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这世道,人命有时候比路边的野草还贱。太平年景读的书,到了乱世里,可能半点用处都没有。年轻的郎官贾诩从洛阳城出来的时候,还觉得凭着一身学问,总能找到安身立命的地方。
他没想到,真正的学问不是写在竹简上的,是写在刀口上的。当他被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氐人山贼围住,看着身边的人像瓜一样被砍倒时,他才明白,这世上最锋利的武器,不是刀剑,而是人的舌头。
有些话,说对了,能活命。说错了,就成了刀下鬼。
01
洛阳城里的空气,总是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那是权力的味道,是金钱的味道,也是腐烂的味道。贾诩不喜欢这种味道。他只是个小小的郎官,每天的工作,就是抄写一些无关紧要的文书,看着那些比他官大的人,像一群苍蝇一样围着宦官们嗡嗡作响。
他觉得憋闷,像被泡在温水里,不死不活,慢慢窒息。朝堂上,外戚和宦官斗得你死我活,像两只斗红了眼的公鸡。没人关心边疆的烽火,也没人关心官道上那些饿得只剩一把骨头的流民。
贾诩看了太多,听了太多,心也凉了太多。他找了个借口,说是家里老人病重,需要回去省亲。上官挥了挥手,像是赶走一只讨厌的蚊子,准了他的假。贾诩就这样,几乎是逃跑一样,离开了这座富丽堂皇的、正在腐烂的都城。
跟他一起走的,只有老家人赵安。赵安五十多岁了,头发花白,是看着贾诩长大的。他话不多,人很忠厚,一路上把贾诩照顾得妥妥帖帖。
离开洛阳的时候,官道上尘土飞扬。他们看见一队一队的流民,拖家带口,脸上是麻木的、没有希望的表情。赵安是个心善的人,他看到一个瘦得皮包骨头的小孩,直勾勾地盯着他们马车上的干粮袋子,就忍不住把自己的那份烙饼拿了出来,掰了一半递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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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像只小狼一样抢过去,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噎得直翻白眼。他的母亲在一旁,对着赵安不停地磕头,额头都磕破了。
贾诩看着这一幕,什么话也没说。他只是默默地把腰间那把防身用的佩剑,握得更紧了一些。他心里清楚,这种施舍,就像往干涸的河床里泼一碗水,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这世道,已经病入膏肓了。
过了函谷关,往西走,人烟就变得越来越稀少。道路两旁,是大片大片荒芜的田地,野草长得比人还高。风吹过,发出呜呜的响声,像是有人在哭。
赵安看着这荒凉的景象,心里有些发毛。他一边赶着马车,一边絮絮叨叨地对贾诩说:“文和啊,这一路可不太平。我听说,陇山那一片,出了伙凶悍的氐人山贼,见人就杀,比豺狼还狠。”
贾诩靠在车厢里,手里捧着一卷竹简,眼睛却没看上面的字。他安慰赵安说:“安叔,别担心。不过是些活不下去的流寇,聚众闹事罢了。官府的大军一到,自然就烟消云散了。”
话是这么说,他的眼神,却不时地透过车窗,扫过道路两旁过于寂静的山林。他知道,这世道,官兵有时候比流寇更指望不上。官兵来了,一样要抢粮食,抢女人。唯一的区别是,他们抢完之后,会给你留下一张盖着官印的白条。
为了安全,他们加入了一个临时组成的小商队。商队里有几个贩卖丝绸布匹的行脚商,还有两户回乡探亲的富户,雇了十几个护卫。大家觉得人多势众,一路上有说有笑,气氛轻松了不少。
那个姓王的富商,更是把这次出行当成了游山玩水。他不停地向贾诩炫耀自己从洛阳淘来的玉器,说得唾沫横飞。贾诩只是微笑着听着,偶尔点点头,心里却在想,这块玉,恐怕会给你招来杀身之祸。
02
车队进了陇山的地界。
山路变得崎岖起来,马车颠簸得厉害。两边是高耸入云的山峰,把天空挤成了一条狭长的蓝带子。山林茂密,遮天蔽日,阳光都透不进来。
周围一下子变得非常安静。
安静得有些吓人。
连一声鸟叫,一声虫鸣都听不到。只有车轮压过石头发出的咯吱声,和人们压低了的说话声。
经验丰富的赵安,脸色变了。他猛地勒住马,侧着耳朵听了听,然后凑到车窗边,小声对贾诩说:“文和,这里不对劲,太安静了。林子里的活物,像是都跑光了。”
贾诩的心也沉了一下。他掀开车帘,朝外面望去。风是冷的,带着一股潮湿的、腐叶的味道。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很快,他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痕迹。
在前方不远处的路边,有一片草丛,明显有被人踩踏过的痕迹。那些痕迹很新,像是刚留下不久。而且,踩踏的范围很广,绝不是一两个人能留下的。
贾诩不动声色地放下车帘,对赵安说:“安叔,把水囊拿到手边,解开马车套,让马随时能跑起来。不要声张。”
赵安点了点头,默默地照做了。他的手心里,已经全是冷汗。
商队里的其他人,还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降临。那个姓王的富商,还在大声抱怨着路途的颠簸,说早知道就不走这条近路了。他的妻子则是在哄着怀里哭闹的孩子。
一切都和之前没什么两样。
突然,一声凄厉的、撕裂空气的尖啸声,划破了这死一样的寂静。
一支黑色的箭矢,带着一股劲风,从左侧的山林里射了出来,精准地钉在了一个护卫的咽喉上。那个护卫连哼都没哼一声,就从马上栽了下去。
这声尖啸,像是一个信号。
下一秒,无数的箭矢,如同暴雨一般,从道路两侧的山林里倾泻而下。
商队瞬间就乱了套。马匹受惊,嘶鸣着,乱冲乱撞。护卫们还没来得及拔出刀,就有大半被射成了刺猬。尖叫声,哭喊声,兵器入肉的沉闷声,瞬间混杂在了一起,在这寂静的山谷里,显得格外刺耳。
山贼像一群闻到血腥味的狼,从山林里冲了出来。他们都穿着破烂的皮甲,脸上涂着五颜六色的油彩,手里的弯刀在阴暗的光线下闪着寒光。他们的动作非常快,配合默契,一看就是常年干这种勾当的。
赵安的第一反应,就是把贾诩死死地护在了身后。他自己手里只有一把赶车的鞭子,却张开双臂,像一堵墙一样,挡在了贾诩和那些冲上来的山贼之间。
一个山贼狞笑着,举起手里的长矛,朝着赵安的后心窝,狠狠地刺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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矛尖从赵安的前胸透了出来,上面沾满了温热的鲜血。
赵安的身体猛地一颤,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口的那个血窟窿。然后,他缓缓地回过头,看着被自己护在身后的贾诩,嘴里喃喃地吐出几个字:
“文和……快跑……”
鲜血从他的嘴角涌了出来。他的身体,像一棵被砍倒的大树,轰然倒下。
温热的鲜血,溅了贾诩满脸满身。他呆呆地看着倒在血泊里的赵安,看着他那双到死都还圆睁着的、充满不舍和担忧的眼睛。
贾诩的眼睛,在那一瞬间,变得血红。
03
抵抗很快就结束了。或者说,根本就谈不上什么抵抗。那十几个护卫,不过是些花钱雇来的庄稼汉,哪里是这些亡命之徒的对手。
山谷里,很快恢复了安静。只剩下伤者的呻吟,和妇孺低低的哭泣声。
包括贾诩在内的所有幸存者,都被粗暴地用绳子捆了起来,像一群待宰的牲口,被赶到了山谷中央的一片开阔地。
山贼的首领,是一个身材极其魁梧的男人。他三十多岁,脸上有一道从左边眉骨一直划到右边嘴角的狰狞刀疤。那道刀疤让他的脸看起来像是裂成了两半。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皮甲,冷漠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像一尊没有感情的石像。
他的手下们,则是在兴奋地搜刮着马车上的财物。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被一箱一箱地搬了出来。山贼们发出阵阵欢呼,像是一群饿了许久的野兽,终于饱餐了一顿。
那个刀疤脸首领,对那些财物看都没看一眼。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冷冷地扫过每一个俘虏的脸。那眼神里,没有贪婪,只有一种彻骨的、冰冷的仇恨。
那个姓王的富商,最先崩溃了。他跪在地上,拼命地磕头,哭喊着:“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我所有的钱财都给你们!全都给你们!只求你们饶我一条狗命!”
刀疤脸首领轻轻地挥了挥手。
一个满脸横肉的山贼,狞笑着走了上去。他手里提着一把还在滴血的弯刀。
王富商以为他要来解开自己的绳子,脸上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狂喜。
山贼走到他面前,手起,刀落。
一颗圆滚滚的人头,夹杂着一股血箭,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那张脸上,还凝固着狂喜和惊恐交织的表情。
无头的尸体晃了两下,喷着血倒在了地上。
他的妻子,在短暂的呆滞之后,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不像人声的尖叫。
那个山贼回过头,嫌她吵闹似的,皱了皱眉头,又是一刀挥了过去。尖叫声戛然而止。
山谷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剩下的俘虏们,全都吓傻了。他们看着这血腥的一幕,连哭都不敢哭了,只能发出小兽一样压抑的呜咽声。
接下来,就是一场纯粹的屠杀。
山贼们动手的时候,没有丝毫的犹豫。不论是哭喊求饶的男人,还是瑟瑟发抖的女人,甚至是被吓得尿了裤子的孩子,都是一刀。干脆利落,像屠宰场里杀猪宰羊的屠夫。
浓重的血腥味,在山谷中弥漫开来,呛得人想吐。
贾诩被排在队伍的最后。他亲眼看着前面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倒在了血泊之中。他的身体,从里到外,都是冰凉的。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切地笼罩着他。
他知道,求饶是死,反抗也是死。他读过的所有圣贤书,学过的所有道理,在这一刻,都变得苍白无力。
他的大脑,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他将自己所有的知识,所有的见闻,所有的阅历,都调动了起来,像一个即将溺死的人,疯狂地寻找着哪怕一根救命的稻草。
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山贼,狞笑着朝他走了过来。那把沾满了鲜血和脑浆的弯刀,被他扛在肩上。他走到贾诩面前,像看一只待宰的羔羊一样看着他,然后,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弯刀。
冰冷的刀锋,在阴暗的山谷里,反射出一道刺眼的光。
贾诩知道,自己的时间,只剩下最后一息了。
就在那刀锋即将落下的瞬间,贾诩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发出了一声嘶吼。那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求生的欲望,变得有些扭曲和尖利。
“等等!杀了我,你们所有人都会后悔!”
那山贼的刀,猛地停在了半空中,距离贾诩的脖子,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刀锋上带起的劲风,刮得他脸上的皮肤生疼。
整个嘈杂的山谷,因为他这一句话,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山贼的目光,包括那个坐在石头上,一直冷眼旁观的刀疤脸首领,都聚焦在了这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身上。
04
山谷里一片死寂,只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和几个幸存的俘虏压抑不住的抽泣声。
刀疤脸首领,那个名叫羌渠的男人,示意手下把贾诩带到他面前。
贾诩的双腿有些发软,他几乎是被两个山贼拖过去的。他跪倒在羌渠面前的泥地里,地上的泥土,已经被鲜血浸透,变得又湿又黏。
羌渠从石头上站了起来。他很高大,像一座铁塔,投下的阴影,将贾诩完全笼罩。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贾诩,眼神像草原上最凶狠的孤狼。
“后悔?”他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石头在摩擦,“一个快死的汉人,凭什么让我后悔?”
他身边一个看起来是副手的男人,一个叫呼衍的家伙,更是直接抽出了腰间的弯刀,一把抵在了贾诩的脖子上。冰冷的刀锋,让贾诩的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呼衍恶狠狠地对羌渠说:“头领,别听他胡说八道!这些汉人官员,一个个都油嘴滑舌,最会耍嘴皮子!一刀杀了,干净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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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诩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的心脏在胸膛里狂跳,像是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但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机会。他不能表现出丝毫的胆怯。一旦他怕了,他就死定了。
他没有去看抵在脖子上的那把刀,而是抬起头,直视着羌渠的眼睛。在那双充满仇恨和暴戾的眼睛里,他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好奇。
就是这个。
他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出了他的第一句话。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是当朝太尉,段颙大人的外孙女婿。”
“段颙”这两个字,像一声惊雷,在安静的山谷里炸响。
整个山谷的气氛,骤然改变。
那些年轻的山贼可能不知道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但一些年长的,脸上明显露出了惊恐和憎恨交织的复杂表情。段颙,这个名字在西凉,就是一个活着的传说,一个不败的战神,也是一个血腥的屠夫。他的威名,是用无数羌人、氐人部落的尸骨和鲜血铸就的。他是这片土地上,所有部落的噩梦。
羌渠的瞳孔猛地一缩。他脸上那道狰狞的刀疤,似乎都在微微抽搐。他沉默了,显然,这个名字对他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呼衍在一旁急了,他大声喊道:“头领,你别信他!段颙的外孙女婿,那是何等尊贵的身份,怎么可能只带一个老奴才出门,连个像样的护卫都没有?他肯定是在撒谎!”
贾诩似乎早就料到了他会这么问。他甚至不等羌渠开口,就自己转过头,看着呼衍,嘴角还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充满了讥讽的笑意。
然后,他把头转了回来,目光再次锁定了羌渠。他接着说出了他的第二句话。
“我家已经准备了万两黄金,正要派人来赎我。如果我死了,你们不但一文钱都拿不到,还要面对段公不死不休的追杀。”
这两句话,像两把精准的锤子,狠狠地敲在了羌渠的心上。
第一句,是威慑。他搬出了这片土地上,他们最恐惧,最憎恨,也最不敢招惹的名号。
第二句,是利诱。他给出了一个他们根本无法拒绝的、巨大的诱惑。万两黄金,足够他们武装起一支几千人的军队,足够他们买来堆积如山的粮食,足够他们在这个乱世里,成为一方霸主。
恐惧,和贪婪。
这两样东西,像两只无形的大手,瞬间就抓住了羌渠的心。让他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
05
羌渠陷入了剧烈的思想斗争。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贾诩,像是在审视一件稀有的古董,又像是在判断一头猎物的真伪。
杀了他?很简单,一刀下去,什么都了结了。可以泄心头之恨,可以为死去的族人报仇。可万一,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错失的,可不仅仅是那万两黄金。段颙那个老家伙的手段,他是听说过的。斩草除根,鸡犬不留。为了一个外孙女婿,那个疯子绝对干得出来。
不杀他?留下他?万一,他说的是假的呢?他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汉人书生,为了活命,信口雌黄。那他羌渠,就会成为整个部落的笑柄。他的威信,将在所有族人面前,扫地无存。
呼衍在一旁,还在不停地煽动着其他山贼的情绪。“头领!你别犹豫了!汉人最是狡猾!你看他那样子,细皮嫩肉的,哪里像是段颙家的人?段家的人,手上哪个没沾过我们族人的血?”
几个山贼也跟着附和起来,他们挥舞着手里的弯刀,叫嚣着要立刻杀了贾诩。
羌渠一言不发。他挥了挥手,制止了手下们的吵嚷。他盯着贾诩的眼睛,想从里面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谎言和恐惧。
可是,他失望了。
贾诩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你看不到底,也猜不透里面藏着什么。
羌渠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比刚才更加沙哑。“你说你是段公的家人,为什么衣着如此普通,护卫也如此之少?”
这是一个合情合理的问题,也是一个致命的问题。
贾诩的回答,却从容不迫,好像这个问题他已经想过了一百遍。“正因为家世显赫,才更要微服出行。若是敲锣打鼓,仪仗开道,岂不是明着告诉天下人,这里有一只肥羊,快来宰吧?我此次奉命回乡,本就是秘密行事,不想惊动地方官府,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的回答,同样合情合理,挑不出半点毛病。
羌渠沉默了。
贾诩看着他犹豫的表情,知道自己必须再加一把火。他又开口说道:“段公戎马一生,最看重军中规矩。他老人家的脾气,想必你们比我更清楚。我若是出了事,他不会去问朝廷,也不会去等官府。他会用自己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到时候,这陇山上下,怕是连一棵草都留不下。”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漫不经心地说起了一些只有在洛阳上层权贵圈子里,才会流传的秘闻。比如,当朝大将军何进喜欢什么颜色的马,车骑将军何苗家的后院里种了从西域传来的什么奇花异草,甚至连十常侍里某个宦官有点什么见不得人的癖好,他都说得有鼻子有眼。
这些细节,就像一根根小小的针,不停地刺着羌渠和那些山贼的神经。他们无法判断这些事情的真假,但贾诩那种笃定的、了如指掌的态度,让他们心里越来越没底。
这个年轻人,看起来,真的不像是在撒谎。
羌渠心里的天平,开始慢慢地,朝着“相信”的那一端倾斜了。
06
羌渠依然无法做出最终的决定。他是一个生性多疑的人,更何况,对方是一个汉人。在他的认知里,汉人,特别是汉人官员,就没有一个好东西。他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一个汉人说的话。
他决定,要给贾诩一个最后的,也是最致命的考验。
他对手下挥了挥手,低声吩咐了几句。很快,一个山贼从旁边一堆被杀的尸体里,翻出了一个皮质的包裹。那包裹的主人,应该是个信使,他身上还穿着驿卒的衣服。
山贼从包裹里,翻出了一份用火漆密封的军用文书。
羌渠接过那份文书,掂了掂,然后把它扔到了贾诩的脚下。文书上,已经沾染了斑斑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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羌渠的脸上,再次露出了那种冷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表情。他指着地上的文书,对贾诩说:“你不是说你是官宦世家吗?你不是说你对朝廷里的事了如指掌吗?好,你给我看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你看懂了,我就信你。看不懂,你现在就去死。”
山谷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份文书,和贾诩的身上。
贾诩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他知道,这是一场真正的豪赌。赌输了,就是万劫不复。
他在洛阳为官的时候,确实因为职务的关系,接触过一些军务。他也知道,汉军内部,为了防止情报泄露,各个重要将领之间传递信息,都会使用一套独特的密语和符印。可问题是,每个将领的密语体系,都不尽相同。看错一个符号,理解错一个词,整句话的意思可能就天差地别。
更要命的是,他根本不知道这份文书是出自哪个将军之手。
他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但他没有选择。他弯下腰,捡起了那份沾着血的文书。他用袖子擦掉上面的血迹,借着旁边火把跳动的光芒,仔细地辨认着上面那一个个扭曲的、像是鬼画符一样的符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山谷里安静得可怕。羌渠的耐心,也在一点一点地被耗尽。他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贾诩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不能再等了。他必须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