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亲手把弟弟一家三口的行李扔出大门时,整个家族都说我疯了,六亲不认。
他们忘了,为了给儿子攒下那套婚房的首付,我整整十五年没给自己添过一件超过两百块的衣服。他们也忘了,当初弟弟陈建军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跟我保证:“姐,你就让我们借住俩月,给小浩找工作过渡一下。你放心,你儿子林宇结婚前,我们保证搬得干干净净!”
十五年的辛劳,和那句“保证”,在他们心安理得地住了整整一年半之后,都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而这一切,都得从我满心欢喜地从省城进修回来的那个下午说起。
第1章 回家的陌生人
火车在铁轨上发出有节奏的“哐当”声,窗外的风景从连绵的绿色田野,逐渐变成了高低错落的楼房。我的心也跟着这节奏,越跳越快。
为期三个月的糕点师进修终于结束了。这三个月,对我这个快五十岁的人来说,学新东西不容易,每天累得腰酸背痛,但一想到能拿到高级证书,以后自己开个小店,给儿子林宇的未来再添块砖,就觉得浑身是劲。
我叫陈秀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母亲。前半辈子在食品厂的流水线上,后半辈子就想围着儿子和未来的小家庭转。最大的成就,就是在市郊给林宇买下了一套两居室的房子。虽然面积不大,但那是我们娘俩牙缝里省出来的,是未来的根。
下了火车,热浪扑面而来,我没舍得打车,提着一个大行李箱挤上了公交车。车里空调开得不足,人挤人,汗味混杂着各种气味,但我心里是敞亮的。我盘算着,先回老房子把行李放下,再去新房那边看看。走之前我特意把钥匙给了我弟陈建军,让他得空帮我过去开窗通通风,别让新装修的房子憋出味儿来。
弟弟一家,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娘家人了。父母走得早,我这个当姐姐的,长姐如母,对陈建军是操不完的心。他结婚,我掏了大部分积蓄;他儿子陈浩上学,我没少给生活费。我觉得,亲人之间,就该这样相互扶持。
回到老旧的家属楼,家里空无一人。林宇上班还没回来。我简单收拾了一下,连口水都没顾上喝,就揣着兜里另一串钥匙,兴冲冲地往新房那边赶。
那套房子,是我和林宇一起跑了三个多月才定下来的。从户型到采光,每一个细节我都烂熟于心。装修的三个月,我几乎天天泡在工地,盯着工人,生怕出一点差错。墙漆的颜色,地板的纹路,甚至是一个小小的门把手,都是我亲手挑选的。
站在熟悉的单元楼下,我仰头看着五楼那个属于我们的窗户,心里一阵滚烫。仿佛已经能看到林宇和未来的儿媳妇,在那个明亮的客厅里,笑着,闹着。
我哼着小曲,脚步轻快地上了楼。
掏出钥匙,插进锁孔,轻轻一拧。
“咔哒”,锁开了。
我推开门,习惯性地喊了一声:“林宇?”
没人回应。也对,他还在上班。
我笑着摇摇头,换上鞋,一抬头,却愣在了玄关。
不对劲。
空气里没有新房那种淡淡的油漆和木料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油烟和生活气息的“人气儿”。玄关的鞋柜上,除了我给林宇买的两双运动鞋,还杂乱地摆着几双不属于他的男士皮鞋和女士高跟鞋。
我的心“咯噔”一下。
客厅里,我亲自挑选的米白色布艺沙发上,扔着一件男人的外套,茶几上摆着烟灰缸,里面塞满了烟头。阳台上,晾衣杆上挂着五颜六色的衣物,男女老少,一应俱全,像一面万国旗。其中一条花哨的女士内裤,在风中摇曳,格外刺眼。
这……这是怎么回事?遭贼了?可贼不会这么安生地住下来啊。
我一步步往里走,心脏跳得像打鼓。厨房里传来一股剩菜的味道,水槽里泡着没洗的碗筷。主卧室的门虚掩着,我走过去,轻轻推开。
整洁的床铺被弄得一团糟,被子没叠,床头柜上放着一杯喝了一半的水,旁边还有一盒开着封的药。
这不是我的家,或者说,这已经不是我离开时那个崭新、充满希望的家了。它被人侵占了,填满了别人的生活痕迹,变得陌生而拥挤。
就在我大脑一片空白,手脚冰凉的时候,次卧的门突然开了。
一个睡眼惺忪的年轻人走了出来,他穿着不合身的睡衣,头发乱糟糟的,打着哈欠,看到我时,明显也愣住了。
是我的侄子,陈浩。
“大……大姑?”他揉了揉眼睛,似乎不敢相信,“你……你不是说下周才回来吗?”
我看着他,又看了看这个面目全非的家,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声音因为震惊而有些发颤:“小浩?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爸妈呢?”
“我……我爸妈出去买菜了。”陈浩眼神躲闪,不敢看我。
“买菜?”我重复着这两个字,感觉像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你们……住在这里?”
陈浩低下头,小声地“嗯”了一声。
“住了多久了?”我的声音开始控制不住地发抖。
“有……有段时间了……”
“多长时间!”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陈浩被我吓了一跳,哆哆嗦嗦地说:“快……快一年半了。大姑,你先别生气,我妈说跟你说过的……”
一年半。
他说,一年半。
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耳朵里嗡嗡作响。我离开家才三个月,他们竟然已经在这里住了一年半!而我,那个名义上的房主,竟然对此一无所知!
我那个口口声声说“姐,你放心”的亲弟弟,我那个每次打电话都问我“姐,钱够不够花”的亲弟弟,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带着一家人,鸠占鹊巢,把我为儿子准备的婚房,变成了他们的家。
而我儿子林宇呢?他也知道吗?他为什么一个字都没跟我提过?
无数个问题像钢针一样扎进我的脑子,疼得我几乎站不稳。我扶着墙,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房子,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背叛。
第2章 “都是一家人”
我还没从巨大的震惊中缓过神来,防盗门“咔哒”一声,又被打开了。
我猛地回头,看见弟弟陈建军和弟媳王琴提着大包小包的蔬菜水果,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当他们看到站在客厅中央,脸色煞白的我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姐……姐?”陈建军手里的塑料袋“啪”地掉在地上,几颗西红柿滚了出来,像一滩刺目的血。
王琴的反应比他快多了,只愣了一秒,就立刻堆起满脸热情的笑容,快步走过来想拉我的手:“哎呀,大姐!你回来怎么也不提前打个电话呀?我们好去车站接你啊!你看你,风尘仆仆的,快坐快坐!”
我下意识地躲开了她伸过来的手,目光冷冷地扫过他们俩,最后定格在陈建军那张写满心虚的脸上。
“提前打电话?”我冷笑一声,声音嘶哑得像砂纸磨过,“好让你们有时间把东西搬走,把房子恢复原样,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是吗?”
一句话,戳破了所有伪装。
陈建军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儿地搓着手。
王琴的笑容也有些挂不住了,但她毕竟是见过场面的,眼珠子一转,立刻换上了一副委屈又无奈的表情,拉着我的胳膊把我往沙发上按。
“大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呀,我们哪有那个意思。你听我跟你解释,你先坐下,消消气。”
我没坐,像一根钉子一样杵在原地,盯着她:“好,我听你解释。我倒要听听,你们是怎么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在我儿子未来的婚房里,安安稳稳住上一年半的!”
“一年半”这三个字,我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王琴叹了口气,开始她的表演:“大姐,这事儿都怪我,不怪建军。你看,小浩毕业了,要留在市里找工作,总不能一直住宿舍吧?租房子又贵得吓人。我寻思着,你这房子反正也空着,林宇一时半会儿也结不了婚,就让我们先住进来,给他过渡过渡。都是一家人,何必分得那么清呢?”
她话说得轻描淡写,仿佛这是一件多么顺理成章、合情合理的事情。
“一家人?”我气得浑身发抖,“王琴,你管这叫一家人?一家人就是不打招呼就撬锁进门吗?一家人就是把别人的东西当成自己的吗?我这房子是空着,但那是给林宇准备的!你们住进来,经过我同意了吗?!”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十五年来的每一分辛苦,每一滴汗水,此刻都化作了熊熊的怒火。
“姐,你小声点,邻居听见了不好。”陈建军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但一开口就是劝我息事宁人。
“你还怕邻居听见?你们拖家带口住进来的时候怎么不怕人知道?”我转向他,失望透顶,“陈建军,你就是这么当弟弟的?你还记得当初你是怎么跟我保证的吗?你说借住两个月!两个月!现在呢?”
陈建军被我问得哑口无言,头埋得更低了。
王琴见状,立刻上来打圆场,语气里带着哭腔:“大姐,我们也是没办法啊!小浩谈了个对象,人家姑娘要求必须在市里有房子才肯结婚。我们家那点底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哪买得起啊?就想着,能不能先用你这套房子顶一顶,等以后我们攒够钱了,再买我们自己的。”
我简直要被她的无耻逻辑气笑了。
“用我的房子给你的儿子结婚?王琴,你这算盘打得可真精啊!我辛辛苦苦一辈子给我儿子攒的家当,就这么轻飘飘一句话,变成给你儿子铺路的了?”
“话不能这么说啊,大姐。”王琴抹了抹根本没有眼泪的眼角,“林宇还小,不着急。小浩比他大两岁,当哥哥的,弟弟帮衬一下不是应该的吗?再说了,我们住进来,也是帮你看着房子啊,不然空着多浪费。你看,我们把水电费、物业费都交了,没让你花一分钱。”
她竟然还好意思提钱。
我气得眼前阵阵发黑,指着茶几上的烟灰缸,指着阳台上乱七八糟的衣物,指着被他们弄得乌烟瘴气的家,一字一句地问:“看着房子?这就是你们说的看着房子?把我的新家住成你们的狗窝,这也叫看着房子?”
我的话很难听,但那一刻,我顾不上了。
就在我们争执不下的时候,林宇下班回来了。他一开门,看到屋里剑拔弩张的气氛,尤其是看到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妈?你……你怎么回来了?”
我看到他,心里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他的表情不是惊喜,而是惊慌。
他知道。他从一开始就知道。
我死死地盯着他,感觉心脏被人用手攥住了,疼得无法呼吸。“林宇,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舅舅一家住在这里,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林宇的眼神躲闪着,不敢与我对视。他看了一眼陈建军,又看了一眼王琴,支支吾吾地说:“妈,你先别生气。舅舅他们……也是有困难。我想着,反正我还用不上,就……就让他们先住着了。”
“你用不上?”我上前一步,逼视着他,“这是我给你准备的婚房!你忘了你女朋友小雅了吗?你们不是商量好了,等我进修回来,就准备订婚,年底结婚吗?你让她住哪里?住到你舅舅家来吗?”
提到女朋友周小雅,林宇的脸色更难看了。
王琴一听,立刻凑过来说:“哎呀,一家人挤挤嘛。小雅是个好姑娘,通情达理,肯定不会介意的。大不了,让林宇和小雅住主卧,我们和小浩住次卧,客厅还能搭个床嘛。”
“够了!”
我终于忍无可忍,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
我指着王琴,指着陈建军,也指着我那个让我失望透顶的儿子,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我告诉你们,别跟我说什么‘一家人’!从今天起,这个家里,有我没他们,有他们没我!”
我转过身,从玄关抄起他们家的拖鞋,狠狠地扔到门外,用尽全身力气喊道:“现在,立刻,马上!带着你们的东西,从我的房子里,滚出去!”
第3章 软弱的儿子
我的怒吼在房间里回荡,空气仿佛凝固了。
陈浩吓得缩在次卧门口,不敢出声。陈建军和王琴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显然没料到我这次会如此强硬。
最让我心寒的,是林宇的反应。
他没有站到我身边,支持我这个为他操劳了半辈子的母亲,反而一脸为难地走过来,拉住我的胳膊,压低声音劝我:“妈,你这是干什么呀?有话好好说,别这样,让邻居听见多丢人。”
“丢人?”我甩开他的手,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现在知道丢人了?他们一家三口像蛀虫一样住在这里一年半,你瞒着我,帮着他们骗我的时候,你怎么不觉得丢人?”
我的质问像一记耳光,狠狠地扇在林宇的脸上。他脸色发白,嘴唇翕动着,却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
王琴看准时机,又开始她的表演。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拍着大腿,开始嚎啕大哭起来:“哎呀,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好心好意帮大姐看房子,结果倒成了罪人了!我们一家子没地方去,这是要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啊!建军,我没法活了,你看着办吧!”
她一边哭,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观察我的反应。
陈建军被她这么一哭,那点仅存的愧疚也烟消云散了,他梗着脖子,对我说道:“姐,你别太过分了!我们是住在这里了,但我们也没把房子怎么样。不就是住了一下吗?至于这么喊打喊杀的吗?再怎么说,我可是你亲弟弟!”
“亲弟弟?”我冷笑,一步步逼近他,“我把你当亲弟弟,你把我当什么了?当冤大头,还是当收容所?陈建军,我问你,当初你是不是亲口答应我,只住两个月?”
“我……我是那么说过,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嘛!”他强词夺理。
“好一个计划赶不上变化!”我指着门口,“我的计划就是,这房子是我儿子的婚房,谁也不能占!现在,我的计划也没变!你们今天必须搬走!”
“妈!”林宇急了,再次拉住我,“舅舅他们能搬到哪儿去啊?小浩工作还没稳定,舅妈身体也不好。你就让他们再住一段时间吧,等他们找到合适的房子……”
“住到什么时候?住到你媳ชม结婚,还是住到他们给陈浩也在这里买套房?”我打断他,心中失望的情绪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
我看着我一手带大的儿子,这个我倾尽所有去爱的孩子,在亲情和原则面前,他选择了退让,选择了委屈自己的母亲去成全别人。
“林宇,你太让我失望了。”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这房子,房本上写的是我的名字。今天,这个家,我说了算。”
说完,我不再理会他们,转身走进主卧。
那是我为林宇和小雅精心布置的房间,双人床,大衣柜,梳妆台,一应俱全。可现在,衣柜里挂满了陈建军和王琴的衣服,梳妆台上乱七八糟地堆着王琴的化妆品和药瓶子。
我强忍着恶心,拉开衣柜门,抓起里面的衣服,一件一件地往外扔。
“姐!你干什么!”陈建军冲进来想阻止我。
“滚开!”我赤红着双眼,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狮,“这是我的家,我的东西放在哪里,用不着你管!现在,我要把你们这些不属于这里的东西,全都清理出去!”
王琴也连滚带爬地跑进来,抱着我的腿,继续哭天抢地:“大姐,你不能这样啊!我们真的没地方去啊!你就可怜可怜我们吧!”
我低头看着她,心中没有一丝怜悯,只有无尽的冰冷。
“你让我可怜你们,谁来可怜我?谁来可怜林宇?王琴,你儿子是宝,我儿子就是草吗?你为了你儿子,就能心安理得地抢我儿子的房子?”
“我不是抢,我只是借住……”她还在狡辩。
“借?”我猛地抽出自己的腿,指着门口,“有借有还,再借不难。你们借了一年半,连个招呼都不打,这不叫借,这叫抢,叫偷!”
我的动作和言语彻底激怒了他们。
陈建军一把推开我,挡在衣柜前,吼道:“陈秀兰,你别给脸不要脸!我们好声好气跟你说,你非要闹成这样!今天我们还就不走了,我看你能把我们怎么样!”
这是我弟弟,第一次直呼我的全名。
那一刻,我心底里最后一丝对姐弟情分的念想,也彻底断了。
“好,好,好。”我连说三个“好”字,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们,“你们不走是吧?行!”
我转身走出卧室,在客厅里找到我的手机,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拨通了一个电话。
林宇看清我拨打的号码,脸色大变,冲过来想抢我的手机:“妈,你别!别把事情闹大!”
我侧身躲开他,对着电话那头,用一种近乎平静的冷酷语气说道:“喂,110吗?我要报警。有人强占我的私人住宅,地址是……”
第4章 报警与调解
“喂,110吗?我要报警……”
当我说出这句话时,整个屋子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王琴倒吸冷气的声音。
陈建军和王琴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恐慌。他们可以撒泼,可以耍赖,可以拿亲情绑架我,但他们没料到,我会直接选择报警。在他们的观念里,家事,再大也是家事,怎么能让警察插手呢?那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妈!你疯了!”林宇冲过来,一把抢过我的手机,迅速挂断了电话。他气急败坏地低吼:“你到底想干什么?非要把舅舅一家送到警察局你才甘心吗?传出去我们家的脸往哪儿搁?”
“脸?”我看着他,眼神比冬日的湖水还要冷,“从你们合起伙来骗我的那一刻起,我们家的脸就已经被你们丢尽了!林宇,你给我让开,今天这事,谁也别想和稀泥!”
我伸手要去夺手机,林宇却死死攥着不放。
“我不让!”他固执地看着我,眼睛里竟然也泛起了红丝,“妈,算我求你了,行不行?别报警。我跟舅舅、舅妈谈,我让他们尽快搬走,好不好?”
“尽快是多快?明天?后天?还是再一个一年半?”我毫不留情地质问他。
就在我们母子俩僵持不下的时候,被挂断的报警中心回拨了电话过来。手机在林宇手里剧烈震动,铃声尖锐刺耳,像一声声警报,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林宇看着来电显示,手一抖,手机掉在了地上。
我弯腰捡起手机,当着所有人的面,按下了接听键。
“喂,您好,这里是110指挥中心,刚才接到您的报警电话被挂断,请问您是遇到了什么危险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冷静的男声。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警察同志,您好。我没事,是我家里出了一些纠纷。有人非法侵占我的房产,赖着不走。”
“地址我们已经记录了,我们会立刻派附近的民警同志过去了解情况,请您保持电话畅通。”
挂了电话,我看着面如死灰的陈建军一家,和一脸绝望的儿子,心里没有半分快意,只有一片荒芜的悲凉。
我也不想走到这一步。可他们,是他们,一步步把我逼到了悬崖边上。
不到十五分钟,门铃响了。
两名穿着制服的民警站在门口,表情严肃。
“谁报的警?”
“我。”我走上前,打开门。
警察一进屋,看到这一屋子的人,和剑拔弩张的气氛,大概就明白了七八分。其中一位年长些的民警环顾四周,开口问道:“怎么回事?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闹到报警?”
他话音刚落,王琴就像找到了救星,立刻扑了上去,眼泪说来就来:“警察同志,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我们没地方去,我大姐她……她要把我们赶出去,还要扔我们的东西!这房子我们都住了一年多了,水电物业费都是我们交的,她凭什么说赶人就赶人啊!”
她避重就轻,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可怜的受害者。
民警皱了皱眉,转向我,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我:“女士,是这样吗?”
我从包里拿出我的身份证和房产证,递了过去,不卑不亢地说:“警察同志,这是我的身份证,这是这套房子的房产证,户主是我。他们,是我弟弟一家。一年半以前,他们说借住两个月,结果直到今天我从外地回来,才发现他们还住在这里,并且没有任何要搬走的意思。我让他们离开,他们就撒泼耍赖。我是房主,我有权让他们离开我的房子。”
我的话条理清晰,证据确凿。
年长的民警仔细核对了房产证和我的身份证,然后把证件还给我,点了点头。他对陈建军说:“这位先生,情况我们基本了解了。从法律上讲,这套房子的所有权属于你姐姐陈秀兰女士。既然房主现在要求你们搬离,你们就应该配合。赖着不走,是会构成非法侵入住宅的。”
听到“非法侵入住宅”这几个字,陈建军的腿肚子明显抖了一下。
王琴却不甘心,还在争辩:“警察同志,我们不是外人,我们是一家人啊!哪有姐姐把亲弟弟往外赶的道理?这不合情理啊!”
年轻一点的民警开口了,语气很严肃:“女士,我们处理的是法律问题,不是家庭伦理问题。法律面前,只看权利和义务。你们没有这套房子的任何产权,居住在这里,是基于你大姐的同意。现在她不同意了,你们就必须搬走。这是法律规定。”
警察的话,像一柄重锤,彻底击碎了王琴“亲情至上”的逻辑。
眼看法律上站不住脚,年长的民警开始“和稀泥”,进行调解:“当然了,考虑到你们是亲戚关系,事情也不要做得太绝。陈女士,你看这样行不行,给他们一点时间,让他们找找房子,宽限几天?”
我还没开口,王琴立刻接话:“对对对!警察同志说得对!大姐,你就再宽限我们一个月,不,半个月!半个月我们一定找到房子搬走!”
我看着她那张写满算计的脸,心里冷笑。半个月?恐怕又是一个缓兵之计。
我摇了摇头,态度坚决:“不行。一天都不能多。我进修回来,大包小包的行李还在老房子,我自己都没地方住。今天,他们必须搬。”
我的强硬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连民警都有些意外,劝道:“陈女士,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都是亲戚……”
“警察同志,”我打断他,目光平静地看着他,“如果今天赖在这里的不是我弟弟,而是一个陌生人,你们会怎么处理?”
民警一怔,随即答道:“那我们会依法将他驱离。”
“对我来说,现在的他们,和陌生人没有区别。”我一字一句,斩钉截铁,“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如果他们不搬,我就去法院起诉他们非法侵占。我不怕丢人,也不怕花时间。这套房子,是我拿命换来的,谁也别想抢走。”
我说完这番话,整个房间鸦雀无声。
陈建军和王琴彻底傻了。他们没想到,一向温和、顾全大局的姐姐,会变得如此“六亲不认”。
最终,在民警的监督和调解下,陈建军一家不得不妥协。他们答应,天黑之前,把所有东西都搬走。
警察离开后,屋子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王琴坐在地上,不哭了,只是用一种怨毒的眼神死死地瞪着我。陈建军则像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地开始收拾东西。
而我的儿子林宇,从头到尾,都靠在墙边,一言不发。他看着我,眼神里有不解,有埋怨,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我知道,这场战争,我赢了房子,却输掉了亲情,甚至……还伤了母子之间的感情。
第5章 决裂的晚餐
陈建军一家搬家的过程,像一场缓慢而压抑的默剧。
王琴把锅碗瓢盆扔得震天响,每一声都像是在对我无声地控诉。陈建军则一趟一趟地往下搬东西,他高大的背影在夕阳的余晖里,显得格外萧索。我没有帮忙,也没有说一句软话,就那么抱着胳膊,冷眼旁观。
林宇几次想上前去搭把手,都被我用眼神制止了。
“那是他们的东西,让他们自己搬。”我声音不大,但语气里的不容置喙,让他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汗流浃背的舅舅,最终还是选择站在我身后,脸上写满了痛苦和挣扎。
天彻底黑透时,这套被占据了一年半的房子,终于清空了。
陈建军把最后一箱东西搬上那辆破旧的小货车,回过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有愤怒,有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种被亲人抛弃的凄凉。
他什么也没说,拉上车门,载着他哭哭啼啼的妻子和沉默不语的儿子,消失在了夜色中。
直到货车的尾灯再也看不见,我紧绷的身体才猛地一松,差点瘫倒在地。
林宇赶紧扶住我:“妈,你没事吧?”
我推开他,走进空荡荡的屋子。
房间里一片狼藉,地板上满是灰尘和杂物,墙上还留着他们挂东西时钉的钉子眼。空气中那股属于他们一家的生活气息,还没有完全散去。
我看着这个被糟蹋得不成样子的“新房”,再也忍不住,眼泪汹涌而出。
这不是胜利的泪水,而是委屈、愤怒和心痛交织在一起的复杂情感。我为我逝去的姐弟情而哭,为我儿子的软弱而哭,也为我自己这十五年的辛苦,差点付诸东流而哭。
林宇站在我身后,手足无措。他想安慰我,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妈,别哭了。都过去了。”他笨拙地拍着我的背。
我抹了把眼泪,转过身,定定地看着他:“林宇,现在,轮到我们谈谈了。”
我们没有在那个需要彻底打扫的房子里谈,而是回了家属楼的老房子。我简单下了两碗面条,一人一碗,坐在那张用了几十年的饭桌前。
一路上,我们母子俩谁也没说话。
我低头吃着面,心里五味杂陈。这是我进修回来,和儿子吃的第一顿饭,却是在这样一种令人窒NAR息的氛围下。
“说吧。”我先开了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为什么要瞒着我?”
林宇放下筷子,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我……我怕你生气。”
“怕我生气?”我自嘲地笑了笑,“所以你就选择欺骗我?你觉得,等我自己发现的时候,我就不会生气了,是吗?”
“不是的,妈。”他抬起头,急切地解释,“一开始,舅舅说就住两个月,我想着时间不长,就答应了。后来……后来两个月到了,他们没搬,舅妈求我,说小浩的工作还没着落,让我再宽限宽限。再后来,他们就住习惯了,我也……我也不好意思开口赶他们走。都是亲戚,我怎么开得了那个口?”
“你不好意思?”我盯着他的眼睛,“你不好意思开口,就让我来当这个恶人?林宇,你有没有想过我?有没有想过你女朋友小雅?你把婚房让给别人住,你让小雅怎么想?你让她家怎么看我们?”
提到周小雅,林宇的头埋得更低了。“小雅……她知道这事。她……她也挺生气的,我们因为这事,吵了好几次架。”
我的心猛地一沉。
原来,这件事情的影响,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它不仅侵占了我的房子,还在侵蚀我儿子的感情。
“她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追问道。
“她想说,我没让她说。”林宇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痛苦,“我怕你跟舅舅家闹翻,想着自己能解决。我想等他们自己想通了,主动搬走……”
“主动搬走?”我打断他,声音里满是失望,“林宇,你都快三十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天真?房子这么大的事,是能靠等他们‘良心发现’来解决的吗?如果我这次不回来,他们是不是打算住到陈浩生孩子,把这房子当成他们家的祖产?”
我的话很重,林宇的脸涨得通红,他握紧拳头,似乎想反驳什么,但最终还是无力地松开了。
“妈,对不起。”他低声说。
“你该说对不起的人,不是我,是小雅。”我叹了口气,感觉身心俱疲,“你为了所谓的‘亲戚情面’,让你自己的女朋友受委屈,你觉得你做得对吗?一个男人,如果连自己的小家都护不住,将来怎么撑起一个家?”
林宇沉默了。
饭桌上的气氛,比外面的夜还要沉。
过了很久,他才重新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妈,我知道错了。我不该那么软弱,不该瞒着你。今天……今天看到你那么坚决,我才明白,有些事,是不能退让的。”
看着他终于有所醒悟的样子,我心里的怒火,也渐渐平息了一些。
我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菜到他碗里,语气缓和了许多:“吃饭吧。吃完饭,给小雅打个电话,好好跟人家道个歉。告诉她,房子已经收回来了,我们的计划,照旧。”
林宇重重地点了点头,眼圈红了。
那一晚,我们母子俩聊了很久。我告诉他,帮助亲人是情分,不是本分。善良要有锋芒,心软要有限度。我们不能因为害怕破坏表面的和谐,就无底线地牺牲自己的利益和原则。
林宇听得很认真。
我知道,这件事对他触动很大。他或许会因此失去一个舅舅,但他也会因此,真正成长为一个有担当的男人。
而我,也做好了准备。我知道,赶走弟弟一家,只是开始。接下来,我将要面对的,是整个家族的舆论压力和道德审判。
但我不在乎。
为了守护我的儿子,守护我们的小家,我可以与全世界为敌。
第6章 家族的审判
果然,事情发酵的速度比我想象的要快得多。
第二天一早,我的手机就成了家族热线,各路亲戚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了进来,语气出奇地一致,全都是来当“和事佬”,说白了,就是来指责我的。
最先打来的是我大姑,她在家族里辈分最高,向来说一不二。
“秀兰啊,我听说你把建军一家给赶出去了?还报了警?”大姑的语气里透着一股居高临下的不满,“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建军是你亲弟弟啊!你们俩是这世上最亲的人了,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为了一套房子,至于闹成这样吗?”
我耐着性子解释:“大姑,不是我非要闹,是他们做得太过分了。说好住两个月,结果住了一年半,把我的新房当成自己家。我好声好气跟他们说,他们根本不听。”
“哎呀,多住段时间怎么了?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嘛!”大姑不以为然,“建军家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困难嘛!你当姐姐的,有能力,就该多帮衬帮衬弟弟。你这样把他赶到大街上,让他脸往哪儿搁?让外人怎么看我们陈家?”
她的话,和王琴的论调如出一辙。在他们眼里,我的付出是理所当然,我的房子就该无条件地共享。
我压着火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大姑,帮衬不是霸占。我帮了他二十多年,还不够吗?现在我要为我自己的儿子考虑了,这有错吗?”
“你没错,你没错!你最有理了!”大姑的声调猛地拔高,充满了讽刺,“你现在出息了,有房子了,就看不起我们这些穷亲戚了,连亲弟弟都不认了!陈秀兰,我告诉你,做人不能太绝情,不然早晚要遭报应的!”
说完,她“啪”地一声挂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我气得手都在发抖。
紧接着,堂叔、表姨……各种八竿子打得着的亲戚都轮番上阵,对我进行“思想教育”。他们的话大同小异,核心思想就是我“冷酷无情”“六亲不认”“为富不仁”。仿佛我才是那个犯了弥天大罪的人,而陈建军一家,则是被我无情迫害的、值得全世界同情的弱者。
没有人问我这十五年是怎么过来的,没有人关心我为了那套房子付出了多少,他们只看到我把“可怜”的弟弟赶出了家门。
我索性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世界清静了,可心里却堵得像塞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
下午,林宇下班回来,脸色也很难看。
“妈,公司里有同事今天问我,是不是跟我舅舅家闹翻了。”他一脸疲惫地坐在沙发上,“我们家族群里,都传疯了。好多人都在骂你。”
我递给他一杯水,淡淡地说:“让他们骂去。嘴长在别人身上,我们管不住。”
“可是……”林宇欲言又止,“我怕小雅那边……她爸妈要是听说了,会不会对你有看法?”
这正是我担心的。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林宇的手机就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一变,是周小雅。
他走到阳台去接电话,我隐约能听到他不停地在解释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走回来,神情有些沮丧。
“小雅说,她妈今天给她打电话了,不知道从哪个亲戚那里听说了我们家的事,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妈……她妈觉得你做得有点太过了,怕你以后不好相处。”
这个消息,像一盆冷水,从头到脚将我浇了个透心凉。
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件事不仅破坏了我的娘家关系,还可能影响到林宇的婚事。
那一瞬间,我甚至产生了一丝动摇。我是不是真的做得太绝了?为了争一口气,毁了儿子的幸福,值得吗?
可转念一想,如果我这次妥协了,那以后呢?是不是陈建军一家遇到任何困难,都可以理直气壮地来找我“帮衬”?是不是我的家,就成了他们予取予求的后院?
不行,绝对不行。
原则一旦被打破,就再也立不起来了。
我看着愁眉不展的儿子,握住他的手,坚定地说:“林宇,你听我说。这件事,妈妈没有做错。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后悔,也不是去跟那些不讲理的人争辩。我们要做的,是把我们的生活过好,把我们的家收拾好。”
我站起身,拿上钥匙:“走,我们去新房。把它打扫干净,布置成你和小雅喜欢的样子。然后,你把小雅和她妈妈请过来,让她们亲眼看看。我相信,她们会理解我的。”
与其费尽口舌去解释,不如用行动来证明。
我要让所有人看到,我守护的,不仅仅是一套房子,更是一个母亲对儿子未来的美好期盼,是一个家庭对幸福生活的坚定追求。
第7章 重生的家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和林宇几乎把所有的业余时间都泡在了新房里。
那套房子,被陈建军一家住过之后,虽然主体结构没变,但很多细节都充满了让人不舒服的痕迹。墙角有磕碰的印记,厨房的抽油烟机积了厚厚一层油垢,卫生间的地漏甚至被头发堵住了。
我没有请保洁,而是和林宇一起,戴上手套,拿着清洁工具,一点一点地亲手打扫。
这更像一个仪式。
每擦掉一块污渍,每清理一个角落,都像是在抹去那段不愉快的记忆,把这个本该属于我们的空间,从别人的侵占中,彻底地夺回来。
林宇一开始还有些沉默,但看着我干劲十足的样子,也慢慢投入进来。我们一起刷洗厨房,一起擦拭玻璃,一起把每一块地板都拖得锃亮。
在劳动中,我们母子之间的那点隔阂,也悄然消融了。
我们聊起了我进修时的趣事,聊起了他工作上的烦恼,也聊起了他对未来的规划。他告诉我,他和小雅商量好了,客厅的墙要刷成浅灰色,阳台要种满多肉,卧室要换上他们一起挑选的星空窗帘。
听着他的描述,我仿佛能看到这个家,在不久的将来,充满欢声笑语的模样。
“妈,”在一次休息的间隙,林宇突然对我说,“那天,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总想着息事宁人,却没想过,我的退让,其实是在伤害你,也在伤害小雅。谢谢你,让我看清了这一点。”
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傻孩子,你是我儿子,我不为你着想,为谁着想?记住,家,是我们的底线。谁也不能碰。”
经过一周的努力,房子终于焕然一新。
阳光透过明净的玻璃窗洒进来,照在光洁的地板上,反射出温暖的光晕。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柠檬清洁剂混合的清新味道。
我和林宇按照他和小雅的设想,重新布置了家具,挂上了新的窗帘,在阳台上摆满了绿植。
看着眼前这个窗明几净、充满生机和希望的家,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才是它本该有的样子。
周六那天,林宇正式邀请了周小雅和她的母亲过来吃饭。
为了这顿饭,我一大早就去菜场买了最新鲜的食材,准备做一桌拿手好菜。
当小雅挽着她母亲的手臂走进家门时,我能看到,她们眼中闪过的惊讶。
“阿姨,叔叔,快请进。”我热情地招呼着。
小雅的母亲,李阿姨,是一个看起来很体面的退休教师。她环顾着我们这个整洁温馨的新家,脸上的表情缓和了许多。
吃饭的时候,气氛一开始还有些微妙的尴尬。
我主动提起了那件事。
我没有为自己辩解,也没有说陈建军一家的坏话,只是平静地,把我们家为了这套房子,付出了多少辛苦,以及我对林宇未来的期望,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李姐,”我诚恳地看着她,“我知道,外面可能有很多关于我的传言,说我六亲不认,不近人情。但我想说,我首先是一个母亲。这套房子,是我和林宇省吃俭用攒下来的,是我们未来生活的保障。我不能让任何人,以任何理由,把它夺走。哪怕是我的亲弟弟,也不行。”
我顿了顿,继续说道:“我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守住一套房子。更是想让林宇明白一个道理:自己的幸福,要靠自己去争取和守护。一味地退让和妥协,换不来尊重,只会让别人得寸进尺。我希望他将来,也能像今天我保护这个家一样,去保护他和小雅的小家。”
我的话说完,饭桌上一片安静。
林宇和小雅都低着头,眼眶有些湿润。
过了许久,李阿姨才长长地叹了口气,她端起茶杯,对我说道:“秀兰姐,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说实话,刚听到这事的时候,我确实觉得你做得有点……太硬了。但今天,听你这么一说,再看看这个家,我理解你了。”
她转向林宇,语气严肃地告诫他:“小宇,妈说得对。一个男人,要有担当,要有原则。这件事,你确实做得不对,让妈和小雅都受了委屈。以后,要记住这个教训。”
林宇重重地点了点头:“阿姨,我知道了。”
李阿姨的理解,像一道温暖的阳光,驱散了我心中最后的一丝阴霾。
那顿饭,我们吃得很愉快。饭后,小雅亲热地挽着我的胳膊,叽叽喳喳地跟我讨论着窗帘的颜色和沙发的款式,仿佛之前的一切不快,都烟消云散了。
送走她们后,我一个人站在阳台上,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心里前所未有的平静和踏实。
我守住了我的家,也赢得了未来亲家的理解和尊重。
我知道,这比什么都重要。
第8章 迟来的歉意
日子一天天过去,生活逐渐回到了正轨。
我和林宇的关系,经过这次风波,反而比以前更加亲密和坦诚。他和小雅的感情也愈发稳定,两家人开始正式商量他们订婚的事宜。
而陈建军一家,则像是从我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了。
我没有再接到任何亲戚的骚扰电话,家族群里也恢复了平静,没人再讨论我们家的事。我猜,大概是李阿姨的态度,通过某种渠道传了出去,让那些喜欢说三道四的人,也自觉无趣了吧。
我没有主动联系过陈建军,他也没有联系过我。我们这对亲姐弟,真的像大姑说的那样,“打断了骨头”,却再也“连不上筋”了。
有时候夜深人静,我也会想起小时候,他跟在我身后,一口一个“姐姐”叫着,我把口袋里唯一的一块糖分给他一半。那时候的我们,是何等的亲密无间。
只是,岁月和人心,都变了。
我以为,我们就会这样,老死不相往来。
直到两个月后的一天,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带着哭腔的女人声音,是王琴。
“大姐……你能不能……能不能来医院一趟?建军他……他出事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
赶到医院时,陈建军躺在病床上,右腿打着厚厚的石膏,脸色苍白。王琴和陈浩守在旁边,两个人眼睛都肿得像核桃。
原来,陈建军搬出去后,为了尽快挣钱租个好点的房子,找了个在工地上开塔吊的活。结果前几天,因为疲劳操作,从梯子上摔了下来,小腿骨折,需要动手术,后续还要休养很长一段时间。
这对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王琴看到我,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拉着我的手,哭得泣不成声:“大姐,我知道我们对不起你,我们错了。可是……可是我们现在真的走投无路了。手术费还差两万块钱,我们实在是借不到了……求求你,看在你们是亲姐弟的份上,帮帮我们吧。”
我看着病床上虚弱的弟弟,又看着眼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弟媳,心里百感交集。
说不怨,是假的。
但看着他们如今这般光景,那点怨气,似乎也散了大半。
我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立刻拒绝,只是问陈浩:“你爸的医药费,社保能报销多少?你们自己有多少积蓄?还差多少?”
陈浩低着头,一一回答了我的问题。
了解清楚情况后,我对王琴说:“手术费,我可以先借给你们。但是,有两点我要说清楚。”
王琴连忙点头:“大姐,你说,你说。”
“第一,这两万块钱,是借,不是给。等建军好了,你们有能力了,需要还给我。亲兄弟,明算账。”
“第二,”我看着他们一家三口,语气严肃,“我希望你们能明白,亲人之间,帮扶是情分,不是义务。谁的生活都不容易。以后,要靠你们自己,踏踏实实地过日子。不要总想着依赖别人。”
我的话说得很直白,甚至有些不近人情。
王琴的哭声停了,她和陈浩都愣愣地看着我。
病床上的陈建军,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他看着我,嘴唇哆嗦了半天,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姐……对不起。”
他的声音沙哑,充满了悔恨和羞愧。
这一声“对不起”,我等了太久。
那一刻,我心里的最后一点疙瘩,也彻底解开了。
我没有再多说什么,去缴费处,帮他们垫付了手术费。
从医院出来,外面阳光正好。我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我没有因为借钱给他们而后悔。我帮的,不是那个想霸占我房子的陈建军,而是那个小时候跟在我身后,叫我“姐姐”的弟弟。
但我知道,我们之间,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有些裂痕,一旦产生,就永远无法弥合。我们可以选择原谅,但不能假装忘记。
几天后,林宇和小雅的订婚宴如期举行。
宴会上,亲朋好友,欢声笑语。我看着我英俊挺拔的儿子,和他身边美丽善良的未婚妻,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和幸福。
我用我的强硬,守护住了这个家的底线,也为儿子赢来了一个清净安稳的未来。
我知道,我的选择,是对的。
家,是讲爱的地方,但爱,不能没有边界。真正的亲情,不是无度的索取和无原则的退让,而是彼此尊重,相互体谅,在各自的轨道上,努力地生活,并为对方的幸福,真心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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