乎真的要起了。而我这艘漂浮在爱情海上的小船,还能安稳多久呢?我不知道。我只能用力抱紧自己,仿佛这样,就能留住那一点点即将逝去的温暖。

02

春日短暂,转眼便入了夏。天气一日比一日炎热,如同我那颗日渐焦灼的心。

长安城里的流言,像无孔不入的夏日蚊蝇,嗡嗡作响,扰得人心烦意乱。起初还只是捕风捉影,说丞相沈敬言有意为爱女择婿,后来,这传闻便有了明确的指向——定北将军,陆时砚。

茶楼酒肆,闺阁绣房,到处都在议论这桩尚未明朗的“强强联姻”。

有人说,这是天作之合,将军配才女,权势与美貌的完美结合。有人说,丞相这是在拉拢兵权,意在为三皇子铺路。也有人,会偶尔提起我,那个被陆时砚爱重,明媒正娶的翰林学士之女,苏晚卿。只是提起时,语气里总是带着几分同情与惋อก惜。

这些话,像一根根细密的针,透过府墙,扎进我的心里。

陆时砚开始变得越来越忙。

他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有时甚至彻夜不归。每次回来,身上都带着浓重的酒气,那酒气里,还夹杂着一种陌生的、属于女子的熏香味道。不是我惯用的海棠香,也不是府里任何一个丫鬟身上的味道。那是一种更为馥郁、也更具侵略性的香气,像是盛放的牡丹,热烈而张扬。

他不再像从前那样,一回来就急着抱我,感受腹中孩儿的动静。

他会借口“军务繁忙,心神俱疲”,与我分房而睡。偶尔同榻,他也是背对着我,呼吸绵长,仿佛早已入睡,可我知道,他醒着,跟我一样。我们之间,隔着不过一尺的距离,却像隔了一道万丈深渊。

那双曾为我描眉的手,如今只会敷衍地拍拍我的肩,说一句:“早些睡吧。”那双曾盛满星辰大海的眼睛,如今多了太多我看不懂的疲惫、挣扎,与躲闪。有时,他会久久地凝视着我的肚子,眼神复杂,流露出浓重的痛苦与愧疚,但那情绪,只是一闪而过,快得让我以为是错觉。

我从最初的全然信任,到后来的自我怀疑,再到如今的心慌意乱。孕期的反应因着情绪的波动,变得愈发剧烈。我常常在夜里惊醒,然后便再也睡不着,睁着眼睛,直到天光大亮。

我试探着问他:“夫君,外面……外面的传言,你听说了吗?”

他正在解盔甲的手顿了一下,头也不抬地回道:“不过是些无稽之谈,你一个妇道人家,听那些做什么?安心养你的胎便是。”

他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耐烦。

我不甘心,追问道:“可是他们说,丞相要把沈小姐许配给你……”

“够了!”他猛地转过身,声音陡然拔高,吓得我心头一颤。他大概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缓了口气,走过来,摸了摸我的头,语气软了下来:“卿卿,你别胡思乱想。我说了,都是些朝堂上的风言风语,做不得数。你怎么就不信我呢?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那种会为权势抛妻弃子的人吗?”

他指责我“无端猜忌”,指责我“妇人之见”。这种态度,比他直接承认更让我心寒。他用质问来掩饰心虚,用我的“不懂事”来反衬他的“顾全大局”。

我们之间,第一次出现了如此尖锐的对峙。

终于,在一场为出征归来的将士举办的庆功宴后,那道我们都在小心翼翼维持的虚假和平,被彻底撕碎了。

那晚,他又是酩酊大醉而归,被下人搀扶着送回卧房。我屏退众人,像往常一样,拧了热毛巾为他擦拭脸颊和手。当我的手拂过他的衣领时,指尖触到了一个冰凉坚硬的异物。

我借着烛光,将那东西从他盘扣复杂的衣领里,小心地取了出来。

那是一枚造型极为精致的蝶恋花发簪,簪头是点翠的蝴蝶,翅膀上镶嵌着细碎的米珠,在烛火下流光溢彩。一看便知,绝非凡品。

更重要的是,它不属于我。我的首饰,大多是陆时砚亲自挑选的,以清雅的海棠、玉兰样式居多,从没有这般华丽招摇的。



这枚发簪,像一盆冰水,从我的头顶浇下,让我从里到外,凉了个彻底。我拿着它,站在床边,浑身都在发抖。那些被我强行压下去的怀疑、不安、恐惧,在这一刻,尽数化为翻江倒海的怒火与委屈。

不知过了多久,他悠悠转醒,看到我像一尊雕像般立在床前,眼神还有些迷茫。“卿卿,怎么还不睡?”

我没有回答,只是摊开手,将那枚发簪举到他眼前。

他看到发簪的瞬间,眼神猛地一缩,醉意瞬间清醒了大半。他下意识地想来夺,我却猛地收回了手。

“这是什么?”我的声音,连自己都觉得陌生,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脸上写满了被当场抓包的狼狈与慌乱。

“你告诉我,这是什么?!”我再也控制不住,歇斯底里地吼了出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你去见了谁?这又是谁的东西?陆时砚,你说话啊!”

或许是我的质问刺痛了他,或许是酒精放大了他心中的烦躁与压力,他借着酒意,第一次对我吼了回来:“你闹够了没有!你懂什么!我这么辛苦,在外面周旋应酬,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你和我们未出世的孩子!你就不能体谅我一点吗?!”

“体谅?”我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体谅你去和别的女人花前月下吗?体谅你把别人的定情信物带回家吗?陆时砚,这就是你说的为了我好?”

这是我们婚后,第一次如此激烈的争吵。也是第一次,我发现,原来他可以对我如此凶恶。

第二天他酒醒后,看到了我红肿的双眼和桌上那枚刺眼的发簪,脸上满是懊悔。

他抱着我,不停地道歉,说他昨晚喝多了,说了胡话。他差人从京城最有名的“珍宝阁”买来了许多名贵的首饰,堆在我面前,只求我原谅。

我看着那些珠宝,只觉得讽刺。他闭口不提那枚发簪的来历,我也默契地没有再问。我们都心知肚明,有些东西,一旦挑破,就再也回不去了。

那道裂痕,已经出现,再多的珠宝,也无法弥补。

也是从那次争吵后,我的身子开始变得不爽利,时常觉得心悸气短,腹中也隐隐作痛。婆母急了,请来了太医院医术最高明的院判,顾玄清,来为我诊脉。

顾玄清很年轻,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一身素色长袍,面容清隽,神情却带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他不像别的太医那样满脸堆笑,阿谀奉承。他只是安静地坐下,搭上脉枕,三指落下,便闭目凝神,一言不发。

整个房间里,只听得到他平稳的呼吸声。

许久,他才睁开眼,收回手,语气平淡地对婆母说:“夫人是忧思郁结,心气不畅,才导致气血两虚,胎像有些不稳。不是什么大问题,我开几副安神的方子,静养些时日便好。”

他开的方子十分温和,都是些寻常的安神补气的药材。婆母千恩万谢地送他出门。

在他走到门口,即将踏出门槛时,他却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隔着珠帘,淡淡地对我望了一眼。他的目光清澈而冷静,仿佛能看穿我所有的伪装与挣扎。

他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夫人,万事,先顾己,再及人。”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愣在原地,反复咀嚼着他这句话。先顾己,再及人。多么简单,又多么奢侈的六个字。在这座深宅大院里,所有的人,包括我自己,都把我和腹中的孩子,与陆家的荣耀、与陆时砚的前途捆绑在一起。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提醒我要先顾好自己的人。

这句话,像一根极细的针,轻轻地刺破了我混乱麻木的心防,透进了一丝微弱的光。尽管那光还很微弱,却让我在一片黑暗中,勉强看清了自己脚下的路。

03

那场激烈的争吵,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我和陆时砚彻底隔绝开来。

他开始名正言顺地夜宿书房,即便是白天在府中碰面,他也总是脚步匆匆,眼神躲闪。我们之间,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冷暴力。没有争执,没有言语,只有死一般的沉寂。

卧房里那张曾见证了我们无数恩爱缠绵的拔步床,如今有一半总是冰冷的。我常常在夜里抚摸着身旁空荡荡的位置,从黄昏等到黎明,直到把自己的心,也等得一片冰凉。

府里的下人们最是会看人下菜碟。从前,他们见了我,总是恭恭敬敬地唤一声“夫人”。现在,那声“夫人”依旧在,可里面的尊敬,却淡了许多。送来的餐食不再那么精心,院里的花草也疏于打理。我住的“晚棠院”,仿佛成了一座被遗忘的孤岛。

变化最明显的,是我的婆母,陆老夫人。

她把我叫到她的“荣安堂”,屏退了左右。她没有像往常那样拉着我的手,嘘寒问暖,只是慢条斯理地拨弄着茶碗里的茶叶,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晚卿啊,你也知道,时砚是将军府唯一的指望。他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不容易。”她抬起眼,目光里没有了往日的慈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审视与威严。“男人嘛,尤其是在外面做大事的男人,逢场作戏,三妻四妾,都是常有的事。你作为他的妻子,要懂得为他的前途着想,要有容人之量。”

她的话,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小锤子,轻轻地,却又无比清晰地敲打在我的心上。

“当年,我只想着时砚喜欢,便允了你们的婚事。如今看来,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思虑不周了。”她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们陆家,世代忠良,靠的是赫赫战功立足。但如今时局不同,光有兵权是不够的,还需要朝中的人脉。沈家,能给我们陆家想要的东西。”

她的潜台词,我已经完全明白了。她不再提我腹中那个曾被她视若珍宝的“嫡长孙”,转而开始强调“家族荣耀”、“前途未来”。

我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裙摆,指甲深深地掐进了肉里,我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原来,在这座巨大的府邸里,在所谓的家族荣耀面前,我苏晚卿,连同我腹中的孩子,都不过是可以被权衡利弊,随时可以牺牲的棋子。

我从荣安堂出来的时候,夏日的阳光刺得我眼睛生疼。我怀孕已经快五个月了,小腹隆起得十分明显,行动也开始有些不便。我扶着腰,一步一步地往回走,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我不甘心。

我真的不甘心。我们曾经那么好,好到我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我不相信,那些深刻的爱恋,那些耳鬓厮磨的亲昵,那些海誓山盟的承诺,都可以在短短几个月内,被权势和利益消磨得一干二净。

我想做最后一次努力,为了我自己,也为了我们逝去的爱情。

那天晚上,我不顾丫鬟的劝阻,亲自下了厨房。我做了陆时砚最爱吃的四样菜:蜜汁火方、清蒸鲈鱼、松仁玉米,还有一碗他每次出征前都必喝的莲子羹。

我将饭菜摆在我们的卧房里,点上了他最喜欢的安神香,换上了一件他曾夸过好看的月白色纱裙,安静地坐在桌边等他。

我什么都想好了。我想和他好好地谈一次,不吵不闹。我想问他,他还记不记得我们成亲时的誓言,还记不记得他说过的“海棠不如你”。

我想告诉他,我不要什么荣华富贵,我只要他,只要我们一家三口,能像从前一样,好好地过日子。哪怕是哭,是闹,是求他,也比这种死寂的冷漠要好。

我从黄昏,一直等到月上中天。

桌上的饭菜,热了一遍又一遍,最后,终于彻底凉透了。就像我的心。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

陆时砚终于回来了。他没有穿盔甲,只着一身墨色常服,身姿依旧挺拔,只是眉宇间的倦色更深了。他一走进来,我就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属于沈府的牡丹熏香。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浓烈。

他看到桌上那桌早已失了热气的饭菜,看到精心打扮过的我,脸上没有半分感动,只有一种被戳破心事后的烦躁与不耐。

“以后别做这些了。”他走到我面前,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我最近军务繁忙,应酬多,没空回来吃饭。”

“没空?”我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那双曾让我沉溺的眼眸里,此刻只剩下疲惫和疏离。“是没空,还是不想?”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避开了我的视线。“我累了,想歇着了。”

他累了。

多么轻飘飘的一句话。他累了,所以就可以对我所有的付出视而不见。他累了,所以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将我抛在这座冰冷的空房里。

我所有的委屈、愤怒、不甘和绝望,在这一刻,轰然坍塌。我再也支撑不住那副平静的假面。

我缓缓站起身,端起桌上那碗早已凉透的莲子羹,手一扬,将那碗寄托了我最后希望的甜羹,狠狠地泼在了我们脚下的地板上。

汤汁四溅,几颗滚圆的莲子,咕噜噜地滚到了他的脚边。



“陆时砚!”我的声音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带着哭腔,“你看着我的眼睛!你看着我!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不要我们了?你是不是,真的要为了那个沈知意,抛弃我和你的孩子?”

面对我近乎崩溃的质问,他的眼中,终于闪过了一丝巨大的痛苦和挣扎。他下意识地伸出手,似乎想来抱我,可那手伸到一半,却又颓然垂下。

他高大的身躯,在烛光下投射出长长的影子,将我完全笼罩。那影子,像一座无形的牢笼。

我看到他的嘴唇在动,我看到他的眼神在挣扎。他一边是与我两年的结发深情,是我们即将出世的孩子;另一边,是丞相许诺的通天权柄,是整个家族的荣光与未来。

天平的两端,孰轻孰重,他早已做出了选择。

他终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牙缝里,一字一字地挤出了那句话。

“晚卿……对不起。”

“但是,我别无选择。”

对不起。我别无选择。

这九个字,像九把最锋利的刀,齐齐插进了我的心脏,将我那颗千疮百孔的心,彻底搅了个粉碎。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我和他,我们之间,再也回不去了。

这碗凉了的莲子羹,宣判了我们爱情的死刑。从此以后,半生疏离,再无交集。

04

那一晚的对峙,像一场悄无声息的雪崩,彻底掩埋了我们之间最后的情分。我不再抱有任何幻想,心如死灰。而陆时砚,似乎也卸下了所有伪装,准备与我进行最后的摊牌。

他没有给我太多的时间去消化悲伤。

第二天,他便让人请我去了书房。这还是我们冷战以来,他第一次主动要见我。书房里没有旁人,只有我们两个。他为我搬来一张铺着软垫的椅子,甚至还亲手为我倒了一杯温热的蜜水,动作温柔得仿佛我们之间什么都未曾发生。

可我知道,暴风雨前的宁静,才是最可怕的。

他没有坐下,只是站在我面前,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晚卿,”他开口了,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我们谈谈吧。”

我没有说话,只是端起那杯蜜水,小口地抿着。甜腻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暖不了我冰冷的心。

他见我不语,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他没有提一个“不爱”的字,相反,他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为“大局”着想,不得不牺牲个人情感的悲情英雄。

“卿卿,我要迎娶沈知意了。”

意料之中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还是让我的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我握着杯子的手,指节泛白。

他似乎没有看到我的反应,继续用一种无比恳切,甚至带着一丝自我感动的语气说道:“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决定,是父亲,是我,是整个陆家商议之后的结果。如今朝中三皇子一派有沈丞相支持,势力坐大,太子之位岌岌可危。陛下对我们这些手握兵权的武将,向来猜忌。我们陆家看着风光,实则如履薄冰。与丞相府联姻,是目前唯一的,能保全家族,并更上一层楼的办法。”

他顿了顿,走过来,蹲下身,试图来握我的手。我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他的手僵在半空,脸上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

“晚卿,你相信我,这只是权宜之计。”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蛊惑的意味,“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陆时砚唯一的妻子。沈知意她……她不过是一枚棋子,一个我们用来巩固地位的工具。等她进了门,我会让她住在别院,平日里绝不许她来打扰你。府中中馈,上下用度,依然由你掌管。”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我,仿佛在诉说着什么天大的深情。

“你才是我的爱人,你肚子里怀的,才是我的嫡长子。等我们的孩儿一出生,他依然是定北将军府名正言顺的世子。没有人可以越过他去。我这么做,忍受这一切,全都是为了我们,为了我们的将来,你懂吗?”

他把一场彻头彻尾的背叛,说成了一场深谋远虑的筹谋。他把自己描绘成一个为了保护妻儿,不得不卧薪尝胆的丈夫。他的每一个字,都包裹着虚伪的糖衣,可那糖衣之下,是足以致命的剧毒。

我静静地听着,像在听一个与我毫不相干的,荒唐透顶的故事。我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看着这张曾对我许下无数诺言的嘴,第一次感到如此陌生和恶心。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对权力的渴望和精明的算计,再也找不到半分当年那个为我种下一院海棠的赤诚少年郎的影子。

原来,他不是不爱了,他是太爱他自己,太爱他想要的权势前途了。

许久,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带着千钧的重量。

“那我算什么?”

我抬起眼,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陆时砚,在你这盘为了‘大局’布下的棋里,我,苏晚卿,又算是什么?一个为你生儿育女,巩固地位,还要眼睁睁看着你另娶他人,并为你这场背叛鼓掌叫好的工具吗?”

我的问题,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精准地剖开他所有华丽的辞藻,露出了里面血淋淋的自私。

他被我问得哑口无言,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大概没想到,一向温顺的我,会说出如此犀利的话。

他嗫嚅了半天,最终只能反复地,苍白地强调那三个字:“我爱你……晚卿,我是爱你的……”

“爱?”我轻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讽刺。“你的爱,真廉价。”

我不再看他,扶着椅子的扶手,撑着自己笨重的身子,一点一点地站了起来。我没有再多说一个字,也没有再多看他一眼,只是扶着我那已经高高隆起的肚子,一步一步地,走出了这间让我窒息的书房。

我没有回卧房,而是径直走向了后院。

那满院的海棠花,早已错过了最盛的花期,枝头只剩下零星的几朵残花,在风中瑟瑟发抖。大部分的花瓣,已经落在了地上,被人踩进了泥里,碾作尘埃。

我走到那棵最大的海棠树下,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它粗糙的树干。

“海棠不如你”,他当年的誓言,还在耳边回响。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不是说海棠花不如我美好,而是说,当需要为他的前途铺路时,我,和这满院可以随时被铲除的海棠花一样,都可以被轻易地舍弃。

我的心,在那一刻,彻彻底底地,死了。

没有愤怒,没有不甘,甚至连悲伤,都感觉不到了。只剩下一片空洞的麻木。

从这一刻起,苏晚卿,那个深爱着陆时砚的苏晚卿,已经死了。活下来的,只是一个母亲。一个,只想拼尽全力,护住自己腹中孩儿的母亲。

05

陆时砚的动作很快,或者说,丞相府与将军府的联姻,早已是箭在弦上。

半个月后,陆时砚迎娶丞相千金沈知意的消息,便由礼部正式昭告,传遍了整个长安城。婚期,就定在下月初八,一个宜嫁娶的好日子。

婚礼那天,天还未亮,外面就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鼓乐声。那喜庆喧嚣的声音,穿透层层院墙,钻进我的耳朵里,每一个音符,都像是在对我无情的嘲讽。

整个定北将军府张灯结彩,红绸高挂,宾客盈门,热闹非凡。人人都喜气洋洋,仿佛在庆祝一场天大的盛事。

而我所住的“晚棠院”,却像是被整个府邸遗忘的角落。婆母以我怀有身孕,需“静养安胎”为由,早早便下了禁令,不许我踏出院门半步,也不许任何人随意进出。这里,安静得像一座坟墓,埋葬着我的爱情与尊严。

我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裙,静静地坐在窗前,听着那由远及近,再由近及远的迎亲队伍的喧嚣。我能想象得到,我的夫君,陆时砚,此刻正穿着大红的喜服,骑着高头大马,满面春风地去迎接他的新娘。那十里红妆,那全城瞩目的荣耀,曾几何时,也是属于我的。

只可惜,昨日黄花,转瞬即逝。

我的侍女春桃,怕我伤心,红着眼圈将窗户关上,小声劝我:“夫人,您别听了,仔细伤了身子。您肚子里还有小少爷呢……”

我摇摇头,示意她不必如此。

“春桃,打开吧。该听的,总要听。该受的,也总要受。”

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我必须亲耳听着,亲眼看着,才能让自己彻底断了念想,才能让自己记住这份刻骨铭心的羞辱。

婚礼的第二天,按照大靖的规矩,新妇要向府中长辈和家里的“姐姐”敬茶。

一大早,婆母身边的张妈妈便来到了晚棠院。她没有带往日慈和的笑容,只是板着脸,传达了一道冰冷的命令。

她说:“老夫人有令,沈小姐今日起便是将军府的当家主母。苏氏……为侧室,封为苏侧妃。日后,需恪守本分,敬重主母,不得有丝毫逾越。”

苏氏。苏侧妃。

我,苏晚卿,在他陆时...

我,苏晚卿,在怀着他陆时砚五个月大的骨肉时,从明媒正娶的正妻,被一道口谕,轻飘飘地贬为了侧室。

我成了全长安城最大的笑柄。

我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平静地接了这道命令。张妈妈看我如此“识趣”,脸上才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神色,又嘱咐了几句“安心养胎”的场面话,便转身离去了。

没过多久,外面便传来一阵环佩叮当的声响和丫鬟婆子们恭敬的问安声。我知道,是她来了。

沈知意,如今的陆夫人,在我的婆母,陆老夫人的亲自陪同下,踏进了我这小小的院落。

她穿着一身夺目的正红色撒花罗裙,头上戴着象征主母身份的金步摇凤钗,脸上画着精致明艳的妆容,整个人容光焕发,像一朵开到极致的牡丹,带着逼人的富贵与威严。

她身后跟着一大群丫鬟婆子,将我这原本还算宽敞的院子,衬得拥挤不堪。

“给姐姐请安了。”沈知意走到我面前,盈盈一拜,姿态优雅,无可挑剔。她的声音,如黄莺出谷,清脆动听。

我坐在椅子上,没有动。我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婆母见状,眉头一皱,轻咳了一声,提醒我注意身份。

我这才缓缓开口,声音平淡:“妹妹多礼了。”

沈知意直起身子,脸上依旧挂着温婉得体的笑容。她的目光,落在了我高高隆起的腹部上,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志在必得。

“姐姐真是好福气,这么快就为将军怀上了长子。”她笑着说,那笑容却不达眼底,“这可是我们将军府的第一个孩子,金贵着呢。往后,妹妹一定会和姐姐一起,好好地照顾这个孩子,让他平安康健地长大。”

“我们将军府”、“照顾这个孩子”,她字字句句,都在宣示着她的主权。仿佛我,只是一个代为孕育的器皿。

敬茶的流程,在一种诡异而压抑的氛围中结束了。

紧接着,沈知意带来的管事妈妈,便以“更好的照顾苏侧妃”为名,迅速接管了晚棠院内外所有的大小事务。我身边,只被允许留下春桃一个贴身侍女。这名为“照顾”的举动,实则将我彻底囚禁了起来。

我以为,今天的羞辱,到此便该结束了。

没想到,真正的杀机,在夜里才悄然降临。

入夜后,晚棠院静得能听到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我正准备歇下,房门却被轻轻敲响。

春桃打开门,进来的,竟是沈知意。

她换下了一身华服,只穿着一件家常的藕色长裙,亲手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她屏退了春桃和她自己带来的丫鬟,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姐姐,这么晚了,还没睡呢?”她走到我床边,将那碗药放在床头柜上,柔声说道。

我靠在床头,警惕地看着她:“陆夫人深夜到访,有何贵干?”

她仿佛没听出我语气中的疏离,自顾自地在我床边的绣墩上坐下,笑容依旧温婉:“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你我如今是姐妹,妹妹关心姐姐,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她指了指那碗药,继续说:“我听闻姐姐近来胎像不稳,夜里也睡不安寝。这是母亲特意花大价钱,从宫里御医那儿为你求来的安胎方子,金贵得很。我想着,亲自给姐姐送来,看着姐姐喝下去,我才能安心。”

她的话说得滴水不漏,处处透着一个主母对侧室的“关怀”与“大度”。

可是,我的直觉却在疯狂地叫嚣着危险。

我看着那碗还在冒着热气的汤药,黑褐色的液体,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草药味。

在那浓郁的药味之下,我似乎闻到了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不同寻常的气味。那气味很像杏仁,却又更加隐晦。

我的父亲虽是文官,却也略通药理,我自幼耳濡目染,也识得一些草药。

这个味道,让我心里猛地一沉。

沈知意见我迟迟不动,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她端起那碗药,递到我面前,语气依旧温柔,眼神里却带上了一丝冰冷的,不容拒绝的警告。

“姐姐,快趁热喝了吧。”

她凑近了一些,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这孩子……可是我们整个将军府的希望,是夫君未来的倚仗,万万不能有任何闪失的。”

“你,明白吗?”

她的声音温柔至极,却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缠上了我的脖子,让我不寒而栗。

我看着她手中的那碗药,端着汤碗的手,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这碗药,是“安胎”,还是“堕胎”?

我到底,该不该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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